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她的過去
整場話劇結(jié)束謝幕后, 系主任本是想要好好說說趙新蕊今天失常的發(fā)揮, 可人一下臺,就挽上了刑湛的手,于是他是連半句批評也擠不出來, 或者說,不敢擠出來。
領(lǐng)導(dǎo)和演員要陪著貴賓們吃飯, 紅旗袍的小丫頭還沒有換裝,將一個包遞給趙新蕊, 笑呵呵地看著她:“學(xué)姐, 我能不去么?”
“這可是連李老師都決定不了,吃頓飯而已,去就去吧。”趙新蕊溫和地笑著。小丫頭幾不可查地蹙眉, 抬頭便看到刑湛不懷好意的勾出一個笑。
待她走遠(yuǎn), 刑湛似隨意地問起:“學(xué)妹?”“蘇絨,小姑娘蠻有天賦的。”刑湛現(xiàn)在回想起來, 多少有些后悔, 為何那時候沒有注意,她確實(shí)有天分,才會騙了他這么久。
蘇絨是配角,坐在另一桌上,大概是因?yàn)樯磉叾际切W(xué)長學(xué)姐, 也插不上話。自顧自地吃飯,有時甚至還低著頭擺弄手機(jī)。
刑湛也是個冷淡至極的人,除了被人敬酒, 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靜坐著,或是和顧涼喻聊上幾句。
他側(cè)頭,時而會看到蘇絨,小丫頭吃著菜,也算是整個飯局里,最認(rèn)真吃的一個。其他人,或獻(xiàn)殷勤,或套近乎,飯不是飯,菜…也早就不是菜了。
系主任也是聰明人,將趙新蕊安排在刑湛身邊,可是他卻不多做理睬,甚至懶得看她一眼。
趙新蕊心里難受,刑湛對她總是這樣,連若即若離都不算。但還是強(qiáng)作笑顏,細(xì)心地為刑湛布菜。
顧涼喻嘴角泛起一個冷笑,這趙新蕊確實(shí)不夠聰明,她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刑湛是有潔癖的,她夾過來的菜,他根本碰都不碰。
蘇絨是在洗手間里遇到的趙新蕊。她剛走進(jìn)去,就聽到嚶嚶的哭聲,這個聲音好像是…趙新蕊的。
趙新蕊人很不錯,蘇絨剛來學(xué)校那天,接新生的老生里,就有趙新蕊。還是她領(lǐng)著蘇絨去的寢室,大家都是南方人。她后來也一直挺關(guān)心蘇絨,對她這個小學(xué)妹,算是照顧有加,蘇絨很喜歡這個學(xué)姐,即使現(xiàn)下已經(jīng)小有名氣,可為人還是謙和溫順。
蘇絨站在隔間門口,聽著聲音變小,直到趙新蕊打門出來,眼睛紅紅的,睫毛上還掛著淡淡的淚痕。
“新蕊姐。”蘇絨喚了一聲,趙新蕊轉(zhuǎn)過頭,看著蘇絨,露出一記大方的笑。“你…沒事吧?”
