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驗孕
“沒有。”</br>
他沒說話。</br>
“摘戒指。”分手這種事就是要快刀斬亂麻,早點分開,早點忘記,也能早點開始新生活,拖拖拉拉只會傷得更重。</br>
他還是沒說話。</br>
我越心急,扯住他的手腕,正要強摘,他突然按住我的手,按住我的肩膀。我卯足了力氣掙扎,他卻抽出皮帶綁住了我的手腕,然后猛地掀開我的裙子,扯下了里面的衣服。</br>
他滿意了,停了手。</br>
我也不想再掙扎,心里既覺得怕,又覺得丟臉。</br>
他發(fā)了一陣呆,拉上我的衣服,解開了我手上的腰帶,摟著我的腰,將我抱進了懷里。</br>
我最近過的不知年月,沒有去注意經期,反正肚子不疼不癢。</br>
但我的周期從來都很準,算一算,今天該是經期第五天。</br>
我吃的短效避孕藥,幾乎天天都要吃,但好像自從我從困村出來就忘了這碼事,而且他或者戴套或者體外。總之,是我太粗心了。</br>
我現(xiàn)在寧可相信我是因為停藥而經期紊亂,一點都不覺得開心。</br>
我媽生我時家里正在出事,我直到快初中才見到我媽媽,初二我爸爸才從病床上醒來。</br>
我太清楚父母不全的孩子心里是什么感受,所以我完全不想要這個孩子。</br>
費懷信抱了一會兒又松了手,說:“現(xiàn)在去檢查。”</br>
“不要。”我說:“我肯定不是懷孕,你不用管。”</br>
他沒說話。</br>
我不用他糾結:“就算懷孕了,我也會第一時間流產,我自己會處理。”</br>
我說這句話的同時,他就已經系上腰帶,拿了我倆的外套,抬腕看表,說:“走。”</br>
“我自己會處理。”我現(xiàn)在已經夠煩了,他能不能別再找麻煩:“現(xiàn)在就算有也不到一個月,根本就看不出來!而且你不用這么著急確定,我保證我會流得干干凈凈!”</br>
他板起臉:“我會跟她離婚。”</br>
“那你能做到不跟她結婚么?”我才不要等,沒錯,我其實覺得李太太就算是他的親媽,提這種要求依然很無理。</br>
然而百善孝為先,我不能說這種話。</br>
他又不說話。</br>
我越來越崩潰,完全忍不住,鼻尖發(fā)酸,盡量忍著眼淚。</br>
他抱住了我,撫著我的背,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開始響。</br>
他本來沒接,但它反反復復地響,他只好掏了出來,接起來,那邊不知說什么,他臉色更加難看,顫聲說:“我知道了。”</br>
他掛了電話,握住我的手臂:“走。”</br>
“誰給你打電話?”我真不知道他確定這個到底是為什么?一旦有了孩子我倆又該如何自處?他以為這跟下崽一樣嗎?</br>
“你不用管。”他這種態(tài)度就意味著絕不是好消息:“我確定之后立刻就跟我爸爸商量這件事,也許事情會因此有轉機。”</br>
“如果你爸爸堅持呢?”</br>
“兩年之內,我跟她離婚。”</br>
“如果李太太去世了呢?遺愿你不要達成了?”</br>
他露出一絲猶豫,但可能是為了穩(wěn)住我,很快就說:“我控制不了她的生死,但我至少能讓我的孩子先活著。別啰嗦,走!”</br>
雖然我口口聲聲說要流產,但心里當然不舍得。</br>
但我并不想跟他一起驗證,免得節(jié)外生枝時我沒有余地:“既然她情況危急,那你就先回去,我過幾天自己去醫(yī)院。”</br>
他沒說話,徑直扯住了我的手腕,一路把我拖進了電梯。</br>
我是到現(xiàn)在才知道他力氣到底有多大,捏得我手腕不僅疼,還十分無力。</br>
附近就有藥店,而且已經開門。他拖著我進去買驗孕棒,大庭廣眾之下再鬧容易招來麻煩,我只好黑著臉杵在旁邊。</br>
買了一大堆,他又把我拽回了酒店,把那堆東西扔進洗手間,又把我塞了進去。</br>
既然他不進來,那我就應付他一下。便抽了一根,沾了些水,很快就在陰性的一端顯示出一條紅線。</br>
我推門出去,交給他,說:“測出來了,沒有。”</br>
接過去,看了一眼,翻了個白眼,臉色更黑:“回去重測。”</br>
