第 33 章 果子貍
一群小孩高興地歡呼著“去摘草莓咯”,蹦蹦跳跳地離開了小山坡。</br> 原逸不死心,好不容易跟花漾見了一面,怎么能話都沒說上幾句就放棄。</br> 可他剛要上前去留人,花漾就好像感應(yīng)到了他的想法似的,轉(zhuǎn)過來吹了聲口哨。</br> “法拉利,弄開他!”</br> ?</br> 原逸還沒回神,剛剛那只被花漾靠在身上曬太陽的羊就沖自己秒速沖過來。</br> 一副要即刻戰(zhàn)斗battle的樣子。</br> “哎喲行了吧,都說了不愿意見你。”阿布趕緊把原逸往回拉:“羊妹這小坐騎兇悍著呢,我都不敢惹。”</br> 被稱為“法拉利”的羊一陣風(fēng)似的跑到原逸面前,剎住,兩只羊角死死抵著他,發(fā)出威脅和警告的聲音。</br> 翟羽壯著膽子擋在前面拿了個手機亂揮,結(jié)果法拉利直接跳起來就是一次不留情面的攻擊,直接頂在了男人最重要的位置。</br> 穩(wěn)準狠。</br> 翟羽頓時夾著腿蹲下,表情酸爽到說不出話。</br> 原逸這才勉強信了阿布的話,慢慢往后退。</br> 可他退一點,羊就往前靠一點,以至于最后兩人被只羊逼得連連后退,只能看著袁景程和花漾越走越遠。</br> 原逸臉色難看到像被暴風(fēng)雨肆掠過,陰沉一片,平生第一次冒出想要說臟話的沖動。</br> 也不知道是想要罵自己,還是罵那個袁老師,亦或是眼前這只彪悍的公羊。</br> 一時無語,他只好轉(zhuǎn)身往回走,翟羽跳著跟在后面,大氣不敢出一聲。m.</br> 那邊,袁景程和花漾并排走在一起,走出一段距離了,袁景程才問花漾:</br> “那個就是你在海城的老公?”</br> 花漾低著頭,心不在焉地踩著腳底下的雜草,含糊嗯了聲。</br> “挺不錯的。”袁景程淡淡笑,“和你很配。”</br> “嘁。”花漾不屑地輕嗤了聲,“他才不配。”</br> 說這幾個字的時候,“法拉利”跑過來,邀功似的在花漾腳邊蹭了下,花漾一怔,悄悄回頭,發(fā)現(xiàn)剛剛還站在山坡上的狗男人不見了。</br> 應(yīng)該是被法拉利給趕跑了。</br> 想著往日高高在上的他今天被一只羊趕跑了的樣子,花漾抿了抿唇,竟然有些想笑。</br> 一個小男孩積極報告道:“羊姐姐,法拉利沖那個哥哥的褲//襠狠狠地撞了下,那個哥哥像這樣——”</br> 小男孩學(xué)著翟羽的模樣,夾腿抱著自己,“好疼啊。”</br> 周圍的小孩都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花漾一看嚇壞了,“不會吧,好端端地怎么還撞人了?”</br> 法拉利一向不攻擊人的,除非對方主動挑釁。</br> 根據(jù)小男孩的描述,它應(yīng)該是朝原逸的那個位置攻擊了……</br> 花漾頻頻回頭,想再看看山坡上有沒有原逸的影子。</br> “看,”袁景程打量著她,“還說自己不在意。”</br> 花漾好像被戳破了什么似的,忙收回視線,“我哪有。”</br> 頓了頓,不自然地轉(zhuǎn)移話題:“去摘草莓吧。”</br> 袁景程笑而不語,“好。”</br> -</br> 原逸一路上除了問了翟羽幾句傷到?jīng)]有的話后,再沒出過聲。回到阿布家時,蘇一鳳好像早就料到了這樣的場景,笑瞇瞇地等在那:“碰釘子了?”</br> 雖然不想承認,但原逸只能面對被花漾趕回來的現(xiàn)實。</br> 他無奈地點了點頭。</br> 蘇一鳳:“我已經(jīng)讓小哲把你們的行李送過來了,跟我走吧。”</br> 原逸微怔,“去哪?”</br> “怎么說也是玉嬋的孫子,有朋自遠方來,怎能讓你們住在別人家。”老太太意味深長,“我能做的就是這些,接下去就真的只能看你的表現(xiàn)了。”</br> 蘇一鳳給原逸制造的這個近水樓臺的二次機會,很好的驅(qū)散了剛剛縈繞在他心底的那點失意。</br> 從小到大遇到任何困難都跨過來了,原逸不信這次追不回花漾的心。</br> 他頷首,心靜下來:“謝謝外婆,我一定會珍惜您給的機會。”