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收拾爛攤子
接到組織的任命,陳野有說不出的郁悶,上花林是全鄉(xiāng)最差的服務區(qū)不說,可恨的是還要和黃偉忠搭班工作。在黨政辦就受夠了他的淫威,這下好了,在上花林還要受其奴役指使,這下徹底的杯具了啊。
不是冤家不聚頭。命運中該有的事,想躲也躲不開。黃偉忠并不欣賞小陳野,總認為大學生就是他媽的花拳繡腿,缺乏實戰(zhàn),一遇上事準他娘的嚇得屁滾尿流。
在他看來大學生就是一幫耍嘴的家伙,中看不中用。他的眼中是滿滿的不屑。
上花林服務區(qū)的工作環(huán)境是全鄉(xiāng)最復雜的。上幾屆服務區(qū)書記都是風風光光的去,歪頭栽臉的走。黃偉忠可不想被放倒在這里,他要重樹威信,積蓄力量,殺回鄉(xiāng)機關,贏得曾經的尊嚴。
既然老板把陳野放在了自己手下,那就“好好照顧”他,那就讓他包服務區(qū)最爛的村——土樓村。
黃偉忠突然間又有了壞主意。一天不整人,他的心里就難受的不得了。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像陳野這樣優(yōu)秀的畢業(yè)生就要用在急難險重的一線村!這是黃偉忠在服務區(qū)第一次全體人員會議的原話。
服務區(qū)沒有傻干部,看得出黃偉忠與陳野真的不對付。這往后陳野可有的受了。
黃偉忠真他媽的不是東西,和小孩子計較,還嫌栽的不夠啊。
有這個想法的人就是服務區(qū)老干部李兆柱。
他一向看不慣黃偉忠那一副舔上不舔下的丑惡嘴臉。他對陳野平素就有一種親切感,小伙子謙虛能干,對老同志尊敬有加,學識高,在基層稍加鍛煉,日后必成大器。
你狗日的黃偉忠算個啥?大字不識一籮筐,就靠你有個好爹,給你辦了合同制,否則的話,你黃偉忠還不知道在哪個工地搬磚呢。
李兆柱越想越氣。他黃偉忠霸占了黨政辦主任多年,因為本人身份限制無法提拔副科,別人也不能越坎而上,所以楞是給他耽誤了整整幾屆學生。當然其中就包括中專畢業(yè)的李兆柱。
看到陳野,李兆柱憶起了當年意氣風發(fā)的自己。他要幫助陳野,對他來說就是在幫助曾經的自己。再說,五十多歲的他,還怕啥呢?
上花林服務區(qū)轄五個行政村,土樓村,劉街村,蔡莊村,上花林村,薛屯村。三面環(huán)山,僅有一條溝溝坎坎的沙石路通往金嘉線。
晴天時,自行車行駛在沙石路上如迪斯科跳舞。雨天,坑坑洼洼,無人敢走。道路的不暢,限制了幾個村經濟的發(fā)展,而土樓村正好處在大山的最深處。
上花林服務區(qū)的光棍漢在全鄉(xiāng)是最多的,而其中光棍最多的還得數土樓村。基本上三家中就有一個光棍漢,全村竟有四五十的光棍漢。這些問題看似都只是個人問題,但其實都是社會不穩(wěn)定的因素。
在村里走訪的日子里,陳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兆柱全程陪訪。在他心里,陳野就是棵好苗子,絕不能讓某些人的污水淹了它。
陳野對李兆柱充滿了感激。
就算上帝給你關閉了所有門,但總還是會給你留一扇窗。人啥時能叫尿憋死呢。
用了三天三夜,陳野和李兆柱走訪了土樓村的家家戶戶,記錄本上寫的密密麻麻,誰家的苦,哪家的難,誰家有幾個勞動力,哪家有懂技術的行家,王家與李家的仇疙瘩,張家與劉家的生活訴求等等,陳野是一筆筆記錄在案。
李兆柱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要是馬尾鄉(xiāng)多幾個這樣的好苗子,全鄉(xiāng)經濟的大發(fā)展大繁榮還不指日可待?
陳野在一個周末的晚上召開了駐村入戶以來,第一次土樓村村民代表大會。
代表是各家族公選出來的,每個家族不分大小,一律選派代表參會議會。
會議由村支書張德魯主持。張德魯是個極精明的人,小眼珠滴溜溜的轉,鬼主意多,說大話拾小錢的人,群眾威信低。他不相信陳野,這個年紀輕輕文文弱弱的大學生能收拾土樓這個爛攤子?之前幾屆的包村干部都歪在了這里,何況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呢,好戲在后頭呢!
“老少爺們,今天召集大伙來就是一個如何發(fā)展的事,我們首先請陳野同志發(fā)言!”張德魯不咸不淡的開了場,隨即便示意陳野講話。
“同志們,通過這幾天的走訪,我的心里不是滋味。有的幾代人住在一個房子里,有的一家就有三個光棍漢,有的小孩子上學的幾十元的學費都要東挪西借,還有的村民只因比別人少分了一袋賬災方便面而對村干部大打出手。”
陳野并未講什么場面話,一上來便直接說出了自己心里最真實的感受。
“老少爺們,這都是因為啥?因為咱們窮啊。古人云: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有人要說,我們也不想窮,我們也想變,但我們靠什么呢?
說得好,我們靠什么呢?我們土樓有豐富的山石資源,這山靠山,山連山,這里盛產的天青石全國獨有。我們家里有金疙瘩卻到處要飯,為了幾個上級的補助,為了幾個不順心的事,就到處上訪,以為自己很仁武,很了不起,你現在想想,不覺得太可笑嗎?你仁武啥,一個抱著金碗要飯的窮光蛋!
俗話說:要想富,先修路。我今天召集大伙來就是議議這條路該咋修?大伙先先說說。”
陳野一下子說完了自己幾天來所感所受,他覺得醫(yī)治土樓的窮困,必須動大的手術,沒有鋒利的手術刀是不行的。他是主刀的“大夫”,他一定要讓土樓等幾個村富起來,自己要飛出馬尾鄉(xiāng),要有一番作為,必須從土樓就開始了。
陳野的話如一枚石子,劃開了土樓平靜的水面。他的話雖然尖銳,似匕首,如剪刀,刀刀切中要害。盡管血流橫流,但土樓人卻如迷途的羔羊,終于在天亮找到了回家的路。
土樓村最有威信的人是李洪濤,他首先表了態(tài):“陳主任的話句句中聽,老少爺們,咱們可都窮怕了,就算是為了后代好找媳婦,也要把這個路修起來。”
李洪濤的發(fā)言讓張德魯深感意外:李洪濤這老上訪戶居然舉手投降了,這真是天大的怪事。
陳野拿出一份草擬的文件,對著眾人揚了揚:“這是我草擬的一份修路倡議書,如果大家同意集資修路,就請在上面簽下你們的名字。”
最終不出意料的,修路倡議書上簽滿了每一位代表的名字。
他們同意與其他村一塊集資修路。幾年開不成的村民會,沒有想到籌資修路會開成了最圓滿的會。
會后,所有代表都沒有急著走。他們一個個過去與陳野,與李兆柱,緊緊地握著手。眼中是激動的淚,沒有過多的言語,就是讓兩個人到家吃飯喝酒。
路,還未修一寸,但陳野卻在土樓百姓心中扎下了根。
李兆柱把一切看在了眼里,他沒前看錯人,陳野的明天是燦爛的,沒有人能擋住他的光芒。(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