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坑慶,萬更奉上)
    ,腹黑丞相的寵妻 !
    司徒皇后的話里夾雜了難得的軟弱,這是百里婧長久以來甚少見到的,她笑道:“母后,一直以來都是我在闖禍,以后我會好好地反省,聽母后的話,不會再隨隨便便任性了。不論父皇是不是真的愛著我,至少母后都是為了我好,是不是?”
    她轉(zhuǎn)過身來,水汽彌漫中,卻看不清母后的眼睛,隨后有宮人進(jìn)來說晚膳已經(jīng)備好了,是不是立刻傳膳,這種嘈雜聲里,百里婧也不知道母后是否應(yīng)了她剛才那句話,她雖覺得有點奇怪,卻并沒有往心里去。母女之間哪里有芥蒂可言,即便她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世上所有人,也不應(yīng)該包括她的至親。
    溫泉沐浴過后,百里婧便去未央宮中齋戒,司徒皇后在宮中這些年,不喜歡參與是非,只要那些嬪妃沒有爬到她的頭上去,她從不會為了爭奪景元帝的恩寵而捻酸吃醋,閑來無事便去禮佛,常常在未央宮的佛堂里一呆就是半日。也怪不得那些妃嬪私下里嚼舌根子說,皇后娘娘念了這些年的佛,抄寫了無數(shù)的佛經(jīng),可到底還是沒能改了一點就著的脾性。人人都道黎妃是個心善的,連踩死一只螞蟻也不忍心,卻從不說皇后也是,因為她從來只擔(dān)了惡人的角色,對宮里的嬪妃皇子從沒有半點好顏色,她無意也無須討好任何人。
    百里婧在佛堂里的這七日,朝廷又發(fā)生了不少事,除卻景元帝的壽宴和秋獵,朝廷又將分撥一批年輕的官員去各個地方上,其中就有墨譽(yù)。
    當(dāng)日墨譽(yù)正在七皇子處教他讀書,卻見七皇子漫不經(jīng)心地打開書頁,看著他的眼神很有點偷著樂的意思,墨譽(yù)教他念,他便跟著念:“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墨譽(yù)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好地把握住了七皇子的脾性,笑道:“七殿下可知這句話的意思?”
    百里明煦從椅子上站起來,笑嘻嘻道:“我知道!等一樣?xùn)|西用不著了就要丟開,就像我和小泉子斗蛐蛐兒,我的大將軍贏了他的二狗子,他的二狗子就要被丟了喂斗雞了?!?br/>
    墨譽(yù)啞然,卻耐心十足地解釋道:“殿下這種解釋也對,但是太粗俗了,若是在陛下的面前,萬萬不可這樣說?!?br/>
    “哎呀,你煩不煩?。俊卑倮锩黛愫鋈浑x了坐席,一把將案上的書給扔了老遠(yuǎn),沖墨譽(yù)做鬼臉道:“馬上你就做不了我的老師了,從此以后再也管不著我了,誰還愿意聽你說什么大道理之乎者也的!煩死了!”
    墨譽(yù)很是不解,以為他是小孩子脾氣罷了,脾性很好地笑道:“這話是誰說的,若沒有圣上的旨意,這書墨譽(yù)還會繼續(xù)教七殿下讀下去?!?br/>
    “哼!就是父皇的意思!”百里明煦挺直了胸膛道:“昨天我聽舅舅和母妃說,要重新為我選一位先生,你馬上就要被調(diào)去那些鳥不拉屎的窮鄉(xiāng)僻壤了!”
    墨譽(yù)一聽這話,如同晴天霹靂,他知道七皇子雖然頑劣,卻不會胡說八道,他說這些話不會毫無緣由。當(dāng)下,他就丟下七皇子匆匆出宮去了,他第一個去找的是他的父親左相墨嵩。
    去往議事處卻沒見到左相,一打聽說是左相回府了,墨譽(yù)又追回相府,匆匆進(jìn)了前院,撞上來請安的老二老三。雖然被管教了好幾個月,老二老三在府里仍舊不改跋扈的性子,尤其是面對墨譽(yù)——這個家中的老幺,即便高中了狀元,可他卻永遠(yuǎn)不會像墨問那般走了狗屎運(yùn)娶了位公主而飛黃騰達(dá),所以,見墨譽(yù)如此怠慢,他們便不依不饒地扯住了他,哼道:“四弟,你近日是越發(fā)沒規(guī)矩了!怎的見了二哥三哥卻像見了個下人似的不理不睬?”
    這深秋的天,墨譽(yù)卻跑得滿頭大汗,見他們二人擋在他面前,他便俯首作揖喚道:“二哥,三哥。”
    禮數(shù)周全了,二人還是不肯放了他,似乎他們得不到好處,也絕不會讓他的日子過得舒服似的,老三墨洵上上下下打量著墨譽(yù)道:“喲,二哥,你還別說,自從四弟成了親,娶了婧公主身邊的侍女木蓮,他倒傲起來了!聽說過狗仗人勢,還沒聽說過狗仗著兒子的勢,不就是婧公主認(rèn)了木蓮肚子里的孩子作干親么?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堂堂狀元郎,淪落到仗著一個小婢女生的孩子作威作福,全然不將哥哥們放在眼里,你也就這么點出息了老四!”
    老二墨覺更是猖狂,痞里痞氣地?fù)哿藫坌渥?,斜眼看著墨譽(yù)道:“老四,二哥告訴你,你就算再怎么有能耐,才高八斗滿腹詩書,你也不過就是個賤妾所生的賤命,當(dāng)真以為父親對你抱有什么期望?未成婚先納妾,你這破敗的名聲在外,哪個大門大戶的還敢將女兒嫁給你?你這輩子也就這個命了!以后對哥哥們恭敬著點兒,否則,叫你在這府里也呆不下去!有本事你就靠著你那賤妾肚子里的賤種過一輩子,或者去向大哥搖尾乞憐,看看他還顧不顧得上你!”
