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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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仲明磨磨唧唧地過來,又打著嗝,麒麟牽著他的手,帶他下到花園里去,隨口道:“他只是一時想不開,其實你跟誰一起,他都會生氣吃醋,待他慢慢想開了就好了。”
呂仲明被這么一說,鼻子又有點酸了,說:“爹,我要那個。”
麒麟:“……”
御花園,清秋池中,一條龍盤了起來,在水中轉(zhuǎn)動,形成一個漩渦。
水流粼粼而動,發(fā)出金光,李淵睡眼惺忪,披著袍子匆匆跑來,李元吉驚慌道:“爹!異兆!異兆!!”
李淵扶著柱子,又跑了幾步,朝遠處池子里看,只見金光一斂,有什么東西出水,嘩啦一聲,消失了。
李建成趕到,看到龍尾擺水的那一瞬間,所有人大喜,朝著李淵道:“恭喜唐王!”
李建成喘息不定,說:“父親,呂道長已經(jīng)在催了,此事不能再耽擱。”
李淵終于下定決心,轉(zhuǎn)身道:“隨我去見楊侑。”
月光下,花園里,一頭小金麒麟打著呃逆,抬起蹄子,蹭了蹭黑麒麟。
小金麒麟與黑麒麟的鼻子互相嗅了嗅,黑麒麟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金麒麟的額頭,互相碰了個象鼻,黑麒麟便以腦袋拱了拱它,小金麒麟順勢側(cè)躺下,四足朝天,無意識地動了動,黑麒麟的腦袋湊到金麒麟軟軟毛茸茸的肚子上去,兩只麒麟蹭來蹭去。
黑麒麟以腦袋頂著小金麒麟的肚皮,按了按,金麒麟打了個猛嗝兒,終于好了。癱在地上,黑麒麟眼里帶著笑意,鼻子湊過去蹭它的臉,金麒麟的足便湊過來,抱著黑麒麟,兩只麒麟躺在草地上撓來撓去。
一條暗金色的龍收攏了全身囂張的鱗片,還朝下滴著水,變小了些,以四足踞地,像條蜥蜴一般爬來爬去。
金麒麟:“……”
黑麒麟:“……”
那條金龍學(xué)著蜥蜴狀爬過來,遠遠地看著他們,龍的眼睛旋轉(zhuǎn)著微微的光華。金麒麟便轉(zhuǎn)過頭去,黑麒麟抬頭看了它一眼。
“走開!”麒麟的聲音響起:“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不要你兒子了么?”
金龍:“……”
金龍仿佛有點郁悶,又四足著地的爬走了,兩只麒麟簡直對它無語,黑麒麟小聲在金麒麟耳邊道:“在凡間被欺負了沒有?”
“很好。”金麒麟抱著黑麒麟的脖子,看著它的眼睛,說:“有尉遲照顧我。”
金麒麟繪聲繪色給黑麒麟描述,平時他們相處的時候,尉遲恭總是讓著他,說了一半,金龍又翹著兩邊的四個爪子,翹得高高的,腹部著地,像條蛇一般在花園里游曳來游曳去,蜿蜒著過來了。
黑麒麟與金麒麟警覺地停了交談,黑麒麟道:“你把這里的花壓壞了!”
金龍只得郁悶地停下了,瞪著眼睛,看著兩只麒麟賣萌,又不好過去。
龍的聲音壓得很低,說:“肚子……”
然而金龍的聲音就算壓著也很大,一開口就像打雷般,兩只麒麟馬上發(fā)聲:
“噓……”
金龍說:“……旁邊癢。”
金龍趴在草叢里,不動了,黑麒麟碰碰金麒麟,金麒麟便磨磨蹭蹭過去,說:“爹。”
金龍睜開左邊的一只眼看它,金麒麟便湊過去,在它身體一側(cè)蹭來蹭去,幫它撓癢,金龍的爪子太短了,無意識地動了動,似乎非常受用。
“尉遲對我很好。”金麒麟說,湊到金龍脖子下,將它壓著的逆鱗理順,金龍一身氣焰漸漸消了下來,愛理不理的。黑麒麟搖身一變,變?yōu)槿诵停哌^來,翻身躍起,騎到金龍脖子上,抱著一膝,朝自己兒子道:“明天讓他過來罷,陪你爹喝喝酒。”
金麒麟道:“可以嗎?”
