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他病成這樣,李廣寧并不在乎
杜玉章聽到這句,羞恥得咬住嘴唇,將那薄唇咬得慘白。他自然知道鄭太醫(yī)所說這話何處得來——李廣寧興致起了,哪里管什么場合時間?偏又需索無度。他本來身子骨也有些弱,幾年下來,早就不堪重負。
見他神色凄楚,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老太醫(yī)卻突然想起了一些坊間傳聞。
都說陛下對這位杜大人……
鄭太醫(yī)心中一聲長嘆。他活了多半輩子,見多了癡男怨女。可偏偏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陛下身為人間天子,怎么也這般看不通透?若這位杜大人當真撒手人寰,這難道就是陛下想要的?
若有機會,一定要規(guī)勸陛下一句!不然,這位杜大人再這樣獨木支撐下去,當真有個什么……那時候再后悔,可也晚了!
想到這里,鄭太醫(yī)收斂火氣,輕聲問道,
“杜大人,你這嘔血之癥,出現多久了?”
“若說大口大口吐血,昨日是頭一次。之前零星有過,卻沒這么嚴重。”
“為何不早日來看?”
杜玉章冰雪聰明,見到鄭太醫(yī)這樣鄭重,已經猜到了三分。他輕聲問道,
“現在來,已經太晚了?”
“若我說的確太晚,你是不是才知道后悔,不該這樣慢待自己的身子?”
面對鄭太醫(yī)的質問,杜玉章抿緊了嘴唇。他腦中突然跳出了李廣寧的面容——卻不是昨夜里額上青筋暴起,將他惡狠狠推倒在書案上的那個……而是十年前初見時,向他溫文而笑,伸出手來的那個少年。
杜玉章靜了片刻,唇邊露出一絲苦笑,
“那么我還有多長時間?”
“若是調養(yǎng)得當,或許還有一線希望。可若是再這樣放任不理……也不過三個月,只怕就藥石罔顧了。”
“三個月……”
這數字又像是一記重擊,砸向杜玉章的胸口。這一日是二月初三。三個月后,恰好是五月初三。這是杜玉章心中最為特別的一個日子。
若是當真死在五月初三,卻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鄭太醫(yī)看他滿面凄然,忍不住寬慰道,“杜大人,也不一定就沒有辦法了。等老朽稟報了陛下,再……”
“不要告訴陛下。”杜玉章突然打斷了鄭太醫(yī)。
鄭太醫(yī)臉上的驚訝很快變成了醒悟,
“莫非,杜大人是怕陛下為大人傷神?但陛下對杜大人這樣看重,您病成這樣,陛下怎會看不出蛛絲馬跡?等到那時,陛下知道了杜大人的病情,豈不是更加難過。”
杜玉章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地上。那里幾塊白綢巾帕,是方才他嘔血時捂住嘴巴的。上面大團血跡已經干涸了,可看上去還是令人心驚。
在御書房時,他已經嘔過一次血。但李廣寧將他粗暴地推倒在桌案上時,卻沒有因他遍身血跡而有半分憐惜。
所謂“蛛絲馬跡”,他早就看到了。只是,他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