趙新蕊強(qiáng)撐著搖頭,從小包里拿出化妝盒,補(bǔ)了點(diǎn)粉,掩去哭過的痕跡。瞬間又容光煥發(fā)。
蘇絨看著她踩著高跟鞋走出去,在門框處晃了晃,立刻站直了身子,而后的每一步,都踩得很穩(wěn)。
出了洗手間,蘇絨便開始偷偷觀察起趙新蕊。她坐在學(xué)校大費(fèi)周章請來的嘉賓身邊,那個男人,非常英俊,皮膚很白,鼻子挺,嘴唇薄,只是一雙眼睛太過犀利,表情也太過冷漠。
他們是表演系,漂亮的女生真真是遍地,也有不少跟了一些企業(yè)老板或者世家公子,誰和誰在一起,若是掩得不好,或是刻意張揚(yáng),那就說全系甚至全校皆知的事。
而趙新蕊,就有好幾次被人看到上了這位邢少的車,再瞧她不時抬頭看他,那滿眼的愛意,怕趙新蕊與刑少在一起的消息,是真的。
蘇絨年輕,閱人不多,可也是看出這位邢少,根本對趙新蕊不存愛戀,她托著腮為趙新蕊惋惜,一顆芳心碎滿地。
她的目光被抬頭的刑湛抓個正著,蘇絨尷尬地轉(zhuǎn)回視線。刑湛見她神色慌張,面上露出一個極淡的笑,連嘴角都沒有勾起。
本以為一切依舊如常,第二天晚上,蘇絨回來得太遲,踩著快步走在寂靜的林道上,她似乎又聽到了哭聲。
這大半夜的…莫不是見鬼了?蘇絨膽小,心里非常害怕,從走變成跑,沒幾步,發(fā)小一個嬌小的聲音蹲在樹下。
膽小是天生的,可異于常人的好奇心,也是天生的。蘇絨還是忍不住走近看了一眼。
這個背影,好像又是…趙新蕊。“新蕊姐?”蘇絨不確定地問了一聲。那人并不回頭,蘇絨再走近幾步,見那人穿著一身白色長裙,將腦袋埋在雙掌之間,哭得凄厲。
“新蕊姐…你怎么了?”后來,在剛跟刑湛交往的一段時間里,蘇絨真是恨透了自己把持不住的好奇心和泛濫的同情心。
趙新蕊總算抬起頭,一臉的妝容都哭花了,襯上黑漆漆的夜,還真像是女鬼。“蘇絨…”趙新蕊抱著蘇絨大哭。
蘇絨一下一下地?fù)嶂谋场!靶氯锝悖遣皇浅鍪裁词铝耍俊碧K絨問得小心。“刑湛…刑湛他不要我了。”只說了這么一句,趙新蕊仍是哭。
“是邢少?”蘇絨詫異,“這也太快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他說可以把我捧紅,但是…他要分手!”趙新蕊捂著嘴,“我不肯,我是真的喜歡他。”
“新蕊姐,他們那樣的人,哪里來的真感情,你怎么這么傻。”蘇絨見她一臉的凄婉,有些忍不住。
“新蕊姐,那你…打算怎么辦?”蘇絨對于溫柔的趙新蕊突然而來的執(zhí)拗有些不適應(yīng)。“我不分手,絕對不分手!”她說得這么堅定,似乎已預(yù)示著結(jié)局。
將趙新蕊送回學(xué)校外面的公寓,這套房子,是刑湛買給她的,里面卻找不到任何一點(diǎn)男人住過的痕跡,甚至連牙刷毛巾,都從來是用一次性的。
蘇絨陪著她一直到凌晨,實(shí)在抵不住睡意才靠著沙發(fā)瞇一會兒,可是心里掛著擔(dān)心,輕易地就被一陣不大的吵鬧聲弄醒。
她一直以為,趙新蕊很軟弱,卻不想…趙新蕊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對著電話喊:“我不會同意分手的!不可能,永遠(yuǎn)也不可能!除非我死!”
蘇絨真的被嚇到了,趙新蕊轉(zhuǎn)頭,眼睛發(fā)紅,見蘇絨吃驚地看著她,眼淚又忍不住流下來。
“新蕊姐,你這樣…又有什么意思。”蘇絨嘆氣,“不…我愛他…我不要分手!”趙新蕊似乎已經(jīng)迷失了,目光茫然,一個勁地?fù)u頭。
一直折騰到大清早,蘇絨才讓趙新蕊睡下,她敲敲脖子,真的有些累了,出去買早飯,再回來,卻看到雪白的床單上,是一片殷紅。
她嚇得渾身發(fā)抖,連120都按錯。坐在急診室外,蘇絨前所未有的慌張。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一個人自殺,那么多的血。
剛剛趙新蕊被抬出去的時候,手里掉出了手機(jī),最后一通電話,是半個小時前,打給刑湛的。
蘇絨拽緊了拳頭,這個男人,差一點(diǎn)就害死了趙新蕊!她撥過去,那邊直接掛斷,蘇絨詫異,無法相信刑湛竟然這樣無情。
連撥了五六通,都被掛斷,蘇絨氣結(jié),掏出自己的手機(jī),一個鍵一個鍵地輸入刑湛的電話,知道按下?lián)艹鲦I。
“喂…”那頭的聲音很冷漠。“你是刑湛?”蘇絨壓著心頭的怒氣,問得還算客氣。“什么事?”