金龍瞇著眼,不作聲了,麒麟又道:“以后怎么樣,不忙決定,先互相了解了解,他爹娘還在不?”
“都不在了。”金麒麟也搖身一變,變成人,騎上金龍脖子。
呂仲明又道:“我覺得你們都會喜歡他的。”
麒麟笑道:“你爹當年不也一樣,想跟我一起,現(xiàn)在到他身上了,輪到他來折騰別人了……”
“我不是……”
“噓……”呂仲明與麒麟又馬上警告呂布,這么個說話法,整個皇宮都聽見了。
“我先走啦。”呂仲明說:“回去睡覺了。”
金龍也變幻為人,趴在草地上,一副裝死的樣子,麒麟又以眼神示意,呂仲明忙上前去,趴在呂布的身上壓著他,說:“我最愛你啦,爹!”
呂布一動不動,維持裝死狀,呂仲明去搬他起來,吭哧吭哧半天,拉不動他,只得作罷,說:“我困了,回去啦。”
呂布又不說話,呂仲明道:“明天讓尉遲恭來陪你喝酒,走了,886。”
麒麟笑著說:“88。”
呂仲明心情又好了點,拍拍身上的草灰,起身走了。
出外時尉遲恭仍等著,小兩口便牽著手,晃了晃,回家去。
翌日清晨,尉遲恭剛睡醒就走了,約好晚上一起進宮去,找呂布喝酒,白天則去招募他的玄甲新兵。呂仲明也有一大堆事做。
房玄齡又來了,朝呂仲明道:“昨天來的兩位……”
呂仲明知道李世民肯定朝房玄齡說了,答道:“不用在意他們,也不用人伺候,我爹他們自己會出去找吃的。”
房玄齡又道:“就怕守不住風聲,被東宮那位知道了……”
“隨他去。”呂仲明道。
房玄齡點頭,放下了心,知道呂仲明肯定也打過招呼了,又道:“這里是玄甲軍的預(yù)算,世子讓我?guī)斫o你過目,唐王撥的款項是不夠的,世子說他會添一點,但他也沒多少了,并州送來的物資遠遠不夠長安征兵所需……”
呂仲明吃著饅頭,心想怎么金葫蘆還不來,便道:“行,這事我知道了。你幫我去打聽個事兒,丹鳳街有一位姑娘……”
“公孫氏?”房玄齡道。
呂仲明心中一動,答道:“你也知道?”
房玄齡笑了笑,說:“元吉很喜歡她。”
呂仲明心中一凜,不是罷,還扯上李元吉了嗎?房玄齡卻似乎猜到了呂仲明所想,又道:“魏征與長孫無忌負責確立新的官制,并修改大唐律法。如果羅將軍想納公孫氏進門,就得通過律法修改。”
呂仲明想了想,說:“這么嚴格么?”
“嫡庶,妻妾。”房玄齡道:“道長可能不太理解,這些都事關(guān)重大,賤籍是不能成妻的。我猜羅將軍一表人才,公孫氏怎么可能不喜歡?”
“就是嘛!”呂仲明道:“我羅大哥英明神武,玉樹臨風,她怎么可能不喜歡?”
“……可是就算喜歡,嫁過來也不能當正妻。”房玄齡道。
“不能給她改個籍么?”呂仲明問。
房玄齡道:“除非是祖系有功,流放翻案,立功論賞,直系親屬獲封賞。”
呂仲明:“羅大哥有戰(zhàn)功,娶了她,幫她平籍也不行?”
房玄齡一本正經(jīng)道:“當然不行,羅將軍是羅將軍的事,她的事是她的事。”
呂仲明道:“唐王也不能單獨下個令?”
房玄齡看著呂仲明,無奈搖頭,說:“就算他下令,魏征會讓么?”
“你不明白。”房玄齡笑道:“凡間就是這樣,當初唐王也問過,道長家住何方……”
“我是個散人。”呂仲明隨口道。
房玄齡道:“正是,所以無籍約束,尉遲將軍也這么說過,但羅將軍愛上樂籍婢女,愿娶回家作妾,是可以的,要是扶正作妻,只會讓人瞧不起,到了那時候,所有人都會來勸他。”
呂仲明心想說不定秦瓊早就提醒過羅士信,不過他對作妻作妾也沒什么概念,又問:“羅大哥要是只娶她,不娶別的人,就行了是么?”
