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腹黑丞相的寵妻 !
墨問也看著她,心里一痛,他不會說話,他無法解釋,該來的總算是來了,機關(guān)算盡總還有算不到的種種,他栽在自己手上。
然而,除了他們夫妻,誰都不知道百里婧話中的意思,聶子陵還以為她喜歡,忙應(yīng)道:“正是《蒼狼白鹿》。已傳唱了百余年,在下以為再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名字了。”
“是么?如此古老,是我見識淺薄了。”百里婧沖他一笑,沒再看墨問一眼。墨問的手在桌下攥住了她的手,她沒躲閃,也沒回握,掌心冰冷。
“的確是首好曲子??!”景元帝感嘆,看向司徒皇后,笑道:“我大興倒無傳世名曲詠贊世間真情,朕畢生所愛,只有一首西北民間歌謠《離離原上草》,卻未能稱得上舉國稱頌?!庇滞欁恿辏骸百F國地杰人靈,聶大人在簫上的造詣頗高,想來貴國大帝對樂理也十分喜好,有機會朕想與大帝切磋切磋啊。”
聶子陵彎腰行禮,得體寒暄,視線偷偷瞥向?qū)γ娴哪腥耍瑓s見他主子的眼睛陰測測地盯著他,雖然不是那張人神共憤的臉,也不是那雙狹長冰冷的眸,而是一張陌生且平淡無奇的面容,聶子陵還是被嚇得差點失手打翻了面前的酒杯。他預(yù)感到自己剛才似乎做錯了什么,但是他到底做錯了什么呢?
他左思右想,實在沒有頭緒。全都是照著薄相的意思來的,表達(dá)與東興的結(jié)交之意,把那些數(shù)不清的珍寶毫不心疼地悉數(shù)搬到這位榮昌公主面前,再花言巧語地吹捧他主子與榮昌公主恩愛有加天作之合……
將大秦的顏面都拍在了東興跟前,只差沒匍匐在榮昌公主的跟前說,請與吾皇結(jié)為連理,請把這個病駙馬休了吧。
難道是他主子覺得他說得太過了,丟了大秦的臉?可是薄相說,丟臉沒關(guān)系,他主子為了這位榮昌公主只差沒把命奉上了。或者是他剛才的言語里太不尊重他主子如今的身份,他主子怪他沒把他放在眼里?
天可憐見,他聶子陵難道這么倒霉,一不小心踩中了深坑,摔死得不明不白?
聶子陵淚流滿面,他就知道,薄相不會給他安排什么好差事,那溫潤如青瓷的男人在出發(fā)前還拍著他的肩膀說,這是個頂好的機會,若能哄得陛下高興,他日后在聶家的地位那就是蒸蒸日上,誰還敢看不起他曾是御膳房掌勺的大廚?
這下好了,全完了,薄相只說了如果做得好,他沒說假如事情辦砸了,讓陛下龍顏不悅了他會怎樣!他后悔極了,悔不當(dāng)初——當(dāng)初他不該去招惹那只九命貓,不該拿各色好吃的當(dāng)誘餌,哄得九命貓死粘著他不放,還說要跟他回家當(dāng)他媳婦兒,天天和他在一起?。?br/>
他后悔沒信哥哥們的話,他們說薄相笑里藏刀,小氣且護(hù)短,愛記仇且有仇必報,外表如青瓷般完美令人賞心悅目,內(nèi)里惡劣得只?!昂凇边@一個色,而所有他的惡劣品性里,第一個不能碰的,就是他的九命貓??!
宴會后半段,聶子陵的話明顯少了,他在做深刻的自我反省,差點沒當(dāng)場在他主子面前跪下來請罪,他媽的他居然敢跟他主子平起平坐一起喝酒賞歌舞,他大爺?shù)乃尤桓以谒髯用媲靶悴潘嚫鞣N賣弄!無論他主子拿捏住哪一條來治他,他根本都是死路一條!
