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問心
林北手一伸出來,老白、老黑兩個頓時就蔫吧了,他們有一種牙根癢癢的感覺,并且心里有一股沖上去暴揍這小子一頓的沖動,但一想到這臭小子十多歲時候,就能追著他們兩個滿山跑,于是很能拿得起放得下,妥協(xié)了。</br> 地上跪著的這些女人,顯然沒料到今天晚上遇到的這個小道士這么厲害,竟然連黑、白大人都要給他面子,于是齊刷刷調(diào)轉(zhuǎn)過頭,開始沖林北磕頭。</br> 林北趕緊阻攔,“都打住,今天哪個敢磕下來,我讓它立刻魂飛魄散!”</br> 林北一臉嚴(yán)肅,語氣冰冷,絕對不是開玩笑。</br> 鬼給人磕頭,這可是要折大陰德的,簡單來說就是損了人的氣運(yùn),會變得極其倒霉,喝涼水塞牙、走路崴腳、坐公交車遇到變態(tài)色狼、吃螃蟹被割破舌頭等等。</br> 這些還都是往小了說,往大了說就是直接嗝屁升天。</br> 林北小時候,在道觀山下的村子里就發(fā)生過一件事,這件事當(dāng)時在附近幾個村子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一時間所有老百姓都被嚇破膽,當(dāng)時村子里有一個土老財過壽,六十六歲的壽辰大辦,邀請了周圍幾個村子里的人一起來熱鬧。</br> 土老財是鄉(xiāng)里出了名的大善人,酒席擺了三天三夜,他不要鄉(xiāng)親們一分錢的賀禮,有人心里過意不去拿了東西來,走的時候,全都被土老財強(qiáng)行要求帶回去。</br> 在第三天晚上,酒席持續(xù)到最后,搭起的戲臺子上唱大戲的也唱完最后一曲的時候。</br> 這時,土財主家的大門外,突然走進(jìn)來一個穿著戲服的女人,并不是戲班子的,那女人長得極其水靈,臉上并沒有化戲妝,村里的老少爺們都看呆了,也包括土老財。</br> 女人徑直來到土老財面前,說是家里以前得過土老財照顧,今天特意前來好好感謝,至于為什么要穿著戲服,是想要在這大喜日子給土老財唱上一曲祝壽。</br> 老少爺們掌聲雷動,女人登臺后一開口,那嗓音就如百靈鳥一般動聽,把老少爺們都給聽呆了,土老財更是兩眼發(fā)直,嘴角忍不住流下哈喇子。</br> 一曲唱完后,女人來到臺下,說要認(rèn)土老財當(dāng)干爹,土老財絲毫沒猶豫,當(dāng)即答應(yīng),還從兜里拿出一個紅包,準(zhǔn)備這女人磕頭喊完爹之后,塞給對方。</br> 女人跪下來磕頭,咚咚咚就是三個響頭,感情那叫一個深邃,然后抬起頭脆生生喊了一聲‘爹’,土老財笑得合不攏嘴,當(dāng)即就把紅包塞給女人,可就在這時異變發(fā)生,這女人突然咯咯怪笑兩聲,然后化作一陣煙消失了。</br> 霎時間院子里陰風(fēng)刮起,鄉(xiāng)親們?nèi)己ε碌鼗丶遥晾县斠脖患胰朔鲞M(jìn)屋里。</br> 第二天一早,厄運(yùn)降臨,土老財在早上去茅廁的時候,一頭栽進(jìn)茅廁里淹死了,被撈上來的時候身上爬滿蛆蟲,但這還不算玩呢,當(dāng)天晚上土老財?shù)拇髢鹤邮仂`的時候,突然七竅流血而亡,次日一早,二兒子被屋掉下的瓦片刺穿天靈蓋,次日中午時候,三兒子被家里養(yǎng)了十多年的老狗突然發(fā)瘋要死……</br> 不到一個星期時間,村子里和土老財家但凡沾點(diǎn)親戚的,全部因?yàn)橐馔舛馈?lt;/br> 最終,村子里的這件事是林北的師傅給平的,其實(shí)在土老財意外死亡的當(dāng)天,林北的師傅就算到了土老財是碰上鬼磕頭、纏厄運(yùn),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出手,是因?yàn)橥晾县斉c那女鬼之間有孽緣,女子一家三十七口人,全都是被土老財害死。</br> 土老財表面上看起來善良,其實(shí)年輕時候是占山為匪,害死太多無辜的人,而他的那些族人,當(dāng)年或多或少都跟他干過見不得人的勾搭,手上染過人血。