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兩人抱了很久。
松開時,寧瀾率先轉(zhuǎn)過去,不讓隋懿看自己的臉,把拿出來的東西胡亂往包里塞,背對著他說:“我得走了,婆婆還在等我,您請便吧。”
這回輪到隋懿懵了,他還等著寧瀾打他罵他,沒想到好好的一個求得原諒的機會,就這樣輕飄飄地從指縫間溜走。他甚至不知道寧瀾有沒有聽清他的話,信了幾分。
還是……一句都不信?
現(xiàn)實并沒有留給他猶豫的時間,寧瀾飛快地收拾完,拎著包就往外走,隋懿在門口將他攔下:“我送你去,這么晚公交車已經(jīng)停運了。”
寧瀾難得地沒跟他客氣,把包扔在后座,爬上副駕坐好。
一路無話。
回到病房,婆婆已經(jīng)睡了,寧瀾擠了塊毛巾給她擦臉擦手,然后把拿來的東西在柜子里放好,自己也簡單洗漱,便躺在旁邊的沙發(fā)上準(zhǔn)備休息。
隋懿壓低聲音道:“單人病房配有家屬休息室,里面有床,你去那兒睡。”
寧瀾把毯子蓋在身上,搖頭道:“婆婆晚上可能會起夜。”
“過一會兒守夜護士就來了,讓她照顧婆婆的起居比較方便。”
寧瀾垂眼思考片刻,覺得有道理。婆婆畢竟是女性,有些事情確實不適合由他來做。
他抱著毯子進去,看見里屋的床上被子枕頭一應(yīng)俱全,又把毯子抱出來,放回沙發(fā)上。
隋懿看著寧瀾爬上床蓋好被子,站在門后道:“那……我先走了。”
寧瀾自然不會留他。隋懿不確定有沒有聽到一聲“嗯”,想再說點什么,又怕打擾屋里人休息,只好輕手輕腳帶上門,戀戀不舍地離開。
次日天蒙蒙亮,寧瀾就起來了。
外面果然有女護士守著,正在往暖壺里添水,看見寧瀾微笑著同他打招呼。寧瀾讓她去休息,她客氣應(yīng)下,說床邊就有服務(wù)按鈴,有什么需要隨時叫她。
張婆婆靠在床上翻報紙,護士剛出去,就心急火燎地催道:“昨晚上怎么沒叫醒我?咱們趕緊去辦出院手續(xù),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住這兒一天得花多少錢。”
寧瀾不想影響婆婆的心情,告訴她是高血壓,這會兒謊沒法圓,胡謅道:“您就安心住著,這醫(yī)院是我朋友開的,給打了對折,還能用醫(yī)保卡,這么算下來就沒多少了。”
婆婆將信將疑:“有這么個朋友,怎么從來沒聽你說過?”
寧瀾笑瞇瞇:“前陣子來咱們家的那幾個,不是也沒跟您說過嗎?”
說到這個婆婆就生氣:“別提那幾個馬后炮,尤其是昨天那個,成天惹你哭,可別跟他們走,回去又要受欺負(fù)!”
昨天晚上剛被惹哭的寧瀾心虛地摸了摸酸澀的眼眶,說:“不回去,婆婆在哪兒我在哪兒。”
剛喂婆婆吃過早餐,病房里就來了探視者。
魯浩捧著花進來,魯冰華在后面拎著果籃和牛奶,放下東西就先掰了根香蕉吃,被長兄教育一頓,也不以為恥,說香蕉容易爛,大家抓緊時間分著吃掉。
張婆婆喜歡跟年輕人處在一起,笑得見牙不見眼,直叫寧瀾洗蘋果給他吃。
寧瀾洗完水果,跟魯浩去外面走廊里說話。
魯浩聽完他描述的情況,道:“我們醫(yī)院的腫瘤治療中心也是全國頂尖,不如把婆婆轉(zhuǎn)過去,我跟那邊的人打個招呼,也好有個照應(yīng)。”
寧瀾搖頭:“謝謝你魯大哥,我們就在這兒治吧。婆婆最近睡眠不踏實,需要安靜的環(huán)境,您不是說了嗎,這種病最忌受到刺激或者心情不佳,我想讓婆婆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魯浩沉吟片刻,終是贊同了他的選擇。
“還有一件事拜托您。”寧瀾道,“婆婆的真實病情,請不要告訴其他人,冰冰那邊也請您保密,人多嘴雜,越少人知道越好。”
魯浩應(yīng)了,見寧瀾眼中滿是疲憊,卻還要在婆婆面前強撐笑容,不由覺得心疼,想拍拍他的肩給他安慰。抬起的手還未落下,就被一個聲音橫空打斷。
“瀾瀾。”
隋懿從走廊的東頭快步走來,幾乎是用跑的,站定在寧瀾面前時,將將把他和魯浩隔開。
寧瀾的話已經(jīng)說完了,沒看隋懿,徑直轉(zhuǎn)身進屋。
