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從未后悔過
“主君主君,求您饒了主上,求您了!不要打了!” 亦生跪在地上,眼睜睜看著染沉被染消吊在鞭臺上,用鎖鏈緊捆住,這樣的鞭罰已經(jīng)歷了一個時辰,當下,染消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他雖然承諾不取云淺的性命,但染沉之前一意孤行所犯的錯,染消必須給他一次狠狠的教訓,讓他銘記于心。
從小到大,只要染沉犯了錯,無論大小,懲罰是必不可少的。
而染沉也習慣了自己父君的處罰手段,早就見慣不怪,一聲疼都沒有喊出口。
可是亦生看著自己遍體鱗傷的主子,很是心疼,一向性子傲氣的他,邊哭邊說著求饒的話。
可是染消怎么會因旁人的三言兩語就改變自己的原則,再次下命令時,更是落地有聲:“給我狠狠打!打到長記性為止!”
鮮血已被染沉口中不斷吐出的血水給浸濕了,后背的鞭罰還在持續(xù),他努力恢復著一絲神思,眼前好像浮現(xiàn)了那張?zhí)煺婵蓯鄣男∧槨?br/>
他忽而無力笑了,一直隨在染消身邊的戎陰,終于忍不住出口:“你笑什么?”戎陰看著染沉被責罰成這副模樣,心澀之意也一直在強忍,他擔心被染消看出端倪,喜歡染沉這件事,他不愿意讓任何人知道。
染沉強忍著傷處的疼痛,勉力抬頭,但并沒有看向戎陰。
“我想告訴父君……即使將我打死……我也不后悔、我為云淺做的那些事……除了那次……用稀磺草試藥……”
那次用云淺來做稀磺草的試驗,是染沉后來想起,最后悔莫及的事了吧……每每想起從戮神殿傳來的消息,告知云淺死了,他那錐心刺骨的疼痛,至今都清晰地刻在腦海里。
而他為了云淺,得罪夜君離,遭到禁術的反噬,這些事情,他卻從未后悔過。
在戎陰的印象里,第一次見染沉這般鄭重其事地因一個人而反抗染消,他直白地吐露出,他有多在意云淺。
戎戟有些訝然,情難自禁地變了臉色,一雙漂亮的墨瞳紅得滴血,隱忍問道:“他到底是對你下了什么迷藥!讓你這般執(zhí)迷不悟!”
染沉卻突兀地笑了:“迷藥?”繼而有些自嘲,“我倒希望他愿意……對我下迷藥……這樣,起碼證明,他是在意我的……”
然而染沉看到的事實,卻不是這樣的,云淺對自己的在意,不是自己所期盼的那種。
他就算再想欺騙自己,也過于牽強了。
“戎陰!”染消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染沉的態(tài)度令他失望了一次又一次,“無需再跟他廢話!到時候等吃到苦頭!他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是對的!”
染消丟下狠話,便沖冠眥裂地離去了。
而戎陰,腳卻不聽使喚地在原地一動不動,視線也不愿意從染沉身上移開。
當他看到染沉對云淺的那份執(zhí)著,心里有妒忌不假,但卻也為那副篤定的表情著迷。
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為另一個人頑固不化到這種地步……
他開始有些好奇,倘若云淺死了,染沉可以瘋狂到什么地步?
“嗯!還真是堅貞不渝!我挺欣賞你……”隨即,戎陰的腳步聲在鞭罰的抽打聲中漸行漸遠。
血腥味刺鼻的堀室,只留下亦生守著染沉。
“主上,您為什么要這么做!”亦生追隨染沉的時間最長,他最了解染沉了,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讓他這般癡迷不悔。
“亦生……等你真正愛上一個人……你便能懂了……”
……
“云淺的情況如何了?”一大清早,傾顏見夜君離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從屋內(nèi)出來,問道。
“夜里發(fā)了高熱,到清晨才退熱……”夜君離輕皺著眉心,明顯感覺出的擔憂在語調(diào)里浮現(xiàn)。
“怎么無端端發(fā)熱了?是不是因為感染了風寒,畢竟,這雪也下了好一些時候了……”傾顏轉(zhuǎn)眸看了看還在零落的大雪,不禁打了個冷顫,搓了搓冰冷的雙手。
“應當不是風寒……他難受得一直在哭,淺淺從前也生病過,但他只會嘴上喊著難受,睡一覺就無事了……”夜君離痛苦地頓了頓,“他哭了一個晚上,剛剛才睡下。”
“我去找戎戟問問吧……說不定,就是他哥搞的鬼,要是真是他哥將云淺搞成這樣,我就直接對他下手!”傾顏不忿地撇撇嘴,一副立誓要為云淺報仇的樣子。
往日談到戎戟,夜君離總會不由地調(diào)侃傾顏幾句,也會露出他難得八卦的本性,打聽一下他與戎戟目前發(fā)展到了哪個地步。
但是當下,他實在沒有這個心思,云淺的種種異樣,讓他心生慌促,只是淡淡應了句:“如果他有辦法讓淺淺恢復,我愿意答應他所有的要求。”
傾顏卻擺了擺手:“不必不必,我定要讓他無償付出!談什么條件!”