</br> “好,好。”</br> 馬哲接到蘇一鳳的電話,馬上就帶著陶印印和行李開車過來,可宋凌卻沒有跟上。</br> 馬哲說:“阿姨她說有些不舒服,要休息兩天……”</br> 原逸皺眉,問陶印印:“你媽又在搞什么鬼。”</br> 陶印印也很無語:“我估計她是怕見到嫂子吧。”</br> 這個節(jié)骨眼原逸也懶得理宋凌在做什么妖,給蘇一鳳介紹了陶印印后,一起上車朝花漾的家里開。</br> 觀光車開了幾百米停下,馬哲扶著老太太下來,說:“到了。”</br> 眾人先后從車上下來,站定后愣了愣,緊接著不約而同地仰起了頭。</br> 翟羽驚到無語——</br> 眼前這棟有些浮夸的五層鄉(xiāng)村大別墅,不就是之前他觀察的那棟嗎?!</br> 陶印印也看得目瞪口呆:“這,是嫂子的家?”</br> 馬哲就知道會把他們嚇一跳,早前故意沒說,這會笑道:“怎么樣,大吧?”</br> 這何止是一個大字來形容。</br> 原逸找不到話來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了,他定定看著,忽然扯了扯唇。</br> 果然,這個農(nóng)場里里外外,從人到房,處處都彰顯了花漾這位小郡主的實力。</br> 是他低估了。</br> 一群人進到家里,才跟郭荷芝打了個照面,花漾也回來了。</br> 花漾手里提了個竹籃,籃子里堆滿草莓,應(yīng)該是剛剛采摘回來,還很興奮,進門的時候高高興興的,都沒注意原逸和陶印印什么時候過來了。</br> “媽,你看,我和袁哥哥摘的草莓,個大又甜!”</br> 話音剛落,花漾看到了站在郭荷芝旁邊的原逸。</br> 她笑容一頓,即刻變臉:“他怎么在這?”</br> 郭荷芝尬笑著,“這孩子,原逸又不是外人。”</br> 蘇一鳳也主動承認,“羊羊,原逸是我?guī)Щ貋淼模阋值脑捑凸滞馄拧!?lt;/br> 至于花漾的父親花鵬,則偏向女兒,自始至終沒怎么給原逸熱臉色。</br> 跟原逸愛夏玉嬋一樣,花漾最愛的也是這個從小把自己捧在掌心里寵愛的外婆。</br> 蘇一鳳開口把這件事攬上身,就如同夏玉嬋的金口玉言,花漾沒再吭聲。</br> “羊羊,去給印印和秘書先生安排房間住下來吧。”蘇一鳳說。</br> 花漾抱著草莓,雖然不情愿,但還是聽了話。</br> “走吧印印,跟我來。”</br> 也就只有對著陶印印,花漾還能有幾分緩和的語氣。</br> 陶印印屁顛地跟在她后面,時刻記得追妻小分隊的目標:</br> “嫂子,我們想死你了。”</br> “尤其是我哥,他最想你。”</br> “我哥晚上睡覺都喊你名字。”</br> “嫂子,跟我們回去好不好,我哥他知道錯了。”</br> 花漾猛地停下,回頭。</br> “是嗎,那你說說,他錯哪了?”</br> 陶印印差點撞到她后背上,揉了揉頭,“……反正就是他錯了。”</br> 原逸和翟羽這時也走了過來。</br> 花漾和他隔著陶印印對視了一眼,忽然想起上午的事,她莫名不受控制地往他的重要位置掃過去。</br> 剛看到男人那里耳根就騰地燒了起來,花漾在心里罵自己:</br> “你有病吧花漾,他有沒有被踢壞關(guān)你什么事!你看個屁!”</br> 快速冷靜了幾秒,花漾收回視線,指著一間房,“印印你睡這里。”</br> 陶印印歡歡喜喜地打開房門,隨即驚訝:“哇……太大了吧。”</br> 他們是坐電梯上來的,這里是三樓,陶印印一路都在震驚花漾家里的建造,用富麗堂皇來形容都不算夸張,整個一歐式小宮殿。</br> 浮夸是浮夸了點,但真的是大。</br> 大到用人們在家里都得踩著平衡車穿梭做事。</br> 陶印印的房間有了著落,下一間安排了翟羽的,也是一間大套房。</br> 最后才輪到原逸。</br> 花漾打開三樓最盡頭的房間,“進去吧。”</br> 原逸走進去看了眼,瞬間感覺到了什么叫區(qū)別對待。</br> 他的這間房就跟快捷酒店的小標間一樣,小到只夠一個人睡,和陶印印、翟羽的總統(tǒng)套房有著天壤之別。</br> “為什么我的和他們不同?”</br> 花漾瞥他一眼,“為什么不同你心里沒點數(shù)嗎。”