    墨譽(yù)的手在袖中握得緊緊的,渾身止不住地顫抖,這些莫大的羞辱經(jīng)由親兄弟的口中說出來,句句打在他的心上,讓他無法喘息。偏偏他還不能發(fā)泄,還得像小時候一樣對兄長的打罵感激不盡,他像只最可憐的畜生似的擠出一絲懦弱的笑來,把所有氣血吞進(jìn)肚子里:“多謝二哥、三哥教誨,墨譽(yù)謹(jǐn)記在心。”
    有人就是喜歡看到旁人毫無招架之力,待看到他服了軟毫不爭辯的慫樣,老二老三頓時覺得暢快,又覺得挺沒意思,趾高氣昂地走遠(yuǎn)了。
    待他們走后,墨譽(yù)站在原地久久未動,直到管家走過來,問道:“四少爺,您怎么來了?院子里穿堂風(fēng)大,怪冷的。”
    墨譽(yù)回神,斂去眼中的痛楚,擠出一絲笑意來道:“我來找父親?!?br/>
    “相爺剛與駙馬爺一同回來的?!惫芗医o他引路。
    “駙馬?”墨譽(yù)不自覺念出聲,“與大哥一同回來的么?”
    “是啊,如今駙馬爺是陛下面前的紅人,又是輔政大臣,無論官位爵位相爺都得聽駙馬爺?shù)姆愿?,咱們相府還真是沾了駙馬爺?shù)墓獍??!惫芗艺~媚地笑,為墨譽(yù)推開了門。
    左相正坐在書桌前寫著什么,見有人進(jìn)來,他抬眼看了看,看到墨譽(yù),又垂眸繼續(xù)寫著,口中道:“哦,是譽(yù)兒啊。坐?!?br/>
    管家?guī)祥T出去了,墨譽(yù)一步一步走到椅子上坐下,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忽然聽左相道:“譽(yù)兒,你得做好心理準(zhǔn)備,突厥之禍發(fā)生后,朝廷查出了許多疏漏。陛下為了安撫百姓,整頓吏治,決定派遣年輕的官員下去各個州縣歷練,你是墨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年紀(jì)又小,恐怕這次也得往地方上去才行啊。”
    墨譽(yù)沒想到父親會如此直接地把一切都告訴了他,京官之子有諸多好處,一般可以不必去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受罪,因為他們的父親和家族十分強(qiáng)大,有了這種庇護(hù),他可以安然無憂。可是,誰能想到,堂堂左相府的四公子,卻淪為了那些地方小吏一般的角色,由皇子侍讀遷為州縣官員,無論品級是否高于六品翰林院編修,這根本就是貶謫。
    墨譽(yù)呆了呆,忽然問道:“父親,大哥是輔政大臣,這事他知道么?去地方歷練的有幾人與我一樣?”
    左相墨嵩放下手中的筆,道:“是陛下的旨意,但這件事我和你大哥都知曉,畢竟他如今位高權(quán)重?!?br/>
    “那父親有沒有同大哥說,在陛下面前為我求求情,一去到地方上,父親應(yīng)該知道即便是丞相之子,也不知多少年才能回來。”墨譽(yù)陪著笑臉,充滿期待地討好著他的父親。
    左相墨嵩嘆了口氣:“譽(yù)兒,不是父親不想為你求情,實在是不能求情,陛下的意思太堅決,而我與你大哥同為朝廷重臣,絕對不能徇私舞弊,若惹惱了陛下,整個墨家都會不保。放心吧譽(yù)兒,父親會為你安排一個好去處……”
    這是再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墨譽(yù)在心底苦笑,為了墨家的利益,他的父親和大哥聯(lián)手將他這個墨家微不足道的末子推入了火坑,他們明知下放有什么風(fēng)險,也明知他要受很多苦楚,可他們不肯救他,不肯幫他,看著他一人無助凄惶,他們無動于衷。他從來不是墨家的人,他從來沒有在這個家里受過感受過一絲絲的溫暖。
    徹底心灰意冷,墨譽(yù)從左相處退出來,也不見他的父親有半句挽留,所有事情都已下了定論,只在這最后時刻通知他一聲。他是那棋盤上最無力的卒子,只能認(rèn)命地被推著往前走,前方是滾滾的波濤,而他沒有后退的權(quán)力。
    回到西廂時,木蓮正在亭中曬太陽,她已有五個月的身孕,也比前些日子胖了不少,見他回來,她笑道:“墨譽(yù),今日你怎的回來得這么早?”
    墨譽(yù)聽到她的聲音,嚇了一跳,面上仍舊一絲笑容也無。
    在百里婧去往戰(zhàn)場的幾個月里,墨譽(yù)對木蓮的照料也算無微不至,而對于木蓮肚子里的孩子,對于他來說,也是完全新奇的事務(wù),有一日他趁木蓮睡著,手掌不知覺地?fù)嵘纤∑鸬男「梗⑽⒌匦α?,木蓮恰好在這時醒了過來,見墨譽(yù)要抽手,她笑道:“摸一摸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何必偷偷的?”墨譽(yù)當(dāng)下便紅了臉。
    因為朝夕相處,墨譽(yù)與木蓮之間也漸漸日久生情,何況還有著一層無法割斷的血脈關(guān)系。似乎在百里婧未回來之前,一切都很和睦。
    然而,現(xiàn)在一看到木蓮,墨譽(yù)就想起墨洵和墨覺的那番羞辱的話來,他之所以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多半是因為木蓮和她腹中的孩子,若非他的名聲如此破敗,即便大哥和父親要將他作為魚肉放在案板上,他也可以向陛下求情,斷不會活成如今如此狼狽不堪的境地!他堂堂文狀元,數(shù)月來只擔(dān)著翰林院編修一職,而他的大哥不過是個弱不禁風(fēng)的病秧子,卻在短短的幾月間就一躍而成為大興國最初風(fēng)頭的輔政大臣一品駙馬!