房玄齡沉吟,點頭,但又有點無奈,搖搖頭,笑笑,說:“是這樣,如果他愿意堅持一輩子的話。”
“他當然能堅持一輩子。”呂仲明知道癥結(jié)所在了,公孫氏應(yīng)該不會太討厭羅士信,只是怕誤了他而已。
“你幫我打聽一下公孫氏。”呂仲明道:“包括她爹娘還在不在,什么時候來的長安,有什么愿望,喜歡什么樣的人。”
房玄齡笑道:“自然可以,你呢?”
“我去給尉遲恭籌備他的軍隊。”呂仲明道。
于是呂仲明與房玄齡暫時別過,呂仲明拿著預(yù)算本去找麒麟與呂布,自己老爹從前是行軍打仗的,想必熟門熟路。
麒麟還在睡覺,呂布正在讀一本書,呂仲明進來時,還有點尷尬。
呂仲明叫了聲“爹”,呂布便唔了聲。
“你在干嘛。”呂仲明過去,就朝呂布懷里鉆,碰到他胸肌,忽然間就有點不好意思,有點緊張,忙把腦袋抽出來,坐到一旁。
呂布:“?”
呂仲明:“晚上和尉遲喝酒,我再去買點吃的吧。”
呂布漠然道:“免了。”
呂布此刻對那頭野豬沒有半點好感,呂仲明心想幸好沒說自己已經(jīng)和尉遲恭“那個”了的事情,否則呂布肯定要把尉遲恭囫圇吞了變作龍屎拉出來。
“你為什么不喜歡他。”呂仲明道。
“讓他滾。”呂布道:“臉黑成那樣,是給我臉色看么?”
呂仲明怒道:“他對誰都那樣!臉黑又不是他自己想的!”
麒麟一聲怒吼:“你們倆有完沒完!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呂仲明忙壓低聲音,呂布也有點悚,冷冷道:“別再讓我看見他。”
呂仲明道:“你會喜歡他的。”
呂布漠然瞥了呂仲明一眼,冷冷道:“臉黑拉仇恨。”
呂仲明心想你還知道臉黑拉仇恨了,又道:“他很不容易的,他爹就像爺爺一樣,以前祖籍是并州人。”
呂布:“哦?”
呂布臉色稍微松動了那么點,尉遲恭在他心中本來是滿格的仇恨值降了二十點。
呂仲明又道:“他從軍以前,是打鐵的。”
叮咚,呂布祖上也是打鐵的,這一下尉遲恭的仇恨值足足降了三十點,剩下五十點了。
呂仲明馬上又加了一句,說:“他因為身世貧寒,所以剛到唐王府時,大家都瞧不起他,被人排擠呢。”
叮咚,仇恨值又降了十點。
呂仲明道:“以前你說過,爺爺?shù)臓敔敚彩酋r卑人?”
呂布漠然道:“咱們家只是有一點鮮卑人血統(tǒng),可是漢人。”
呂仲明道:“他爹是鮮卑人,他娘以前是漢人。”
叮咚,仇恨值降到二十點了。
呂仲明又道:“他是九原人!是咱們老鄉(xiāng)!”
呂布:“什么?他也是九原人?”
呂仲明道:“對啊,他為了我,一個人殺了上千匈奴人,穿過地道,就為了見我一面……”
呂布蹙眉道:“什么?你再說說?殺匈奴?”
呂仲明便把匈奴入侵之事說了,呂布怒道:“媽的,這都多少年了,那群匈奴狗怎么還敢來?!老子當年好不容易才把他們打出塞外去……”
呂仲明笑道:“他也和你一樣呢,爹,他說生平最佩服的人,是當年攝政王呂奉先,征戰(zhàn)長城內(nèi)外,匈奴聞風喪膽,他們九原曾經(jīng)集合起來,抵御匈奴……”
“哦?”呂布道:“是么?”
呂布不說話了,片刻后問:“九原如今怎么樣了?”
