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七章
無心參與兩人的相互挑釁,沈容和轉(zhuǎn)向喜兒,“方侍衛(wèi),你來這里所為何事?”
喜兒自從龍祁鈺登基后,便成了四品御前侍衛(wèi)。但,其實(shí)也只是掛了個名頭,喜兒所做的也僅僅是經(jīng)常跟著龍祁鈺打轉(zhuǎn)。
聽到她的聲音,喜兒這才慢慢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沈容和身上,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懊惱地拍拍腦袋,驚聲道:“哎呀!我差點(diǎn)忘了!”
沈容和正要聽他說是什么事情,去廚房的眉兒去而復(fù)返,出來一看見喜兒在場,眉頭立即挑得老高,“喲喲喲!這是誰呢!”
“娘娘腔,你想說什么?”喜兒一見她的表情立刻橫眉冷對。
喜兒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立刻反唇相譏:“咱們方侍衛(wèi)怎么有空到相府來了?不去繼續(xù)當(dāng)皇上的小跟班兒,代替黃公公做事?”
“娘娘腔你說什么!”喜兒一副怒發(fā)沖冠的憤懣模樣,全然忘記自己是來相府做什么的。
眼見喜兒氣呼呼大步上前,方輕塵突然出現(xiàn)在眉兒前面,擋住了喜兒的去路。
“喂!你干嘛擋我的路?”喜兒擰眉喊道。
方輕塵微微一笑,端的是君子翩翩。“方侍衛(wèi),你還是早早回宮的好,免得晚了,宮門關(guān)閉,可就不好回去了。”
他說這話時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語氣卻帶著刺,聽得喜兒火冒三丈,惡狠狠瞪著他,仿佛恨不得在他身上生生剜出個洞來!
“就是,你還是回你的皇宮去吧!”眉兒從方輕塵背后探出頭來,一張笑臉上全是幸災(zāi)樂禍。
三個人看著就要鬧騰到一起,沈容和揉揉眉心,忙打斷他們:“方侍衛(wèi),你來到底是為了什么事?”
“皇上宣沈相你進(jìn)宮……”喜兒還未說完,就被正對著他做鬼臉的眉兒氣得牙癢癢,看見她和方輕塵黏在一起的親密模樣,霍霍磨牙。
三人各自鬧開了,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后的沈容和在聽見喜兒的話時,微微變色的面容。
轉(zhuǎn)頭,喜兒正一臉忿忿然指著拽著方輕塵衣袖的眉兒,吼道:“你……你不知羞!居然跟個男人這么親近!”
眉兒天性隨意,且這些日子以來與方輕塵的關(guān)系越發(fā)的好,這種事情也就未放在心上。見喜兒板著臉指責(zé)她,眉兒高高揚(yáng)眉,哼道:“管你什么事情!”
說罷,眉兒干脆直接抱住方輕塵的胳膊,還示威的沖喜兒吐了吐舌。
沒有再看下去,沈容和徑自起身,抱著手中的書回房間。
“公子,當(dāng)真不要去見皇上?”管家靜靜跟上沈容和。
沈容和沒有回頭,指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書本,頭也不抬地回道:“不去。”
“皇上此次大婚本就倉促,如今宮中可說是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皇上怎么還叫公子你去宮里。”管家在身后碎碎念。
手指在觸及書本上的名字時緩緩?fù)W。蛉莺痛鬼粗端貑枴穬蓚€大字,答非所問地扔過去一句:“今日我有些乏了,今日不要讓人來打擾我。”
管家諾諾的應(yīng)了聲“是”。
剛剛關(guān)上房門,沈容和渾身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氣,頹然靠在門上,手中的書也隨之掉了一地。
凜冽的寒風(fēng)自未關(guān)的門窗竄進(jìn)來,嘩嘩翻動著書頁,沈容和緊蹙著眉頭,只感覺到喉頭突然涌上一股淡淡的腥甜,忙用袖中的錦帕捂住唇口。
“咳咳……”
咳嗽幾聲,沈容和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錦帕。