“為什么呀?”我問:“都沒有了你還沒完沒了的?”</br>
他立刻把我推進了洗手間,關上門,靠在門上,說:“測。”</br>
我真是煩死了:“你講講道理,我總不能當著你的面……”</br>
“別廢話。”他瞪起眼睛:“測!”</br>
我絕對不要在異性的面前上廁所,哪怕是老公也不行。</br>
這樣真的太傷自尊了,我死都不會動,便坐在馬桶上。反正那邊催他,他早晚都得走。</br>
他也不吭聲,就靠在門板上,死死地用眼睛盯著我。</br>
我倆就這樣無聲的對峙了不知多久。他的手機一直響,他也不接。</br>
終于我忍不住了,說:“你還是趕快去那邊。”</br>
他沒吭聲,掏出手機,狠狠地砸到了墻上,隨后拔出了手槍,裝好消聲器,臉色陰得滲人:“用不用我現(xiàn)在幫你流產?”</br>
我看著他陰沉的臉,這絕對是我活到現(xiàn)在見過最恐怖的表情。</br>
不消幾秒,他就已經失去耐心,咔嚓一聲把子彈上了膛。</br>
我跟著一陣哆嗦,還沒回過神,腳邊的玻璃垃圾桶已經應聲而碎。</br>
玻璃四散,發(fā)出狼狽的破碎聲。</br>
門外傳來急促的狗叫和撓門聲。</br>
我不僅是意外,還有害怕,忍不住抬頭看向他,覺得陌生。</br>
而他不說話,依舊冷冰冰地盯著我,繼續(xù)拉動槍機。</br>
我頭皮發(fā)麻,渾身都要癱了,望著他,確定他真的準備要我的命。</br>
他為什么要殺我?</br>
就因為我不想現(xiàn)在跟他一起迎接這個噩耗?我想再磨蹭幾天,讓自己先冷靜一下?我有哪里對不起他?</br>
我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么怕過……</br>
事已至此,我只得忍著難堪,排尿把驗孕棒放了進去。</br>
很快,測試線染上了顏色,緊接著,對照線也慢慢變紅,三十秒后,觀察窗里顯示著兩條清晰的紅線。</br>
我最后一絲希望也喪失了,一眼都不想多看那個催命符似得玩意兒,眼淚不停地掉,怎么擦都擦不干凈。</br>
他也看到了,收起了手槍,走過來朝我伸出手。</br>
我突然特別恨他,退到墻邊,失控尖叫:“你別碰我!”</br>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br>
“把你的槍拿出來。”我真的一點都不想要這個結果,它將我逼到了絕境。而且他這一槍開過,我連他也不想要了:“你剛不是說要幫我流產?”</br>
他的手放了下去,但不說話。</br>
我的身體克制不住得顫抖,不停地擦眼淚,眼睛卻還是看不清東西,我已經失去理智了,甚至說不出一句清楚的話:“你讓我去流產吧……然后我就回家。我……”我就是愛錯人了。</br>
“我回去跟我爸爸說。”</br>
“我不想嫁給你了!”我終于明白我媽媽說的一點都沒錯:“我要流產,如果你非逼我生下來,我就掐死他!”</br>
他異常冷靜地說:“你冷靜一點。”</br>
“但愿有一天我拿槍指著你,真槍實彈地朝你開過去,你也冷靜。”沒人能在這種事面前冷靜:“我做錯了什么現(xiàn)在連你也要殺我?懷孕需要你懷嗎?生孩子需要你生嗎?避孕失敗是我的錯,我自己去挨刀流產還不行嗎?你憑什么拿槍指著我往死里逼我?”</br>
他又不吭聲了。</br>
他總是這樣,我以前竟然還覺得這樣挺可愛的。</br>
我究竟是哪根筋搭錯了才跟他鬼混到一起?</br>
他不說話,我也就無法再自己絮叨下去。提要求人家有槍,吵架人家有槍,跑人家還有槍!</br>
我就只能哭了,哭得有些窒息,哭得心口劇痛,哭得眼前發(fā)昏。</br>
我也沒有看清他是怎么走過來的,反應過來時他又用他的手臂勒住了我。假模假樣地摸我的頭和脊背,虛情假意地親我的臉,說:“回去吧,我先安置你。”</br>
我被他拽下樓,史努比跟在我身后,在電梯里焦慮地圍著我地腳轉。</br>
人說男人不如狗,真是一點都不錯。</br>
他把史努比塞進后座,又把我推進副駕駛,我正要開車門,他已經拿鑰匙重新上鎖。</br>
