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小螞蟻
電話是陶印印打來的。</br> 詳細(xì)內(nèi)容她沒多說,只讓花漾趕緊去一趟分區(qū)的派出所,還千叮萬囑她不要告訴宋凌和原逸。</br> “嫂子,幫幫我,就你一個人來!求你了!”</br> 花漾不知道陶印印好端端的在學(xué)校怎么會突然進(jìn)了派出所。但電話里陶印印不方便多說,她只能脫下禮服,匆匆給原逸打了個電話,沒敢說陶印印進(jìn)了派出所的事,只道自己臨時有事要出去一趟,馬上就回。</br> 趕到派出所時,工作人員把花漾領(lǐng)到暫時扣留人的小房間。</br> 花漾看到了陶印印,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而她旁邊坐著的,是馬哲。</br> 馬哲嘴角滲著血,臉上掛了彩,一看就是跟誰打了架。</br> 這兩人合體出現(xiàn)讓花漾生出幾分不好的預(yù)感,她上去問:“到底怎么了?”</br> 馬哲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又悶悶地低下頭不吭聲。陶印印一臉焦急地站起來求花漾:“嫂子,你能不能先保釋我們出去?剩下的我回家再跟你解釋,我怕晚一點(diǎn)我媽就知道了。”</br> 花漾聽得稀里糊涂:“你們到底干什么了?”</br> 旁邊走來一個警察主動介紹情況:“打架斗毆,被打的同志在醫(yī)院驗傷,拒絕私了,要告他們故意傷人,你是家屬的話,可以先幫忙找個律師。”</br> 陶印印聽完不可思議,“告我們?怎么可能要到驗傷那么嚴(yán)重?只是推了他兩下而已,他就是故意的!”</br> “故不故意醫(yī)生會驗。”</br> “印印你別著急。”花漾努力讓自己冷靜:“先告訴我,你們打了誰?”</br> 咬唇沉默了幾秒,陶印印說了實話:“我媽今天讓我去相親,那個男的對我動手動腳的,馬哲氣不過就……”</br> 花漾:“……”</br> 花漾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她在海城沒有任何人脈,根本沒能力來解決這種棘手的問題。</br> 思考片刻,花漾建議:“印印,這件事必須告訴你哥哥,只有他才有辦法。”</br> 陶印印起初以為只是找個親屬來保釋就可以,現(xiàn)在得知對方鐵定了心思要告自己跟馬哲,也深知家里是瞞不過了。</br> 與其這樣,還不如趕緊找原逸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思路。</br> 糾結(jié)了幾秒,陶印印點(diǎn)頭:“好吧,那就告訴他。”</br> 花漾見她顧慮重重,拍了拍她的肩,“沒事,我會讓他幫你,放心。”</br> 她邊說邊拿出手機(jī),正要給原逸打過去,宋凌突然來了。</br> 宋凌是從被打的那位公子的母親口中得知的這件事,好心安排兩個年輕人去相親,誰能想到自己的女兒和一個男的把人家給打了。</br> 宋凌一進(jìn)來就氣勢洶洶,陶印印嚇得連往花漾身后躲。花漾只得先放下手機(jī),</br> “小姨,你冷靜點(diǎn),先聽我說。”</br> 宋凌一把拉開她:“讓開,我教育我女兒沒你的事!”</br> 花漾知道宋凌這會正在氣頭上,陶印印要是過去了少不了要挨打,只能盡力護(hù)在前面。</br> 宋凌的罵聲透亮地傳在小房間里:“你長本事了是嗎?我讓你去相親,你給我相到派出所來了?”</br> 她言語刻薄,這么多人也不留情面,罵完陶印印又轉(zhuǎn)身看著馬哲。</br> 不知想起了什么,宋凌忽然覺得馬哲格外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br> 盯了幾秒,宋凌問馬哲,“之前我看到印印跟一個男的在學(xué)校門口逛街,是你對不對?”</br> 馬哲不語。</br> 結(jié)合這些日子來陶印印總是魂不守舍的行為,宋凌至此總算明白了。</br> 自己還在外面給女兒安排相親,原來她早就有了男朋友。