一抹殷紅映在上面,觸目驚心。
“叩叩叩。”
正怔忪間,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握著錦帕的手猛地收緊,沈容和迅速抹去嘴角那一絲痕跡,又將錦帕順手丟進(jìn)旁邊的古董花瓶里,待到確定一切都沒問題了才暗暗松了口氣,清了清嗓子對著外面喚道:“進(jìn)來。”
隨著房門應(yīng)聲而起,沈容和表情一滯,轉(zhuǎn)瞬又恢復(fù)如常,淡淡睇著他,“我還以為是管家或者眉兒。”
來人一身玄色繡云紋錦袍,玉冠束發(fā),狐裘披風(fēng),分明是十分常見的簡單穿著,穿在他身上卻多了一絲不容忽視的倜儻風(fēng)流,那張極其俊美的面容上噙著一抹淺淡的笑,剎那間,沈容和仿佛看到屋中有珠光流轉(zhuǎn),流光溢彩。
除了這人,恐怕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他這般風(fēng)采絕倫的人了。
喟嘆一聲,沈容和俯身撿起方才進(jìn)來時掉落在地上的書,誰知她剛要去撿,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更快撿起了書。
隨手翻了翻書,秦觀玩味地瞅著她,“你什么時候起,也開始喜歡看這些醫(yī)書了。”
“無聊就翻翻。”沈容和毫不客氣搶回來,仔細(xì)的展平卷起褶皺的頁面。
秦觀曬然笑笑,不在意的在房中找了個座位坐下。
沈容和正想問他過來有什么事情,就見他沖著門外路過的丫鬟揚(yáng)了揚(yáng)手,嘴角勾起一抹優(yōu)美的弧度,道:“來一壺?zé)岵琛!?br/>
那小丫鬟乍然見到秦觀,一張笑臉唰地變得酡紅,含羞帶怯,一步三回頭的走過。
沈容和無言,默默盯著他。
手中把玩著什么,秦觀頭也未抬的扔過來一句:“你再拿這種眼神看我,我還以為咱們大名鼎鼎的沈相……是對在下起了什么心思。”
說到最后,他狹長的鳳目微微瞇起,斜睨著沈容和,似笑非笑。
并未理會他的挑釁,沈容和在他對面尋了個座位坐下,挑眉道:“你倒是自在。”完全把沈府的人當(dāng)做自己家的一樣使喚,并且臉上毫無忐忑。
正說著話,小丫鬟端著泡好的熱茶款款走進(jìn)來,動作麻利的為沈容和斟茶,當(dāng)走到秦觀面前時,臉上的緋紅更是嚴(yán)重。
轉(zhuǎn)頭看著那名斟茶完就匆匆跑開的小丫鬟,沈容和戲謔地笑笑:“秦大人的風(fēng)采還真是無人能抵擋。”
秦觀低頭啜飲一口熱茶,聽見她的話,猛地抬起頭,一瞬不瞬盯視著她:“當(dāng)真是無人能抵擋?”
沈容和挑眉睇他一眼,“難道不是嗎。”
卻是答非所問。
秦觀“嘖”了聲,那張流光溢彩的臉上閃過一抹復(fù)雜,沈容和正欲去辨別其中深意,再抬頭,他已然恢復(fù)成平日里那副慵懶淡漠的姿態(tài)。
沈容和正欲出聲,就見管家急匆匆從庭院那頭趕過來。
“管家,怎么了?”
“公子,方……”管家正欲說下去,抬頭就看見正泰然自若的坐在房中的秦觀,眸中一滯,他獨(dú)坐在那里,指腹輕輕摩挲著茶杯杯沿,似乎若有所思。
緩了緩,管家方才繼續(xù)道:“方侍衛(wèi)說皇上已經(jīng)催了好幾次,讓公子你進(jìn)宮去。”
神色淡然的回到原位,沈容和背對著管家,囑咐道:“你去打發(fā)了方侍衛(wèi),就說我今日身子不適,不好去面見圣上,免得給皇上沾了晦氣。”
管家出乎意料的沒有再勸下去,恭敬地對著她略一頷首,又對著秦觀點(diǎn)點(diǎn)頭,折身出去了。
“你當(dāng)真不去?”秦觀忽然問道。
沈容和干脆吐出兩個字:“不去。”
“……”
語落,感覺到秦觀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沈容和毫不在意,低頭喝了口清茶,唇齒間那股淡淡的腥甜也稍微沖淡了些。
“對了,你的生辰快了吧。”眸光一轉(zhuǎn),秦觀忽地提起這個話題。
沈容和怔了怔,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三日后,正是她的十九歲生辰!