“現(xiàn)在馬上來醫(yī)院,趙新蕊為了你鬧自殺!”蘇絨越說越生氣。“自殺是她的事,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他的聲音依舊沒有起伏。
蘇絨簡直無法相信:“你說什么?要不是因?yàn)槟悖氯锝銜詺ⅲ浚 编洁降穆曇魪哪穷^傳來,蘇絨一陣錯愕。
趙新蕊被推出來,幸好只是失血過多,好好休息就能緩過來。有人打電話進(jìn)來,是趙新蕊的經(jīng)紀(jì)人,他一聽說趙新蕊進(jìn)了醫(yī)院,就火急火燎地過來,根本不管趙新蕊現(xiàn)在是不是正虛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xùn)斥。
蘇絨有些聽不下去,正要反駁,那人就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睨她一眼:“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媒體知道,希望你不要說出去。”言語間,毫不客氣。
蘇絨不悅,總算是應(yīng)下來,趙新蕊聲音沙啞:“蘇絨,你先回去休息吧,謝謝你。”蘇絨拖著疲憊的步子走出來,轉(zhuǎn)身再看了一眼病房。
第三天,蘇絨竟然接到了刑湛的電話,她沒有認(rèn)出號碼,禮貌地接起來,卻聽到了刑湛的聲音。
“你是蘇絨。”他問得直截了當(dāng)。“我是,您有什么事?”蘇絨以為他是要問趙新蕊的事。誰知他卻是:“和我交往。”蘇絨的手機(jī)險些滑落。
“您別和我開玩笑。”蘇絨雖然心里憤懣,可到底是有權(quán)有勢的人,輕易不能得罪。“我不喜歡和別人開玩笑。”刑湛冷淡地回答。
“不行。”蘇絨覺得這根本不用考慮。“為什么?”那邊問得不帶疑惑,似乎這樣說只是一道可有可無的程序。
“我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蘇絨答得很快,她確實(shí)有男朋友,雖然不在身邊。“那就分手。”這樣霸道的話,惹得蘇絨一陣反感。
“不可能,趙新蕊現(xiàn)在因?yàn)槟闾稍卺t(yī)院里,你卻還說得出這樣的話!無恥!”切斷了電話。蘇絨覺得很解氣。再撥過來,她根本不接。下午的時候,趙新蕊打電話過來,可是那邊說話的人是她的經(jīng)紀(jì)人。
“是不是你把消息放出去的!”一開始就是尖銳的指責(zé)。“什么消息?”蘇絨雖然也生氣,還是耐著性子問。
“趙新蕊自殺的消息,剛剛有兩家媒體來我這里打聽,還有還幾個娛記在醫(yī)院里蹲點(diǎn)!”經(jīng)紀(jì)人似乎很生氣,嗓門老大。
“不是我,我沒有!”蘇絨辯駁。“不是你還能是我?是趙新蕊自己?!”他根本不信。蘇絨氣得斷了電話,咬咬牙打給刑湛。
對于接到蘇絨的電話,刑湛似乎并不意外。“什么事?”平平淡淡地問。“趙新蕊自殺的消息,是不是你放出去的!”蘇絨根本不拐彎抹角,直接質(zhì)問。
誰知道刑湛也不掩飾:“是我。”“你怎么能這么做!你這樣會毀了她的!”趙新蕊才剛出道不久,紅起來也是最近的事,要是鬧出這樣的岔子,根基不深的她,沖擊之大可想而知。
“和我交往。”刑湛還是上次的那句話。倒是蘇絨心里咯噔一下,他這算什么?威脅么!“你在威脅我…”蘇絨一字一字地擠出來。
“那又怎么樣?”說得這么理所當(dāng)然。蘇絨胸口發(fā)悶,覺得喘不過起來。“不可能!”她還是這句話。
“好。”他干脆地掛了電話,蘇絨突然覺得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