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圖片報》的橄欖枝
威悉球場內(nèi)響起了云達不萊梅的隊歌《一生的綠白色》。
數(shù)萬人發(fā)出的聲浪席卷整個球場,那效果不可謂不震撼人心,而鸚鵡軍團的球迷們希望借助隊歌給主隊帶來點好運氣。
但在下半場開始后的第6分鐘,先進球的卻還是慕尼黑1860。
越來越多的前場逼搶,默契流暢的傳遞跑位,由數(shù)個三角組成的獅隊攻擊線輕而易舉就撕開了云達不萊梅的防線,足球在禁區(qū)內(nèi)被互相傳遞著,最后來到耶卡斯腳下,希臘人巧妙的一腳捅射,足球貼著地面滾進了球網(wǎng)。
“toooor!耶卡斯向云達不萊梅的心口上插了一刀,下半場第6分鐘,慕尼黑1860成功將比賽逆轉!對于這名希臘球員,我們了解的不多,他無論在場上還是場下都十分低調(diào),屬于那種典型的埋頭苦干型球員,但無論他再低調(diào),也有一個事實不容否認,那就是他是球隊里名副其實的二號射手!耶卡斯目前在射手榜上,也排到了前十的位置!”
逼搶,越來越多的前場逼搶。
慕尼黑1860將他們的跑動戰(zhàn)術發(fā)揮到了極致。
很多球員早已汗水淋漓,臉上也顯出了疲態(tài),大量的跑動無疑非常消耗人的體力,但他們的精神仍然亢奮,士氣依然高漲。
因為在威悉球場上演對云達不萊梅的逆轉大戲,是任何一支德甲球隊都拒絕不了的誘惑。
云達不萊梅沒有變陣,也沒有做出換人,沙夫其實不是那種固執(zhí)不知變通的主教練,他之所以還沒有做出改變,一是他對比賽的勝利仍然還保有希望,二是因為他了解自己的球隊,云達不萊梅的變陣不夠快,防線也不夠堅硬,與其死守,還不如險中求勝。
所以沙夫準備將他的“用進攻對抗進攻”的戰(zhàn)術進行到底。
鸚鵡軍團的球員們也保持著強烈的進攻**,不過他們的跑動與配合明顯不如對手那樣有效率。
更別說,今天的對手還不停的騷擾著他們的前場核心。
克洛澤簡直要煩不勝煩了,他的心頭溢滿怒氣,并且還在懷疑今天是不是霉運當頭——不然的話,怎么慕尼黑1860的球員一個個像是磕了藥似的,非要往他身上貼?
還有他們的表情,他們的動作,全都透著一股陰險的味道。
像是要對自己圖謀不軌……
擔憂之下,克洛澤犯了好幾個低級的失誤,給對手制造了幾個進攻機會,使比分變成了2:4,云達不萊梅主場兩球落后。
為了彌補他造成的損失,球隊不得不再度加快節(jié)奏,
所有鸚鵡球員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進球!進球!”,但他們的節(jié)奏已經(jīng)快到極致了,再加速只會使球隊失控,讓本就不甚牢固的后防漏洞百出。
沙夫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回天乏術,他在第78分鐘將克洛澤換下。
很難說克洛澤在被替換下場的時候心情到底是什么樣的,是失落,還是大松了一口氣。
不過對于主力球員來說,此時被換下不會令人感到尷尬,球迷們不會覺得“是他導致了比賽失利or主教練覺得他沒用了”,而會理解成“主教練非常愛惜這名球員,不愿過度使用。”
主裁判吹響終場哨時,計分牌數(shù)字終結在2:4。
……
11月底的慕尼黑天氣已經(jīng)開始變得寒冷,當訓練告一段落的時候,球員們披上厚厚的外套,帶著帽子,捧著一瓶礦泉水擠在一起休息聊天。
然后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斯文突然邁開步子在球場上狂奔,拉斯緊緊追在他的身后,兩人繞著球場跑了兩圈后,拉斯終于追上了自己的弟弟,他拽著對方的衣領一把撲上去,將斯文撲倒在地后對著腦袋又一通亂揉,然后飛快站起身跑開。斯文頂著一頭狂亂的頭發(fā)從地上爬起來,又開始追自己的哥哥報仇,而其他球員,他們站在場邊哈哈大笑,從嘴巴里噴出一陣陣的白氣。
不遠處的高樓中,卡爾正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這一幕。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卡爾想,他的球員們彼此之間相處融洽。