打碎牙齒和血吞,這話何解,來東興之前聶子陵不知,現(xiàn)在他可以提筆撰寫一部洋洋灑灑幾萬言的懺悔集……
可憐他還不能跪下,不能懺悔,只能如坐針氈地等著宴會結(jié)束。
然而,聶子陵不知道他主子此刻沒比他好多少,他心里簡直拔涼拔涼的,他的妻沒當(dāng)場在宴會上揭穿他的偽裝,已經(jīng)給了他莫大的面子??伤绞遣徽f話,他越是緊張,他在心里將所有可能到來的興師問罪都理了一遍,越理越是沒底……
終于,初更時分,宴會散了,景元帝命人護(hù)送聶子陵等西秦使者去休息,百里婧率先離座,也不管墨問跟不跟得上她,她徑自走她的路,墨問追上去,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后頭。
參加宴會的朝廷重臣都略感奇怪,平日里婧公主與駙馬從來寸步不離,今兒個怎么像是鬧了別扭,生疏得很。聶子陵眼睜睜看著他主子從他身邊走過,也不敢出聲叫他一句,捧著項上人頭凄凄慘慘地走在這異國他鄉(xiāng)的冰冷皇宮里,東興的大臣們還對他很禮貌有加,他還要強顏歡笑一一回復(fù),這冰火兩重天的滋味啊,好像秋風(fēng)掃落葉般無情……
百里婧乘轎子來的,而墨問是坐馬車入的宮,往日兩人定然會選擇同乘一車回相府,這回,卻是各走各的,她入了轎子,墨問沒法跟上,只得上了馬車。馬車比轎子快,卻未敢刻意走在前頭,在大隊禁軍的護(hù)送下,墨問又不能做什么,身上系著披風(fēng)還是涼颼颼的,江南剛?cè)攵囊節(jié)窭洚惓!?br/>
往日他的妻還會與他說幾句話,一會兒就到了家,如今周圍寂靜,只聽見車馬的聲響,等到漫長的路途總算到了盡頭,墨問匆忙下了馬車,追上了正走在臺階上的他的妻。他想握她的手,又怕,但不握他心里更是痛,心一橫撈起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好像平日一樣毫無芥蒂地跟她回屋。
本以為她會去“有鳳來儀”,可百里婧卻徑自入了西廂偏院,剛轉(zhuǎn)過院內(nèi)的假山石,她折身對身后的禁軍道:“你們在院外守著,不許進(jìn)來。”
禁軍雖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卻不敢違抗,止步于偏院門口。
走過桃林,涉過小溪水,他們一直牽著手,然而,等到進(jìn)了小屋,將那些下人都屏退,百里婧一把甩開了墨問的手,在墨問手心空洞沒反應(yīng)過來時,她已經(jīng)抽出墻上掛著的那把劍,用明晃晃的劍尖指向他,面上一絲笑意都不剩:“我一直以為你想要什么,才如此不遺余力地討我歡心,母后說你聰明,父皇夸你誠心,原來你竟是西秦的細(xì)作!”
墨問沉默地注視著她指過來的劍,有段時間她愛練劍,每日都要拿起,便將劍掛在了他的房里,他曾在她離開期間多次把玩過這把劍,也想過它插入他胸口是什么滋味。如今,就快要應(yīng)驗了,他所有的擔(dān)心和忐忑終于都要來了,他的妻認(rèn)為他是西秦的細(xì)作,她要親手殺了他。
見他默然,他的妻冷笑:“西秦出使大興是為了什么,是覺得我大興太過愚蠢,隨意被你這細(xì)作玩弄于股掌之中?上朝堂,議政事,插手邊防,我大興還有什么你不知道的秘密?可惜那使臣不知你耍過什么把戲,將西秦的名曲當(dāng)成哄騙的工具來賣弄,難怪你當(dāng)日要說并不知那曲子叫什么。你到底是誰?!”
她往日黑亮的雙眸中不帶一絲感情,質(zhì)問他時劍尖跟著顫動,抵上了墨問的胸口。他沒躲,也沒出聲,他無法迫使她相信他這細(xì)作留下來的原因,他無法在她對西秦存著如此重大偏見之時承認(rèn)自己的身份,如果連西秦的皇帝都如此厚顏無恥不擇手段,那他的國家、他的子民又能好到哪里去?而且,由一國皇帝親自來當(dāng)這細(xì)作,西秦對東興的野心和覬覦再無法說清。
他不發(fā)一言,好像已經(jīng)默認(rèn)了她的說辭,然而,他痛苦,眼睛沉沉而無奈地望著她。四目相對中,他想起昨夜還有今晨他們?nèi)缒z似漆的纏綿,她溫順地貼服在他胸口,說著她的擔(dān)憂和害怕,他不知她的妻是否也想起了那些甜蜜的時候,所以她的雙眸越發(fā)黯沉,再沒了一點光亮。
兩人對峙了許久,男人看著眼前的劍,忽然不做掙扎地閉上了眼睛,他似乎已做好了赴死的姿態(tài),他愿死在她的劍下。
男人的眼睛閉上,再看不到她,耳中卻聽著她的動靜,他聽到她收回了劍,心里苦笑,正準(zhǔn)備迎接接下來的慘痛一刺。忽然,他覺得不對勁,猛地睜開眼睛,憑著本能閃身上前,以千鈞一發(fā)的速度打掉了她刺向她自己的那一劍!
“?!钡囊宦?,長劍落地,她的人被他摟在了懷里。
百里婧看著那把被彈飛的劍,開始笑,笑得流出了眼淚,她抬頭仰視著面前的男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她笑得咳嗽起來,整個人搖搖欲墜:“原來你真的會武功,木蓮沒有騙我,你不僅會,還這么厲害,我真傻,太傻,你太聰明,太厲害……真的太厲害……”
她想起新婚之夜他的虛弱,想起蹴鞠賽上他的笨拙,想起他在她面前一直以來的所有可憐模樣……病秧子這個身份如同摧枯拉朽般被她親手撕開,成親七個月,兩百多個日夜,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她的夫君,從沒有停止欺騙她,她為他受過傷,為他傷了別人,到如今居然發(fā)現(xiàn)他是個騙子,他好好的,在一旁看著她傷人傷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