似乎早已料到她記不清了,秦觀輕輕的笑了,似嘆非嘆:“你才幾歲,就跟個古稀老人一樣善忘了。”
沈容和訕笑一聲,沒有搭話。
“三日后啊……”秦觀若有所思地瞅著她,眼神晦澀莫名,“還真是巧合。”
抬頭迎上他曉光瀲滟的眸,沈容和心中突地一跳,莫名的心悸。
兩人目光相對,彼此未出聲,心思各異。
須臾,沈容和眼簾垂下,不再與他對視,喃喃重復(fù)著他的話,唇齒間溢出一聲淺嘆:“倒真是挺巧合。”
三日后,是當(dāng)今皇上迎娶瑯華郡主,冊封皇后之時。
三日后,正巧也是她的十九歲生辰。
她向來不喜熱鬧,對這個日子也沒怎么注意,每年都是管家和眉兒為她準(zhǔn)備好一切,她才后知后覺,原來那天是自己的生辰。今年,自然也沒有例外。
“既然是你生辰,不如今年來點(diǎn)特別點(diǎn)的節(jié)目助助興?”但,秦觀似乎并未打算放過這點(diǎn),“我已經(jīng)為你準(zhǔn)備好生辰禮物了,定會讓你……”
沈容和抬頭,他定定凝著她,一字一頓道:“永、生、難、忘。”
最后四個字尤其加重,沈容和古古怪怪瞅著他,眼中滿是不信任:“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秦觀卻沒有應(yīng)她,只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沈容和斜睨著他,輕哼一聲:“裝模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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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眼間兩日便過去了,還有一日,便是皇上大婚之日。
此時,皇宮中處處洋溢著喜氣,精致的八角宮燈外蒙上了層層紅紗,雕梁畫棟的廊下掛滿了紅綢結(jié)成的花,身穿粉色襦裙的宮婢們捧著各類裝飾品,不斷往錦華宮里送去,繡著精致花紋的裙裾隨著腳步晃動著,劃出道道娜娜的優(yōu)美弧度。
待到明日吉時一到,郡主瑯華,也就是未來的皇后娘娘,將會在這宮中最奢華富麗的錦華宮正殿中與皇上行大禮,冊封皇后。
這兩日來,數(shù)百宮女日以繼夜,總算在大婚前將皇上皇后的禮服趕制出來,包括一件件寓意吉祥如意的飾品,陸陸續(xù)續(xù)搬入錦華宮。
庭院外,兩道身影趴在圓拱形石門口,偷看大殿里面奢華的布置,嘴角不知不覺攀上一抹淺笑。
“綠綺,我們何不大大方方走進(jìn)去看?”其中一人忍不住問身邊的另一人。
這兩人正是瑯華郡主,與她新收的婢女綠綺。
綠綺沖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她趕緊往外跑,眼見已經(jīng)距離錦華宮有些距離的御花園了,這才漸漸停下腳步。
撫著急劇起伏的胸口,綠綺嗔睨著瑯華,言語間滿是打趣:“我的好郡主啊,新娘子在行禮前是不允許與新郎官見面的,會不吉利的。萬一待會兒遇著了皇上,那多不好。”
提到那人,原本一臉淡然的瑯華臉上倏地染上一抹緋色,更襯得顏如舜華,美人如畫。
一旁的綠綺呆了呆,好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嬉笑道:“郡主,難怪他們都說你是邊關(guān)第一美人。”
瑯華睇她一眼,好笑道:“胡說什么呢。”
這御花園中如今開滿了大片大片的臘梅,紅的,粉的,白的花朵簇?fù)碇逊e在枝頭,美得驚心動魄。瑯華就站在梅樹下,綠綺連連贊嘆:“郡主真是比這些梅花兒還要好看三分。”
瑯華不由得失笑,隨手折了一枝梅花,蔥白的手指輕輕撥弄著梅花的花蕊,有些忐忑的問道:“綠綺,你說……如今他在做些什么?”
