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五十九章 妒忌
沈容和本能的就是反手制住那人,豈料那人反而拉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前一扯,沈容和整個人便和那人一起撞進(jìn)了旁邊的廂房里。
“砰!”
房門關(guān)進(jìn)的聲響讓沈容和一驚,冷喝道:“誰?”
那人沒有回答,黑暗中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細(xì)碎聲音,似是在找什么東西。
察覺到那人對他并沒有敵意,沈容和的警戒心不禁漸漸放松下來。
只聽“嗤啦”一聲,一簇小小的火苗在屋子里亮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光亮讓沈容和的眼睛一陣輕微的刺痛,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擋住,待到適應(yīng)了才松開手。
精致的蓮花型燭臺后,是一名身著黑衣的年輕男子,想來方才就是他將沈容和抓了進(jìn)來。
“你……”涌上心頭的疑惑在看到那男子背后的人時,驟然湮沒在唇齒間。
明明晃晃的燭光后,那人一襲玄色長衫緩步從屏風(fēng)后走出,臉色透著幾分病態(tài)的蒼白,俊逸的容顏上淡淡的,看不出波瀾,瞳眸里一片隱晦,深不可測。
龍祁鈺……
垂在袖中的手不自覺的收緊,蜷縮成拳,沈容和抿唇看著他,一時啞然。
仿佛根本沒有看見他,龍祁鈺緩步在桌前坐下。
那名帶沈容和進(jìn)來的黑衣男子沖龍祁鈺略略頷首,便轉(zhuǎn)身出去了,還不忘將房門關(guān)得緊緊的。
“咳咳……”低咳兩聲,他以拳頭掩在唇角,張口第一句話卻是:“沈大人一直站著不累?”
他語帶疑問,語氣卻是毋庸置的。
沈容和略一遲疑,信步走到他對面坐下。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端著一杯青花瓷杯,靜靜推到他面前。
抬頭直視著對面的人,沈容和張嘴想說些什么,卻終究什么都沒說,默默接過茶杯。
兩個月的日子說短不短,說長不長,沈容和凝眸瞧著對面有些陌生的人,他面色蒼白,眉宇間泛著淡淡的病態(tài)與倦色,眼臉下方帶著淡淡的陰影,心中微微一動。
“你怎么了?”沉吟片刻,沈容和蹙眉問道。
“不過是些小災(zāi)小病。”龍祁鈺淡然應(yīng)道。
二人相對而坐。
龍祁鈺低頭啜飲著杯中的茶,沈容和端著茶杯沒有動。
想過許多次再見會是什么模樣,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平靜的情景。
若非腹部那道傷口留下的傷疤還未褪去,沈容和真的忍不住懷疑,此前種種是否只是南柯一夢,夢醒了,一切就都回到當(dāng)初了。
可惜,夢終究會醒來。
“你來這里做什么?”慢慢將茶杯放置在桌上,視線靜靜落在沈容和面上,龍祁鈺的反應(yīng)平靜得驚人。
“那你在這里又是為了什么。”沈容和不答反問。
龍祁鈺臉色一沉。
“沈容和,你居然還有臉來見我們公子!”一道尖銳的女聲驀地響起。
沈容和眉梢微挑,目光靜靜滑落在正倚在門口的那女子臉上,眼底一片沉寂。
他認(rèn)得出,這女子便是龍祁鈺身邊那些暗衛(wèi)里的一人,也是唯一的一個女子,所以沈容和印象頗深。
龍祁鈺眉頭皺了皺:“玄衣,不得放肆!”
名喚玄衣的女子幾步跨進(jìn)房間,嬌艷的容顏上滿是不爽,瞪圓了一雙美目,指著沈容和嗤道:“公子,你難道忘了這個卑鄙小人之前是怎么出賣你的嗎?!”
龍祁鈺當(dāng)即臉色一變。
沈容和的出賣,背叛,他怎么可能忘掉?又如何能忘掉?
可是,他一直都裝作自己可以不計較,裝作什么都能忘得掉。
玄衣的話無疑是給他當(dāng)頭棒喝,讓他再度回響起當(dāng)初沈容和對他的決絕,對他安豫王府的趕盡殺絕,心頭驟然涌上一陣劇痛,讓他幾欲窒息……
“沈容和,你別以為我們公子稀罕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見沈容和臉上看不出什么變化,玄衣更覺窩火,怒氣騰騰地罵道:“你若是再招惹我們公子,我一定將你千刀萬剮!”
他的話讓沈容和一陣怔忪,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艱澀地張嘴:“我……”
“玄衣,出去!”
一聲暴喝,猛地打斷了沈容和的話。
回頭,是滿臉陰郁的龍祁鈺。
“公子……”玄衣滿臉怔然,猶自不敢置信。
眼神一凜,龍祁鈺霍地起身,怒斥道。“還不滾出去!”
“我……”
“你是不是連我的話都不聽了?”話音剛落,龍祁鈺一陣激烈的咳嗽,雙肩微微顫抖著,臉色愈發(fā)的蒼白。
“咳咳咳……咳咳……”
緊緊咬著下唇,玄衣看看龍祁鈺,再看看沈容和,最后羞憤地狠狠拂袖,轉(zhuǎn)身飛快跑了出去。
眼前一陣強(qiáng)烈的暈眩襲來,龍祁鈺腳下一軟,無力地跌坐在凳子上。
他的臉色越發(fā)慘淡,沈容和不由得抿緊了唇,遲疑著問:“你……到底怎么了?”
