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樂老太氣昏了頭腦,來了一句,“樂怡,你還是人嗎?”
樂怡歪著腦袋,露出木木的笑容,但看在別人眼里,仿若是小惡魔。“我一般不生氣,一生氣就不是人。”
樂老太:……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樂怡又一次慢悠悠的舉起棍子,嘴角微揚,跟剛才的一模一樣,“我餓了。”
這是魔鬼吧?樂家人目瞪口呆,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她。
印象中沉默內(nèi)向的小姑娘,一旦爆發(fā),這殺傷力大大了。
怪不得說,老實人一旦生氣是很可怕的,惹不起,惹不起。
樂老太立馬軟了,全民大煉鋼鐵運動中村里的鐵制品都煉化了,也造成了鐵制品緊缺,這一口鐵鍋是托了好多人情才買到手的。
“別砸,別砸,給你飯吃。”
做孽啊,三房沒一個好東西,就知道搞破壞。
她心疼的抱著破了口子的鐵鍋,修修補補,還是一口好鐵鍋嘛。
頂著眾人各異的目光,樂怡就著泡蘿卜吃了整整一大碗糙米飯,再加一個窩窩頭,整個過程都一言不發(fā),默默的吃,氣氛怪怪的。
她吃飽喝足麻溜的滾回房間睡覺,同樣吃撐的樂然像小尾巴般跟著她身后,一臉的崇拜。
“姐,你砸鍋時好英勇,好厲害,我好喜歡。下次再砸!”
樂怡:……弟,你好像長歪了!
她還沒有說什么,就被吳小青一把抱住懷里,“我可憐的孩子,這是被欺負(fù)狠了,不得不跳起來反抗,心疼死我了。”
她眼淚汪汪的,心疼的不得了,自家孩子是好孩子,壞的肯定是別人。
樂國榮摸摸女兒的腦袋,很滿意女兒的表現(xiàn),什么都能吃,唯獨不能吃虧。
“小怡干的好,干的棒,下次誰再敢不給我們飯吃,就砸鍋,誰都別想吃。”
他怎么就沒想到砸鍋這一招呢,還是女兒聰明機靈!
“對對,小然,向你姐學(xué)習(xí),不要慫就是干。”
樂怡嘴角抽了抽,你們這么教育孩子,很容易養(yǎng)歪的。
但,心里暖洋洋的,是腫么回事?
她拿起小學(xué)課本,“媽,給我上課吧。”
只有讀書,才能擺脫這個糟糕的環(huán)境,過幾年就能恢復(fù)高考,到時海闊任魚躍,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反正她不愿意跟福氣包女主捆綁在一起,當(dāng)女主的對照組。
“好。”吳小青教一雙兒女識字,驚奇的發(fā)現(xiàn),樂怡聰慧過人,一點就通,只要教過一遍的知識,立馬記住了,過目不忘,還能舉一反三。
學(xué)了幾天,樂怡很快掌握了拼音,幾百個單字,加減乘除,詩詞也會了幾首。
她如海綿般瘋狂吸收知識,學(xué)的飛快,速度之快讓吳小青咋舌。
相比之下,樂然就顯得有些蠢笨,連拼音都還沒有學(xué)會。
但,這才是正常人的速度呀。
“孩子他爸,小怡太聰明了,我感覺村里小學(xué)已經(jīng)盛不下她了。”
她背九九乘法表時,背了整整半個月才爛熟于心,可樂怡只背了半天!已經(jīng)倒背如流!
這是什么神仙資質(zhì)?
樂國榮倒是想讓女兒上公社小學(xué),教育質(zhì)量肯定更好。但不現(xiàn)實,離家太遠,上下學(xué)有點麻煩。
“我也這么覺得,要是公社小學(xué)知道小怡這么聰明,一定搶著要。”
樂怡忍不住捂臉偷笑,“爸媽,我覺得你們飄了呀,現(xiàn)在不是應(yīng)該想辦法說服奶奶嗎?”