綠綺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誰,忍不住一手捂住唇口,吃吃的笑,惹得瑯華一張俏臉由白轉(zhuǎn)紅,差點(diǎn)要過來過來敲她的頭。
這幾日因?yàn)闇?zhǔn)備大婚的關(guān)系,瑯華雖然早就住在宮中的,卻是一連幾日都未見到龍祁鈺,今日聽聞錦華宮已經(jīng)布置得差不多了,綠綺便提議一同過來看看。之所以要過來的真正原因,只有瑯華自己知道,她之前無意中聽幾名宮女提起龍祁鈺在這邊,所以才會來,卻又畏于規(guī)矩,不敢去見他。
見瑯華佯裝微怒,綠綺止住了笑,歪著頭盤算著:“奴婢想,大概是在親手布置錦華宮吧。畢竟,那可是皇上與郡主行大禮的地方。”
瑯華微微一笑,眼中不無欣然。
正思忖間,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見一道修長的人影出現(xiàn)在視線內(nèi),瑯華微微一怔。
那人穿著月白色的冬衣,衣襟與袖口繡著栩栩如生的梅花,長長的黑發(fā)以玉冠束起,兩鬢有冠上的長長流蘇垂下,就這么緩步而來。不知是不是這幾日生病的原因,她的臉色泛著幾分病態(tài)的蒼白,唇越顯得嫣紅,那如冠玉的容顏竟增添了幾分莫名的清媚,帶著蠱惑般的誘惑。
每次見到這人,瑯華都覺得一陣陣強(qiáng)烈的不安,卻又說不出是何原因。
盡管心中有些抵觸,瑯華的臉上仍是帶著優(yōu)雅的淺笑,起身沖她略略頷首:“沈相。”
沈容和正恍神間,忽地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抬頭一看,眼前美得令人屏息的女子可不就是瑯華郡主。
極快的斂去眼眸深處的情緒,沈容和對著瑯華淡淡笑了笑:“郡主。”
一顰一笑間,那容顏更是勝似入畫。
瑯華看得眼光一滯,耳畔隱隱聽到綠綺倒抽了口涼氣的聲音。
心中越發(fā)變得忐忑,惴惴不安,瑯華抿唇看著她,開口就問:“沈相可是要去見皇上?”
直到對上對面那人怔愣的目光,瑯華這才發(fā)覺,剛才自己竟突然問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眉梢一挑,沈容和笑笑。“是。”聲音帶著些許無奈。
自兩日前開始,龍祁鈺每隔一段時日就會派喜兒來讓沈容和進(jìn)宮見駕,整整兩日,喜兒總共去了八次,今早更是一大早就吵醒她……
在房中靜靜修養(yǎng)了兩日,沈容和終是在今日換好衣服,依言入宮去見龍祁鈺。
這樣也好,她正有些事情要與龍祁鈺說清楚。
心頭思緒紛亂,沈容和與瑯華郡主略一頷首,便繼續(xù)前往錦華宮偏閣,去見那人。
目光復(fù)雜地盯著沈容和漸漸消失在轉(zhuǎn)角處,瑯華輕輕咬住下唇,為何,她總有些心神不寧?
一旁的綠綺這才從驚艷中清醒過來,傻傻地指著沈容和消失的方向,問:“郡主,剛才那是誰家的小姐?”
瑯華柳眉微顰,重復(fù)道:“小姐?”
綠綺張大雙眼:“難道不是?”
