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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綿綿拉著他的手，反問：“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為什么要怕？”她直視他的眼睛，“你保護我，我也保護你，我們一起，不好嗎？”</br>
    荊楚沉默了幾分鐘，嘆了口氣：“綿綿，不要因為之前的事而誤導了你的判斷，你想一想，雖然物理是它最好的專業(yè)，但如果你不喜歡，你會選嗎？”</br>
    楊綿綿坐在他腿上，今天荊楚在家只穿了居家服，沒有襯衫扣子可以揪，她氣惱，把手伸到衣服里去戳他的腰，就是不說話。</br>
    荊楚巍然不動——他不怕癢，但是看到她這樣不說話他就心軟了，親親她的臉：“好了，沒關系，既然已經(jīng)報了，那就先念吧，好不好，等你什么時候真的想清楚了還想念這個，那我們就念。”</br>
    楊綿綿點點頭，不說話了。</br>
    晚上睡覺時她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開了手機刷微信，群里是大家的討論，她粗略掃了掃聊天記錄，發(fā)現(xiàn)絕大部分的人考得都不錯，只有少數(shù)人與第一志愿無緣。</br>
    鄧曼玲給她發(fā)了私聊，告訴她自己意外地考得不錯，進了南大，所以決定暫時不出國了，以后還可以和她繼續(xù)做同學。</br>
    童欣發(fā)揮穩(wěn)定，雖然沒有意外之喜，但也安全靠進了另一所南城的大學。</br>
    她們在得知楊綿綿的成績之后都在第一時間給她發(fā)來了恭喜，并問她有沒有空一起出去逛街。</br>
    令楊綿綿意外的是，姒筱雯居然也給她發(fā)了一條信息，內容簡單極了：</br>
    恭喜。謝謝。</br>
    她們倆彼此看不順眼了很久，卻也不能算得上有仇，然而讓姒筱雯放下臉面來和她道謝又并不像是她能做得出來的事情，這句話大概是她斟酌了很久，想了很久，這才在這個機會和她說出來吧。</br>
    楊綿綿不知道該不該回一個“不客氣”，但是想了一會兒，她還是默默關掉了頁面。</br>
    在手機另一頭，姒筱雯看著沒有任何回復的微信頁面，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br>
    她把手機放在一邊，坐在床上有那么一會兒覺得有點茫然，她的成績其實考得不錯，但是她的父母已經(jīng)決定讓她出國留學。</br>
    飛機票已經(jīng)約定好了，過不了多久，她就會離開自己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國土，去到陌生的地方開始自己的新生活。</br>
    然而在臨別前夕，她卻覺得怎么都不能夠安心，那天發(fā)生了一切都好像還在眼前，時不時在夜里回放。</br>
    嚴格來說，她甚至沒有看到過吳志華的臉，只是遠遠看過去見過一個人影，她忘不了自己看見的那具尸體，也忘不了那天下著大雨，楊綿綿拉著她的手和她在林子里飛奔逃命。</br>
    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br>
    她以為這已經(jīng)夠驚險刺激了，沒有想到后來聽說了那個人居然點燃了煤氣引發(fā)了爆炸，當時她坐在大巴車里，看見救護車開上來，一個個醫(yī)護人員把傷患抬上救護車。</br>
    她看見楊綿綿也躺在擔架上，像是快要死了。</br>
    那一刻她突然就想，如果她沒事，就和她和好吧，其實她們兩個人也沒有什么仇……當時想得好好的，可后來卻怎么都說不出口了，畢竟已經(jīng)不是小時候那么簡單天真的樣子，她有心那么做，卻發(fā)現(xiàn)自己到了醫(yī)院居然還只能落荒而逃。</br>
    直到今天，她知道楊綿綿考了全市的狀元，奇跡般的，她沒有覺得不甘心，沒有覺得嫉妒，她心里特別平靜地想，啊，果然是她。</br>
    那些幼稚的妒忌好像在那個夜晚就消散了。她覺得自己長大了，以前做的一切其實并沒有什么意義，甚至*得可笑。</br>
    針對她，說她的壞話，孤立她……有什么意思呢？原本就是她自己比不上別人，卻始終不甘心承認這一點。</br>
    現(xiàn)在她承認自己比不上了，心里反倒是松了，給她發(fā)出去那條信息后，她甚至覺得渾身輕松。</br>
    姒筱雯想著，愉快地進入了夢想。</br>
    高考成績出來以后，一切都塵埃落定，荊楚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也在家閑不住，很快就返回警局上班。</br>
    楊綿綿這段時間在他家里待得太久，這次就干脆回家住一段時間，正好她有需要做避開荊楚的事情。</br>
    雖然她這次的考試成績十分優(yōu)異可以免除學費之外還能拿一筆獎學金，但楊綿綿怎么可能放過暑假這樣一個絕好的打工賺錢的時間點呢？</br>
    她這次準備做的工作是——補筆記，沒錯，就是她自己的，因為有狀元光環(huán)加成，已經(jīng)有不知名的出版社通過各種渠道找到了她，愿意出三萬塊錢買她各科學科的筆記。</br>
    楊綿綿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下來，然后說要過幾天整理一下再給，然而事實上她并沒有什么筆記……她得快點補起來。</br>
    在荊楚家里補的話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就算同意，美色當前，兩個人膩歪起來時間是一眨眼就沒有了。</br>
    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回家去干活。</br>
