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jié)目錄第335章一別兩寬
顧輕舟和司慕坐在汽車?yán)铩?br/>
他點(diǎn)燃了一根雪茄。
給我一根煙!顧輕舟突然道。
司慕心情差到了極點(diǎn),將雪茄盒子遞給了顧輕舟,顧輕舟自己抽出一根裁好。
她劃燃了火柴,小小橘黃色的火苗擁簇在她嫩白的掌心,她借助這點(diǎn)火光,點(diǎn)燃了雪茄。
火一閃,映襯著她的臉,涂抹胭脂的雙頰紅艷若盛綻的桃蕊,眼睛卻是濃郁的黑,頭也鋪天蓋地。
她和司慕,都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司慕和司行霈明面上不對付已經(jīng)很多年,卻從未真正較量。司慕知道自己不如他,不成想不如到了這般境地。
他簡直是不及司行霈的一根毫毛!
而顧輕舟明白,她想要給乳娘和師父報仇,就需要更嚴(yán)密的計劃,更長的時間。直接的刺殺無法要了司行霈的命,而司督軍父子倆,都無法與司行霈抗衡了。
對不起,我剛不該罵你。顧輕舟低聲。
司慕對她有種說不出的討厭,卻也承認(rèn)她罵得對。
她這次的計劃很好,司慕深以為絕妙,司行霈忙著算計昆明的飛機(jī),不也上當(dāng)了嗎?
是司慕?jīng)]用,痛失良機(jī)。
你對不起我的地方太多了,不差這一樣。司慕聲音平緩,不帶半分感情。
顧輕舟吸了一口雪茄。
煙的熱流燒灼她的肺,讓她五臟六腑有種莫名的暖意。她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抽雪茄,也許有一天她會上癮。
我們還有其他計劃嗎?司慕問。
顧輕舟道:沒用的,他的軍政府籌備多年。哪怕我們派人去昆明,也只是挑撥了他得到飛機(jī)的愿望,而不是讓他無處藏身,他有足夠的軍火和人馬,跟督軍拼一拼的。
他也許死了!司慕道。
但愿吧!顧輕舟道。
又是沉默。
司慕默默抽完了一根煙,點(diǎn)燃了第二根,隨手遞給顧輕舟一根。
顧輕舟也順勢點(diǎn)上。
車廂里再次陷入沉寂。
身后,遠(yuǎn)遠(yuǎn)傳來了汽車的聲音。這邊的槍聲早已驚動了司督軍,他隨后趕了過來。
顧輕舟往后看了一眼:我得走了,司慕,謝謝你這次配合我。
她要去尋找其他的機(jī)會了。
顧輕舟想去趟北平。
當(dāng)初胡同賢的夫人到了岳城,祭拜了她的外祖父,還說她像某個人,也許北平藏了什么。
顧輕舟從來不愿意去想,乳娘和師父也許跟北平有關(guān)系。因?yàn)檫@樣想了,她就好像潛意識里告訴自己,乳娘和師父是罪有應(yīng)得,司行霈應(yīng)該殺了他們。
她無形中給司行霈開脫。
她不孝到了如此地步,在司行霈沒有解釋的情況下,顧輕舟從來不妄加判斷。
但是她要走了。
她的財產(chǎn),足夠她去北平的路費(fèi),以及開一家小藥鋪。
不過,她只身去北平,也有問題:司行霈還沒有死,他隨時可能派人去抓她,顧輕舟手無縛雞之力,她需要保護(hù)。
留在岳城或許更好,可司慕應(yīng)該不希望看到她。
別動!司慕靜靜道。
顧輕舟停住了推開車門的手,疑惑看著司慕。
司慕道:阿爸要到了,你得給他一個交代。
我?顧輕舟蹙眉。
對。司慕道。
將雪茄扔出去,司慕慎重看著顧輕舟:做對假夫妻,會不會引來司行霈?
顧輕舟在司慕手里,就等于有了人質(zhì)。司行霈將來想要攻打岳城,都要掂量一番。況且顧輕舟是條毒蛇,司慕可以利用她的毒毒辣,打擊司行霈。
她現(xiàn)在也恨司行霈。
顧輕舟沉吟。
對她來說,這自然非常好了!軍政府的少夫人,顧輕舟就有個暫時安全的環(huán)境立足,司行霈不敢到岳城來。
軍政府的人脈和財力,足夠顧輕舟調(diào)查清楚師父和乳娘的端倪。
當(dāng)然,哪怕他們有錯,也是顧輕舟的事。他們養(yǎng)大了顧輕舟,這是肝腦涂地也無法報答的重恩,司行霈殺了他們,這個仇必須要報。
報仇和事實(shí),并不矛盾。
這世上有很多人逼不得已去殺人,可殺人就是殺人。顧輕舟報復(fù)的是司行霈的罪行,而不是他身后的難言之隱。
況且,顧輕舟的義父義母、好朋友、人脈關(guān)系,全在岳城,她也不想離開,去人生地不熟的北平。
你愿意嗎?顧輕舟問。
司慕道:條件晚上談,先應(yīng)付阿爸。
司督軍下了汽車,一臉嚴(yán)肅:怎么回事,怎么打槍了?
同時又問,這是哪里的人?
阿爸,是我的人。司慕道,我在抓一個奸細(xì)。
大婚的日子抓奸細(xì)?司督軍又不是傻子,你們倆,成何體統(tǒng)!
