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看清了夢里男人的樣子
“夜君離,你當(dāng)真要將云淺一直圈養(yǎng)在這戮神殿,見不得光?”傾顏實在看不下去夜君離對于云淺的過度保護,他從前便看得出,無論何時的云淺,都喜熱鬧,但夜君離卻出于自己的私心,以愛為名將他禁錮在這不見天日的戮神殿中。
“那你覺得應(yīng)當(dāng)如何?染沉對他虎視眈眈,外界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不知名的人打他的主意……我如何放心讓他出去拋頭露面!”夜君離道出自己的擔(dān)憂。
其實,這也未曾不得理解,畢竟,失而復(fù)得已然是上天對他的眷顧,云淺能重回他的身邊,他不想有絲毫閃失。
可沒人比他更了解云淺,他貪玩,喜歡湊熱鬧,倘若要將他一直養(yǎng)在這不見天日的戮神殿,夜君離也是不舍的。
當(dāng)下必須想個萬全之策。
"別走太遠便是了,在戮神殿附近透透氣,其實你還別說,戮神殿附近林木蔥郁,草長鶯飛的...總比悶在這里面好,你說對不對?"傾顏建議道。
雖然云淺到目前為止,并未抱怨過在戮神殿的日子煩悶,但一向?qū)λw貼周到的夜君離,總是想把最好的給他。
在照顧好他的生活起居之外,也想讓他心情無憂。
夜君離便如傾顏所說的,當(dāng)日午膳之后,便帶著云淺出了戮神殿大門。
太久沒有感受過外面的空氣了,云淺一踏出門口,便調(diào)皮地吸了吸鼻子,好像竭盡全力在享受這片刻的清新。
"我說的對不對,他果然喜歡外出的,你太殘忍了夜君離。"傾顏得意地拍了拍胸脯,向夜君離使了個得意的眼色。
云淺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如同剛出牢籠的小雀,繞著戮神殿外的草坪走了幾圈,臉上掛著的笑容越來越燦然。
可是,一切并未那么順利,這一幕,被在暗處守了幾日的戎陰看在眼里。
他施了法,將云淺體內(nèi)的夢蠱又催醒了幾分,這會讓云淺的噩夢越來越清晰。
"得來全不費工夫!"戎陰有信心,這離云淺知曉真相的日子,已經(jīng)不遠了。
若不是他的能力也有限,他恨不得當(dāng)即加重夢蠱的潛能,讓云淺當(dāng)下便知曉夜君離的所作所為。
霎時,一個趔趄,云淺沒有注意腳下的石子,被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上,后腦勺的傷處重重的砸向地面,使他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仰面躺在草坪上喘著粗氣。
而未來得及護住云淺的夜君離,大步流星地疾馳而來,盡管他的目光由頭至尾都緊盯著云淺,卻還是出了意外。
"淺淺!淺淺!我看看..."他將云淺的腦袋托起摟在懷里,驚覺手心一陣濕熱,伸手一望,后腦勺那傷處像破了一個巨大的窟窿,血流不止。
"疼..."那人兒有些慌張又委屈地喊出了一聲,帶著哭腔,卻不敢真的哭出來。
"夜君離!你冷靜一些!夜君離!"傾顏在一旁拼命喚回夜君離的神思,只見他的靈魂已然出竅,竭力將體內(nèi)所有的靈力注入到云淺身上去,試圖讓他不那么疼痛。
"夜君離,這在戮神殿外,被人看見就麻煩了!我們先回去!你聽見沒有!帶云淺回去先!"傾顏費力地勸著,倘若此刻有功力深厚的敵者對夜君離出手,他隨時會元神毀損,后果不堪設(shè)想。
可夜君離好像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干擾,瘋魔了一般試圖讓云淺好受一些。
這也怪不得他,上一世的陰影至今仍揮散不去,云淺當(dāng)下的狀況,讓他想起那個夜以繼日折磨著自己的噩夢了吧。
地面鮮血四濺,猶如落了一地的紅梅,伴隨著云淺越發(fā)急促的呼吸,顯得尤為耀眼。
迷迷糊糊間,眼前入目的是男人惶急的面容,眼睛紅得好像要噴出血來,額間的青筋突起,看起來悲傷到了極致。
這神情,為何這般熟悉。
可畫面卻轉(zhuǎn)到了令人心顫的另一幕。
男人掐住自己脖頸的手越發(fā)用力,粗糲的聲音回蕩在那昏暗的宮殿中,幾近狂吼:“我對你不夠好嗎?我不計前嫌試圖原諒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為什么!”
“火…炎珠…給你…”云淺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對死亡的恐懼發(fā)揮到極致,耗盡所有的氣力才吐出幾個字,希望男人看在火炎珠的份上,別對自己痛下殺手。
但似乎沒用了,他猛地一松手,云淺狠狠被摔在夜殤宮的木桌上,堅硬無比的桌子當(dāng)即四分五裂,倒刺劃破了云淺背上細嫩的皮膚,冰涼的地板被鮮血染得點點斑駁。
“我告訴你,這回你沒有籌碼了,火炎珠!我不要了!”