相較于其他的主教練,卡爾有時候的生活可以稱得上是輕松至極,他的球員們沒怎么給他找過麻煩,比起其他球隊,慕尼黑1860沒有層出不窮的緋聞和勾心斗角的內(nèi)訌,起碼現(xiàn)在還沒有。
不過卡爾倒不奢望這個輕松友好的環(huán)境能永遠保持下去,現(xiàn)在慕尼黑1860更衣室平靜無波,離不開這幾個原因:隊長霍夫曼是個沉默的老實人,他年長資歷高,但不喜歡搞集權;其他老球員基本都在為主力位置而奮斗,顧不得其他;年輕球員目前是更衣室里最大的一股勢力,而他們幾乎全由卡爾一手提拔。
現(xiàn)在的更衣室是卡爾的天下,他就是這里的國王。
但等過幾個賽季后,可能就不是這樣了。
球隊越是發(fā)展壯大,就越需要球星,無論是從內(nèi)部誕生還是外界購買——買來的球星多半心高氣傲,他們才華橫溢,無論聰明還是不聰明,加入一個新團隊后都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掌握更衣室權柄孤立其他人,要么被更衣室權力核心孤立;而年輕球員們也有變得成熟的一天,當他們徹底長大后,每個人走的路都會不一樣,有人仍追求純粹的足球,有人追逐名利,有人渴望權勢,有人沉溺在美色和酒肉中……無論如何,他們總是會想要更多。
人都是會變的,而卡爾希望在自己的看顧下,他們能變的慢一點。
突然想起的電話鈴聲驚斷了卡爾的思緒,他拿起話筒:“喂。”
“奧斯頓先生,有一位《圖片報》的記者找您。”是俱樂部的秘書費恩小姐,負責主教練辦公室的對外電話聯(lián)絡。
“我說過了我不接受采訪。”卡爾語氣里帶了一絲隱晦的指責。
“我已經(jīng)這樣拒絕過他了,奧斯頓先生,可是。”費恩有些為難的說:“這位記者說如果您不接他的電話,明天一定會后悔的,所以我……”
“對不起,費恩小姐,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卡爾放緩了些語氣道歉,他知道對方其實是好意:“把他的電話轉進來,我來對付他。”
費恩松了口氣,她愉快的笑著說:“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奧斯頓先生。”
“奧斯頓先生?”電話里那個陌生的男聲說:“我是《圖片報》的記者哈羅德·畢爾曼。”
聽見這個名字,卡爾心中多了一絲警惕之意:他知道哈羅德·畢爾曼這個人,不僅因為對方是一個資歷深厚的足球記者,文筆犀利老辣,在《圖片報》體育版上有一個專欄,還因為對方經(jīng)常能搶在其他記者前面爆料很多球隊球員的□消息,這說明畢爾曼在足壇里有很廣的人脈。
“我知道你,畢爾曼先生。根據(jù)你對我秘書說的那些話,不如我們停止客套,直接切入正題吧。”
沉默了幾秒鐘后,畢爾曼才發(fā)出低沉的笑聲:“我喜歡你做事的方法,奧斯頓先生,那么好吧,我就直接說出我的目的了。我手里有一些東西,你應該會非常感興趣。”
卡爾并未因為畢爾曼那半遮半掩的態(tài)度所動搖,他的語氣仍然冷靜:“什么東西?如果又是什么非法途徑獲得的我的裸/照的話,恐怕我會不想再聽下去,而是直接建議你與我的經(jīng)紀人聯(lián)系。”
“雖然的確是一些照片,但是你并不牽涉在內(nèi),奧斯頓先生。”畢爾曼說:“它跟你的球員有關。”
……
當卡爾到達那間位于市中心的咖啡廳的時候,對方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
哈羅德·畢爾曼看起來頂多三十多歲不到四十,但頭發(fā)卻灰了一半,戴著副黑框眼鏡,無論長相還是穿著都非常平凡,但只有當你與他對視的時候,才能發(fā)現(xiàn)那些從鏡片后面透露出來的眼神是多么精明。
“你選的地方環(huán)境不錯。”落座之后,卡爾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說道。
“交通也很方便,從報社和你的辦公室趕到這里不過十幾分鐘。”畢爾曼打量著卡爾:“坐辦公室的時候你也這幅打扮?”