</br> “你家里做什么的?看這樣子也不像本地人,哪兒人?”</br> 陶印印想幫馬哲回答,剛開口就被宋凌打斷,“你給我閉嘴。”</br> 沉默了許久的馬哲終于站起來,迎著宋凌的目光,不卑不亢道:</br> “阿姨你好,我叫馬哲,在海大讀體育系,南原人。”</br> 宋凌聽完一愣:“南原?”</br> 她馬上轉(zhuǎn)頭看向花漾:“跟你一個地方的?”</br> 花漾頓了頓,“是。”</br> 宋凌幾乎難以置信自己聽到的,眼睛睜大,緩了許久:“所以你跟這個男的認(rèn)識?”</br> 花漾能感覺到宋凌逐漸堆積的火氣,但這時候隱瞞已無必要。</br> 她承認(rèn):“是,馬哲老家就在我家隔壁。”</br> 氣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靜。</br> 不知過了多久,宋凌爆發(fā)似的狠狠推了花漾一把,“你就是故意來惡心我的是吧?你氣我笑你是農(nóng)村來的,就處心積慮拖我女兒下水也找一個農(nóng)村的?”</br> 花漾被她推得一個趔趄差點(diǎn)摔倒,馬哲兩步上前扶住她:“阿姨請你尊重一下別人!”</br> “你們這種不要臉的還叫別人尊重?”宋凌好似氣急了,聲音都打著抖,“花漾,你當(dāng)原家是你們那個縣扶貧對接了?一個原逸不夠,再來我們家印印?過段時間來一整個飛機(jī)的,是不是都要在我們這落地生根?”</br> 花漾站直,冷眼看著她:“我家不需要任何人扶貧,誰扶誰還不知道呢。再說,就算扶也是原家的事,輪不到您在這指手畫腳。”</br> “聽聽。”宋凌一聲冷笑,“還真把自己當(dāng)少奶奶了,我告訴你花漾,不是老太太金口玉言在那壓著,你以為原逸會娶你?你真以為他能喜歡你?別做夢了!老太太要是哪天兩腿一蹬走了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br> 陶印印急得夾在兩方人中間:“媽你別說了!”</br> 房里的動靜引來警察的注意,有穿制服的走進(jìn)來:“吵什么吵,這是你們吵架的地方嗎?再吵全部關(guān)起來!”</br> 警察一呵斥,宋凌頓時老實了不少,她雖然氣,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兒犯了事,總不能在派出所留了黑歷史,最終還是罵罵咧咧地給原逸打了電話。</br> 不到十分鐘原逸就趕了過來,原以為是解決陶印印的事,沒想到剛剛跟自己說有事要出去的花漾也在這里。</br> 原逸看了花漾一眼,當(dāng)時沒說什么話,只是讓翟羽安排了律師處理,律師的辦事效率十分迅速,和對方溝通了后,私下和解告終。</br> 從派出所分開,一家人上了一輛車,氣氛壓抑沉默,大家都沒出聲,只有宋凌不斷地在原逸耳旁念叨數(shù)落。</br> “我就印印這么一個女兒,怎么可以跟那個小子在一起?”</br> “漾漾介紹誰給印印認(rèn)識不好,偏要介紹這種家庭的?”</br> “反正我不會同意她跟那個臭小子談戀愛的。”</br> 宋凌巴拉巴拉地說,花漾坐在靠窗的地方,沉默著一言不發(fā)。</br> 陶印印摸了下她的手想為剛剛宋凌那些傷人的話道歉,花漾搖了搖頭,唇語輕輕暗示了句“沒事。”</br> 宋凌一向刻薄她才不會往心里去,反倒是陶印印,花漾想都能想得到她回去要怎么被宋凌罵。</br> 于是發(fā)了條微信問:</br> 【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br> 陶印印回:</br> 【一個月前。】</br> 【你喜歡他?】</br> 【嗯,可我知道我媽不會同意。】</br> 既然喜歡,那就沒什么好說的。</br> 花漾一直覺得兩個人的感情,金錢做不了主,旁人做不了主,只有彼此真心的喜歡才是最重要。</br> 于是她安慰陶印印:【沒事,我回去跟你哥商量下,也許會有轉(zhuǎn)機(jī)。】</br> 花漾想的是,自己就是南原來的,原逸從沒有看不起過自己,換個角度,肯定也能理解陶印印和馬哲的感情。