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烙下印刻
直覺中,在跨年的這一天,有什么事情即將改變,烙下印刻。
但變化總來的令人措手不及。
他一點點向她靠近,溫熱潮濕的鼻息與她共渡時,手機響了。
輕柔和緩的音樂里,手機鈴聲仿佛平地一聲雷,多唯美的氛圍都被打破了。
黎淼捋了把頭發(fā),別開眼睛,紅著臉落座。
喬亦陽坐在她對面,手臂松松地搭在椅子上,黑色衛(wèi)衣還沾著她的白色馬海毛,耳朵也浮起了淡粉色。
電話那頭說了什么,他聽完漫不經(jīng)心問:“你在哪看見我了?”
不是在說工作,聽他語氣,應該是剛才有人看見他們了,既然和她也有關,黎淼就放心大膽地偷聽。
“喲,喬哥,女朋友啊?”
喬亦陽目光看向她,以為她沒聽見,占她便宜說:“是啊。”
黎淼心跳砰砰。
其實她也知道會有那一天,甚至也許就是今天。
但至少在這一刻,他們還不是那樣的關系。
這樣破格承認,讓人難免心跳加速,卻并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然后對面又說了什么,黎淼心跳聲太大沒聽見,只聽喬亦陽笑罵了一句:“滾,我不愿意。”
“……”
他扯著唇角,笑的有點壞:“就小心眼兒,怎么著吧。”
之后也不聽對方說什么,反正知道肯定沒正事,直接掛了電話。
房間里又安靜得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但被打斷后,氣氛無法再延續(xù)剛才那樣的感覺。
實在太尷尬了,黎淼沒話找話,指著桌上散落的玫瑰花瓣:“你讓他們準備的嗎?”
喬亦陽眉梢微挑:“我有這么土?”
黎淼一副不忍直視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窗外。
雙面落地窗,當空皓月和斑斕彩燈一覽無余。
燕城不允許放煙火,只有跨年有特許,十二點整會在市中心舉行煙火秀。
現(xiàn)在他們在的這家餐廳是一個絕佳的觀賞點。
黎淼看了眼表,現(xiàn)在才七點半,難道他們會在這里吃五個小時?
還是說,他等一下還有其他安排?
吃飯過程相對安靜,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主要是剛才曖昧的氛圍被打斷,像一口氣沒提上來,不高不低地尬在那,令雙方當事人都難堪。
吃完飯不到十點,兩人并排往外走,黎淼還特意邁大步些,與他并肩,結果喬亦陽也沒有想要來牽她手。
黎淼不禁泄氣。
這時喬亦陽的手機又響了。
黎淼站在他右邊,他是用左手接的電話,但她敏銳地聽見電話那頭的人讓他去某個地方,他懶懶地說了聲不去,就掛了。
黎淼:“你朋友嗎?”
“嗯,同事。”喬亦陽說,“他們在負一唱歌。”
吃飯的地方所處綜合性商場,品牌服裝店,飯店,和娛樂場所都有,負一樓整層都是ktv。
“哦。”黎淼頓了下,問,“你唱歌很好聽嗎?”
喬亦陽笑著反問:“怎么這么問?”
黎淼聳肩:“不然他們?yōu)槭裁匆恢苯心恪!?br/>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覺得好笑,就彎著唇角悠悠說:“他們那是想看你。”
噗通噗通。
他承認的太坦然,黎淼的心臟又開始不受控制亂跳。
九歲的小鹿長大了,大到一顆心臟裝不下。
黎淼忽說:“還沒聽過你唱歌呢。”
這句話還真不假,說起來,從初中認識他,高中喜歡他,一直到如今久別重逢,黎淼從來就沒聽過喬亦陽唱歌。
有點好奇他唱歌的嗓音。
不過更多的是,她還想和他在多待一會兒,干什么都行。
這句話暗示得太明顯,喬亦陽雖然沒準備,但既然她都說到這了,兩人就直接按電梯去了負一。
跨年夜,不出意外滿房。
然后黎淼就跟著喬亦陽去了他同事們訂的大包間。
他同事們見他來了,立刻把音樂靜音,要不是正在唱歌的那位仁兄沒反應過來,清唱跑掉跑的太厲害把大家逗笑了,黎淼都感覺他們要排隊給她敬禮了。
“什么廢話都別說。”喬亦陽太了解他這幫同事們了,他一進去,就跟訓話似的,“我唱首歌,唱完就走。”
一雙雙盎然笑意的眼睛,在黎淼和喬亦陽中間來回梭巡,都是善意的,但黎淼還是被看的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終于知道,為什么喬亦陽不讓她來。
忽然一個男生從沙發(fā)上竄起來,跳到點歌臺那,高聲問:“喬哥要給嫂子唱什么歌呀?”
“明天我要嫁給你?”另一個男生湊過去,說完又不確定,換了個順序,“明天你要嫁給我?”