樂家村是沒有小學(xué)的,要走幾公里去隔壁紅星村上學(xué),樂家的幾個孩子都是在那里上的小學(xué),如今二房的樂小兵就在那邊就讀,大房幾個已經(jīng)去公社上中學(xué)了。
“怕什么?要么分家,要么讓你去讀書。”樂國榮嘴很硬,但心里發(fā)虛,他也知道讓他媽拿錢出來比登天還難,“也不知李哥那邊順不順利,唉。”
草藥要曬干,要炮制,不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
樂家人故意冷落樂怡,無視她的存在,但樂怡一點都不在意,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干活就干活,該學(xué)習(xí)就學(xué)習(xí),氣的樂老太暗罵木訥的小傻子。
農(nóng)忙過去,學(xué)校恢復(fù)了正常教學(xué),大房的三個孩子都回公社中學(xué)讀書,家里一下子清靜了很多。
很奇怪的是,樂春梅經(jīng)常在家,說是該學(xué)的都學(xué)了,現(xiàn)在是最關(guān)鍵的復(fù)習(xí)階段,讓在家里好好看書,有不懂的再去學(xué)校問老師。
樂家人是不懂這些的,樂春梅說什么,大家就信什么,畢竟她是樂家目前學(xué)歷最高的。
說是在家復(fù)習(xí),但時不時的往外跑,經(jīng)常跑的不見人影,樂怡暗暗奇怪,到底在干什么呀?
她想讀書還得費盡心機,但樂春梅全家供她讀書,還不知道珍惜,好氣哦。
也是,福氣包女主只需要別人寵寵寵,成績好不好不重要,一想到這,樂怡更郁悶了腫么辦?
她一轉(zhuǎn)頭看到二房的樂小桃舀了水猛灌,這是餓狠了?靠喝水填飽肚子?
她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回房間抓了一把栗子,“給。”
樂小桃的眼睛刷的亮了,來不及剝殼就往嘴里塞,吃的狼吞虎咽。
她是真正的奶奶不疼,父母不愛,在這個家里最沒有存在感,她只有十一歲,但能頂半個大人用了,一天五個工分。
不僅如此,輪到她們二房做家務(wù)時,大半的活都落在她身上。
但就算是如此,樂老太分飯時,只分給她半碗飯。
樂家有階層,樂老太和樂春梅是第一階梯,占據(jù)的資源最多最好。家中的男丁是第二階梯,能吃飽。兒媳婦和女孩子是第三階梯,只配撿剩下的東西。
相比之下,她這個小極品幸福多了,有一對疼愛她的父母,遇到不公會鬧騰,會爭取。二房太老實了,屁都不敢多放一個。
樂小桃吃了三顆栗子,忽然停了下來,猶猶豫豫,“還……還有嗎?”
樂怡微微搖頭,她不愿意惹麻煩,“沒有了,我也是別人給的。”
樂小桃有些失望的抿了抿嘴,看著手里的三顆栗子,小心翼翼的收好。
樂怡跟這個堂姐關(guān)系一般般,不怎么親近,主要是樂小桃不愛說話,跟她說十句就回一句,溝通不暢。
“為什么不吃了?不好吃嗎?”
樂小桃很渴望的看著栗子,強忍著想吃光的沖動,“留給爸媽和小兵吃。”
樂怡默然了,不知該說什么好。“對了,上次……真的吃了糙米飯?”
大房瞎bb就算了,但二房表現(xiàn)的情真意切,讓她不得不懷疑。
“嗯,大堂姐拿來的。”
樂怡知道她是個老實孩子,不會說瞎話,心里更奇怪了,那問題出在哪里?
難道是樂春梅和老太太一起把大米飯吃光了,然后將屎盆子扣在三房頭上?
