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丞相的寵妻 ！
    薄延匆匆自宮外而來，方至清心殿，便被袁出攔住了去路，袁出回望了眼殿門，壓低聲音道：“薄相，這會兒有客在，陛下恐怕沒空召見，您得等，還不知得等多久……”
    袁出甚少以這種口吻同薄延說話，仿佛里頭的人極其重要，或是里頭的事耽誤不得，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即便位高權(quán)重如丞相薄延，也得在那人那事面前讓步。
    薄延的心思何其謹(jǐn)慎，略一思量便知與誰有關(guān)，他素來行事不慌不忙，若非為了那不讓人省心的小東西，他也犯不著心急火燎，只想著早日將陛下交代之事辦成，也好早日解了心頭煩擾。
    薄延方出了一瞬的神，尚未言語，袁出卻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長廊深處，低聲道：“薄相，趁這會兒，您倒是可以去瞧瞧，小貓兒她……”
    雖說袁出同小貓兒未必熟絡(luò)，可這幾日小貓?jiān)趯m中的行徑人盡皆知，為了陛下同娘娘能睡得安穩(wěn)，也為了他們這些御前侍衛(wèi)能省點(diǎn)兒心，薄相能將小貓兒早些領(lǐng)回去也好。是以，向來不愛管閑事的御前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袁出居然破天荒給了薄延暗示。
    薄延絕頂聰明之人，如何不懂袁出的意味和個(gè)中由來？他順著袁出的目光看向長廊深處……那兒通往清心殿后方，為保護(hù)陛下安危，整個(gè)清心殿的布局猶如一道只進(jìn)不出的密室，殿后沒有可供休憩之處，只有層層黑甲軍圍著。
    小貓兒在那做什么？
    自上一回兩人在御膳房外鬧得不歡而散，薄延也是數(shù)日不曾見著她了，既然袁出給了暗示，薄延便自然而然順著臺階往下走，卻還維持著一貫的清淡面色，沉吟道：“我去瞧瞧，不知她是否又添亂了。”
    說著，腳步已邁出去，徑直沿著長廊往里走。
    袁出在他背后瞧得直搖頭，殿內(nèi)那位皇后娘娘能鬧得陛下睡不安寢食不下咽，恨不得日日心肝肉啊的叫著才好，穿腸毒藥也不知喝了多少回。
    那只九命貓呢，也能鬧得他們這些黑甲軍日日夜夜無法安生，還怕陛下一個(gè)不高興命他們砍了她的腦袋，到時(shí)候薄相能善罷甘休？
    添亂不添亂的客套話，都是薄相這種人嘴里隨口說說的，他們?nèi)羰钱?dāng)真將九命貓?zhí)韥y的事跡一樣樣說出來，薄相第一個(gè)要對付的定是他們無疑了。
    薄延的步伐永遠(yuǎn)不疾不徐，哪怕心中溝壑萬千，面上卻不動聲色，他想了百種她可能在做的事，比如飛檐走壁上房揭瓦鉆爬樹叢……無論多曲折離奇無法無天他都不會覺得意外。
    可薄延萬萬沒想到入目的竟是這樣一番情景——梵華沒鬧騰，安安靜靜地窩在墻角處睡著，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tuán)，像個(gè)可憐的被遺棄的小貓兒。
    薄延的心里咯噔一下，那雙沉靜的黑眸瞬間變了顏色，帶著隱而未發(fā)的怒意。
    袁出擔(dān)心薄延護(hù)犢子，若是瞧見小貓兒縮在墻角睡著，定是要大發(fā)雷霆的，便命人跟著，這時(shí)候那人搶先解釋道：“陛下倒是命人收拾出了地方住，可她說要保護(hù)娘娘，任屬下等如何勸說也不肯聽，偏要睡在窗下，已是好幾個(gè)夜了。相爺您幫著勸勸，別凍著了……”
    薄延的眉難得蹙起：“這會兒不是夜里，為何還睡著？莫不是病了？”
    那人忙搖頭解釋：“不是，絕不是！陛下賞賜的肉湯喝得太舒服，喝飽了就……就……”
    那人打住不說了，仿佛在示意薄延，你們家的小貓兒什么德性你還不清楚嗎？吃飽喝足睡一覺，難道不是常有的事？
    薄延的唇角難得微微抽搐了一下，只停頓了一會兒，舉步走上前去。
    他的腳步很輕，高大的身影投在縮成一團(tuán)的梵華身上時(shí)，她卻絲毫沒有察覺，兀自睡得很熟。