隋懿跟在后面,后知后覺地想扇自己的嘴。昨天寧瀾剛說不想做寧瀾,他今天就傻乎乎地喊人家名字,寧瀾沒對他甩臉已經(jīng)十分客氣。
張婆婆看見他進來,倒是直接掛了臉,礙于昨天受他照顧才沒開口趕人。
魯冰華則好奇地把隋懿全身上下打量了個遍,寧瀾去衛(wèi)生間洗毛巾,他跟在后面探頭探腦地問:“這就是那個大明星啊,嘿果然跟我們不一樣啊,站那兒就閃閃發(fā)光的。”
寧瀾白了他一眼,出去的時候,視線忍不住多往隋懿身上瞟了又瞟。隋懿今天穿著普通的短袖加長褲,跟路人沒什么不同,能與普通人區(qū)別開的矜貴氣卻是與生俱來的,與娛樂圈沒有半點關(guān)系。
隋懿察覺到寧瀾的視線,在他最后一次偷瞟時展顏一笑,寧瀾慌亂地別開目光,險些把皮削到一半的蘋果塞進嘴里。
魯家兄弟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婆婆不喜歡隋懿,任他怎么示好獻殷勤,都橫挑鼻子豎挑眼,頻繁暗示他趕緊走。
“寧寧啊,你說說現(xiàn)在的明星是不是太好當(dāng),跟那些個無業(yè)游民也差不多了。”
隋懿再遲鈍也聽出自己不受歡迎,于是起身道別。
寧瀾把他送到門口:“婆婆就是這樣,嘴巴壞心眼好,她沒有惡意。”
畢竟是幫了大忙的恩人,還欠著人家錢,寧瀾覺得多少得客氣些。
隋懿卻聽出了別的意思:“你也是這樣的嗎?”
這話寧瀾沒法接,他抿抿唇,剛要進去,隋懿叫住他:“等一下。”
寧瀾站定腳步,等他繼續(xù)說。
隋懿似是有些說不出口,忖度半晌才道:“以后……以后我不叫你那個名字了,你想聽我叫你什么?”
寧瀾沒想到隋懿糾結(jié)半天就為這事,看他一臉莊重,竟也不知該如何作答,丟下一句“隨便你”,便轉(zhuǎn)身進病房。
剛把牛奶熱上,寧瀾放在口袋里的老式手機震動了一下,拿出來看,是條短信,發(fā)件號碼尚未存儲,內(nèi)容是:【還叫你浪兒好不好?】
隋懿在醫(yī)院休息區(qū)坐著,一坐就是一下午,當(dāng)真有點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手機根本沒響過,寧瀾遲遲不回復(fù),不知道是不喜歡這個稱呼,還是干脆不喜歡他這個人了。
無論哪一種都讓人坐立難安。
眼看天漸漸黑了,隋懿索性躺下來,胳膊放在腦后充當(dāng)枕頭。
昨晚就在這兒湊合睡了一覺,今晚打算如法炮制。他不放心寧瀾,又不想讓他知道,只好出此下策。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對的,今天上午要不是他出現(xiàn)得及時,那個醫(yī)生的咸豬手就伸到寧瀾身上了。??Qúbu.net
睡到半夜,隋懿無處安放的胳膊被金屬靠背擠得酸疼,抬起胳膊活動活動,不出意外地又從窄小的座椅上滾了下去。
這回臉著地,隋懿揉了揉鼻梁和下巴,迷迷糊糊中發(fā)現(xiàn)地上的手機亮了。他精神大作,忙不迭接起來,電話那頭的人大概沒想到他這么快接,嚇了一跳:“隊長你是在等我的電話嗎?”
聽出是陸嘯川,隋懿從地上坐起,低啞的聲音難掩失望:“不是,剛好醒了。”
“醫(yī)院還睡得習(xí)慣嗎?”
隋懿不好意思說他門都進不去,捏捏眉心,說:“習(xí)慣。”
陸嘯川嘿嘿直笑:“我家寶貝兒都跟我說啦,寧瀾沒讓你留在病房。讓我猜猜你在哪兒啊……醫(yī)院衛(wèi)生間,或者休息室的長椅上,對不對!”
謊言秒被拆穿,隋懿沒空關(guān)心自己的面子,追問道:“方羽和寧瀾聯(lián)系了?”
“是啊,還約了明天去醫(yī)院看他呢。”
“寧瀾同意了?”
“是啊。”
隋懿心口一堵,陷入沉默。陸嘯川洞悉一切,主動問他又遇上什么難題。
隋懿想了想,道:“他不讓我喊他名字,我不知道他喜歡聽我喊他什么。”
陸嘯川愣了會兒,繼而發(fā)出爆笑:“隊長你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嗎?這么簡單的題都答不上來?親愛的,寶貝兒,哈尼,小心肝,老婆,媳婦兒,小乖乖,這不都任你選嗎?”