這邏輯有點問題,老太太也沒有這么不靠譜。
她越想越頭疼,索性就不想了,喃喃自語,“大堂姐整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知青院。”一個輕微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樂怡猛的轉(zhuǎn)頭,震驚的看著樂小桃,她居然知道?這……但想想也是,她跟個隱形人似的,最沒有存在感,大家都不會防備她。
樂小桃被看的手足無措,跑去抓蟲子喂雞了。
知青院在西村頭,跟村里的房子有一段距離,住了十幾個知青,吳小青從來不許孩子們跑去那里玩。
夕陽西下,彩霞滿天,天邊如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
通往知青院的泥路吭吭洼洼,樂怡雙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的走著。
安靜,悠然,一路上都沒有碰到人。
咦,那是什么?樂怡停下腳步,只見一個身影蹲在一叢樹木后,偷偷摸摸的,不知在干什么。
她定晴細看,是柳葉,住在知青院的一員,海市來的,父母都是工人,人比較嬌氣,據(jù)說家里經(jīng)常給她寄好吃的。
樂怡躡手躡腳的湊過去,“柳姐姐,你在看什么呀?”
她的聲音壓的很低,卻把柳葉嚇了一跳,整個身體差點摔出去,被樂怡及時拉住。
柳葉撫著怦怦亂跳的心口,沒好氣的白了樂怡一眼,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樂怡乖乖點頭,悄咪咪的看過去。
不遠處一對男女相對而立,挨的很近,舉止透著一股曖昧。
男的穿了一件白襯衫,臉白白凈凈,非常年輕俊秀,是新來的知青徐蒙,聽說是京城來的。
女的穿著嶄新的花襯衫,一對麻花辮梳的很整齊,辮梢扎了漂亮的發(fā)飾,清純又溫柔,是樂春梅。
她吃的好,發(fā)育的不錯,已經(jīng)有少女玲瓏的曲線,小臉白白凈凈的,穿的比一般人都體面,一點都不像村姑。
樂春梅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男子,似有無數(shù)情愫涌動,“徐大哥,這兩顆雞蛋給你補補身體。”
“這怎么好意思?”徐蒙嘴角噙著一抹溫煦的笑,“你自己吃吧。”
“徐大哥,我們又不是外人……”樂春梅粉臉一紅,意識到自己說多了,羞的頭都抬不起來,“我是說,你好心幫我補課,這是謝禮,你要是推辭就是看不起我哦。”
“那只是舉手之勞,不費什么事,你也謝過我了。”徐蒙長身玉立,渾身透著一股與眾不同的書生氣,“上次的大米飯吃了好幾頓,對了,你家里沒說你吧?”
他關(guān)心的話落在暗處的樂怡耳朵里,如驚雷砸下來,硬了,拳頭都硬了。
敢情,那些大米飯是送給了這個男人?還將屎盆子扣在三房頭上?她才幾歲啊?怎么就這么多心眼?
真是好樣的,樂春梅。
“那是交換,我拿走了你的晚飯。”樂春梅一雙眼睛含著濃濃的仰慕,用一大鍋大米飯,換一鍋糙米飯,這樣的虧本交換,卻讓她說的甜蜜極了,像是世間最頂級的情話。
“我家里人通情達理,也最疼我,知道你幫我補習(xí)功課感激還來不及呢,徐大哥,你是個特別好的人,能認(rèn)識你是我的幸運。”
她聲音輕輕柔柔的,表情更是溫柔似水,情意纏綿,分明是動了少女春心。
徐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忍不住讓我想起一句話,脈脈眼中波,盈盈花盛處。”
撩妹手段一套一套的,還顯得很有文化,這是村里的男人永遠無法做到的。
樂春梅歡喜的眼睛都亮了,滿面羞紅,一顆少女心蠢蠢欲動,“真的嗎?比柳葉姐姐還好?”
樂怡下意識看向身邊的人,柳葉臉色鐵青,眼神惡狠狠的,咬牙切齒狀,難道,也愛慕這個男人?
人家都調(diào)上情了,嘖嘖,三角戀什么的最狗血。
徐蒙伸出手,替樂春梅理了理額頭的發(fā)絲,動作溫柔極了,“這怎么能比?一個是任性的大小姐,一個是溫柔體貼的好姑娘……”
樂春梅的心撲突撲突狂跳,滿臉緋紅,腦袋暈乎乎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靠過去,近些,再近些……
“咔嚓。”一聲脆響驚動了年輕男女,不約而同的看過來,“是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