如今戎戟事事都順著傾顏的意思,即使兩人還未說破在不在一起,但戎戟的種種表現(xiàn),已是將傾顏當成自己的人了。
一眨眼的功夫,傾顏便把戎戟使喚過來了。
夜君離只有一個要求,便是不準除去云淺身上的任何衣物,不能看到他的身子。
而戎戟僅是看了云淺一眼,便會意,那是逍遙谷的巫術,云淺的神識被封住,可能是封印的時候,身上有其他傷勢,導致神識有損,才會如此虛弱。
“我就說了!一定是染沉他們搞的鬼!竟然這樣對待云淺!”傾顏勃然大怒,沖著戎戟吼道,似乎要將所有的怒火發(fā)泄在戎戟身上。
戎戟對他始終是包容的,僅是笑笑:“你沖我喊做什么?我跟他們不是一路的,別氣壞身子了……”戎戟抬手順了順傾顏的背,示意他不要動怒。
而夜君離,僅有的從容不迫在當下也蕩然無存,他極力穩(wěn)住身形,顫聲問道:“那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恢復?”
神識被損,輕則智力受到影響,重則會七孔流血致死。
無論輕重,夜君離都不舍得云淺遭受一點點罪。
“……”戎戟露出為難狀,一言不發(fā),只是抬眼給了傾顏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那一直掛著的不羈的笑容,也霎時收住了。
“戎戟,你有話就直說,不要讓夜君離更加擔心!云淺是他命根子來的!就算再難的辦法,他也會耗盡所有去達到。”
戎戟才緩緩道出實情:“唯一的辦法,只能是讓施法者來解,需要那人的心間血......"
話說到這里,大家心里都明白,對于修魔人來說,想要其貢獻出心間血,簡直是無稽之談...
戎戟又補充道:"逍遙谷一直看中的便是修煉,不可能愿意讓任何人取之心間血,要知道,沒有了心間血,簡直等于失去了半條命,一個不慎,可能性命都難保..."
"不愿意?"夜君離輕蔑地重復道,"我也會想辦法讓那個人愿意!膽敢對淺淺下手,他早該預料到后果!"
凝望著床榻上的云淺,夜君離滿腹幽怨,這一世,上蒼還是不愿意放過云淺么?
為什么每個人都要傷害他...
戎戟見氣氛不太對勁,推了推一旁的傾顏,小聲道:"他這是怎么了?"
他從夜君離臉上,判斷不出他的情緒,只覺得有些錯雜,好像寒意中又夾雜著傷感...
但更多的是愧疚還有憤怒...
總之,戎戟看不透。
"噓...讓他緩緩..."唯有傾顏,知曉他的痛心。
屆時,軟塌上的云淺勉力睜眼,那雙瞳仁,還是沒有半點光彩:"想喝水..."
僅是一個小小的要求,便讓夜君離亂了陣腳,心慌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親力親為倒來水,喂到云淺嘴邊,云淺卻沒有當即接受他的好意,而是抬眸先掃視了一遍周圍的人,看到陌生的戎戟,皺了皺眉頭。
但他并無多問,繼而低頭去喝夜君離喂到嘴邊的那杯水,卻不曾想,猛地吐了出來:"好苦!"
他皺眉難受道,又再重復了一聲:"好苦..."
夜君離緊張之余,又一陣疑惑,自己試了一口那杯水,只是普通的白水,沒有一絲苦意。
他心急道:"淺淺,水是苦的么?"云淺輕咳了幾聲,夜君離順了順云淺的后背,"我再去給你泡杯蜜茶...不苦不苦..."
他溫聲安慰著,緊接著示意傾顏照顧云淺,便起身轉(zhuǎn)頭,自己親自為云淺沖著花蜜清茶。
這使戎戟不禁看呆了眼,六界中,誰人沒有聽過夜君離的名堂,他心狠手辣,做事果敢決絕,常人皆是聞風喪膽。
這樣的人,竟可以在愛的人面前,這般體貼周到。
"傾顏,夜君離他...一直是這樣?"他不禁開口問道。
"你指的什么?"傾顏替夜君離幫云淺擦拭床邊的水漬,沒有抬頭。
"就是...他對他的云淺...一直是這樣?"戎戟道。
傾顏無奈地笑了笑,搖搖頭:"還不止這樣...久了你就會知道了...夜君離對他的小云淺,能做到讓你難以估量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