    原本,他是個連出偏院都需要人攙扶的病秧子!這其中的差距,不過是因為他娶了婧公主!而他墨譽(yù)與婧公主的侍女茍合!
    真是羞恥!
    真是天道不公!
    他隱忍了這些年,討好父親,用功讀書,從不與府中任何人交惡,眼見著二哥三哥粗鄙不堪難登大雅之堂,大哥體弱十年不曾拋頭露面,為了家族的利益,為了墨家的復(fù)興,父親必定只能抬舉他這個最有出息的老幺!
    一切都該如他所想才對,為什么半道上他的大哥卻偏偏出來攪局!奪去了所有的風(fēng)頭不說,還將他逼入如此絕境,他到底是何居心!他們是兄弟,為何要對他斬盡殺絕!
    墨譽(yù)的心里完全地變了樣,然而,即便是去死,他也絕對不會去求他的大哥,絕對不會!在他的面前低下了頭,他就再也沒有任何尊嚴(yán)可言了。如今還有什么地方容得下一個墨譽(yù)?
    就在墨譽(yù)走投無路時,宮里來人將他請了去,太監(jiān)引著他往熟悉的未央宮方向,等在深秋的蕭瑟花園里見到司徒皇后,墨譽(yù)的眼眶忽然紅了,司徒皇后微微皺眉,拉著他的手道:“好孩子,你受苦了?!?br/>
    聽了這句話,墨譽(yù)本來已克制住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他從小就沒有娘,天下間對他最好的女人就是司徒皇后。他曾無數(shù)次想過,如果他也有娘,哪怕不比司徒皇后位高權(quán)重,他到底也還有所安慰,不至于孤零零任人欺負(fù)。表面上他是相府的四少爺,人人都捧著他,可其實在相府,他受盡了委屈和欺辱,因此,在過去的那些年里,他才會真正地憐憫著他的大哥,在他門庭冷落時,帶著同病相憐的心態(tài)偶爾去瞧一瞧他??上?,不是每個人都是墨譽(yù),在他的大哥攀上如此高枝之后,竟連自己的兄弟也不肯拉扯一把,真叫他徹底灰了心。
    讓一個京官之子出入后宮,傳出去到底名聲不好,司徒皇后便長話短說道:“墨譽(yù),你不用擔(dān)心,本宮已向陛下求了情,你年紀(jì)還小,妾室又有了身孕,委實不該讓你去那些窮鄉(xiāng)僻壤?!?br/>
    墨譽(yù)驚訝地看著司徒皇后:“娘娘,這……”
    沒想到最后一個愿意幫助他的人居然是司徒皇后。
    一瞬間云消霧散,墨譽(yù)感激地跪下道:“多謝娘娘恩典!”
    司徒皇后看著他的種種神色變化和言談舉止,不動聲色道:“男兒膝下有黃金,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年紀(jì)雖小,卻萬不可學(xué)那些沒用的女人,只顧著抹淚,任何時候都該有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即便你只是個庶出不受寵的公子,明白么?”
    墨譽(yù)俯身再拜,字面上的意思他懂了,可言外之意他卻一點都沒明白,他只是個京官的庶子,對他的管束本不該是司徒皇后的事,皇后娘娘何其尊貴的身份,卻對他如此教誨,墨譽(yù)既覺得受寵若驚又覺得不大真實。
    墨譽(yù)從未央宮出來,迎面碰上了黎妃母女,因為要準(zhǔn)備景元帝的大壽,百里落一直留在宮里不曾回去,這會兒見墨譽(yù)遠(yuǎn)遠(yuǎn)走來,百里落問咸福宮的大宮女:“七殿下當(dāng)真那樣對墨狀元說了?”
    “是。按照公主所教的,一字不差?!贝髮m女答道。
    “很好?!卑倮锫錆M意地笑道,“母妃,你先回去吧,我有話要單獨對墨狀元說?!?br/>
    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黎妃很配合地走了。墨譽(yù)看到了百里落,不得不上前來行禮,然而想起七皇子對他說的那番話,說陛下馬上會撤下他的侍讀身份,這又讓他覺得很羞恥,在瞧見百里落的時候越發(fā)地羞恥。
    “墨狀元免禮?!卑倮锫涮Я颂?。
    墨譽(yù)直起身子,連墨狀元這個稱呼都讓他覺得很諷刺,越聽越不舒服。
    百里落眼神略帶著同情望向墨譽(yù),嘆氣道:“墨狀元,本宮很為你感到不值,同樣的出身,卻換來完全不同的仕途,如今還面臨著被貶謫地方的危險,真讓人不忍心?!?br/>
    無論是任何人說出這番話,都會叫他不舒服,因此墨譽(yù)不自覺說道:“多謝落公主關(guān)心,皇后娘娘已經(jīng)為臣求了情,微臣可留在京中了。”
    “皇后娘娘?”百里落頗覺意外地蹙眉,然而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掩唇笑道:“墨狀元未免太天真了。聽說這次官吏調(diào)動是輔政大臣的提議,而吏部不過是照著辦而已。墨狀元想想看,輔政大臣是誰,與你是什么關(guān)系,連他都在背后對墨狀元下狠手,哪有人還會真心地為墨狀元著想呢?再者,皇后娘娘與輔政大臣和墨狀元誰親誰疏,連瞎子都知道吧?皇后娘娘又怎么會格外地照顧起了墨狀元,而與自己唯一的女婿鬧僵呢?其中必有詐?!?br/>
    百里落連墨問的名字都沒有提,卻輕而易舉地將墨譽(yù)剛剛暖熱起來的心又扯下了冰窖,因為她說的句句在理,皇后娘娘與墨譽(yù)無親無故,又怎么會幾次三番地幫他呢?大哥畢竟是皇后的女婿,他一個小小的庶子如何比得上?
