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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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的日子也還算太平,她和所有人都漸漸熟悉了起來,大家發(fā)現(xiàn)她真的只是安安分分在打工,沒別的心思,但是吧,長得太漂亮的后遺癥就是基本上其他女人都抱團(tuán)排擠她。</br>
楊綿綿理都不想理,實在無法理解她們怎么可以那么無聊,那么幼稚。</br>
比如說,在楊綿綿的球鞋里放釘子,再比如意圖剪壞她的制服,不過兩者都沒有如愿,楊綿綿的球鞋第一時間告狀:“(>﹏楊綿綿的櫥柜寧死不屈,死活不肯被拉開,五毛錢一把的小銅鎖憋紅了臉,愣是沒讓王露如愿以償。</br>
所以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今天楊綿綿拿了飯盆去吃飯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菜缸里只剩下幾片菜葉了,湯里也是什么都沒剩下,一片冬瓜都沒有。</br>
她瞅了兩眼,端著自己的飯盆去了廚房。</br>
廚房里煙火縈繞,香氣撲鼻,一群三大五粗的漢子在灶前忙得大汗淋漓,看見她來,紛紛笑了:“綿綿怎么來了?”</br>
“有沒有剩的東西吃?”她舉著飯盆,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菜缸里沒飯了。”</br>
年輕女孩的小心思在他們面前根本掩飾不住,胖乎乎的主廚正在做餐廳的名菜,一聽就笑瞇瞇地說:“來,綿綿,給你嘗嘗這鵝肝。”</br>
楊綿綿瞅了兩眼,搖了搖頭:“不用了,有沒有肉吃,紅燒肉?”</br>
這樣普通的菜肴當(dāng)然不用主廚親自動手,旁邊一個年輕男人就笑:“來,綿綿。”他舀了滿滿一勺紅燒肉給她,惹得她兩眼放光:“謝謝!”</br>
“不客氣。”</br>
結(jié)果從廚房出去的時候,她的飯盆里除了紅燒肉還有蝦仁蟹黃帶魚,幸福地她簡直不想放棄這份工作了。</br>
唉,廚房里雖然也有點復(fù)雜,但至少吃的很實惠啊,就算以后賺了錢,去哪里吃那么棒的菜肴?楊綿綿一邊把菜往嘴里塞,一邊嚴(yán)肅地思考這個問題。</br>
她坐在休息室里吃午飯,廚房里的人忙得熱火朝天也沒忘記偷偷八卦。</br>
“綿綿這孩子真是可憐,”給她紅燒肉的年輕廚子說,“我聽經(jīng)理說她是在掙學(xué)費呢。”</br>
“她學(xué)習(xí)成績好。”主廚擦了擦手,插了句話,“我兒子今年讀高三,我給他買了幾本練習(xí)冊,那天綿綿看見了,問我能不能借來看看,我看她在紙巾上解題呢,而且答案全對。”</br>
“這么厲害啊,她讀高二還是高三?”</br>
“開學(xué)才高二,這孩子聰明漂亮還懂事,讀書也好,以后肯定有出息。”主廚嘆了口氣。他能做上主廚,當(dāng)然不會是沒有心眼的人,不管是底下幾個學(xué)徒的明爭暗斗還是外面幾個女孩子的勾心斗角,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當(dāng)回事兒而已。</br>
不過當(dāng)家長的嘛,素來對成績好的學(xué)生有所偏愛,主廚也不例外。</br>
楊綿綿其實對讀書這事兒沒什么興趣,只是大家都說要讀書,那就讀書吧,不過課本上的知識對她而言實在簡單,那天湊齊看到了高三的輔導(dǎo)書,聽人說高考猶如獨木橋,她好奇之下就借來看了看。</br>
結(jié)果還是一樣簡單嘛。</br>
她頓時失去了興趣。</br>
不知不覺,她居然把一整盆飯菜都吃了個干凈,許久不見的飽腹感讓她非常滿足,難得撐著腦袋犯起困來。</br>
外面又下雨了。楊綿綿的視線停在了懸掛在柜子里的一件紅色連衣裙上,這是王露新買的裙子,名牌貨,雖然過季了,但依然很貴。</br>
紅衣就不得不讓人想起來這段時間的殺人案了,因為那個殺人狂魔喜歡在下雨天殺穿紅色衣服的女人,所以兇手被警方稱之為“雨夜屠夫”。</br>
她沒有想到王露居然還敢穿紅衣服,現(xiàn)在大家雖然不至于避不上街,但也基本上不會穿紅衣服了,可偏偏王露長相艷麗,穿紅裙子更顯魅力,因此她從來對坊間傳言嗤之以鼻。</br>
“看什么看?”王露推門進(jìn)來,對她鄙薄不已,“窮人就是窮人。”</br>
楊綿綿翻了個白眼,她真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些人嘴里,窮也成為了一種錯誤,窮就窮唄,多正常的事兒,干嘛說得萬惡不赦一樣。</br>
王露開始換衣服,一邊換還一邊說:“知道嗎,這可是我托人從香港買回來的,由國際一流設(shè)計師設(shè)計的款式,你知道我這瓶粉底嗎,一千塊呢,算了,反正你這樣的人肯定是見都沒有見過,就算去柜臺人家都不肯給你試用裝!”</br>