“這幅打扮怎么了?”點完單后,卡爾低頭掃視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甚至都沒有打領帶。”
畢爾曼指著他的黑色襯衫說:“我打賭這一件抵得上我半個月工資。”
卡爾只是朝他微笑了一下。
“我從沒見過哪個主教練在非比賽日還穿著價值幾千歐元的正裝晃來晃去的,他們平時大多是一身運動服打發(fā)自己,只有在對著鏡頭的時候才會把自己打理的體面點。”畢爾曼繼續(xù)點評著卡爾的衣著:“知道嗎?我的同行們曾經(jīng)拿你打過賭。”
“賭什么?”
“賭你也是那種只在公眾面前在乎形象的人,賭你回家后就會換上短褲跟汗衫。”
卡爾微微點了下頭:“然后?”
“有人挫敗的發(fā)現(xiàn),哪怕是從高空俯拍你的廚房窗戶,他們也只能拍到穿的好像立刻能去參加宴會的某人。”畢爾曼有些得意:“依靠敏銳的直覺,那次我賺了一頓午飯錢。”他注意到卡爾的表情發(fā)生了變化:“你在想什么?”
卡爾挑了下眉毛:“想我應該給廚房也裝上窗簾了。”
畢爾曼大笑起來。
卡爾點的咖啡到了,他端起來喝了一口。
畢爾曼開始喝他的紅茶。
兩人各坐各的,氣氛變得十分沉默。
五分鐘后,畢爾曼忍不住了:“為什么你還不問我?”
“問你什么?”
“我手中的籌碼——那些照片到底拍到了什么。因為這個你才同意跟我見面的不是么?”
卡爾聳了下肩:“我只是覺得無論我問不問,你都會說的。”
“好吧,我就知道你是那種喜歡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畢爾曼從衣服里掏出一個信封放在桌子上:“東西在這里了,你自己看吧。”
卡爾拿起白色信封,傾斜了一下,里面倒出很多張照片,他一張一張的拾起來:
厄齊爾、科赫、拉斯、斯文、奧戈從兩輛汽車上走下來,他們幾乎每個人都穿著一身昂貴的行頭,而這些衣物卡爾平時沒見他們穿過;
五個人勾肩搭背的走進了一棟別墅的大門,而別墅外停著很多輛豪車;
一個中年男人從房子里面走了出來,將他們領進了屋子;
別墅每個房間都燈光通明,但所有窗簾都緊緊拉著;
照片上的時間顯示,在午夜三點多左右,五個人頭發(fā)凌亂的走出了別墅,他們身后跟著幾個衣著暴露的辣妹;
辣妹在車前與五人吻別;
兩輛汽車發(fā)動,但車牌卻被清晰的拍了下來。
卡爾的目光凝聚在一張照片的日期上,他熟悉這個日子,因為前一天就是慕尼黑1860與美因茨的比賽,比賽他們贏了,所以卡爾就給球員們放了一天假,讓他們回家好好休息,只是沒想到當天晚上就有人去找了樂子。
畢爾曼從卡爾面前挪走一張,手指點著照片上那棟豪華別墅:“房子屬于一個很有名的律師,但律師全家卻長期居住在市內(nèi)另一處房產(chǎn),別墅對外說是租了出去,但租客是誰沒人知道。這里一周之內(nèi)會舉行三次聚會,每次舉行前一天,都有大批模特般的美女入住,聚會當天更是豪車名流如云。現(xiàn)在你知道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了么?”
卡爾表情陰冷的吐出兩個字:“妓/院。”
畢爾曼卻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的言辭很犀利,奧斯頓先生。”他將照片全部塞回信封里:“你點出了它的最終性質,但要仔細研究起來,它也不是一間妓/院,因為這個地方從不給客人提供過夜服務,它只是每周三次賣出許多張?zhí)靸r的門票,讓買到入場券的人和別墅里的美女們結識,跳舞、飲酒、交換聯(lián)系方式,然后等到第二天,客人可以自由的打電話給自己看上的女人,將她帶到酒店,或者家里去。也正是因為經(jīng)營者的小心,所以雖然這棟別墅被附近鄰居投訴了很多次,但警察始終拿它沒有辦法——當然,對于做我這行的人來說,它的本質是什么,我們掃一眼照片就能看出來。”他用意有所指的目光看著卡爾。
卡爾直視著畢爾曼:“你想要什么?”