    慢一步知道消息的小伙伴們對她的成績表示高興，事實上，沒有人比它們更為楊綿綿感到高興了，是它們一年復一年看著她長大成人，看著她讀書戀愛，那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別人是絕不會懂的。</br>
    當然，微波爐就它們知道遲了這件事表示吃醋，酸溜溜地說：“明明應該我們先知道的！”</br>
    楊綿綿覺得有點心虛，她也要承認自己三天兩頭往荊楚那邊跑，過夜的次數(shù)比在家還多。</br>
    她真的有一種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的慚愧感。</br>
    “我錯了，我接下來一定好好呆在家里，洗心革面，重新做羊。”</br>
    她說到做到，第二天就花了一天時間把家里重新收拾了一遍，傍晚帶著海盜在老城區(qū)溜達，一路上小伙伴都樂顛顛和她打招呼，和她分享八卦。</br>
    楊綿綿聽著東家長西家短，順便從小賣部買了一根棒冰和海盜分享，一人一狗坐在橋下乘涼，不遠處一個大媽和一對小情侶吵了起來，嘰嘰呱呱，引了不少人過去圍觀，熱鬧極了。</br>
    她順道去銀行辦了張卡，存了幾百塊錢進去，以后水電費就可以直接從里面扣了。</br>
    荊楚對她好是真的好，而且他也承諾會好好記賬，但楊綿綿等了那么久都沒看到他記過，還問過小伙伴們有沒有看到賬本，大家都說沒有……顯然就是框她的。</br>
    她倒是不生氣，不過決定還是自己好好賺錢，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自己買禮物給他，等過幾天她把自己的筆記補全錢拿到手，就給他買點什么。</br>
    回家路過服裝店的時候，楊綿綿想了半天，還是忍著肉痛去買了幾件新衣服，再不買荊楚又要開始給她買買買了，有個喜歡給自己花錢的男朋友感覺真微妙，又高興又擔心他在自己身上花太多的錢。</br>
    電視機總是在家鄙視那些總會花男朋友錢的敗家妞，并且教育她“女兒當自強，有錢自己買”，楊綿綿深有同感。</br>
    當一個女人的經(jīng)濟完全依賴于男性的時候，在這段感情里她的地位也許就會逐漸下降，否則也不會有那么多渣男在辛辛苦苦干活的家庭主婦面前理直氣壯覺得自己賺錢多給錢回家就不錯了，出軌你還瞎bb什么。</br>
    經(jīng)濟獨立，才有底氣和資本，腰桿才能直。</br>
    回家的半路，楊綿綿突然發(fā)現(xiàn)走錯了路，連忙叫住海盜：“親，我們不是回家嗎，你走哪兒去？”</br>
    拐過一個彎，就是可可的家，楊綿綿就看著海盜熟練地找準狗洞鉆進了他們家的后花園。</br>
    “我是被拋棄了嗎……”終于可以稍微理解一下自家萌物們的感受了，一方面欣喜它長大成人，一方面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它心目中唯一的存在。</br>
    怎么說呢，心情有點小復雜，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成長吧……楊綿綿那么想著，準備掉頭回家，沒想到還沒走多遠呢，海盜就邁著淡定地步子趕了上來，依然用它不緊不慢的步調在前面帶路。</br>
    前面，是回家的方向。</br>
    楊綿綿的心情在那一剎那飛揚起來。</br>
    晚上的時候荊楚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他那里有兇殺案發(fā)生，今天得加班，兩個人就簡單通了個電話就結束了。</br>
    次日醒過來天都大亮了，她草草洗了把臉，穿著拖鞋去樓下買早飯吃，左領右舍都已經(jīng)知道了她考上狀元的事情，紛紛上前來搭話，基本上都是家里有高中生的大媽們。</br>
    而且目的都非常統(tǒng)一，問她借書。</br>
    高考狀元的書，沾沾都是有靈氣的好不好！</br>
    書是不借不賣的，雖然有個大媽出了令楊綿綿非常心動的價格，但她十動然拒了。</br>
    原因很簡單，對比舊書，肯定絕大部分人更喜歡新的，也許這本書大媽花了大價錢買回去，也不過是丟在角落里蒙塵，又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被當廢紙給賣掉。</br>
    楊綿綿舍不得。</br>
    她提著包子豆?jié){上樓，拍拍放在紙箱里的一堆書籍：“今天好多人想買你們呢。”</br>
    語文書搖頭晃腦之乎者也：“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綿綿，你考了狀元，連我們都水漲船高了呀~\(≧▽≦)/~”</br>
    數(shù)學書冷靜多了：“那你賣嗎？”</br>
    “不賣啊，他們不會珍惜你們的，如果被當廢紙買了怎么辦？”楊綿綿一口一個小肉包子，口齒不清地回答。</br>
    物理書悄悄冒頭：“但是綿綿，我們待在你這里也沒有什么用了，你不再需要我們了。”它的聲音里有點傷感。</br>
    書籍是為了傳播知識而存在的，而楊綿綿已經(jīng)不需要它們的知識了，她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所以它們哪怕被好好保存著，也再也沒有用了。</br>
    這讓它們十分傷心。</br>
    化學書也小聲說：“我們還想繼續(xù)教人知識，綿綿，你把我們賣了吧，也可以賣不少錢呢，你以后讀書都是要錢的呀。”</br>
    楊綿綿就覺得心里一口氣堵著：“那就算是被當做廢紙賣掉也沒有關系嗎？”</br>
    “沒有關系，我們就是這樣存在的呀。”大家異口同聲地說，“對我們來說，傳播更多的知識，才是我們最希望做的事。”</br>
    楊綿綿不說話了。</br>
    語文書最后總結補了一刀：“以身殉道，在所不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