</br> 原逸:“……”</br> 花漾知道原逸住進來是早晚的事,畢竟自己的外婆和原逸的奶奶關(guān)系擺在那,他既然來了,就不可能不讓他進家門。</br> 可她也很難描述現(xiàn)在心里的心情。</br> 他來了,似乎證明對自己還是在意的。</br> 但這種在意又有幾分是出自他的真心呢。</br> 自從看到了那份結(jié)婚協(xié)議,仿佛就有個秤砣壓在花漾身上,她患得患失地猜測著原逸對自己表現(xiàn)出的愛是真心還是演戲。</br> 這種沒有安全感的感情太難受了。</br> 她還不如不要。</br> 這一晚上,為了避免見到原逸,花漾甚至都沒出去吃晚飯。</br> 第二天,原逸早早地起來,想跟花漾制造一些機會,拉近彼此的感情。</br> 可郭荷芝從樓上下來后卻告訴他:“羊羊不在房里,可能出去玩了。”</br> “……”</br> 郭荷芝看出原逸的失望,寬慰他:“你倒也不用著急,我了解她,等過了這個抗拒的階段,你們再慢慢談,要不今天我讓人帶你們在農(nóng)場里隨便逛逛。”</br> “好啊好啊。”陶印印很開心,她對這個農(nóng)場充滿了好奇。</br> 原逸興致缺缺,但為了不掃郭荷芝的面子,還是勉強答應(yīng)下來。</br> 因為他們在這里只認識馬哲,郭荷芝便叫來了他,幾人一起整裝出門,陶印印不放心宋凌,問了一句她的情況。</br> 馬哲回她:“你媽嚷嚷頭疼,在家睡著呢。”</br> 馬哲也算有心了,雖然宋凌看不上他,還是找了廚師阿姨伺候著。</br> 陶印印了解自己的親媽,也怕她來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隨她好了,免得過來了惹嫂子不開心。”</br> 開著觀光車在農(nóng)場里溜了好一會,看到了無數(shù)農(nóng)田,果園,滿以為已經(jīng)看得夠多,沒想到馬哲告訴他們——</br> 這里才只是農(nóng)場的冰山一角。</br> 他指著遠處山嶺,“那邊開車不好過去,要換直升機方便一點,怎么樣,要去看看嗎?”</br> 陶印印興奮拍手想要去看,可原逸卻若有所思,心不在焉。</br> 半晌,才輕聲道:“走了這么一圈都沒看到她,她會去哪。”</br> “啊?”馬哲反應(yīng)了下才明白過來,“你問我姐?聽說她今天——”</br> 話到嘴邊,像是想起了什么,馬哲又緊急又收了回去。</br> 原逸聽出端倪,皺眉:“今天怎么了。”</br> 馬哲閉口搖頭,“沒什么。”</br> 頓了頓,原逸身體轉(zhuǎn)過來,一雙眼睛緊盯著馬哲,帶著沉沉的壓迫感。</br> 仿佛感受到某種死亡凝視,不過一分鐘,馬哲無奈松口,“就是聽布哥說今天他們好多人都在袁老師的工廠里玩,不知道姐姐在不在。”</br> 又是那個袁老師。</br> 自從這個名字昨天進入原逸的世界后,每每想起,他都會有種被威脅到的煩躁。</br> 還是不放心,原逸沉聲:“去那個工廠。”</br> 馬哲:“……”</br> -</br> 今天花漾和袁景程約好了帶著農(nóng)場的孩子們?nèi)ニ闹参锕S玩。</br> 這是袁景程正在實施的一種室內(nèi)小型栽培工廠,里面種植了不少植物,很多小孩子都稀奇,趁著今天有時間,他便開放了讓大家一起來參觀。</br> 植物工廠是全玻璃透明設(shè)置,袁景程穿著白大褂,像植物醫(yī)生一樣特別專業(yè),花漾帶著孩子們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非常投入,絲毫沒有注意房子外面什么時候多了一輛車。</br> 車上還坐了幾個人。</br> 花漾時不時蹲下來看,看到好玩的會拿起來拍照,不知是哪個小屁孩在隊伍里擠了下,花漾起身的時候沒站穩(wěn)差點摔倒,還好袁景程扶了她一把。</br> 花漾站直,笑著看袁景程,不知說了句什么,總之最后小屁孩們都跟著在笑。</br> 畫面其樂融融,十分和諧,和諧到讓坐在車上的原逸看到整張臉都黑了。