畢爾曼微笑了一下:“《慕尼黑1860的夜店小王子們》這個標題怎么樣?或者《獅隊明日之星集體招/妓》?當這樣的報道出來后,會在球迷中形成多大的爆炸效果?整個俱樂部,所有教練球員都會為新聞感到頭疼,球迷會舉牌抗議,其他媒體會追著你們不放,還有那本來一帆風順的比賽——”
“他們沒有招/妓,這是你自己說的。”卡爾朝信封歪了歪頭:“這個地方從不給客人提供過夜服務,嗯?”
“但如果有哪兩個人看對眼了非要去廁所來一發(fā),也沒人會去攔不是么?”畢爾曼聳肩說:“我覺得這些照片拍的已經(jīng)夠明顯了,我甚至不用加一個字,當讀者們看到它們自然會明白一切,而且說不定聯(lián)想的比現(xiàn)實還要齷齪。”
卡爾的目光凝視著畢爾曼的每一個動作,最后停在了他的雙眼上:“所以,告訴我,你想要什么。”
被那雙灰藍色的眼睛逼視著,畢爾曼忍不住垂下目光,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又抬頭微笑說:“樂意跟我交個朋友么,奧斯頓先生?”
卡爾放松身體,背部倚著身后的沙發(fā):“我以為交朋友應該是雙向的,而不是一方被另一方威脅。”
“我沒有想威脅你,奧斯頓先生。”畢爾曼推了推信封:“這個只是誠意,底片我已經(jīng)毀了,你只要拿走照片就萬事大吉了。明天的報紙會風平浪靜,沒有一絲一毫有關慕尼黑1860的負面新聞。”
“那做你朋友要付出的代價是什么。”
“獨家新聞,奧斯頓先生,在有關你和慕尼黑1860的許多事情里,我要確保自己能夠成為最先知道□的那個人。”畢爾曼說出了他的最終目的。
“這些照片也是一個獨家,而且會是非常轟動的新聞。”
“但它帶來的好處太少了,只是短暫的眼球效應,過不了幾天,當出現(xiàn)了新的更加轟動的新聞,人們自然會將這個遺忘。你知道,讀者們從來都是喜新厭舊的。”
畢爾曼見卡爾始終面色不變,聳聳肩,又換了個說法:“我注意到你來到慕尼黑這么久,似乎還從未在德國新聞界中交到一個朋友,你這種謹慎小心的態(tài)度我很敬佩,但有時候,人在任何地方都需要有一個朋友——或許你也發(fā)現(xiàn)了,你的球隊在城中有點孤立無援,連《慕尼黑日報》偏向的都是你的隔壁。當你想要放出什么風聲的時候,這樣不是很不方便么?如果你有我做朋友,那就方便的多了。”
“聽起來像是一件互惠互利的好事。”卡爾審視著畢爾曼:“但有一個問太多問題的朋友也不是好事,你會拿不準他什么時候大嘴巴,將不該說的事全說出去。”
“我不是貪得無厭的那種人。而且我感興趣的也不一定就非要是什么**又敏感的東西,不是只有□消息才會使報紙大賣。”畢爾曼盡量讓他精明的目光顯得真誠一些:“而且無論我問什么,回答的主動權都在你,不是么?”
卡爾瞥了信封一眼:“你確定這是唯一的一份照片?”
“用我的信譽發(fā)誓。”畢爾曼露出笑容,他知道對方同意了自己的提議:“你可以叫我哈羅德,為了慶祝我們未來合作愉快,一起去喝一杯?”
“謝謝你的照片,畢爾曼先生。”卡爾將信封放入懷中:“喝一杯就不用了,我還有工作要做。”
……
慕尼黑1860訓練場上,哈斯勒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號碼,接通電話:“什么事,卡爾?”
“訓練結束了么?”
哈斯勒看了看表:“還有五分鐘就結束了,然后我們也能下班啦。”
“留住所有球員,讓他們到更衣室等著。”卡爾坐進自己的汽車里:“我有事要說。”
作者有話要說:ps:謝謝mina、溪絳月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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