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拂蘇的生辰。
林微緒沒有看他,起身便往外走。
從拂蘇面前走過時(shí),拂蘇拉住她的一截冰冷衣袂,抬了抬頭看她。
“大人。”拂蘇小聲叫她。
林微緒神色頓了頓,平靜地與他對視:“還要什么?”
拂蘇攥緊著手中那截衣袂,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林微緒,好像是想要試圖從林微緒眼中尋得一絲半縷的不舍。
但是并沒有。
林微緒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平淡無瀾。
并沒有因此產(chǎn)生半點(diǎn)情緒起伏。
于是,拂蘇對著這雙冷魅的美眸注視了半晌,終于低下眉,說:“沒有了。”
他說著“沒有”,手上卻仍然下意識緊緊抓緊她的衣衫。
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大人,為什么?”
林微緒偏頭回來,捏起他下頷,態(tài)度懶慢地端詳著他的容顏一會(huì),輕勾唇角:“一開始覺得養(yǎng)個(gè)鮫人挺新鮮好玩的,但看久了也就不覺得有什么新奇的了,倒不如放你自由,免得你沒事再來煩人。”
言下之意是,她膩煩他了。
小鮫人并沒有鬧,他低著眸,很安靜地聽她講完這番話,等她的手離開,他垂下微紅的眼角,慢慢松開攥著她衣角的手指,沉默著抿了抿嘴唇,隔了好一會(huì)才終于輕輕點(diǎn)了下頭,說:“拂蘇知道了。”
他沒有再像之前一樣不知羞恥地黏著她纏著她,說完這句話后,當(dāng)真默默地起身離開。
鮫人清冷伶俜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白林當(dāng)中。
自始至終,拂蘇都沒有回過頭。
大概是真的被她傷透了心吧。
林微緒很快收回了視線,一路閑庭信步上了沐園的閣樓頂,仿佛半點(diǎn)也沒有為之動(dòng)容傷神。
抬腿跨上頂端樓臺(tái),往那的坐榻樓欄閉眼一臥,躺了一會(huì),又覺得渾身都很冷很冷,許是剛緩解沒多久的寒毒未清。
林微緒隨手扯了一層衾被攏在身上。
阿九不知何時(shí)跳了上來,趴在她擱在腹部上的手背,輕輕地拱。
“下去……”林微緒皺了皺眉推這小祖宗。
“喵嗚……”阿九扒拉著她手指,叫得很傷心。
林微緒仿佛知道小東西在傷心什么,在心里無聲地嘆了氣,又揉它腦袋說:“回頭讓許白給你買更好吃的小魚干。”
阿九傷心欲絕地埋臉舔爪子,斷斷續(xù)續(xù)發(fā)出悶悶的喵嗚聲。
沒過多久,阿九忽然聽到了什么動(dòng)靜,抖了抖耳朵,躍上了樓欄,仰頭喵叫。
林微緒大概感知到了什么,不動(dòng)聲色地側(cè)頭望了過去。
從高高的樓臺(tái)這里望出去,能夠清楚地俯瞰到大半個(gè)京城。
自然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從國師府離開的小鮫人。
拂蘇只帶了一把琴走。
那把琴,似乎還是當(dāng)初她帶他花坊琴行時(shí)親自給他挑選的。
國師府外的林道很長很長,燈火通明的長道上,只余攜著一把古琴的拂蘇一步一步離開這里。
林微緒注視著他離開,等收回目光時(shí),低頭,輕輕喘了口氣。
嘖。
還真是有那么一點(diǎn)難過。
不過她什么沒見識過,又怎么會(huì)任由這一點(diǎn)糟糕的情緒作祟自己。
待到翌日,林微緒帶了些人,坐上香車,慢慢悠悠前往林府。
到了林府后,林微緒下了車,閑情逸致地打量了一番林府,目光分明是頗有興致的,講出口的話卻是相當(dāng)令人毛骨悚然——“燒了吧。”
許白遂意領(lǐng)了人過去,光天化日之下,包圍了林府,將林府燒了。
不多時(shí),府里傳來嘈雜幾聲,幾個(gè)下人驚恐不已地?cái)v扶著受傷的林相和趙翊從府里逃了出來。
趙翊身上還只穿著薄衫,披頭散發(fā)的從著火的府邸死里逃生跑出來,心有余驚地問林相,“山河,你有沒有事?”