呂仲明道:“不知道,晚上你自己問他罷。”
“讓他過來罷。”呂布道:“長安有好酒么?去買點。”
叮叮叮叮……尉遲恭仇恨值歸零,好感度上升20%。
麒麟打著呵欠起來,呂仲明便拿著預(yù)算表請教他,外面有人進來問,呂仲明便讓人開早飯,一家三口吃了早飯,麒麟道:“你這里鐵也沒有,刀劍也沒有,想增強戰(zhàn)力,光靠主帥沒用,還得武器,鎧甲都選精良的。”
“你會么?”呂仲明道。
“會。”麒麟道:“但是不能用在凡人身上。”
呂仲明眼巴巴道:“在鎧甲上刻點符,有用么?幫個忙嘛老爸。”
“不行。”呂布擺手道:“刀槍不入,有什么意思?”
“可是那都是性命啊。”呂仲明道。
麒麟笑道:“這是規(guī)矩,他的兵是性命,敵人的兵就不是性命?”
呂仲明本想為尉遲恭做兩千套刀槍不入的鎧甲,兩千把削鐵如泥的寶劍,然而現(xiàn)在看來卻似乎不行。麒麟更言明,打仗不是這么打的,這是對戰(zhàn)爭與對手的不尊重。
“如果我去找點玄鐵精金,來給尉遲恭打造鎧甲,可以么?”呂仲明問。
呂布想了想,點頭道:“這倒是可以。”
麒麟道:“但我們不能幫你,你得去找制鎧師,請他來傳授技藝,或者親自打造。”
“煉點丹藥給將士們吃也不行?”呂仲明試探了下底線,麒麟想了想,說:“強身健體的可以,讓人上陣就打雞血當瘋狗那種興奮劑不行,不過只要糧食吃夠了,搭配得當,不需要太多補藥。”
“修煉功法呢?”呂仲明又問。
麒麟看了呂布一眼,知道這個兒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胳膊肘子朝外拐了,挖空心思地要幫尉遲恭,便笑著問:“主公?”
呂布喝了口茶,撲的一聲噴了出來,一臉迷茫道:“這是什么東西?咸的?”
“這是他們的茶。”呂仲明道:“爹,可以么?”
“罷了罷了。”呂布道:“讓他過來,在我手底下走得過三招的話,我傳授他一套功法。”
呂仲明登時大叫道:“可以嗎?!”
呂布真是怕了這兒子了,麒麟又幫呂仲明問:“走不過三招呢?不教了?”
呂布解釋道:“走不過三招,就是功夫未到,硬學(xué)只會傷到自己。”
“那教點簡單點的功夫嘛——”呂仲明又纏著呂布,上去扒他,呂布揮揮手,呂仲明便膩著他不松手,呂布終于忍無可忍,抓著呂仲明,兩父子就像小時候玩鬧一樣,呂布像抓猴子一樣,把呂仲明朝地上按。
小時候沒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卻有點緊張,呂仲明被父親揉居然會不好意思,忙忙跳起來,說:“就這么說定了,我去找尉遲。”
呂布一臉漠然,目送呂仲明跑出去了。
“回來!”呂布看兒子跑得沒影了,才想起自己話說了一半:“我還沒說完!”
麒麟不禁好笑,呂布只覺這兒子才下山兩天,仿佛一夜長大般,與自己也不膩歪了,也不來親他了,現(xiàn)在怎么碰了就跑,一副防著人的樣子似的,不由得眉頭深鎖。
麒麟收拾東西,說:“仲明長大啦。”
呂布嘆了口氣,有點憋屈,有點郁悶,麒麟又說:“你不能總把他當做那個小時候趴在你腦袋上,被你載著爬來爬去的小孩。”
“哦。”呂布只得答道。
麒麟收拾碗筷走了,呂布坐在廳內(nèi),看著外面滿地敗葉,越想越不自在,仿佛看到了呂仲明小時候,像個小土狗般,趴在自己腦袋上,自己則變成金龍,四個爪子著地,載著兒子滿金鰲島爬來爬去,陪他玩的一幕。
呂仲明長大了,當然就不再喜歡被載著爬來爬去了,一想到不能再載著他爬來爬去,以后也沒有兒子或者是別的什么,再被他載著爬來爬去了。
沒有爬來爬去,呂布的世界簡直都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