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懷信對他之前經(jīng)歷的這件事非常感興趣，就安排人著手去查。現(xiàn)在別的事都沒有進展，他說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想知道，可能只是因為這刀險些要了他的命。</br>
    我沒事就想想我表姨的話，知道她和我家人都沒有危言聳聽。我是個功利且不想找麻煩的人，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必然不會選擇費懷信。</br>
    但事已至此，我已經(jīng)完全沒有退路。</br>
    費懷信小時候的事倒是好查，因為盛萌萌交代了。是費懷信親自去問的。</br>
    盛萌萌說她記不太清楚，但好像是有個小哥哥救了她，個子很高很高。她勉強記得他校服的顏色，款式偏英倫，但不記得是高中生還是大學(xué)生。</br>
    費懷信就順著校服的顏色查，把那個時候所有含有這個顏色的英倫款校服都找出來給她辨認，她最后確定了兩件，一件是高中，一件是大學(xué)。</br>
    這事又等了一陣子，我的身體已經(jīng)基本好了，可以出院陪毛毛玩，但還不能再去山區(qū)。費懷信也恢復(fù)得差不多，但那條手臂始終有點涼，也沒什么力氣。</br>
    毛頭也完全沒有消息，費懷信跟她談過好幾次，她都死不交代。</br>
    直到費懷信開始復(fù)健時，那個“小哥哥”終于有了消息。</br>
    費懷信通過各種手段拿到了那幾年在校的所有學(xué)生，一張一張讓盛萌萌辨別，她雖然沒辨別出來，我卻發(fā)現(xiàn)了一條線索。其中有一個男生的長相，特別特別像船上男人的圖像。</br>
    我們查到了他的背景資料，他當時名下有一間小公司，注冊資金只有五十萬，似乎剛剛起步。他叫陳漢璞。</br>
    我們都覺得他八成就是船上的人，跟費懷信以及費子霖商量過，他們都建議我先聯(lián)絡(luò)我媽媽，請她探探情況。如果那個男人真的是船上的男人，那他不露面就必然是想好的事。因為全船沒有人不知道盛萌萌是費懷信的未婚妻，他很可能是出于某種恐懼而不敢說。</br>
    我連忙把這件事告訴我媽媽，她思考了好一會兒，說：“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br>
    “他只有五十萬的小公司，而且資料只能查到他大學(xué)畢業(yè)。”</br>
    “我好像就是聽過他的名字，”她說：“但我得問問你爸爸，他記性好。”</br>
    “我爸爸他……”我想過要不要主動聯(lián)絡(luò)他，但始終不敢：“他還生氣嗎？”</br>
    “嗯，他不想見你。”</br>
    唉……</br>
    我真的傷到他的心了。</br>
    這事的結(jié)果是第二天才有的。我爸爸給我打了電話，說：“陳漢璞這個人我知道。”</br>
    “啊……”他連招呼都沒跟我打：“爸！”</br>
    他先沒說話，繼而道：“我跟他約在下周三見面，你帶著盛萌萌回來，跟我去見他。”</br>
    我忙問：“他是碰盛萌萌的人嗎？”</br>
    “是。”</br>
    “爸，他跟你是什么關(guān)系？”我不記得我爸有姓陳的合作伙伴：“他會對盛萌萌負責(zé)嗎？”</br>
    “會。”他說：“只要跟盛萌萌談妥，我就請?zhí)K先生來跟我談婚事。”</br>
    “好。”</br>
    “那就先這樣。”他就要掛電話。</br>
    “爸爸！”我忙喊他：“你想見我兒子嗎？”</br>
    “他太小，不用過來了。”明顯是不想見。</br>
    “哦……”我爸輕易不生氣，一生氣就很難哄。但我還是想哄他：“你還在生我氣嗎？”</br>
    他沒說話。</br>
    “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很想你的……”我對我爸爸的感情其實比我媽媽要深一些，因為我從小就看著我爸爸躺在病床上，天天都在等他醒來。我也對他有點記憶，老能記得他把我放在他腿上，喂我吃飯的畫面，“你是不是不要我了？”</br>
    “我現(xiàn)在不想說這件事。”他的態(tài)度依然很冷漠：“選擇他是你的權(quán)利，因為你已經(jīng)長大了。但我有表達我不喜歡的權(quán)利，我現(xiàn)在確實不想見你，也不想聽你跟我解釋有關(guān)這件事的任何一個字。”</br>
    我一下子就慌了，因為我爸很理性，從來都不會輕易做傷人的決定，尤其是對我：“爸爸……”</br>
    “我也在幫你找你女兒，以后去找你媽媽去說。”</br>
    “可是你不打算認我了嗎？”我問：“我不是你女兒了嗎？”</br>
    “你還是。”他說：“但你也只是而已。”</br>
    “爸……”</br>