    見墨譽(yù)的眉頭越皺越緊,神色痛苦,百里落繼續(xù)添油加醋道:“墨狀元的劣勢不過就在于無法得到父皇的倚重,那是因為墨狀元不曾得到一個機(jī)會。本宮已經(jīng)對舅舅說了,舉薦墨狀元負(fù)責(zé)禮部辦理此次國宴,父皇的壽宴自然不能疏忽,若是墨狀元能操辦的好,讓父皇滿意了,到時候墨狀元還怕無法加官進(jìn)爵么?”
    百里落的話又一次說到了墨譽(yù)的心里,他長久以來所缺少的正是一個機(jī)會,他從來沒有得到機(jī)會。然而她如此殷勤地為他打著注意……
    “墨狀元請寬心,”百里落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笑道:“本宮知道你對本宮的用意十分懷疑,本宮實話告訴你,之所以處心積慮地為你考慮,不過是希望你到時候能知恩圖報,本宮與黎家都希望七皇子能登大寶,若他日心愿達(dá)成,所有功臣自然該論功行賞?!?br/>
    她并非對他無所求,她要他幫助她,因為交易才對他如此提攜,這樣明目張膽的用意卻完全消除了墨譽(yù)的疑竇,他根本不再去想世上還會有人無緣無故地為他好,他只想著自己還有些利用價值,因為這價值他與人公平地交易,只有利益永遠(yuǎn)不會出賣他,也永遠(yuǎn)不會叫人失望。
    墨譽(yù)起了心思,卻并沒有立刻答復(fù)百里落,只是聰明地回應(yīng)她:“落公主今日所言,墨譽(yù)只當(dāng)不曾聽見,做好分內(nèi)之事便罷。落公主,墨譽(yù)先行一步?!?br/>
    轉(zhuǎn)身看著墨譽(yù)匆匆離去的背影,百里落唇邊泛起些微笑意,依照墨譽(yù)的城府,他若是面上不曾惱怒,那便是成了,如此,她可以安排下一步計劃,在父皇壽辰當(dāng)日送給百里婧一份大大的賀禮。
    ……
    百里婧在未央宮中齋戒,墨問連個影子都沒看到她,好不容易熬過了七日,當(dāng)日便是景元帝的壽辰。一大早,他就去了宮里等候,未央宮的宮女瞧見他嘻嘻地偷笑,轉(zhuǎn)而進(jìn)去稟報了。不一會兒,他的妻一身海棠紅的宮裝自宮門踏出,三步并作兩步地朝他跑來。
    足足有好幾個月沒瞧見她的女裝了,去了大西北一直是厚厚的鎧甲束身,連親熱都有點膈應(yīng),久違了的海棠紅讓墨問心頭一顫,她腳步匆匆地下著長長的階梯,衣裙翻飛,黑發(fā)如墨。墨問想起墨譽(yù)偷偷作的那幅畫,可畫中人哪里及得上此刻朝他飛奔而來的女孩萬分之一?可見堂堂狀元郎的筆也不過如此。
    墨問發(fā)現(xiàn)他越來越喜歡看著他的妻了,從上到下,仔仔細(xì)細(xì),連眼睛都不想眨一下,等她跑到他面前來,氣喘吁吁地開口道:“墨問,你怎么來這兒了?我的頭發(fā)……嗯……”
    她話還沒說完,墨問已經(jīng)上前一步捧著她的臉吻了下去,與以往任何一個吻都不一樣,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他的兩只大手包著她巴掌大的臉,她怎么也逃脫不了,只得將紅唇暴露出來任他采擷。
    剛剛才抹了些唇紅、胭脂,這會兒全給他毀了,百里婧心下一惱,張口就在墨問的唇上咬了一下,墨問腦子一清醒忙松開了她,這個吻根本不應(yīng)該是墨問的……
    然而,百里婧卻不放過他,她圈住他的脖頸,用紅唇在他蒼白的雙唇上摩挲,在墨問攬著她的腰閉目享受時,她卻又在他的臉頰、鼻尖上分別印下一個吻,再是額頭上,繼而跳出兩步遠(yuǎn)欣賞,笑嘻嘻道:“這樣好看多了,你就這么著去參加宴會吧!”
    她說著,拎起裙子又跑上了層層臺階。
    旁邊的宮女“撲哧”一聲笑了,取過鏡子給墨問道:“駙馬您瞧瞧吧。”
    墨問從百里婧的紅唇印記上早就知道她使了什么壞,這會兒看到鏡子里的自己,還是有點哭笑不得。他蒼白而平淡無奇的相貌無端端多了數(shù)個鮮紅的唇印,雖然滑稽,他卻越看越歡喜,若非旁邊的宮女領(lǐng)著他去洗洗干凈,他還真愿意就這樣去參加宴會,他家小瘋子以為他不敢么?他什么都敢。她送的任何東西,他都敢留著,何況是如此甜蜜的印記?