隋懿皺眉:“他不喜歡聽這些。”
話音未落,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方羽的聲音:“叫我干嘛?”
陸嘯川:“沒事兒,想你了就喊喊你,快去洗澡吧,MUA~”
隋懿:“……”
陸嘯川晃著腿,老神在在地說:“你看,他們嘴上說不要,其實可喜歡你這么喊他呢。同理,表面上害羞,其實心里就盼著你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給他表白,不信你試試?”
隋懿在長椅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到天亮,一邊覺得陸嘯川不靠譜,一邊口嫌體正直地拿起了手機。
寧瀾一整個上午都沒看手機,他和護士一起推著婆婆去做檢查,并和醫(yī)生一起制定了具體的治療方案。
清除病灶的手術(shù)安排在下周,寧瀾跟婆婆說做完手術(shù)恢復(fù)得好就能出院,婆婆還嫌手術(shù)時間太晚,問能不能安排到下午。
“不行。”寧瀾笑著道,“下午有小朋友來陪婆婆玩。”
方羽來之前給寧瀾打電話:“舟舟和宸愷從國外回來了,介意他們倆跟我們一道嗎?”
婆婆喜歡和年輕人玩在一起,寧瀾當(dāng)然不介意。
掛掉電話,看見屏幕上提示有兩條未讀短信。
第一條:【那我叫你“寶寶”,好嗎?】
第二條:【不回答就當(dāng)作默認(rèn)了】
還學(xué)會威脅人了。寧瀾有些局促地咬了咬嘴唇,打了兩個字又刪掉,決定不理會這個想一出是一出的神經(jīng)病。
半小時后,四位來訪者抵達病房,方羽撲上來就把寧瀾抱了個滿懷:“我想死你了寶貝兒!”
寧瀾細(xì)心地察覺到方羽瘦了,問他是不是出新專輯行程太忙,方羽可憐巴巴地點頭,說:“做夢都想吃你做的酸菜魚。”
寧瀾捏捏他的臉:“晚上做給你吃。”
屋子里多了四個人,空間突然變得緊張。陸嘯舟擠開方羽,跟寧瀾說了一會兒話,顧宸愷也巴巴地湊過來,問他這些年過得怎么樣。
“我挺好的啊。”寧瀾把剛削好的蘋果遞給方羽,拿起下一個繼續(xù)削,“倒是你們倆,什么時候湊一塊兒的?”
兩人對視一眼,陸嘯舟道:“在國外不小心碰到了,偶爾一起玩。”
顧宸愷原本笑著的臉?biāo)查g沉下來,站起身時胳膊肘拐個彎,重重撞了一下陸嘯舟的腦袋。
陸嘯舟“嗷”了一聲,顧宸愷斜睨著他,得意洋洋地說:“不小心碰到了,不好意思啊。”
寧瀾把他們當(dāng)?shù)艿芸矗娝麄兇虼螋[鬧只覺得有趣。
那邊方羽和陸嘯川在跟婆婆打牌,兩人一唱一和地故意輸給婆婆逗她開心,婆婆笑得嘴都合不攏,寧瀾見她高興,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
和樂融融的氣氛在隋懿踏進病房后陡然發(fā)生變化。
方羽和婆婆同仇敵愾,橫眉豎眼地瞪他;陸嘯舟還記得這個人對瀾瀾不好,自然也擺不出好臉;陸嘯川迫于壓力不敢吱聲;只有不明真相的顧宸愷高高興興地蹦到表哥跟前:“哥你怎么也在這兒啊?我剛下飛機就過來了,可真巧!”
隋懿把帶來的東西放在桌上,先把昨天的花從花瓶里拿出來,換上自己帶來的新鮮向日葵,然后從袋子里拿出另一束小巧些的,玫瑰配洋桔梗,紅白相間煞是好看。
顧宸愷驚喜道:“哥你……你知道我要回來,特地準(zhǔn)備的嗎?嗨呀咱們是兄弟,這么客氣干嘛?”
他伸手去接,被隋懿撤手躲開:“這不是給你的。”
顧宸愷不解:“那是給誰的啊?”
隋懿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看著寧瀾道:“給我的……寶寶。”
空氣靜止了足有半分鐘,一屋子人都沒說話。
陸嘯川憋笑憋得臉都紅了,捂著嘴,肩膀劇烈顫抖。
其他人多數(shù)處在懵逼狀態(tài),顧宸愷滿屋子找“寶寶”,方羽愣了會兒,目光轉(zhuǎn)移到寧瀾臉上,再轉(zhuǎn)移到他肚子上,吐字艱難:“你……有了?”
網(wǎng)頁版章節(jié)內(nèi)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nèi)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網(wǎng)站即將關(guān)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nèi)容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