</br> 她對著自己,好像從沒有笑得這么開心過。</br> 盡管看著喜歡的人對著另一個男人笑顏如花很不舒服,但原逸心里還是衍生出一絲自責。</br> 說到底,還是自己陪伴她的時間太少,了解她的世界太少。</br> 或許是持久的目光聚焦終于讓工廠里的花漾感覺到了,她驀地抬起頭,穿過玻璃廠房,正正地對上窗外觀光車上一動不動的原逸。</br> 兩人目光對接,花漾怔了幾秒,握著栽培盆的手略微收緊。</br> 原逸穿著黑色的休閑西裝,里面是黑色高領(lǐng)針織毛衣,坐在車里,透著一貫的清冷驕矜。</br> 他長得帥氣,身上有和這個農(nóng)場格格不入的尊貴,也有總能讓花漾一眼心動的眼神。</br> 不過須臾,花漾沉住氣,手心自然放松。</br> 她移開視線,好像什么都沒有看到似的,重新招呼大家,“來啊,都說茄子噢。”</br> 一群人對著鏡頭,她和袁景程站在中間,完成了一張大合照。</br> 原逸看在眼里,眸光愈發(fā)變深,下車,徑直走了過去。</br> 陶印印和馬哲、翟羽當然感受到了不對的氣氛,都跟在后面擠進去。</br> 袁景程認識馬哲,見他來了,走過來迎道:“小馬,你怎么來了?”</br> 他說完便看到了馬哲旁邊的原逸,微微一怔,和花漾交換了個眼神,而后笑道:“你好,原總。”</br> 原逸冷冷淡淡:“沒有打擾你們吧。”</br> 這個“你們”,充滿了微妙又明顯的味道。</br> 袁景程搖頭,“不會,今天就是讓大家來參觀的,你隨意看。”</br> 原逸說完,眼神轉(zhuǎn)向花漾,花漾接收到他的視線,莫名心虛地轉(zhuǎn)開,假裝好學(xué)地問袁景程:</br> “袁哥哥,你這個工廠是什么原理?”</br> 袁景程:“這是一種新型的,利用計算機對植物生育的溫度、濕度、光照,氧氣濃度等環(huán)境條件自動控制,減少自然條件約束的省力型生產(chǎn)。”</br> 小屁孩們鼓掌,“袁老師好厲害啊!”</br> 原逸:“……”</br> 花漾又指著一處螺旋狀的設(shè)備問:“那這個又是什么?”</br> 袁景程繼續(xù)科普:“這叫螺旋栽培,也是一種創(chuàng)新的種植模式,屬于無土栽培模式的一種,由自動定時供水器把營養(yǎng)液定時定量送往植物栽培室。”</br> 小屁孩們瘋狂吹彩虹屁,“袁老師真的太厲害啦!”</br> 原逸:“……”</br> 他一直盯著花漾,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竟然也露出一臉崇拜的表情,跟粉絲似的面帶微笑地拍著手。</br> 男人最大的成就感來源于女人對自己的崇拜。原逸一言不發(fā)地打量四周陌生的設(shè)備,沉思了片刻。</br> 難道,花漾喜歡這種會用黑科技種地的男人?</br> 接下去的時間,就成了這位袁老師的科普課堂,他說著各種原逸聽不懂也并不感興趣的農(nóng)業(yè)知識,完全吸引了小屁孩們和花漾的注意力。</br> 大家沉浸式地聽著他的科普,而原逸,陶印印,翟羽仿佛三個外星球闖進來的異類,插不進任何話就罷了,還聽得一臉茫然。</br> 最后,原逸主動放棄了這種自找沒趣的參觀,沉著臉走出植物工廠。</br> 馬哲也很尷尬,他看得出原逸不太爽快,回去的路上不斷解釋:“姐夫你別誤會,我姐跟這個袁老師就是普通朋友關(guān)系,以兄妹稱呼,就跟我叫她姐一樣,咱們農(nóng)場都這么叫人。”</br> 原逸卻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出神,時不時還會拿手機出來看,幾分鐘后,他給翟羽發(fā)了條信息,面無表情地說:</br> “盡快找到這幾本書的電子版發(fā)到我郵箱。”</br> 翟羽馬上拿起手機,看到書名后睜大了眼。</br> ???????</br> -</br> 在外面玩到很晚,晚到覺得家里的人都應(yīng)該睡著了,花漾才結(jié)束了一天的逃避溜回來。</br> 她不想留在家里,也有些害怕見到原逸。