    墨問心里快樂瘋了,他的妻怎么能如此可愛?他一直盼著她能喜逐顏開,與他撒撒嬌耍耍賴,方才那算是撒嬌耍賴了么?真讓人回味無窮。
    依依不舍地任宮女擦去他臉上的東西,墨問還在傻笑,旁邊兩位宮女從前一直伺候百里婧,這會兒對視一眼,調(diào)侃道:“駙馬爺,您這是吃蜜吃醉了?您要再不進(jìn)去,公主可就以為您走了?!?br/>
    墨問忙回過神,心情特別好,很想開口夸夸這兩位宮女會說話,他可不是醉了么?丟下鏡子往紗幔當(dāng)中走去,有嬤嬤正在為他的妻盤著頭發(fā),墨問才想起來,她剛剛出去見他時,頭發(fā)是披散著的,很像是個無憂無慮的少女,而此刻,她云鬢高聳,代表著她早已嫁為人婦。何其有幸,這個人恰好是自己。
    百里婧也從鏡子里看到了墨問,她伸出手擋了擋他道:“不要過來,再弄花了我的妝,今晚你去打地鋪?!?br/>
    墨問一笑,順勢握住她的手,慢慢走到她跟前去,在她的身側(cè)蹲了下來,直直地看著鏡中人……薄延那廝真該死,說他的妻還不夠美,這鏡中人稍稍抹了些脂粉,遮住了戰(zhàn)場歸來略顯暗淡的肌膚,那漆黑如點墨的眼眸,挺翹的鼻梁,嫣紅的唇瓣,無一處不完美,簡直能甩出薄延幾十條街!
    見他呆呆看著鏡中的她,沉靜的黑眸癡迷,百里婧有點不好意思地別開頭,嗔道:“有什么好看的?你出去吧,別在這里惹我心煩?!?br/>
    給她梳頭的嬤嬤一笑。
    墨問當(dāng)然不會聽話地走開,他攤開她的掌心,一筆一劃地寫道:“小瘋子,夜里好冷,今晚讓我抱著你睡,別讓我去打地鋪?!?br/>
    百里婧哭笑不得,墨問最會的就是撒嬌了。
    “好。知道了。”百里婧還是不看他。
    墨問得寸進(jìn)尺地繼續(xù)寫:“身子有沒有好些?月事有沒有來?我晚上能不能做點別的?”
    太無恥了,哪有人這樣問的,百里婧的臉不由地紅了,偏偏墨問只是寫給她看,旁人都不知道他說了什么。她本來想罵他,但是一想到宮里這幾天盛傳的言論,對墨問很是不利,不由地有點愧疚,因為她的不愿意,倒讓墨問成了笑柄,她太不應(yīng)該了。
    于是,她咬咬唇低下頭輕聲道:“別急,晚上回去再說?!?br/>
    “公主,別動?!眿邒咴谏砗笮÷曁嵝训?。
    墨問已經(jīng)從她的神色里瞧出了端倪,心下喜不自禁,一連冷了七日的身子又熱起來,接著有點慌,畢竟只做過半個夫妻,這一個夫妻怎么做,他心里有點沒底。
    宴會從傍晚的時候開始,出席宴會的有朝中六品以上的官員和夫人,為了避嫌,朝臣和女眷分開入座,女眷這一邊以司徒皇后為首,后妃、公主、誥命夫人,相談甚歡。
    墨問作為輔政大臣比他的妻忙得多,加上心里甜蜜,一個晚上都帶著笑容,黎戍負(fù)責(zé)安排宴會的戲,等一出戲唱完,他端著酒杯上前來給景元帝請安,隨后站在了司徒赫的身側(cè),推了推他道:“赫,你看那婧駙馬怎么了,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韓曄與墨問離得最近,墨問越笑,他心里越是不舒服,冠玉似的面上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星目凝視著墨問道:“婧駙馬有喜事?”
    一旁有人不知是識趣還是不識趣地接話道:“婧駙馬面有春色,應(yīng)該是大大的喜事?!?br/>
    墨問不說話,臉上的笑容更大了,毫不掩飾,視線越過一眾女眷看向他的妻,他的妻坐在那里,周圍所有人頓時都黯淡無光了,也并不是很隨和的性子,和她的母后很像,眾人不由地對她和司徒皇后有點敬畏,氣勢上也完全被比了下去。
    韓曄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看了那個女孩一眼又匆匆別開頭,望向頭頂處漆黑的天幕。
    等到酒過三巡,夜色已深,眾人在御花園內(nèi)隨意觀賞,這是皇家難得的恩典。百里婧剛邁步朝墨問走去,身邊忽然走來一個太監(jiān),將一封書信遞給她:“婧公主,剛才有人給了奴才這封信,請您過目?!?br/>
    百里婧沒接書信,盯著那個小太監(jiān)道:“你是哪個宮里的?”
    那個太監(jiān)面容很模糊,舉著信道:“回婧公主的話,奴才叫小桂子,是掌儀司的。你先瞧瞧這信上的筆跡您是否認(rèn)識……”
    百里婧將信將疑地看過去,宮里的琉璃燈有些昏暗,她看到信封上的筆跡頓時睜大了眼睛,信封上寫著:“婧小白親啟?!?br/>
    這個筆跡是三師兄林岑之的!
    百里婧一把奪過了小太監(jiān)手里的信,拆開一看,頓時驚住了。呆立了一瞬,她立刻朝宮外跑去。
    三師兄竟然沒有死!他的信上說,讓她去城東關(guān)帝廟,他會把所有關(guān)于鹿臺山的秘密都告訴她,他只讓她一個人去,他說他對任何人都不再相信。
    三師兄的死對百里婧來說永遠(yuǎn)無法釋懷,而師門的一夜覆滅更是讓她痛徹心扉,如果這一切的秘密就在前方,她會不顧一切地去找尋!
    如果三師兄沒有死,那真的太好了!