    薄延緩緩在她面前蹲下，盯了她半晌，抬手去摸了摸她亂糟糟的發(fā)，他不知她今日有沒有梳過頭。
    小貓兒倒是警覺，眼未睜，雙手卻一把逮住了薄延的手，只一抓，方才還緊繃的身子又放松下來。
    眼更不必睜了，將薄延的手順勢放在唇邊，嘟囔道：“老薄薄，別鬧，睡覺呢……”
    恩，睡覺還順便磨磨牙，不咬薄延的手指頭，專咬他握拳后突出的骨節(jié)處，也并不是要咬出血，好比犬類喜歡抱著骨頭睡，沒事咬兩口，好歹留個(gè)念想，不必?fù)?dān)心睡餓了。
    薄延抽手也不是，不抽手也不是，堂堂大秦丞相被人瞧見如此羞恥的一幕，讓他日后如何在人前立威？
    然而，薄延最終還是未抽手，反而以寬大手掌包裹住梵華的小手，人也順勢坐在了墻角，輕搓著她冰冷的雙手，問道：“怎的凍成這樣？你夜里頭也冷？”
    梵華是火一般的性子，臘月的天也能赤腳在雪地里踩，可近來倒是越發(fā)嬌弱了。
    薄延倒并不覺得她嬌弱，只道她是受了委屈——誰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任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在這穿堂風(fēng)刮過的長廊里睡著，手僵硬得像冰塊，人也恍恍惚惚，誰知是睡的還是凍的？清心殿里那對暴君妖后竟是鐵石心腸！
    一旦得了暖意，小貓兒賣起乖來，才不記得前幾日如何和薄延爭執(zhí)，身子一縮蜷進(jìn)他懷中，頭埋在他胸口，嘟囔道：“不冷，但是薄薄在，就更暖和啦……”
    聽罷這句含糊不清的話，薄延的唇劃開一個(gè)弧度，不同于他慣常的笑容，甚至不同于對待大帝時(shí)的真心實(shí)意。
    他以寬大衣袖將懷中的小貓兒裹住，任她埋頭睡得香甜，因得了暖意舒服得直哼哼。
    西秦的君臣之所以能建成龐大帝國，其中有一點(diǎn)旁人無法效仿——即便是如此溫馨時(shí)刻，連守衛(wèi)的黑甲軍也為他們的情深意重而感動，可他們的腦子里卻從未停止過算計(jì)。
    小貓兒最聽話的時(shí)候，便是吃飽喝足睡得迷糊的時(shí)候。若這時(shí)候不套話，真對不住薄延的脾性。
    “陛下好端端的為何單賞你肉湯？”
    梵華嘟囔：“娘娘讓他們給大美人做的，大美人喜歡我，就都賞給我了啊。”
    “娘娘的意思？”薄延蹙眉，“娘娘不知陛下食素嗎？”
    “娘娘對大美人那么好，肉湯好好喝……”梵華答非所問。
    薄延不指望梵華答復(fù)，可他心底卻十分困惑，同床共枕那些日子，娘娘能不知陛下的飲食起居習(xí)慣？
    陛下不能沾葷腥，尤其是四月將近，肉湯飲下與砒霜無異。莫非那位娘娘至今仍有恨意？可既然陛下將湯給了梵華，定是早已知曉其中緣由，為何不向娘娘說明原委？
    無人會給薄延答復(fù)，他也斷不會去問大帝，興許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較量，一個(gè)愿打一個(gè)愿挨。
    “別給什么吃什么……”薄延憂心忡忡，小貓兒好吃這一點(diǎn)若是再嚴(yán)重些，當(dāng)真會送了命，哪日若是砒霜做得好吃，她定也會毫不猶豫地吞下去。
    梵華不理他，連聲哼哼也沒給。
    “你不是貼身伺候娘娘嗎？怎的被趕出來了？”薄延又繼續(xù)往下挖。
    梵華咬他的手：“怪人和神醫(yī)在給娘娘和大美人講故事呢，我不愛聽故事，別說娘娘壞話，被娘娘趕出來我也心甘情愿啊……”
    *湯還灌著呢，她都凍成這般模樣還在惦記著娘娘那莫須有的好。
    “怪人……講故事……”薄延沉吟，梵華嘴里的那些詞句，多少帶了她自己的眼界，逢人不問名姓隨意叫喚，那“怪人”又是指的誰？
    梵華迷迷糊糊點(diǎn)頭：“怪人……沒有手，哦，一只手……”
    薄延頓時(shí)恍然，這“怪人”原來是指白岳大元帥。
    陛下急召那位元帥秘密回京，薄延是知曉的，然而他入宮面圣竟不為別事，只為給大帝同娘娘講故事，這故事是什么，值得陛下和那位娘娘花費(fèi)心思去聽？
    ……