</br> 可花漾沒想到,回到家關(guān)上門,原逸拉著她到書房。</br> “印印和這個男人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br> “你為什么這么認(rèn)為?”花漾愣愣地看著原逸略沉的臉色,張了張嘴:“……我應(yīng)該知道嗎?”</br> “那這么大的事剛剛為什么一個人去派出所不通知我,你還想瞞著?”</br> 花漾很懵,“不管你信不信,是印印給我打的電話,讓我先不要告訴你和家里,我也是去了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br> 兩人沉默了片刻。</br> 半晌,原逸平靜開口:“總之以后他們的事你別插手。”</br> 花漾隱約聽出一點(diǎn)弦外之音:“你難道也反對他們在一起?”</br> 原逸語氣很淡,“印印是什么性格?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她能吃苦嗎?”</br> “為什么你會覺得她要吃苦?”</br> 原逸抬眸,深深地看了眼花漾:“既然你跟馬哲是老鄉(xiāng),你應(yīng)該很清楚他的家庭環(huán)境。你們不一樣,我可以一輩子養(yǎng)著你讓你無憂無慮,可他可以養(yǎng)著印印嗎?”</br> 花漾被原逸的話愣住了,“你什么意思?”</br> 花漾反復(fù)咀嚼著原逸的話,訥訥道:“你覺得印印跟我們南原的男孩子談戀愛就得不到幸福?你甚至都不相信對方有能力給她帶來幸福?在你眼里女人就必須要靠男人養(yǎng)著嗎?”</br> 花漾倏地想起剛剛宋凌在派出所里說的那些話,她頓了頓:“還是你從根本上也覺得,我嫁給你是飛上枝頭變鳳凰?”</br> 原逸略微一滯,語氣無奈放軟:“我就事論事,你不要亂想。”</br> 花漾倔強(qiáng)地仰頭看他:“我沒有亂想,按照你的邏輯,是不是如果我們家比你有錢,你也沒資格娶我?”</br> 原逸沉默了會,走到花漾面前,輕輕摟住她雙肩:</br> “算了,印印的事到此為止,我們無謂因為這種事吵架,”</br> 他雖然中止了話題,卻未變過立場。</br> 花漾低著頭,看到今早出門自己親手給原逸系上的領(lǐng)帶,當(dāng)時被甜蜜包圍著的自己,現(xiàn)在卻莫名從心里覺得,她跟原逸之間還隔著一種陌生的距離。</br> 宋凌那句話反復(fù)在腦中回旋——【不是老太太金口玉言在那壓著,你以為原逸會娶你?】</br> 夏玉嬋的確是這個家的最高決策者,原逸又是最孝順?biāo)娜耍ㄑ蝗蛔约憾疾淮_定,到底這場婚姻走到現(xiàn)在,原逸對自己有沒有過一絲真心。</br> 他所有表現(xiàn)出來的真心,是不是都只是孝順夏玉嬋的方式。</br> 人胡思亂想的時候,所有微小的細(xì)節(jié)都會被放大,花漾忽地仰起頭:</br> “今天下午你去哪了,怎么試禮服都遲到。”</br> 話音剛落,原逸的手機(jī)就響了起來。</br> 他看了眼來電,跟花漾說:“跟客戶見面耽誤了,你別亂想,先去睡吧,我還有點(diǎn)事。”</br> 遲遲未接起的手機(jī)暗示花漾這是個自己不方便聽的電話。</br> 她沒再多問,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br> 等她走了,原逸才接起電話。</br> 是千夏在酒店打來的——</br> “舞臺圖紙修改版已經(jīng)發(fā)到您的郵箱,大概需要兩天的時間搭建,樂團(tuán)也已經(jīng)聯(lián)系妥當(dāng),鮮花是當(dāng)天上午從倫敦空運(yùn)過來的玫瑰百合,還有LED……”</br> 千夏有條不紊地匯報著,原逸邊聽邊從抽屜里拿出之前夏玉嬋給他的那枚祖母綠戒指:</br> “后續(xù)你跟進(jìn),另外幫我找一個珠寶保養(yǎng)清洗的地方。”</br> 夏玉嬋這枚戒指年代太久了,原逸希望帶到花漾手上的時候,是嶄新漂亮的新模樣。</br> 最初和花漾領(lǐng)證的時候沒有任何儀式,就連戒指都是讓翟羽隨便買的一對,現(xiàn)在,原逸只想將每一個缺失的部分都彌補(bǔ)給她。