    跨上馬背馳往城東關(guān)帝廟,綢緞一般的漆黑天幕上點點的星光,冷風(fēng)呼呼地刮過耳際,刀鋒一般的冷,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總算到了。這是一座廢棄的關(guān)帝廟,周圍荒無人煙,百里婧翻身下馬,對著黑洞洞的廟門喊道:“三師兄,三師兄……”
    沒有人應(yīng)。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拿出了懷中的火折子,微弱的光亮一起,只見前方一人伸著可怕的長舌頭,滿臉都是破了的膿包,流著血,仿佛是從地府爬上來的冤鬼。
    饒是百里婧再大膽,也不由自主地驚叫了一聲,往后退了一步,與此同時,身后的馬忽然受了驚沒命地朝前狂奔,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夜幕中。
    就在百里婧回頭看的那一瞬間,前方那個可怕的冤鬼忽然撲上來一把將她抱住,百里婧本能地想要將他掀翻,束手為刀朝那人的脖頸狠狠地劈去,可是,她驚恐地發(fā)現(xiàn)她沒有了內(nèi)力,不僅如此,她連站都有點站不穩(wěn)了。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放開我!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百里婧掙扎。
    那人身上一股惡臭,聲音也難聽之極,他的鼻子在她的脖頸上嗅著,陶醉不已地喘息著,嗓子眼里似乎有東西在滾動,他笑得比哭還詭異:“我已經(jīng)夠難看的了,也不怕死,我只想嘗一嘗這世上最美麗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到時候我死也瞑目了,哈哈哈……好香……”
    這個人的力氣并不是很大,可是百里婧卻掙脫不了他的掌控,任她將自己抱起來,往破廟里走去,毫不掩飾他要做什么,將她丟在了一堆干草上。隨后,他撿起地上還亮著的火折子,似是有意要叫她看清他的樣子,點燃了廟里的一盞破油燈。
    然后,這個人的真面目徹底暴露在光亮之下,一身亂蓬蓬的衣衫黑乎乎的,臉上的膿包密集,血水恣肆地流著,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只剩一個空洞的窟窿,嘴巴歪向一邊,頭頂處的發(fā)脫落了,頭皮上也生了數(shù)不清的膿包……
    世上最丑陋最惡心的一張臉就在眼前,而他正一步一步朝百里婧走來,他走得很慢,是因為他是個跛子,拖著殘缺的一條腿慢慢地帶著折磨似的走到干草邊,他張著嘴,露出滿口的大黃牙:“漂亮……真漂亮……哈哈哈……我劉老三今天死也值了……”他一說話,口水便順著他歪了半邊的嘴里流出來。
    “滾開!滾開!”百里婧覺得害怕,越來越害怕,因為之前只是身體軟綿綿,現(xiàn)在這種綿軟卻一直滲到心里去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渴望自內(nèi)臟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渴望有一雙手抱緊她,渴望有一副身體壓上她,更渴望許多未知的或不敢想象的東西……可是,怎么能,怎么能是這種惡心的人!她拼命地喊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沒能讓那個人退后一步,他顯然是亡命之徒,根本不管她的衣著多么華麗,不管是不是第二天就會死,好像他的目的就是為了玷污她,將她干凈的身子印上最骯臟的污點!
    那個人終于壓了上來,骯臟的黑手將百里婧的衣衫扒開,一件又一件,罔顧她的尖叫和哭泣,流著口水道:“真漂亮,很快你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哈……”
    百里婧半*地躺在干草上,想要咬舌自盡,奈何連這點力氣都沒了,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流下,全身都烙上了那個惡心的男人的惡臭味,就在那個男人分開她的雙腿時,她認(rèn)命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只聽得一聲慘叫,身上那人被一個大力掀了開去,透過朦朧的淚光,她看到了一身白衣,方才那個惡心的男人被掌力擊飛,百里婧第一次見到了什么叫碎尸萬段。
    然后,那身白衣在她面前單膝跪地,脫下了那身纖塵不染的白衣,顫抖著蓋在了她的身上,他衣服上的味道似木香般干凈,遮蓋了惡心的臭味……
    百里婧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撐起身子撲向他,在她撲過來時,那白影就躬下身子接住她,牢牢地將她抱進(jìn)了懷里。她在顫抖,他的身子也隱約顫抖不已,她沒有力氣將他抱得更緊,所以她用哭啞了的嗓子叫他:“大師兄……”
    韓曄抱著她,眼睛卻還盯著分作幾段的那個乞丐,漫天的怒火快要將他燃燒殆盡,再聽到懷中人無助的哭泣,他的心都碎了。御花園里他的目光雖然不敢長久地停在她的身上,卻比任何人都要注意她的行蹤,誰知只是喝了幾杯酒,轉(zhuǎn)個頭就不見了她的蹤影,同時消失的還有百里落……
    一次又一次,百里落這個賤人讓他措手不及,若他來遲一步,她將遭受世上最可怕的羞辱,而且,她中了毒——
    百里婧的神志越來越不清醒,伏在韓曄的懷里,她開始不安分起來,一雙光裸的手臂在他的身上摩挲著,努力地抬起頭,用柔軟的唇吻著韓曄的脖頸,再向上,含住他的下巴,甚至伸出舌頭去舔弄,口中發(fā)出異常嬌媚的聲音。
    “丫丫……”韓曄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繼續(xù)往下摸,卻躲不過她緊隨而上的唇舌,他的呼吸不自覺就重了。
    手指按上她的脈搏,這一按韓曄有些慌了,這種媚藥無藥可解,除非……
    百里落那個賤人真的下了很大的本錢,她要徹底地毀了她!
    昏暗的油燈下,她雪白的肌膚上那顆守宮砂依舊鮮亮,正是因為這顆守宮砂才給了百里落可趁之機(jī),如果他就這樣帶她回去……不,不能,他不能把她交給任何人!
    什么都顧不得了,不管身份、地位還是不得已的秘密,都抵不過此刻她在他懷中,韓曄忽地低下頭,扶著她的后腦壓下了唇,都是熟悉的,時隔很久還是異常熟悉彼此的味道。她熱烈地回應(yīng)他的纏吻,雙手不安分地去解他的腰帶,她比從前懂了男女之事,借著藥力她的膽子也比從前要大得多,韓曄弄不清是意亂情迷還是嫉妒發(fā)狂,猛地將她壓在了草垛上,暖熱的手掌撫向她越發(fā)柔軟火熱的身子,百里婧不由自主地吟哦出聲,她想要的更多,更多……
    正在這時,韓曄耳邊一陣掌風(fēng)劈來,他本能地回身去接,來人接二連三招招絕殺,那一身黑披風(fēng)幾乎要融入夜色之中。韓曄何嘗不怒,眼前這個男人取代了他的位置,囂張且不知收斂地將他的所愛據(jù)為己有,且瞞過了隱秘的身份,在她的面前從來不曾有過坦誠相待!他早就想殺了他!他來得正好!