龍祁鈺的情況實在有些不尋常,沈容和起身為他倒了一杯熱茶,雙手捧著送到他面前。
抬頭看了看他,龍祁鈺默然接過茶杯。
一杯茶飲下,又緩了一陣子,龍祁鈺的臉色才漸漸緩和下來。
“前些日子不小心中了毒,沒有及時解毒,所以這陣子就落下了這毛病。”他說得輕描淡寫,沈容和卻聽得驚心。
“以后都會這樣么?”
龍祁鈺搖搖頭,隨即抬起頭,笑容猶帶著一絲嘲意。“難不成……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
沈容和抿緊了唇,沉默不語。
片刻的沉寂后,龍祁鈺突然出聲:“你想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
沈容和一驚,不敢置信地盯著他。
沒有顧及他的吃驚,龍祁鈺坦然回視,“當(dāng)初我父王離開龍城前,把那株先皇賜的還魂草帶走了。”
張嘴欲說什么,沈容和又很快打住,沉默半晌復(fù)又開口:“你想要什么?”
“跟我走。”三個字,極其緩慢的自唇齒間溢出。
沈容和神色不變。“不可能。”
聽見他毫不猶豫就回絕了,龍祁鈺也不介意,目光緩緩落在房中那盞唯一的燭火上,聲音淡的聽不出情緒:“那么你就別想走出這王府。”
沈容和眉梢一挑:“是嗎。”
龍祁鈺低笑了聲,眼底有著顯而易見的嘲諷。
“榮華富貴,是否當(dāng)真如此重要?”他問。
身后的人久久沒有回答。
就在龍祁鈺以為他不會再作答時,他卻倏地開口,低聲說:“是。”
龍祁鈺重重拂袖,負(fù)手離去。
他一出去,就有人將房門鎖上了。
環(huán)顧周遭,門窗都被鎖死了,沈容和站在空蕩蕩的屋子里,嘴里溢出一聲輕輕的嘆息。
“這又是何苦……”
卻不知說的是龍祁鈺,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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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來人往的棋亭酒肆里,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將目光聚集在其中一桌上。
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子獨坐在桌前,桌上擺了好幾壇空酒壇,她還不斷的往嘴里灌酒。
“砰――”仰頭飲下一口酒,紅衣女子將酒壇重重擱置在桌上,完全不在意四周不斷掃視過來的視線,就著衣袖擦拭流下下巴的酒。
看著桌上的空酒壇,再看看那女子酡紅的臉色,小二在掌柜的示意下上前詢問:“姑娘,你沒事吧?”
紅衣女子當(dāng)即一記冷眼掃過去,嗤笑道:“你瞧我這樣像是有事嗎!”
小二畏畏縮縮的縮了回去,被掌故的罵了句“沒用”。
酒肆的高掌柜的是個極會算計,貪財好色的猥瑣小人,這幾日這紅衣女子日日來酒肆,他自是識得她。此時見她不停給自己灌酒,高掌柜的不禁竊笑一聲,暗想著今夜說不定可以白白占了她便宜。
“玄衣姑娘,你今個兒又是怎么了?”幾步走到玄衣的桌前,高掌柜的眼睛不斷在玄衣的領(lǐng)口和嬌艷的面上流連。
“瞧你那點齷齪心思,全部都寫在臉上了!”啐他一口,玄衣罵道。
高掌柜嘿嘿一笑,一雙小眼睛色迷迷地瞧著她:“瞧玄衣姑娘說的是什么話。我就是喜好美人兒而已。”
“敢打老娘的主意,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玄衣不耐煩的皺眉。
高掌柜一見她揮了揮擺在桌上的劍,即便是有那色心,也是沒那色膽了。笑瞇瞇推開劍,嘿嘿笑道:“我這就走,我這就走。”
玄衣冷哼一聲,隨手抓起一個酒壇就要繼續(xù)喝,眼角的余光在高掌柜的背影上掠過,腦海中隱隱閃過些什么。
“高掌柜。”
聽見玄衣的叫聲,高掌柜樂顛顛跑過去,涎著臉問道:“玄衣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眸光自他的面上滑過,玄衣不動聲色地問:“你喜歡美人兒是吧?”
“這又沒犯法。”
“那若是美貌的男子呢?”
高掌柜眉梢動了動,“只要是美人,我就不怕。”
“既然如此,我給你送個美人如何。”
高掌柜半信半疑:“哎呦,玄衣姑娘,你跟我開玩笑呢。”
玄衣卻是臉色一沉,哼道:“那人是我討厭的人,為了他,我家公子不知受了多少罪,所以……”說到這里,她掃一眼高掌柜,“但是你要保證,以后絕對不能讓他逃跑!”
“當(dāng)真是美人?”高掌柜嗜美如命,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機(jī)會。
玄衣勾了勾唇,眼波流轉(zhuǎn),顧盼生輝。
“當(dāng)然美,比女子還要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