看看錦華宮的方向,再看看綠綺,瑯華愣愣地應(yīng)道:“他是沈容和。”
話音落下,綠綺驚異地瞪大雙眼,全然不敢置信。“剛才那個人……是當(dāng)今的沈相?!”
瑯華點(diǎn)點(diǎn)頭,只覺得心中那股莫名勇氣的不安越來越強(qiáng)烈,幾乎就要翻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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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開正殿前正忙碌著的宮人們,沈容和穿行過長長的回廊,最后在偏閣的閬苑前停住腳步。
外面又開始飄起了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并且看上去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沈容和站在廷苑外面徘徊不定,猶疑著,始終下不了決心進(jìn)去。
直至守在里面的黃公公察覺到有人來了,趕緊彎著身子迎上去。“沈相。”
如今是不想進(jìn)去也得去了!心底喟嘆一聲,沈容和認(rèn)命地順著他的引路進(jìn)去。
錦華宮是宮中最大的殿宇,也是其中最奢華堂皇的,從前是前代皇上的寢宮,后來被改成了設(shè)宴迎客的地方。沈容和來過這里有好幾次了,可是,她還是頭一次進(jìn)這邊的偏閣。
全然不顧她復(fù)雜的心緒,黃公公十分殷切的推開房門,爾后眼巴巴望著沈容和,看樣子是她不進(jìn)去,他就不會罷休了。
無言瞅了他一眼,沈容和舉步進(jìn)入偏閣。
相對于此刻喧囂熱鬧的正殿,偏閣里實(shí)在沉靜得過分,
沈容和走進(jìn)去,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負(fù)手站在偏殿正中央的龍祁鈺,他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
越走進(jìn)去,沈容和的腳步也逐漸變得更慢,最后在距離龍祁鈺數(shù)步以外就駐足不再往前。
“你總算是肯來了。”
龍祁鈺略略側(cè)首,淡淡吐出這句話。
沈容和看著他,忽然忽然就覺得口頭一陣干澀,難以言喻。
沒有得到回應(yīng),龍祁鈺干脆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她,緊緊盯視著眼前的人。
半晌,他驀地啟唇,道:“這兩日我都待在這里,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沈容和靜靜凝望著他。
唇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龍祁鈺愴然一笑:“整整兩日,我都在想,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沈容和依舊沒有作聲。
好似說出這話并未希冀會得到回應(yīng),龍祁鈺毫不在意她的沉默,反而是自言自語般繼續(xù)說下去:“你曾說過,你要的是這如畫江山,是不是?”
說到最后,他抬眸直視著沈容和,深沉的眸光中一片冷寂。
沈容和胸口一窒,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聽到自己的聲音自喉嚨間緩緩擠出。
“……是。”
曾經(jīng),她為了讓他打消對她的殷切念頭,親口說:“若我要的是這如畫江山,你,可要為我奪來?”
“那么……”一動不動地看著她,龍祁鈺遲疑著開口:“我若將這江山給了你,你是否愿意跟我走?”
沈容和擰眉盯著他,想要從他臉上找出一絲開玩笑的跡象,可是,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他說這話時臉上一片常色,仿佛剛才說的不過是隨口的尋常話,眼中平靜得甚至無一絲情緒波動。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龍祁鈺卻是緩步上前走到她面前,一字一頓道:“只要你答應(yīng),就算是舍棄一切,我也會答應(yīng)你。”
沈容和震驚地望著他。
他的眼中沒有一絲戲謔的成分,聲音低低的,卻帶著志在必行的堅(jiān)決!
“你曾問我,是沈容和重要,還是這江山重要,我現(xiàn)在給你答案。”手指輕輕摩挲著沈容和的臉頰,龍祁鈺淡笑著凝著她,吐出的話仿佛每個字都經(jīng)過千回百轉(zhuǎn)后最終沉淀出的,帶著不容忽視的堅(jiān)持。
“這江山,不管是多少年后它還是江山,沒了一個皇帝,自然會有另外的人,可是……”
“……”
沈容和呆愣著望著他,聽著他的聲音徐徐傳入耳中。
“沈容和,卻只有一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