    墨問早就氣得肝膽欲裂,他急匆匆追來,就看到這樣一幕,韓曄真不是個東西,居然敢在這種地方與他的妻茍合!他掃一眼就知道他的妻不對勁,如果是被人下了藥,韓曄就越發(fā)不是個東西!這是要連她的名節(jié)和身子全部都要占有!簡直該千刀萬剮!
    兩人什么都不用說,他們必須要斗個你死我活,即便是為了破廟內(nèi)的女人,他們也不能退讓分毫!
    破廟前,兩人正打得不可開交,誰也不肯相讓,眼看著破廟內(nèi)的女孩無助地扭動著,誰都有點心不在焉焦慮萬分。正在這時,忽然聽到不遠(yuǎn)處響起大片大片的腳步聲,整齊而有規(guī)律,顯然來的并不是他們中任何一方的幫手,而是一支訓(xùn)練有素的正規(guī)軍隊。
    正怒火中燒的二人誰都不能暴露了身份,所以雙方適時地收了手,一場本該尸橫遍野的決戰(zhàn)竟生生地剎住了。正在這時,一道高大的身影率先沖了過來,那人臉上的刀疤在暗夜里也異常猙獰,他看著墨問,問道:“婧小白呢,找到了么?”
    司徒赫雖然看到了韓曄,卻沒有問他,只有兩種解釋:一、他比厭惡墨問更厭惡韓曄;二、知道百里婧在這里,且讓司徒赫帶著大隊人馬過來的人就是墨問無疑。
    韓曄的星目頓時掃向墨問,墨問的黑眸也沉沉地看著他,唇角似勾起了一絲弧度,然后,在韓曄的注視和司徒赫的逼問中,墨問大步走入破廟,用自己的黑披風(fēng)包裹起地上的女孩。望著她的小臉上難受之極的模樣,墨問不忍心地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他險些就不能護(hù)她周全,且利用了許多人來達(dá)成保護(hù)她、保護(hù)自己的目的,都是他的無用,都是他的錯。
    當(dāng)墨問抱著百里婧走出破廟時,司徒赫臉上滿是焦急,問道:“婧小白怎么了?”
    韓曄的手在袖中攥緊,遠(yuǎn)遠(yuǎn)望著女孩迷離的雙眼,他緩緩緩緩地抬起手,既然如此,那就將在場的所有人全部滅口,一個不留!他心愛的女孩絕不能以這種方式交與旁人的手中,且那人不知底細(xì)城府極深!打草驚蛇也罷了,怎樣都好,他什么都顧不得了,必須要把這些人全部殺光,尤其是墨問!
    就在他抬起手的瞬間,身后又響起一陣腳步聲,這次的來人腳步異常不整齊,有人沉穩(wěn),有人虛浮,有人似乎還在小跑著,隨后聽到一個尖細(xì)的嗓音唱道:“圣上駕到!”
    韓曄的掌心被自己的內(nèi)力反噬得鮮血淋漓。
    好一個墨問!好一個狡詐的墨問!
    墨問來此之前根本就已想好了所有的策略,一個司徒赫還不夠,兵力仍舊不足,所以,再將景元帝也請來,他料定了以韓曄的勢力也許殺得了司徒赫的親衛(wèi)軍,卻如何殺得盡所有的禁軍?倘若景元帝死了,所有人都別想活著出盛京。
    不,已經(jīng)不是性命的關(guān)系了,死根本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人牢牢地制住,且叫不出半個字的冤屈,抱不到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見景元帝來了,所有人都跪下行禮,火把照亮了每個人的臉,所有人的表情都逃不出景元帝的視線。
    景元帝的目光在韓曄和墨問身上掃了一圈,擺擺手道:“都免禮吧!婧兒怎么樣了?”見百里婧在墨問的懷里顫抖得厲害,景元帝慌忙喝道:“太醫(yī),快去瞧瞧!朕不準(zhǔn)婧公主出事!楊峰,將這里團(tuán)團(tuán)圍住,可疑之人一個都不準(zhǔn)放過!”
    “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楊峰答得異常干脆。
    “是,是……”老太醫(yī)佝僂著身子小跑著過去,只看了百里婧一眼,老太醫(yī)就為難地稟報道:“回陛下,婧公主這是……中了毒……”
    “什么毒?!”景元帝瞪大眼睛。
    司徒赫,還有陪著景元帝一起來的墨譽(yù)都不自禁朝前邁了一步,卻礙于景元帝在場無法表露心跡。
    老太醫(yī)礙于面子,便附耳對景元帝道:“婧公主被人下了媚藥,只需駙馬……”他沒再繼續(xù)往下說。
    其余幾人耳力都不差,加上墨譽(yù)也離得近,將老太醫(yī)的話一字不漏地聽了去,韓曄身子僵硬一動不動,司徒赫眼神復(fù)雜地望著墨問和他的懷中人,手握緊了腰間的長劍,而墨譽(yù)的一顆心一直往水底沉。
    景元帝也很意外,當(dāng)下怒火滔天:“你們給朕查清楚!到底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加害朕的公主!而且還是如此卑鄙無恥的手段!朕若是抓到了他,一定將他碎尸萬段!”