</br> 走的時候干脆無情,可真的見到他了,看到他的眼睛,花漾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會心軟。</br> 畢竟真情實感的喜歡過,哪能一下子就放棄。</br> 她是人,又不是沒感情的機器。</br> 從樓下偷偷進門,花漾躡手躡腳,怕驚擾了家里其他人,卻沒想到蘇一鳳冷不丁出現(xiàn),喊住了她。</br> “小東西,又玩到現(xiàn)在才回來,也就你媽寵著你。”</br> 蘇一鳳拿著雞毛撣子作勢要打她。</br> 花漾趕緊縮著脖子賣乖求饒,“外婆別,我這不是跟那幾個孩子燒烤去了嘛。”</br> 燒烤是假,躲人是真,蘇一鳳當然知道花漾心里在想什么。</br> 她放下雞毛撣子,拉著花漾坐下來,祖孫倆面對面坐著,蘇一鳳語重心長地問:</br> “外婆就問你一句話,你還喜不喜歡原逸。”</br> 花漾沉默不語。</br> 半晌,她嘆了口氣,“我們之間不是喜不喜歡的事,外婆。”</br> 花漾覺得自己和原逸或許根本就不合適吧。</br> 她更適合這個廣袤的農(nóng)場,而不是原家那四四方方的院子,和他那個太過約束的家庭。</br> “雖然不懂你們之間的問題在哪,”蘇一鳳沉吟片刻,拿出一張紙,“但昨天我跟原逸說,只有簽了這個,我才會同意幫他見你,我想試試他的誠意,事實證明,原逸對你是沒有保留的。”</br> 花漾垂眸看紙上文字,慢慢的,她難以置信地站起來:</br> “他瘋了是不是。”</br> “不是瘋了。”蘇一鳳握住花漾的手,輕輕拍了拍,“這孩子是真的喜歡你。”</br> 蘇一鳳的協(xié)議,概括起來,即是要原逸無條件轉(zhuǎn)讓名下所有資產(chǎn)給花漾。</br> 老太太撕了這張紙,悠悠道:“錢是個俗氣的東西,但有時候,錢也最能驗證人心,敢簽外婆這種霸王條約的,對你也絕不只是一般心意,你自己考慮吧。”</br> 花漾:“……”</br> 花漾心里有點亂了。</br> 原來昨天他能來山坡上看到自己,是簽了這份合約。</br> 蘇一鳳的話讓花漾陷入了一種迷茫,錢的確不能說明什么,可如果對調(diào)身份,有人要她把自己所有財產(chǎn)都無條件轉(zhuǎn)讓給原逸,她可能都不會這么瀟灑決斷。</br> 心情復(fù)雜地回到五樓,花漾有些疲憊,垂頭走到臥室門口,剛打開門,一個身影猝不及防地從身后閃現(xiàn)出來,一把抱住她,雙雙進入了臥室。</br> 燈沒開,深夜的農(nóng)場,安靜得能聽到風(fēng)卷起來的聲音。</br> 花漾只驚了幾秒,就從熟悉的味道里明白了來人的身份。</br> 她很快冷靜下來,想動,卻被對方壓制在門板上動彈不得。</br> “誰讓你進來的。”花漾冷聲。</br> “你跟那個袁景程待到現(xiàn)在?”原逸嗓子低緩,沉沉地像灌了沙,伴著熱氣,碾在花漾耳旁。</br> 花漾對他是敏感的,尤其是這么近的距離,這么曖昧的夜里。</br> 她推他,卻推不動,有些急:</br> “不關(guān)你的事。”</br> “我是你老公,不關(guān)我的事?”</br> “很快就不是了。”</br> 兩人話趕話,一個生著氣,一個吃著醋,都有點互不相讓較勁的味道。</br> 花漾說完那句話,原逸沉默了幾秒。</br> 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急促。</br> 過去了不知道多久,沒人說話,花漾再次推原逸,“你出去。”</br> 話音剛落,她那只手就被原逸抓住,接著背到腰后,他不可抑制地抱起她,在月色下沉沉地吻下去。</br> 原逸把這幾日克制的所有情緒都宣泄在里面,貪婪而狂熱,花漾動不了,只能用雙手不停地打著,可無論怎么打,都無法讓他停止。</br> 一分鐘,兩分鐘……</br> 就在花漾覺得自己的氧氣快被耗盡,唇也被吻得有些疼時,原逸才停了下來。</br> 他抵著她,聲線微啞:</br> “漾漾,跟我回家好不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