云淺從未睹見過男人這樣的神情,好似要將自己吞食入腹,眼睛紅得滴血。
男人將手一抬,烏黑的煙霧在他掌心形成一個詭異的旋渦,狂風(fēng)四起,伴隨著陣陣震耳的雷鳴,好似鬼厲來襲。
云淺體內(nèi)的火炎珠,便這樣,被他生生吸嗜。
“我求求你,還不可以!求求你!不要!”云淺撐著最后一口氣,拼命地哭求著,傷心得好像摯愛之人離自己而去,“再等等就好,再等等……”
他絕望得好像失去了整個世界。
然而,一點用處都沒有。
火炎珠從自己體內(nèi)生生被抽出,繼而被厭棄地扔在地上:“我告訴你!我寧愿再經(jīng)受萬年惡懲,輪為卑賤螻蟻!也不會再讓你牽著鼻子走!”
云淺卻虛弱地一個字都沒有聽清楚,朦朧中,只見那人用厭惡的眼神看著自己,應(yīng)該是在說著什么狠話,繼而沒有半點眷戀地離去。
最后只留下一句擲地有聲的命令:“將他們兩個都給我關(guān)在鎖魂谷!想痛快地死在一起!休想!”
云淺看清楚了,夢里男人的面容逐漸清晰起來,與眼前這個男人重疊在一起,化作一張詭異的網(wǎng)。
他的耳朵霎時只聽見近在咫尺的嘶吼聲,好像跟噩夢中的聲音一樣都令人膽寒。
被他手指觸碰到地方好像有寒流竄過,使得云淺不禁又抖得厲害。
呼嘯的冽風(fēng)夾雜著怒吼聲,將天地渲染成一片灰色。
云淺剛剛有了色彩的世界,瞬間又回到了晦暗,果然,沒有人會愛自己,沒有人會真心對待他……
讓戎陰沒有想到的是,他一個小小的舉動,竟讓云淺傷得如此嚴重,他本只是見他一瘸一拐的模樣,又想起染沉對他的種種,一時玩心四起,用了石頭絆倒他。
一個瘸子蹦蹦跳跳的樣子,讓戎陰覺得心燥。
他沒有想過,云淺后腦的那處傷口,在這一世仍舊不堪一擊,加上他方才加重的夢蠱,意外使云淺勾起對噩夢中男人的記憶,還看清了他的樣子。
……
云淺這傷勢,整整醫(yī)治了半個月,他才從昏睡中醒來。
即使休養(yǎng)了半個月,可當(dāng)他醒來時,整個身子都又酸又痛,他勉力睜眼,溫軟的紗帳垂掛在床邊,房間里氤氳著一股淡淡的植物香氣。
繼而對上的是那雙深邃的眼眸,如海上之霧,蘊著復(fù)雜的情緒。
即使露出的是擔(dān)憂又心疼的表情,當(dāng)下也使云淺如燙手山芋一般,反射性掙開他握著自己的手,身子艱難地縮到床角處。
“你……究竟是誰?”
由于恐懼,他的身子又開始不住地顫抖,眼神僅僅是不經(jīng)意地掃了夜君離一眼,并不敢正視他。
夜君離被這出乎意料之舉刺痛了心,也百思莫解,沙啞的聲音憔悴地響起:“淺淺,你還疼不疼……”
他第一句并未問云淺怎么了,他只在乎他的傷處還疼不疼。
畢竟,云淺面色發(fā)紫、咬牙喊疼的畫面仍清晰呈現(xiàn)在夜君離眼前,無人知道他有多害怕,那人又會不管不顧再次離他而去!
只有傾顏清楚,夜君離耗了多少精氣、靈力,幾乎失去了半條命。
可當(dāng)下反應(yīng)出的情況,似乎與預(yù)期的不太一樣。
云淺沒有同夜君離撒嬌喊疼,沒有說自己肚子餓了,也沒有關(guān)心夜君離如此憔悴不堪可是還好……
他只有恐慌,仿佛眼前的夜君離是何等兇獸。
不該是這樣的反應(yīng)啊……
他并沒有回復(fù)夜君離的問題,又再重復(fù)問了一句:“你……是誰……想做什么?”
傾顏與夜君離不解地相視了一眼,傾顏道:“莫不是失憶了?”
但云淺接下來的話卻打消了他的懷疑。
“放我回去,我要回蓬萊閣……”云淺膽怯地提出心中所想,他當(dāng)下只想遠遠逃離眼前這個男人。
身心的崩潰使夜君離并無力去深究云淺到底為何做出這般古怪的舉動,他自始至終,只想知道,他的寶貝還疼不疼……
可對于云淺這疏離的態(tài)度,他心中也苦不堪言,心澀地擠出一個笑意,問道:“讓我看看傷口,好不好?”
為了一個人如此卑微,傾顏心下也生出不忍,明明他看到的夜君離,是那般強大,那般自傲。
可在云淺面前,卻卑微到了塵埃里,愛得小心翼翼……
云淺卻又側(cè)了側(cè)身,雙手不安地捏著身下的被褥,強調(diào)道:"你不要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