眾人又笑,嘰嘰喳喳出建議。
小夫妻,愛你一萬年,你是我的老婆,就是愛你,這幾首歌呼聲相當高。
黎淼真后悔提出來聽歌。
但下一秒,喬亦陽又輕拽住她手腕,把她領到唱歌臺上。
他坐在高腳凳上,兩條長腿在她身體兩側慵懶地伸開,像是用身體把她環(huán)起來。
于是,黎淼又不后悔了。
好近,他們已經(jīng)挨得好近了。
但環(huán)境吵鬧,喬亦陽還是又湊近了點,幾乎是貼在她臉側,低聲問:“想聽什么?”
她想了想,說:“都行。”
這時候,哪怕讓她聽《大花轎》,都不是不行。
喬亦陽一只手撐在凳子邊緣,另只手漫不經(jīng)心地在點歌頁面上劃了劃,高亮度的頁面,把他清雋五官的輪廓照的極為立體。
點歌中途,他順手切掉了一首被頂上來的《老婆老婆我愛你》,選中主頁的《k歌之王》。
黎淼對這個歌名沒印象,本來以為沒聽過,但前奏一響,就覺得耳熟了。
喬亦陽拿起話筒,摘了上面原來的海綿套,撕了個新的包裝,換上去。
做完這些,第一句歌詞恰好開始——
“我唱的不夠動人,你別皺眉。”
竟然是粵語版。
黎淼驚訝地捂著嘴,眼神里全是驚喜,她原來從來不知道,喬亦陽竟然會粵語。
溫柔的曲調(diào),和他低沉的聲線適配度極高。又因為這句歌詞,這首歌被他唱的好像情人間耳鬢廝磨。
他的同事也紛紛安靜下來,他們坐成一排,像一群聽話的小孩子,黎淼沒有細數(shù),一眼望過去大概十幾二十個,舉著手鈴或沙錘,跟著節(jié)奏晃動。
這個場面太和諧了,但就是因為太和諧,所以反而不和諧。
黎淼不禁笑了。
“我愿意和你,約定至死。”喬亦陽緩緩唱出下一句。
黎淼聽到歌詞,心里某塊柔軟的地方忽然被擊中。
她收回視線,才發(fā)現(xiàn)他在唱歌時,眼神一直在她身上。
昏暗的室內(nèi)環(huán)境,掉在他眼里的星星持續(xù)閃爍,明亮而耀眼,干凈得像是在用歌詞做承諾。
“誰人又相信一世一生這膚淺對白
來吧送給你叫幾百萬人流淚過的歌
如從未聽過誓言如幸福摩天輪
才令我因你要呼天叫地愛愛愛愛那么多”
他雙手握著話筒,眼神一瞬不眨。
每一個字,都是表白。
黎淼不懂,怎么會有人這樣深情。
深情到,他只是唱歌,她已經(jīng)想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他。
所以,這首歌不是《k歌之王》,喬亦陽才是吧。
她才剛這樣想,就聽到他在又唱——
“給你賣力唱二十首真心真意
麥克風都因我動容無人及我
你怎么竟然說k歌之王是我”
怎么會有這樣的歌詞。
每時每刻都在唱她的心。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隨手選中的歌,就唱進她的心里。
所以你是真心實意唱給我的,是嗎?
她在心里問,而喬亦陽的回答是——
“我只想跟你未來浸在愛河
而你那呵欠絕得不能絕
絕到溶掉我”
幾句歌詞,輕的像是耳邊囈語。
無人注意到,黎淼的眼睛濕了又干。
一曲畢,他的同事們都要瘋了。
他們和她一樣,也從來沒聽過他唱歌,更沒見過這樣深情溫柔的喬亦陽。剛才他說不讓他們廢話的囑咐早就被拋到腦后,說什么也不讓他們走了,非讓嫂子也唱一首。
眼看著喬亦陽要冷臉,大跨年的黎淼不想掃了眾人的興致,想著喬亦陽唱了一首粵語歌,也就還了一首粵語歌。
她選的是《處處吻》,想了下其實歌詞不太符合場景,但沒辦法,這是她這個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唯一會的一首粵語歌,還是初中的時候對著歌詞本學下來的。
她沒他那么游刃有余,她握著話筒的手都在出汗。
男人眉眼帶笑,大大方方地看著她。
喬亦陽是明媚到耀眼的喬亦陽。
他的愛意,明目張膽。
“你愛熱吻卻永不愛人,練習為樂但是怕熟人
……
你小心,一吻便顛倒眾生,一吻便救一個人
給你拯救的體溫,總會再捐給某人
一吻便偷一個心,一吻便殺一個人
一寸吻感一寸金,一臉崎嶇的旅行”
太久沒唱,她好幾個發(fā)音都明顯找不到感覺,磕磕巴巴,勉強能打個及格分。
他同事們很給面子,歡呼尖叫,拍著巴掌說被虐的很開心。這時已經(jīng)晚上十一點多,他們又叫了些吃的,非常誠懇地想留他們在這一起跨年。
喬亦陽想都沒想就拒絕掉。
今晚跨年,他有別的安排,已經(jīng)耽誤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