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怡揚(yáng)長而去, 不帶走一絲云彩。
    等高明跑下來時，已經(jīng)看不到樂怡的身影，那些科技人員圍著高明七嘴八舌的打聽情況。
    高明嘴里發(fā)苦, 他哪里見過這么任性的人，說不干就不干的。
    體制內(nèi)的人循規(guī)蹈矩, 就算翻臉也不會撕破臉面，鬧的全世界都知道。
    哪像樂怡, 不跟你鬧, 不跟你吵，拍拍屁股走人，扔下一個爛攤子。
    “她就是鬧鬧小孩子脾氣，我勸勸她, 明天就會回來。”
    嘴上這么說, 他心里挺慌的，不知道該怎么接招，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
    不如先跟組織上匯報，讓組織出面？
    不行, 樂怡萬一說點對他不利的話, 他也落不了好。
    哎，任性, 太任性了！
    幾個男人面面相視, “反正這不關(guān)我們的事，是你們內(nèi)部的問題。”
    “對對，我們什么都不知道，樂怡現(xiàn)在走了，我們還得繼續(xù)工作，趕緊讓我們進(jìn)去。”
    樂怡不在也好, 先讓他們看看，說不定有巨大的收獲。
    高明愁云滿面，不知該怎么善后，這些人還只想撈好處，心中暗氣，“我沒密碼，進(jìn)不去。”
    有人眉頭一皺，“讓里面的員工來開，樂怡不在，你最大，你來下令。”
    高明倒是想啊，但莫錦繡出來看了一眼，直接說道，“沒有所長的指令，任何人都不能進(jìn)入，否則一律視為間諜處置。”
    “他是副所長……”
    “一切照規(guī)章制度行事。”莫錦繡不假辭色，扭頭就走。
    高明眼神閃爍，“樂怡辭職了，你們……”去勸勸她。
    莫錦繡猛的回頭，怒火沖天，“你逼走了她？好啊，她去哪里，我們就去哪里，你一個人玩吧。”
    他們早就煩這個人了，屁事特別多，什么都要管，偏偏技術(shù)上什么都不懂。
    高明萬萬沒想到她是這種反應(yīng)，不禁急了，“不是，我沒有，你別亂來。”
    他至今沒有收服這些人，都是單細(xì)胞的，除了科研，什么都不懂。
    莫錦繡一點都不怕他，他們只信服一個人，那就是樂怡。
    高明氣的吐血，上面的不正常，下面的也不正常，全是一路貨。
    樂怡才不管他們怎么想，直接坐車回家，到了家門口看到一輛熟悉的車輛，她趕緊拉下車窗，是她媽在搬行李。
    “媽媽，你去哪里呀？”
    吳小青又驚又喜，這孩子半個月沒回家了，“小怡，你怎么有空回家？我現(xiàn)在要去海城出差，不能給你做飯，讓你爸去……”
    車子停了下來，樂怡拉開車門走出來，“我也去。”
    吳小青愣住了，“啊，什么？”
    “我還沒有去過海城呢，媽媽帶我玩。”樂怡親親熱熱的挽著吳小青的胳膊，笑的甜甜的。
    吳小青摸摸女兒的腦袋，心中迷惑，但沒有多問一句，“好啊，那準(zhǔn)備一下。”
    樂怡就拿了兩套換洗衣服和手提電腦，缺什么就到海城買，她帶錢了。
    很快，一行人出現(xiàn)在機(jī)場，樂怡拿了工作證很快搞定機(jī)票。
    這會兒坐飛機(jī)的人不多，都是出公差，有一半的位置是空的，可以自由挑選空位。
    樂怡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手機(jī)一關(guān)，去玩嘍。
    起飛了，她看著地面越來越小的景物，嘴角微勾，給她等著吧，不把所有人的手剁了，她就不姓樂。
    從她離開研究所，到坐上飛機(jī)起飛，也就一個多小時。
    她跑了，卻扔下一顆重型炸彈，得知消息的各方都坐不住了，全都行動起來。
    研究所，高明面對各方大佬審視的目光，頭皮一陣陣發(fā)麻。
    莫老第一個發(fā)難，“你是說，樂怡太任性，沒有責(zé)任心，是這個意思嗎？”
    高明小心翼翼的說道，“不是，她就是年輕，經(jīng)歷的事情太少，我們大家要包容她，引導(dǎo)她……”
    莫老氣不打一處來，他的學(xué)生好著呢，年紀(jì)雖輕，卻心智成熟，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
    “放屁，這是一個屬下該說的話嗎？你算哪門子的長輩？我這個老師都沒說過這樣的話，你倒好，倚老賣老欺負(fù)小輩。”
    他一收到樂怡的辭職信，第一個想法就是她受委屈了。
    高明臉色發(fā)白，“莫老，您先別生氣，我們都要講道理。”
    他之前研究過樂怡的檔案，但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一點都不了解她。
    莫老狠狠瞪著他，“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哪是來當(dāng)副手的，分明是來奪權(quán)，強(qiáng)摘科研果實的。”
    高明心里一緊，悄悄看了其他人一眼，“莫老，您這樣指責(zé)我，我很難過。”
    魯部長揉了揉眉心，“莫老，先聽我說一句，這不能全怪高明，這事呢，我看是雙方磨合的不夠好，雙方都有問題，但不能一跑了之啊，先把人找回來再說。”
    高明是他的親信，他不好多說什么，只能各打五十大板。
    但其他人就沒有這么多顧忌了，“不是我說，樂怡這一回確實沖動了，不能仗著有點功勞就自高自大，眼中無人，高明是搞后勤的好手，在哪里都讓人夸，年年都評先進(jìn)……”