    的確是又長又久遠(yuǎn)的故事，北郡藥王從清晨起便一直沉浸在那段時(shí)光里，以白家長子長孫、唯一親歷者的姿態(tài)搬出所有過往——
    大秦隆德十二年，太子妃白氏誕下皇長孫，隆德皇帝十分喜愛，為皇長孫取名“君執(zhí)”，取“執(zhí)一不失，能君萬物”之意。父憑子貴，時(shí)為太子的乾化皇帝皇儲之位因而越發(fā)穩(wěn)固，滎陽白家的勢力也隨之如日中天。
    然而，民間關(guān)于晏氏女的傳說卻經(jīng)久不絕，至隆德十五年愈演愈烈，“晏氏為后，一統(tǒng)九州”，這句話傳到隆德皇帝耳中，也傳到了太子耳中，遂掀起軒然大波。
    沒有哪一位皇帝不想開疆拓土一展抱負(fù)，也沒有哪一位掌權(quán)者肯滿足于眼下的草木山川。
    若是能一統(tǒng)九州平定天下，單靠一個(gè)預(yù)言，也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因而即便掘地三尺不計(jì)任何代價(jià)也要將傳說中的晏氏女找出來！
    于是，隆德皇帝頒下秘旨，若有人尋得晏氏女必有重賞，加官進(jìn)爵或榮華富貴，全然不在話下……
    無論是百余年前晏氏的銷聲匿跡，或是今朝晏氏傳說的日漸復(fù)蘇，對天下的能人志士來說，興許可盼著九州一統(tǒng)四海歸一，他們可借此瞧瞧太平盛世的模樣，也算全了長久以來的志向。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有著遠(yuǎn)大抱負(fù)，也并非所有人都可從晏氏女身上得到好處——畢竟天下一統(tǒng)，帝王卻只有一人，能長伴帝王側(cè)的，也只有少許人……少許家族。
    那些一心一意想要找尋晏氏女的家族，定是未曾問鼎一時(shí)無兩的第一豪族之勢，否則他們安肯退居第二，將偌大的功勛拱手讓人？
    譬如百余年前幾大家族背棄古晉國，將晉國一分為二，或自立為王，或依附各自的君主而生，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每個(gè)家族都是精明的逐利之徒。
    百余年前，百里氏與君氏皆為古晉國外戚，金陵司徒家亦不過為朝中大將，而區(qū)區(qū)白家出身與他們相去甚遠(yuǎn)。
    那一場兩家分晉的戰(zhàn)爭持續(xù)了數(shù)十載，最終定下天下二分的局勢，白家經(jīng)由為大秦皇帝獻(xiàn)策，讓君氏得以黃袍加身，而一躍成為大秦顯貴，輾轉(zhuǎn)又過了數(shù)十載，已沒有人懷疑白家為西秦第一豪族的地位。
    當(dāng)年起事之時(shí)，君家曾與白家訂下盟約，日后君氏為皇帝，白氏必定為皇后，永世共享江山。
    因當(dāng)年晏氏銷聲匿跡，且傳說漸漸歸于平淡，白家便竊取了晏氏的身份，以晏氏之鹿桑花為族徽，且用了百余年的時(shí)間，改寫了“天命白鹿”的傳說——
    在口口相傳多于史書記載的年月，活著的人會死去，新人會換了舊人，百姓們一代代地被灌輸著白氏女為白鹿的不變盟約，一代代地流傳著“蒼狼白鹿”的美好愿景。
    直至后來，已無人記得“蒼狼白鹿”的由來不過百余年，而晏氏這一古老家族成了歲月長河中被塵封起的那一頁古籍。
    直至某一日，古籍被翻出，那一頁上抖落的灰塵在塵世掀起滔天巨浪，皇帝的野心日益膨脹，權(quán)臣的地位亦不可撼動，誰先得晏氏，誰便能得償所愿……
    當(dāng)年為白家長子、太子妃長兄的白蒼臨危受命，往傳說中晏氏藏身的鳴山出發(fā)，帶著白氏家族的榮辱安危，目的只有一個(gè)——除晏氏家族，保白家社稷。
    －－－－－－題外話－－－－－－
    咦，上章明明寫了大結(jié)局，這章怎么又不對？
    好吧，親們，四月是個(gè)愚人的季節(jié)，烏龜一顆要爛尾的心被狠狠打碎，咱還是慢慢來吧，兩章我真結(jié)不了！不能一直寫到大結(jié)局100……
    再次發(fā)布愚人令：咱試試日更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