</br> 一個怨念十足的女鬼給土老財磕了三個響頭,就引來如此大的厄運(yùn),眼前可是有三十多個,怨念絲毫不輸那個女鬼的,真齊齊一腦門子磕下來,林北真覺得自己能當(dāng)場升天。</br> 三十幾個‘女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著林北,最終由那個沒有鼻子的女人說出哀求。</br> 她們不求免除地下王朝的種種酷刑,人間受了這么多疾苦和煎熬,什么酷刑對她們而言都能熬得過,她們也不求來生能投個好人家,只求在進(jìn)入地下王朝之前,能徹底報仇。</br> 此刻,只有于寶強(qiáng)一個受到懲罰與折磨還不夠,她們要讓殘害過她們的所有禽獸遭到懲罰。</br> 吧嗒……</br> 一滴眼淚順著女人臉頰滑落,就在即將落地的一剎那,林北丟出瓷瓶,精準(zhǔn)的將其收入。</br> 這種怨念十足、煞氣沖天的女鬼流下的鬼珠,絕對是稀缺的寶貝。</br> 這女人眼淚一滑落,后面其余女人也跟著流下眼淚,林北手腳并用,將這鬼珠統(tǒng)統(tǒng)收入。</br> 林北這一番騷操作,把老白、老黑、矮腳虎以及三娘都給看呆了。</br> 人家這群‘女人’完全信任他,并且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結(jié)果他卻忙于收鬼珠。</br> 林北才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晃了晃小瓷瓶,聽著里面叮叮鐺鐺的聲音,十分滿足。</br> 重新揣好小瓷瓶,林北沒有絲毫耽擱猶豫,從兜里抽出一張黃符紙,然后咬破左手中指,在上面畫下一道符咒,這符咒在黑夜中閃閃發(fā)光,像是具備魔力一般。</br> 老白他們四個臉上表情頓時一怔,緊接著大聲喊道:“小子,不要沖動!”</br> 他們話音剛落,林北手中的黃符紙已經(jīng)點(diǎn)燃,向跪在地上的女人們飛過去。</br> 黃符紙燃燒殆盡的瞬間,化作一片金色光芒籠罩下來,而后這些女人便原地消失了。</br> 林北沖著她們消失的方向道:“你們只有這一晚上時間,明天公雞一打鳴,立刻向老白、老黑報道。”</br> 沒有任何聲音回應(yīng),但林北相信,她們一定會回來。</br> 夜色下,林北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老白四個圍過來,一副恨鐵不成鋼道:“小子,你真是糊涂啊,你知不知道這么做違反天道,會損大陰德的!”</br> “你現(xiàn)在不覺得陰德有什么,可當(dāng)失去之后,你就會知道它到底有多重要。”</br> “你是我在人間近百年見過的,最有可能成為大天師的年輕人,可現(xiàn)在你卻自毀前程!”</br> “唉,可惜……”</br> 四人一臉惋惜心痛,為林北感到不值,剛才的那張黃符紙,釋放出了能令那些女人加強(qiáng)的力量,林北擅自放走那些女人,讓她們?nèi)蟪穑呀?jīng)違背俗世法則,又將自己力量附加給她們,相當(dāng)于成為她們行兇的幫兇,那些禽獸惡徒是該死,但如何懲治他們自然有天道安排,人是不能擅加干預(yù)的。</br> 林北卻是一臉無所謂,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天空,“我?guī)煾嫡f過,修道分修心和修陰德,如果連自己的心都不能問,那要再多的陰德有何用?”</br> 此話一出,矮腳虎和三娘頓時有些感動,尤其此刻一陣晚風(fēng)吹過林北臉頰,讓他看起來更加高大偉岸,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浩然正氣,令人仰視。</br> 老白確實(shí)不屑地撇了撇嘴,“就你師傅那自私勁兒,能說出這種話?我看純是你自己嫉惡如仇,見不得那些女人委屈,所以干脆搬出來你師傅說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