    “其實，這就是年少身居高位的不足之處，還是得好好的教導(dǎo)啊。”
    “我一開始就覺得這制度不合理，年紀(jì)太輕壓不住陣，不能服眾。”
    莫老特別失望，還沒怎么著呢，就開始爭權(quán)奪利了。
    聶坤明神色淡淡的看著這一切，什么都沒有說。
    這可不是一般的單位，誰想將手伸進(jìn)來，也得看看上面答不答應(yīng)。
    他是做情報工作的，難免會多想，在這個時間點搞事情，是不是背后有更多不為人知的隱情？
    有沒有境外特務(wù)組織的摻和？
    王忠毅被停職一事真有那么簡單？
    他面無表情的看看在場的諸人，眼神深幽。
    眾人巴拉巴拉的討論事情，大半的時間都在批評樂怡的任性，這是給樂怡定性了。
    對，就是任性，挾功自傲。
    莫老極力為學(xué)生辯護(hù)，爭的面紅耳赤，但他勢單力薄，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他震驚的發(fā)現(xiàn)一件事，他們聯(lián)合起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莫老的電話響了，他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接起來。“樂怡，你在哪里？怎么一直關(guān)機(jī)？”
    現(xiàn)場一靜，魯部長示意莫老開外放。
    莫老深吸了一口氣，只能照做，樂怡清脆的聲音響起，“老師，我出去走走，這些年我一直忙著學(xué)業(yè)忙著工作，錯過了太多美好的風(fēng)景。”
    這是什么話？大家面面相視。
    魯部長很生氣，“樂怡，你別任性了，快回來，你這么一跑有沒有想過后果？”
    “組織安排好交接的人了嗎？”樂怡不但不怕，反而特別坦然，“通知我時間，我一定會到場，相關(guān)的技術(shù)會免費轉(zhuǎn)給國家。”
    這是什么意思？魯部長氣的嘴巴都歪了，“若在別的單位，會被記大過，開除都有可能。”
    樂怡已經(jīng)到了海城，舒舒服服的躺在賓館的床上，聞言眼神冷了冷。
    “隨便吧，反正我以后不搞科研了，也不在體制內(nèi)待了，世界這么大，我要去看看。”
    所有人愣住了，她不搞科研？這怎么行？絕對不可以！
    莫老急白了臉，“樂怡，你別開玩笑。”
    樂怡輕輕嘆了一口氣，“這個世界非常精彩，而科研是最枯燥乏味，也是最清貧的，每天都累的要命，還不能過尋常人的生活，照顧不了家人。”
    “支撐我們一路走下來的是一腔熱血，是讓華國成為世界強(qiáng)國的夢想，是對祖國的一片赤誠。我以為我的余生都會為此奮斗，但我現(xiàn)在動搖了，我做什么不行呢，非要干這個？我真的心寒了。”
    魯部長的臉色越來越差，所有的算計都是建立在樂怡的科研成果上。
    如果她不干了，那還爭個屁？
    但誰能料到，她一點委屈都不能受，一不高興就要轉(zhuǎn)行！
    怎么一點都沒有忍辱負(fù)重的精神？
    莫老眼眶紅了，他能感同身受，科研有多累，誰干誰知道。
    “這到底是為什么？”
    樂怡在電話里長嘆一口氣，有大徹大悟后的清醒，也有深深的無奈。
    “在我年少苦讀時，我沒有動搖過。在米國向我伸出橄欖枝時，我沒有動搖過。在米國重重阻止我回國時，我也沒有動搖過。可現(xiàn)在，我動搖了。老師，我發(fā)現(xiàn)我所有的努力成了一個笑話。”
    莫老心痛不已，若她離開科研界，那將是國家莫大的損失。
    “不是的，樂怡，你不是一個笑話，你做過的事情國家都記得。”
    樂怡沉默了一會兒，“老師，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你就當(dāng)沒有我這個學(xué)生，我不好，把我開除了吧。”
    莫老心口疼的厲害，更多的是憤怒，看他們把一個好孩子欺負(fù)成什么樣了，讓人徹底心寒了，他們高興了吧？
    “樂怡，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也是最好的學(xué)生，是有些人欺人太甚。”
    樂怡輕聲安慰道，“老師，你也想開點，我不當(dāng)科學(xué)家，不當(dāng)教授，也能當(dāng)一個出色的商人，我在金融方面也很有天賦，到時多交稅，也是為國家做貢獻(xiàn)嘛。”
    “您放心，我這輩子不會為他國效力的，這是我的底線。”
    多懂事多愛國啊，跟這些人嘴里的任性小姑娘根本不是一個人。
    她自嘲的聲音響起，“什么君以國士待之，必以國士報之，那只是一個笑話。”
    每一個字如尖銳的刀子刺進(jìn)在座的人心口，刺的他們坐立難安。
    咔茲一聲電話掛斷了，莫老眼眶通紅，憤怒的大吼，“你們催毀了一個頂尖科學(xué)家的信念，現(xiàn)在滿意了？高興了？啊？”
    所有人面如死灰，如喪考妣。
    聶坤明站了起來，冷冷看著眾人，“我這就向上級匯報，大家做好準(zhǔn)備吧。這里面有沒有特務(wù)的手筆，必須嚴(yán)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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