林山河原本身上就受了鞭傷,這會(huì)兒更是被煙熏火燎嗆得滿臉熱淚,搖了搖頭,喃喃問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會(huì)著火……”
趙翊也正要抬頭問下人,忽然余光冷不丁瞥見了府邸外不遠(yuǎn)處停著的那一輛華貴的香車,以及站在香車旁好整以暇的國師,頓時(shí)臉色驟變。
趙翊根本沒有辦法再維持住端莊姿態(tài),起了身過去怒道:“國師大人這是想在光天化日下弒父嗎?”
林微緒挑眉一笑:“且不說我沒有父親,這地乃是我母親當(dāng)年買下的府院,我想燒就燒了,倒是你們二人,好端端的跑進(jìn)別人家府院,不覺得臉皮忒厚了點(diǎn)嗎?”
林山河強(qiáng)撐著身體站起來,怕林微緒再對趙翊動(dòng)手,攔在了趙翊跟前,眼眶血紅地望住林微緒:“微緒……父親知道你心里有恨,再怎么樣昨日該出氣的你也出氣了,但這是林府,你從小長大的地方,你怎能一把火說燒就燒了?”
“嘖。”林微緒聽得怪可笑的,卻沒有笑,只是很認(rèn)真地糾正他的話:“首先,林清幽是我的妹妹,我要怎么管教是我自個(gè)的事,跟你沒半點(diǎn)關(guān)系,你擅作主張?zhí)嫖覒?yīng)下林清幽的婚事,這賬我還沒找你算呢。其次,林府地契是歸屬我所有,輪不到你來質(zhì)問我應(yīng)當(dāng)如何做。”
頓了一頓,林微緒唇鋒微勾:“給你一天的時(shí)間,帶著你身后那個(gè)賤人滾出京城,明日再讓我知道你們還在我的眼皮底下待著,我就不只是殺人未遂了。”
說完這話,林微緒一眼也不愿再多看他們,厭惡地?cái)苛隧D(zhuǎn)身上了香車,慵懶冷漠往榻背倚坐下來,下令離開。
她聽到趙翊的聲音在香車后面響起,她卻充耳不聞地隨手從案幾暗格里抽出一份文卷翻開來看。
翻著翻著,林微緒目光一頓。
擱在香車上的這份文卷,是當(dāng)初她讓許白找來的有關(guān)拂蘇身世的所有資料。
而這一次,林微緒目光定格在文卷上的一處訊息上——六月初七。
拂蘇的生辰。
“許白……”林微緒聽到自己口吻斟酌了再斟酌,聲線壓得平淡,問道:“今日初幾?”
許白在香車外回答,“回大人,今日是六月初八。”
林微緒杵了半晌,才把手里邊的文卷擱回案幾上。
然后才反應(yīng)過來一件事——
她在小鮫人生辰這日把人趕走了。
林微緒支起手撐著腦袋,微微閉了閉眼睫。
香車在街上悠悠地行駛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來。
“大人,是公主殿下。”
林微緒聽著許白的聲音,撩開車簾往外一看,果不其然看到溫淺從馬下下來,把馬交給了許白牽著,兀自上了她的香車。
林微緒以為她是來八卦昨日自己鬧了自己妹妹婚宴一事,笑稱:“你父皇縱觀昨日全局,你要是感興趣的話就去問問他。”
“我先不跟你講昨日的事。”溫淺有些古怪地盯著她問,“你放拂蘇自由了?”
林微緒輕輕挑眸:“你知道這么快。”
“拂蘇一早來了我的軍營,他說他想加入赤軍。”
林微緒靜了一瞬,軟舌輕輕掃掠著后槽牙,慢慢地說:“這么快就找到新靠山了啊。”
-
(還有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