阿爸,要不先回去把婚禮辦了,再慢慢教訓(xùn)阿慕吧?顧輕舟低聲,柔柔軟軟的,像潤滑油,在司慕和司督軍父子間調(diào)和。
司督軍不好對兒媳婦火。
行了,先回去!司督軍道,然后又罵司慕,你怎么抽了這么多的煙?
等他們回到五國飯店時,已經(jīng)晚了一個半小時,而賓客們居然沒有一個人離席。
顧輕舟重新梳了頭,整理了妝容。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倏然感覺很陌生。
她的從前,隨著師父和乳娘的死全部結(jié)束了,她即將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她回過神來時,已經(jīng)流了滿面的眼淚。
她原本有個很美麗的藍(lán)圖,司行霈將她的一切都打得稀碎。現(xiàn)在,她站在一堆廢墟上,一點(diǎn)一滴重建自己的人生。
擦干凈眼淚,重新起了妝容,顧輕舟下了樓。
婚禮很熱鬧,所有人都捧場。
西式的婚禮,新郎官需要吻一下新娘子,司慕的手擋住了眾人視線,又側(cè)過頭,唇并沒有落在她唇上。
終于成家了,我這顆心也徹底放下了。老太太對司督軍和司夫人道,同時又問,霈兒呢,婚禮他都不來?
場面靜了下,顧輕舟心里也靜了下。
沒人回答。
婚禮很快就結(jié)束了,晚上回到新房時,司慕道:你個子小,今晚你睡沙吧。
好。顧輕舟沒有異議。
他們倆脫去了喜服,好似覺得這喜服可笑又燙人,脫去了才感覺舒服。
顧輕舟提了她的要求。
司慕也提了自己的。
三年之后我要離婚,你給我一百根大黃魚作為贍養(yǎng)費(fèi),婚姻期間每個月給我兩根大黃魚的生活費(fèi);家里的姨太太不能過十二人;我們沒有夫妻之實(shí),不要侵犯我,否則我有權(quán)槍殺你。這是顧輕舟的要求。
司慕全部接受。
要孝順我母親,若是惹惱了母親,我立刻會把你趕出家門;要保證我的長子、次子、三子平安存活,不管是誰生的,一旦子嗣有問題,我會立馬槍斃你;我隨時有離婚的權(quán)力,不用守什么三年之約,贍養(yǎng)費(fèi)我照樣給;幫我殺了司行霈,這是你這三年來的唯一任務(wù),我提供兵力,否則贍養(yǎng)費(fèi)沒有。這是司慕的條件。
顧輕舟覺得合情合理。
于是,司慕連夜寫好了契書,顧輕舟謄抄了一份,兩個人簽名、按下手印,各自收起來。
婚姻就這樣達(dá)成了。
顧輕舟躺在沙上,不敢翻身,怕掉下去。
我明晚不住這里,你不用抱怨,明晚床就是你的。司慕冷冷道。
顧輕舟嗯了聲。
她望著空空的屋頂。在黑暗中,她依稀看到了司行霈的臉。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聲音說:躲一躲,宛如和他初見。顧輕舟醒過來時,流了滿臉的眼淚。
司行霈則是在第三天才醒過來。
顧輕舟猜測得不錯,司行霈是受了重傷才在城門口就撤退,他被槍打中了心口,差點(diǎn)就傷及心臟了。
司慕的人,并不真是廢物。
司行霈當(dāng)場昏迷,他的人立馬背起他撤退。
他醒過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問:輕舟呢?你們把她找回來了沒有?
參謀和副官面面相覷。
司行霈掙扎著要坐起來:這是哪里?
團(tuán)座,您還不能動。參謀按住了他,這是蘇州的宅子上,您受傷了,我們臨時在這里歇腳。
輕舟呢?司行霈也不敢動。
他受過無數(shù)次的傷,這次傷得很重,他自己能感覺到。
我們當(dāng)時就撤離了,這些日子躲在這里,沒人敢出去探消息。參謀道。
當(dāng)天下午,司行霈還是知道了,顧輕舟和司慕在三天前就完婚了。
司行霈眼中的神采,一點(diǎn)點(diǎn)渙散而去,整個人就如同泯滅了人性般。他道:去把輕舟搶回來!
團(tuán)座,我們還是照原計劃去昆明吧。現(xiàn)在去搶人,就是搶軍政府的少奶奶,跟整個岳城軍政府為敵。
您常說‘一逞平生抱負(fù),不問蒼生幾何’都是罪人,您真的要跟岳城大興兵災(zāi)嗎?那些,也曾是您轄內(nèi)的百姓啊!參謀道。
這一下子,徹底說服了司行霈。
已經(jīng)晚了。
現(xiàn)在去搶人,完全和三天前不同了。司行霈的確不愿意大動兵戈,他不是為了司督軍,而是為了那些平民百姓。
一旦打仗,無辜的人就要背井離鄉(xiāng)。
為了自己的愛情,犧牲普通人的家園,司行霈做不出來。
去昆明吧!我受了重傷,這下子更有說服力。司行霈慢慢道。
他每個字都說得極其艱難。
只是,心中想起了她,便是血肉模糊的一大片。
我還是會回來找你的!司行霈遙望著岳城的方向,輕舟,你是我的半條命。我這半條命先壓在這里,我會回來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