</br> 比如,求婚。</br> -</br> 陶印印的事第二天家里人都知道了,早餐時,宋凌依然把一切都怪在花漾身上,宋孜夾在中間難做,只說讓花漾不要再插手這件事,倒是夏玉嬋維護(hù)了花漾,說:</br> “關(guān)漾漾什么事,漾漾又沒綁著他們在一起,兒孫自有兒孫福,該在一起的你分也分不開,不該在一起的,結(jié)婚了也得離婚。”</br> 也不知為什么,花漾聽到后半句話,手里的筷子抖了抖,不太是滋味。</br> 陶印印被宋凌扣在房間里哪也不準(zhǔn)去,連手機(jī)都給沒收了,勢必要斷了她和馬哲的關(guān)系,花漾只能看著,卻無能為力。</br> 她悶悶不樂,擔(dān)心馬哲的情況,打了電話過去才知道他在動身回老家的路上。</br> 馬哲說:“不想讓印印難做。”</br> 花漾特別明白馬哲,多半是宋凌這邊給他施加了壓力,馬哲又是個講義氣的人,重情重義,寧可委屈了自己也不會讓喜歡的人難做,所以自己選擇離開。</br> “你不爭取一下嗎?”花漾問。</br> 馬哲笑得有些無奈,“姐,那天在派出所我看到連你都被罵成那樣就知道不可能,我不耽誤她。”</br> 花漾:“……”</br> 掛了電話,家里的氣氛壓抑得花漾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br> 一夜之間,因為陶印印的戀愛,她突然看清了很多過去沒有看清,或者始終不愿意去正視面對的問題。</br> 她真的融入這個家了嗎?</br> 似乎是婚前恐懼癥似的,花漾越想越多,越想心里越煩,恰好孟禾發(fā)來微信問她要不要逛街,想著出去散散心也好,便同意了。</br> 閨蜜見面,孟禾自然要問昨天試禮服突然走了的事。</br> 花漾也不想瞞她,一五一十地告訴過后,嘆了口氣:“你說是我錯了嗎?”</br> 孟禾勸她:“這事你就別插手了,他們有錢人怎么可能舍得自己的妹妹跟一個邊遠(yuǎn)小鎮(zhèn)的男人談婚論嫁,這個也是人之常情。”</br> “可我覺得原逸看我就像是寄養(yǎng)在他家的寄生蟲,一只孝順?biāo)棠坦B(yǎng)起來的寄生蟲。”花漾垂著頭,有些落寞。</br> “你就別亂想了。”孟禾苦口婆心,“做豪門太太不容易,你別太鉆牛角尖,都快結(jié)婚了,開心一點(diǎn),你看。”</br> 孟禾逛到了一對情侶杯,“這個適合你們。”</br> 花漾垂眸一看,杯子一個粉色一個藍(lán)色,兩只卡通小熊的印花很漂亮。</br> 看著這對可愛的情侶杯,花漾忽然松了口氣,覺得孟禾說得有道理,自己都快跟原逸舉行婚禮了,這半年來的相處也不是假的,實在沒必要因為昨天的事鉆了牛角尖。</br> 她總算笑了笑,拿起水杯對柜員說,“麻煩幫我包起來。”</br> -</br> 這套水杯是花漾第一次買情侶的東西,昨晚兩人因為陶印印的事她和原逸鬧了些意見不合,晚上睡覺也沒搭理他,現(xiàn)在冷靜過后,花漾想用這個杯子緩和一下兩人的關(guān)系。</br> 帶著新杯子回到家,原想偷偷放在書桌上就走,可一直負(fù)責(zé)打掃原逸書房的阿姨面色慌張地蹲在書桌旁,好像在擦拭著什么。</br> 花漾走過去,看到地上有碎片,問:“怎么了王阿姨?”</br> 阿姨額頭上都急出了汗:“小太太對不起,我剛剛擦桌子沒注意打翻了少爺?shù)乃!?lt;/br> 花漾還以為多大的事,蹲過去幫忙收拾:“不要緊,剛好我今天給他買了個新的。”</br> 阿姨不敢松懈,掃干凈碎片又擦著抽屜,“可是水都灑進(jìn)去了,也不知道弄濕里面的東西沒有。”</br> 花漾忙安撫她:“沒事,你別急,我看看。”</br> 印象中平時這個抽屜原逸都鎖著的,今天鑰匙卻掛在上面,應(yīng)該是忘了拿走。</br> 花漾沒有多想,直接拉開抽屜。</br> 果然,里面的一個文件被打濕了角落。</br> “阿姨,”花漾邊說邊繞開文件袋,“你去拿個吹風(fēng)——”</br> 話未說完,視線落及紙上的那一刻,花漾驀地一頓,怔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