我只得作罷,冷靜點想想,這樣直接飛奔出去,不出十分鐘我就要被逮住。然而他所謂的“安置”肯定不是什么好去處。</br>
車鎖再被打開時,他已經站在了駕駛座門外,開門后就直接上了車,防得滴水不漏。</br>
他發(fā)動了汽車,一邊說:“安全帶。”</br>
我系上了安全帶。</br>
轉了個彎,又聽到他說:“最近不要去工作。”</br>
“……”</br>
“交給梁默。”</br>
連我的公司也易主了。</br>
他瞥了我一眼,沒再說什么。</br>
一路開回了基金會附近的那棟房子,他先下車,并且在第一時間鎖了車,開了一下房門,似乎才發(fā)現(xiàn)鎖已經被換,便重新上車,朝我伸出手:“手機。”</br>
肯定要聯(lián)系梁默,我把我的手機遞給他。</br>
他果然是打給梁默,要他到這邊來,問有多少人。從他下一句可以判斷并不多,因為他說:“全都叫來。”</br>
事實證明我猜錯了,對他來說的確不多,二十多個而已。</br>
鎖很快被撬開,他拽著我,把我塞進房子里,安排梁默組織人封窗戶和通往后院草坪的門。</br>
我被他拖進了臥室。</br>
他鎖了門,說:“剛剛很抱歉,我的時間真的不多。”</br>
我坐到床上,覺得已經跟他無話可說。</br>
“六個月以前不能出門,之后看你是否能想通。”他冷冰冰地說:“我今天回家就會跟我爸爸說這件事。”</br>
“不用。”我會想辦法把他弄掉的。</br>
他的神色開始發(fā)冷,慢慢地說:“你最好別再說不用。”</br>
“不用!”這就是我現(xiàn)在的真實想法:“你不用跟你爸爸說!就算所有人都答應我也不想跟你結婚!拜托你不要說了,你們家已經丟過一次臉了!”</br>
“好!”他咬牙道:“別后悔。”</br>
“我不后悔!”我肯定不會后悔:“趕快去孝順你媽,最好你想通把我放了。你想要孩子就去找盛萌萌生,她不是哭著喊著要給你生嗎?”</br>
“韓秋浠。”他閉了閉眼:“你講講道理。”</br>
“那你把槍拿過來,讓我給你一槍我立刻就跟你講道理!”</br>
他立刻拔出手槍,遞了過來:“還有四顆子彈。”</br>
我真的很想接過這把槍,也真的很想給他一槍。可正是因為我太想了,我才沒有接——我總不能真的殺了他。</br>
他舉了許久,見我沒接,便把槍扔到沙發(fā)上,說:“我一定娶你。”</br>
“我真的不用。”</br>
“韓秋浠。”他似乎又要發(fā)火:“你已經跟我結婚了。”</br>
“我已經結婚了?”他居然好意思說這個,我不由冷笑:“那你跟盛萌萌結的是什么婚?”</br>
“我跟她只注冊。”</br>
“所以你立刻就過上了三妻四妾的生活,原來信教還有這種好處?”他不提結婚這茬還好,一提我就更想抽我自己:“法律保護的是她,訴訟會贏的也是她。拜托你不要再提我跟你結婚的事了,過家家而已!”</br>
他的神色開始松動:“你一點高興都沒有?”</br>
“沒有。”</br>
他沉默了一會兒,眼圈開始泛紅:“你想我怎么做?”</br>
“我要流產。”</br>
“別的。”</br>
那我也給他出個跟我一樣為難的難題:“那就現(xiàn)在給你爸爸打電話,告訴他誰死你都無所謂!你就要跟我在一起!你能做得到我就能把孩子生下來!”</br>
他閉了閉眼,轉身走去電話機前,按下免提,開始撥號。很快就撥通了,他叫了一聲:“爸爸。”</br>
那邊問:“你在哪?”</br>
費懷信再度沉默,半晌,咬了咬牙,說:“我不跟她結婚。”</br>
那邊沒說話。</br>
他艱澀地、緩慢地、甚至有些痛苦地說:“雖然她是我的親生母親,但……”</br>
我替他掛斷了電話。</br>
自己也覺得特別累。</br>
也許我骨子里就是個沒骨氣的人,所以才短短幾個月,就陷得這么深。我既不能朝他開槍,又不能真的讓他去說這種沒人性的話。</br>
我將不住他,只能自己妥協(xié)。</br>
他亦沉默,隨即伸手攬住了我,越抱越緊。他的臉貼在我的肩膀上,很快便濡濕了我的衣服。</br>
我本來已經不哭了,眼淚卻又被引了出來,最終也不想抱他。(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