楊綿綿托著頭沒說話。</br>
那件紅衣裳有點難為情:“其實我是去年的款式了……”</br>
那瓶粉底液也有點臉紅:“其實我就是試用裝而已……”</br>
楊綿綿:“……”</br>
呵呵。</br>
王露并不知道自己被爆了老底,一邊往臉上貼假睫毛一邊說:“你呢也別妄自菲薄,我看這店里除了我以外也就你有幾分姿色了,等我走了你也可以撿撿便宜,找個有錢人,總好過在這里天天端盤子。”</br>
她的語氣里有一股說不出的不甘與幽怨。</br>
楊綿綿覺得她其實能理解王露,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有那么一張漂亮的面孔,誰甘心一輩子在這里端盤子呢?如果是這樣,將來無非是嫁一個普通的男人,每天下班伺候他吃穿,他也未必領(lǐng)情,甚至還可能出軌養(yǎng)小三。</br>
女人的一輩子蹉跎在孩子和奶粉里,誰甘心?</br>
不過理解歸理解,那也只是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誰也不礙著誰罷了。</br>
只是王露看她對自己的提點不怎么感冒,多少有點怒氣,狠狠合上了化妝鏡,換上那件裙子,在她穿高跟鞋的時候,楊綿綿終于開了尊口:“你……不怕嗎?”</br>
“什么?”王露反問,看到她看著自己的裙子,不屑地冷哼一聲,“這有什么好怕的,不過是以訛傳訛而已!”</br>
楊綿綿一聽,就想起來餐廳里的傳言,據(jù)說包養(yǎng)王露的是政府的有錢人,她會得到一些內(nèi)部消息也不奇怪了。</br>
不過既然對方不領(lǐng)情,她提醒一句之后也就不再多嘴,安安靜靜坐在那里看雨。</br>
王露哼了一聲,噠噠噠踩著高跟鞋就走了。</br>
那個時候,楊綿綿并不知道,這是她最后一次見到王露了。</br>
第二天她剛剛在更衣室里換好衣服出來,就聽見經(jīng)理在問:“王露怎么沒來上班?”</br>
和她交好的女孩子連忙為她開脫:“也許是突然生病了。”</br>
“給她打電話,不來也不和我請假。”</br>
經(jīng)理已經(jīng)有點惱火。</br>
餐廳早上十點鐘才會開門,但是楊綿綿到得早,現(xiàn)在也不過九點,她拿了塊抹布隨便擦擦桌子打發(fā)時間。</br>
1號桌和她撒嬌:“最喜歡你給我擦了,每天都是油,難受死了!”</br>
2號桌和她八卦:“昨天關(guān)門以后,那誰誰誰和誰誰誰還在我身上做羞羞的事情呢,快給我擦擦,難聞死了!”</br>
楊綿綿驚呆了,愣了半天沒動作,好半天才想,人果然是一種復(fù)雜的生物,標(biāo)榜道德的同時卻又難掩動物的本性。</br>
九點半,她擦完了桌子,得到了經(jīng)理的贊賞:“要不你開學(xué)還在我這里打工吧?”他說完就覺得不對,又補(bǔ)救,“寒暑假來,平時要好好上課,知不知道?”</br>
“嗯。”</br>
九點五十分,經(jīng)理正準(zhǔn)備開門,沒有想到王露沒來,反倒是來了一幫子警察,他驚疑不定:“你們是?”</br>
“我們想了解一下關(guān)于王露的事情。”</br>
這句話一出口,楊綿綿頓時抬起頭來,對著荊楚的眼神:“她死了?”</br>
荊楚靜默半刻,才道:“是的。”</br>
楊綿綿聽見無數(shù)被壓抑著的悲泣之聲。</br>
她突然覺得有點后悔,早知道,昨天她臨走前勸一勸就好了,要不然把她的裙子剪壞也行,至少……不至于死。</br>
從荊楚身上的手表得知,王露是第四個受害人,死的時候手腳被捆,也有被侵犯的痕跡,更變態(tài)的是,兇手在她的私處塞了幾塊桃子。</br>
真的是個變態(tài)。</br>
大家議論紛紛,卻并不能提供什么線索,問到楊綿綿那里,她想了想也搖了搖頭。</br>
一整天,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壓抑,楊綿綿今天上早班,下午就可以回去了,但是她并沒有回家,而是順便從餐廳打包了一份飯菜(免費)去了警察局。</br>
她是第一次來警局,一進(jìn)門就被吵雜的聲音震得耳朵疼:“你們這些沒用的家伙!到現(xiàn)在殺了我女兒的兇手還逍遙法外!”</br>
“都是你們無能!”</br>
“你們這些只拿錢不干活的廢物!白養(yǎng)你們了!”</br>
這些聲音還算是文明的,更有甚者是:“我艸你大爺……”以下省略難聽的粗口n句。</br>
楊綿綿提著飯盒倒退一步,頭暈?zāi)X脹。</br>
這也就罷了,她還聽見了各種叫罵聲,比如:“╰(‵□′)╯次奧你大爺?shù)某乘懒四闾孛吹母以趧谫Y的地盤撒野你是活膩了嗎?”</br>
說這句話的是某個伸縮警棍。</br>
還有手銬在煽風(fēng)點火:“(╯‵□′)╯︵┻━┻讓勞資去拷了那群王八羔子!”</br>
“……”楊綿綿心想,警局的東西脾氣好像都不怎么好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