    “我的態(tài)度你媽媽已經(jīng)告訴過你，我不希望你們拿結(jié)婚證，但如果你想，你可以告訴我，你媽媽同意我把基金會轉(zhuǎn)讓給其他人。愿意的話，你可以自己回來看我，但我不想接觸他和他的孩子。”他慢慢地，認真地說：“我從小到大只要求過你這一件事，不要接觸黑道。我不想用親情綁架你，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決定，過你覺得好的生活。你也依然是我女兒。聽得懂么？”</br>
    “可是你的意思明明就是你根本不想見我了……”</br>
    “我的確不想見你，沒有任何一個父親還想愿意見你。”他說：“就這樣吧，有事聯(lián)絡(luò)你媽媽，不需要打給我。”</br>
    他先掛了電話。</br>
    我媽媽比較嚴厲，但我爸爸的確很寵我。是那種毫無原則的寵，他甚至?xí)谖艺f我不想寫作業(yè)，想出去玩的時候，模仿著我的筆跡幫我寫完然后帶我出去玩。</br>
    他身體不好，但我想去任何地方旅行，哪怕是南極，他都親自帶我去。</br>
    他真的只要求過我這一件事。而且是耳提面命。</br>
    我找夏至的時候，他甚至說寧可我嫁給公司的小職員，他供著我們一輩子，都不準我找他。</br>
    然而夏至還好，我這次直接就沾上了費子霖的兒子，等他知道時，我孩子都有了。</br>
    我是真的太受打擊了，忍不住去找費懷信，跟他實話實說了這件事。</br>
    他就坐在病床邊聽著，一言不發(fā)，也沒有表情。</br>
    我現(xiàn)在只有這一個想法：“等找到毛頭，我就回家怎么樣？”</br>
    他看著我問：“我呢？”</br>
    “我爸爸一點都不同意，也不通融。他對誰都不會把事情做絕，但他現(xiàn)在連孩子都不看。”我希望他可以理解：“他被黑幫追殺了很多次，被迫跟我媽媽離過婚。我媽媽還因為這個沾上一件案子，他為了擺平這件事被政府審查，差點就要做一輩子牢。最后那次，我舅爺爺救他時，他只差一點就死了。他接受不了我跟你在一起，這對他來說是一種背叛，而且他不想我過我媽媽那樣的日子。”</br>
    “我不會那么對你。”</br>
    “可我爸爸想的也沒錯。”</br>
    他低下了頭，沉默許久，問：“還回來么？”</br>
    “可能不回來了……”</br>
    “韓秋浠。”他皺起了眉，緊跟著眼睛就紅了：“你爸爸的話是圣旨么？”</br>
    “可是你當初也為了李太太娶盛萌萌了呀！”難道我的親人就不是親人嗎？</br>
    “她當時已經(jīng)快死了。”</br>
    “我爸爸的身體也很不好啊！他現(xiàn)在一身都是病，動不動就暈倒。我都不敢想他知道這件事之后有沒有被搶救過？”我對他的態(tài)度非常不滿，而且我又忍不住想責(zé)怪他：“你們家以前求婚的時候他肯定跟你們說清楚過，對不對？你肯定知道，對不對？”</br>
    他咬了一下嘴唇，聲音低了些：“他愿意見我么？”</br>
    “不愿意，他也不見孩子。”我說：“你也別去刺激他了。”</br>
    他再度看向我，再度不說話。</br>
    “我回去先不帶孩子。”我覺得找毛頭已經(jīng)有希望了：“等找到毛頭，他們兩個都姓費就可以。”</br>
    他依然沒吭聲。</br>
    “我爸爸心很軟，也許他會慢慢接受。”雖然這么說，我卻完全沒底，因為我這次真的觸到了他的底線：“我會慢慢跟他說。”</br>
    他一下就笑了：“你的確是在跟我分手。”</br>
    “也不算，但如果你有其他人，那……”</br>
    “我有其他人？”他打斷我，臉色已然冷了：“你爸爸是你的親人，我不是。不僅我不是，你的孩子也不是。全都不是。”</br>
    “你講講道理，我……”</br>
    “講道理？你們家在擔心什么？我家有得是洗錢渠道，根本不需要通過慈善！也有得是白道生意，根本不用萬禧龍?zhí)釘y！”他難過地問：“我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你媽媽不拿證！不擺酒！一輩子只同居不結(jié)婚！你前幾天是怎么說的？這才多久就變卦？你做出承諾的時候真的用過心？”</br>
    “我用過啊！”我也不希望事情變這樣：“但我也沒想到我爸爸態(tài)度居然會這么強硬啊！我總不能連爸爸也不要了吧？”</br>
    他還真是這個意思：“跟他一起生活的是你媽媽，不是你！”</br>
    “你為了你親生母親哭得時候，跟我說你必須娶她的時候怎么沒有這樣說？”我覺得他真是雙重標準：“她還沒有養(yǎng)過你，她只是有個似是而非的遺愿而已。我爸爸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比你對我好太多了！我爸爸最反對的就是你！因為你爸跟追殺他的人是好兄弟！你家一直都是幫著那邊的！這總不是我家的錯吧？”</br>
    我倆就這樣談崩了。</br>
    費子霖很快也知道了，因為我那天之后就沒去看費懷信。但他沒說什么。（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