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當(dāng)年真相4
雙手用力拍打著小桌板,手銬和桌面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腳不停蹬向地面,靳禮清瘋狂拽著頭發(fā),像是感覺不到痛。</br> 掙扎著,怒吼著,喊叫著。</br>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聲音漸漸小下來,他低著頭,目光空洞的看著雙手,上面的疤痕刺眼,順著手臂緩緩上移視線,撥開衣袖,露出里面的猙獰傷疤。</br> 半顆骷髏頭仿佛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魔,靜靜的鎖定他的一舉一動,似乎能看透他內(nèi)心的黑暗骯臟,帶著惡的引誘。</br> 靳禮清看著看著,忽然笑起來,情緒平復(fù),“那是十年前,我連續(xù)做了三臺手術(shù),下班以后,又累又餓,干脆去了家附近經(jīng)常去的小餐館。”</br> “我點了我經(jīng)常吃的套餐,慢慢等著,一切都很正常。”</br> “后來,我吃完了飯準(zhǔn)備回家,越走越覺得疲憊,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不對勁,可到底還是晚了。”</br> 聽著熟悉的經(jīng)歷,蘇郁沒有說話,手指搭在左臂上,透過薄薄的布料撫摸著上面的疤痕。</br> 男人的聲音依舊沙啞,帶著咬牙切齒的憤怒,“我醒來時是在地下室,常念那個混蛋在我清醒的時候,慢慢的敲斷了我的手指,他在我面前擺了很多手術(shù)器材。”</br> “我漸漸的發(fā)現(xiàn),我連拿起它們的力氣都沒有了。”</br> “一個醫(yī)學(xué)天才,專注于臨床醫(yī)學(xué)、滿心抱負(fù)的醫(yī)生成了廢人,甚至拿不起手術(shù)刀。”</br> “所有的贊美掌聲都在慢慢離我遠(yuǎn)去,我能想象得到,導(dǎo)師憐憫的目光,還有身邊人天妒英才的惋惜和冷嘲熱諷。”</br> “我拿起了刀,想同歸于盡。”</br> 記憶里,顫抖的手指拿起手術(shù)刀用力刺向男人左胸口,他記憶中心臟的位置。</br> 可惜,換來的不是血花噴濺,而是男人眼底的興奮,和他被痛快利落割斷的手筋。</br> 他徹底成了個廢人。</br> “趁著他放松警惕的時候,我偷偷跑了出來,那時的我覺得自己運氣很好,”靳禮清笑著笑著就哭了出來,絕望的嗚咽著,“后來,卻無時無刻想著自己為什么不死在里面。”</br> 蘇郁的心口也跟著鈍鈍的疼,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br> 靳禮清抬起頭,眼睛里滿是淚花,“我的家人埋怨我需要浪費高額的費用做治療,我的導(dǎo)師說我辜負(fù)了他的期望和栽培,我所在的醫(yī)院毫不猶豫的撤掉了我的職位,讓一直作對的人去參加我夢寐以求的學(xué)習(xí)培訓(xùn)。”</br> “他們說,天妒英才,他們說,如果你老老實實回家就不會被綁架,他們說,你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他們說,你就應(yīng)該去死。”</br> “從萬眾矚目到白眼相向,僅僅只用了兩天。”</br> “我從高高的金字塔頂端跌落進滿是臟污的泥坑,那些口口聲聲贊揚我討好我的人,沒有伸手相助,反而幸災(zāi)樂禍的朝我身上吐口水,恨不得再踩我一腳。”</br>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都在顫抖著,長長的頭發(fā)下眼睛猶如狼眼般殘忍冰冷,“你不會懂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br> 哦吼,不好意思,鄙人不才,剛好懂。</br> 蘇郁輕笑著,“我懂。”</br> “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靳禮清聲音拔高,更加尖銳,“沒有經(jīng)歷過我的痛苦,你怎么會懂得我的絕望!”</br> “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br> 擲地有聲的痛苦聲音震的蘇郁耳膜疼,小心臟隨著他的話越來越沉重,被塵封多年的疤痕再次狠狠的撕開,露出里面無力脆弱的過去。</br> 手一點一點撩開袖子,慢慢露出手臂上猙獰恐怖的烙印疤痕,蘇郁的聲音平靜到殘忍,仿佛事不關(guān)己,“我懂。”</br> “你經(jīng)歷的痛苦,我都懂。”</br> 靳禮清看著她手臂的疤痕,忽的愣住了。</br> 審訊室外,李佑男和一眾偵查員也都愣住了,滿頭霧水,懵逼N臉。</br> “蘇嚶嚶手臂上怎么有傷疤啊?我怎么不知道?”</br> “我們大家都不知道啊,她一年四季長袖為伴,夏天快四十度都不穿短袖的。”</br> “對對對,你一說我想起來了,她還不吃別人遞給她的東西,我剛來的時候覺得她好高冷,不好相處。”</br> “你說的有道理,她總是把手放在杯子口上,我還特別認(rèn)真的問過她,是不是為了躲酒......”</br> 后知后覺,李佑男察覺到什么,眼里劃過心疼,聲音很輕,“她不是不穿短袖,而是怕被人看到手臂上的傷疤。”</br> “她也不是高冷不好接近,她只是警惕性太強,害怕再受到傷害。”</br> 所有偵查員們都安靜下來。</br> 陸清桉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心心念念的女孩身上,半點沒有分神,看著曾讓她自卑痛苦的傷疤,心底的痛更是細(xì)細(xì)密密的泛起,像是被刀子慢慢的折磨,滲出源源不斷的鮮血。</br> 窒息般的心疼讓他的呼吸都慢下來,拳頭緊緊握住,青筋顯露。</br> 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嗓子卻是連聲音都無法發(fā)出。</br> 另一邊。</br> 蘇郁并不知道他們的反應(yīng),對面男人震驚的模樣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靳禮清,與其說今天我是來審問你,倒不如說是來敘敘舊。”</br> “重新介紹一下,我是十年前連環(huán)綁架的最后一位受害者,也是除你之外,唯一的幸存者。”</br> 靳禮清手指顫抖的幅度更大,更加劇烈,“你......”</br> “我是一個鋼琴家,和你一樣被敲斷了手指,割斷了手筋,”蘇郁淺淺笑著,眼里綻放出富有生命力的光彩,“你經(jīng)歷的流言蜚語、冷嘲熱諷,我都經(jīng)歷過。”</br> “認(rèn)清了不少人,看透了不少事,更懂了生命的脆弱和人性的惡,不過,我比你幸運。”</br> “我的媽媽沒有放棄我,她放棄了工作,花費天價為我治療,在我做復(fù)健時,最痛苦、最抑郁的那段時間,是她在鼓勵我,支持我。”</br> “我順利的報考警校,被酌情破格錄取,我有了穩(wěn)定的工作,有了一群小可愛同事,更找到了疼我愛我的人。”</br> 蘇郁的聲音停下,轉(zhuǎn)過頭,目光定定的看著單向玻璃的位置。</br> 雖然她什么都看不到,但她知道,她的愛人,也在看著她。</br> 靳禮清從難以接受漸漸變得麻木,他感覺自己失去了什么東西,又感覺似乎忘記了什么。</br> 他忘記了什么呢?</br> 哦,是他的初心。</br>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靳禮清的情緒復(fù)雜,腦袋里亂糟糟的,像是一團亂麻,聲音也顫抖著,“常念,真的被警方擊斃了嗎?”</br> “對,我看著他死的,”蘇郁收回目光,笑容溫暖純粹,“更準(zhǔn)確的說——”</br> “是我殺了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