    吼過之后又對墨問道:“婧駙馬,你隨朕過來?!?br/>
    墨問是啞巴,無論旁人如何吼,他始終一言不發(fā),這會兒聽了景元帝的話,又不能放下他的妻讓旁人照看,便抱著她跟在景元帝身后。
    走到稍稍僻靜些的地方,景元帝開口道:“婧駙馬,朕聽人說,成親半年有余,婧兒仍舊是處子之身,你的身子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尤其是深宮之中什么事都瞞不住,墨問頓時老臉一紅,卻忙搖頭再搖頭,他怎么能承認(rèn)自己不行,那他的妻中了媚藥誰來解?這會兒他倒是異常嫌棄自己不會說話了,有一種明明長了嘴卻無法爭辯的無力。
    “當(dāng)真能解?”景元帝頗有些不信,又問。男女之間的房事,即便是自己的女兒,皇帝一般都是不該過問的,關(guān)心這些的應(yīng)該是記錄起居的官員還有正宮娘娘,這被老丈人問起夫妻之事倒是頭一回。
    墨問什么都不說,只管點頭,點頭,再點頭。墨問這個人已經(jīng)從頭到腳沒再剩一點尊嚴(yán),從內(nèi)而外全部被扒了個精光。但是精光就精光,他必須得帶他的妻回去。
    景元帝見他如此沒命地點頭,頓時嘆氣道:“好,朕相信你,此處離相府不遠(yuǎn),朕命人護(hù)送你和婧兒回去?!?br/>
    墨問總算挽回了些許顏面,上了馬車,臨走時望了韓曄一眼。他能走,韓曄卻未必能,且看他如何解釋了,他料定了韓曄不會暴露隱藏的實力,卻不敢保證韓曄是否會將他賣個干凈。
    然而,顧不得那么多了,一隊禁軍護(hù)送著馬車快速地駛離了這荒郊野外。
    馬車內(nèi),他的妻根本認(rèn)不出他似的,只一個勁地在他懷里扭動,異常無助地用柔軟的身子摩擦著他。墨問抿著唇,盡管他想她想得快要瘋了,可是誰知道她這會兒想的是誰,剛才在破廟里,她摟著韓曄親吻,輕車熟路的,不像是韓曄一個人的霸王硬上弓,那場面刺傷了墨問的眼睛,他若是去遲了一步,她就是韓曄的人了!他想要等她清醒,讓她明明白白地在他身下承歡,他可以多等一日,多等數(shù)日都沒關(guān)系。
    所以,一回到相府,將他的妻放在床上,他便叫來了孔雀,問道:“如何解毒?”
    孔雀看過之后,紅了臉,頗為難地說道:“主子,這藥太厲害,沒有解藥?!?br/>
    墨問聽罷,便沒了繼續(xù)等的意思,揮手讓她出去,孔雀卻跪下來求他:“主子,您不能這樣做,這媚藥有個名字,叫‘取次花叢’,只對處子之身見效,只能通過交歡來解毒,可是一旦處子之身被破,就不可以再與破身之人以外的任何人同房,否則,就會毒發(fā)身亡。主子一旦解了一次毒,以后便會成為她的藥引子,需終身為她解毒。而且,被下毒之人神志不清,第二日就會將當(dāng)天受辱的所有忘得一干二凈?!?br/>
    世上竟有如此奇毒?
    墨問到此時才終于懂了韓曄的失控和近乎崩潰。照理說,韓曄那么能忍,斷不會在破廟里與他心愛的女孩茍合,若是有解藥,依照韓曄步步為營小心謹(jǐn)慎的性格,定然會安排得十分周全,又怎么會不顧禮義廉恥,肆意地壞了她的名節(jié)呢?
    原來,是有這一層。想要永遠(yuǎn)地為她解毒?想得美!
    藥引子又如何?他愿意成為這藥引子,成為她一生一世的藥引子。
    “孔雀,你下去吧。”墨問毫不猶豫地邁步入了紅鸞帳。
    孔雀呆愣了片刻,終于還是邁步走了,“取次花叢”不可怕,可怕的是無藥可解的情毒,主子正是中了這種毒。
    新婚的喜床上,好久沒這么熱過了,百里婧中了毒的身子異常地主動,待兩人裸呈相見,墨問看著身下女人迷離的雙眸,咬著她的鼻尖呢喃道:“我是誰?”
    他的動作都停止了,引起了百里婧的不滿,她的手柔若無骨地?fù)嵘纤哪?,眼眸媚得能滴出水來,她思索了好久,喃喃道:“墨問……?br/>
    墨問唇邊泛起笑意,蓄勢待發(fā)地壓迫著她,他忽地揭下了自己的面具,頓時一張絕美的容顏暴露了出來,百里婧看得傻了,頗為茫然地蹙起了眉頭,難耐地咬了咬唇,她想說什么,但是說不出,她想認(rèn)他,但是認(rèn)不出。
    “好看么?”墨問的額頭抵上她汗?jié)竦念~,問道。
    “……好看?!彼呀?jīng)成了他的傀儡,任他擺布。
    “我是誰?”墨問又問了一遍。
    “墨……”百里婧剛吐出一個字,又打住,意亂情迷地?fù)u頭:“不知道……”
    墨問很滿意她知道是他這個人,啄吻著她的唇,一字一字清晰地告訴她:“君執(zhí),叫我君執(zhí)?!?br/>
    “君……執(zhí)?君執(zhí)?”她的舌頭還不習(xí)慣這個陌生的名字,她反復(fù)地念了兩遍,正在這時,身下一痛,她本能地叫了一聲,兩只手將身上的男人抱緊,她攀著他,眼淚都掉下來了:“痛,你走開……”
    ------題外話------
    咳,一周年坑慶,閉關(guān)寫了1w多字,快要瞎了,明天再補(bǔ)上后續(xù)部分,然后,再寫未刪節(jié)版發(fā)群里,龜已趴下,腐女群的親們再等一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