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皇上會不會將東宮的女眷圈禁起來她并不知道,何時來更是不知道,倘若……倘若她去了姑母處,替姑母侍疾,就算來圈禁東宮女眷,她是不是也能夠在姑母的庇護(hù)下逃過一劫,而皇上看在她孝心的份上,看在姑母的份上會不會放過她一劫。
就像前朝的那位王爺?shù)钠拮樱灰驗(yàn)槟锛沂腔屎蟮耐饧遥罱K并沒有陪著那位謀反的王爺一塊兒圈禁,皇上為表仁慈,還留下京城的府邸給那位“王妃”養(yǎng)育子嗣。
陳元香沒有子嗣,沒有理由會因?yàn)檎疹欁铀昧粼诙馊ケ蝗侨羰撬婀媚甘碳玻粯邮切⑿模粯佑袡C(jī)會逃過。
想到這里,陳元香開口道:“各位妹妹回去歇息吧!雖然東宮出了點(diǎn)事情,但是太子畢竟是皇上的兒子,不會有大事的。”
即使她心里沒底,嘴上卻依然想方設(shè)法的說著安定人心的話。
這頭剛將屋里的人送走,另一頭,陳元香卻急急的吩咐劉宮人幫她收拾行李。
“我要去姑母處侍疾,奶娘,你讓下面人把我的東西都收拾起來。”
“娘娘……”
劉宮人聽出了陳元香的意思,只覺得這做法似乎有些不妥當(dāng)。哪有太子這頭剛被圈禁,太子妃卻跑椒房宮里去住的,就算頂著侍疾的名頭,傳出去也對太子妃的賢德名聲有礙。
“奶娘,我管不著了,我不要呆在東宮里。”
如今多在東宮待一刻,她都覺得放在她頭上的那把鐮刀隨時就會倒下來。
劉宮人心里也害怕著,如果陳元香被帶去圈禁,她這個太子妃的奶娘,太子妃身邊最親近的宮人肯定也討不得好。邊上蘭珍等一眾大宮女也急急忙忙恨不得馬上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了的影響,劉宮人最終將心底的勸導(dǎo)收了回去。
她也怕啊!
東宮太子妃一眾人手上拿著行李包裹,浩浩蕩蕩的從東宮走到了椒房宮,剛剛醒來沒多久倚在床邊的皇后聽聞這個消息,氣的將手中的藥碗砸在了地上,狠狠的罵了一句:“蠢貨!”
她這個侄女,從來都只有幾分小聰明,內(nèi)里卻跟她母親一樣蠢透了。若非當(dāng)年沒有她娘家沒有適齡的孩子,她如何會選陳元香這個貌不出眾、腦子也不靈光的侄女進(jìn)宮。如今可好,這么多年自己生不出子嗣,還自作聰明使著小手段。
這些事情,她都只是稍稍警告,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在大面上替這個侄女打圓場過去,至少這個侄女面上做的還算過得去,如今這太子一出事兒,她就開始這么堂而皇之的顯示她的愚蠢。
真是……
皇后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陳元香。
這頭陳元香剛剛進(jìn)屋,還未在皇后面前說上一句話。皇后便狠狠的將手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怒聲道:“你給我滾回東宮去。”
“姑母……”
陳元香哭喪著臉,哀哀凄凄,“香兒想給您侍疾!”
“別在我面前說連你自己都不會相信的話,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蠢嗎?”皇后聲音冷的幾乎可以掉下冰渣子。
陳元香眼見遮羞布被扯落,她也顧不上沒臉,跪在皇后床邊,連聲道:“姑母,香兒真的不想被圈禁,您救救香兒吧!您最疼香兒了對不對!”
“香兒,你有想過若是太子被放出來,你如今這么做了,太子以后會如何看待你嗎?”皇后并不回答,只是反問道。
而陳元香呆愣在地上,她現(xiàn)在完全慌了頭腦,距離太子被圈禁還沒過一天,可是,她卻覺得過了很久,她現(xiàn)在只顧得了眼下。如今聽到皇后的反問,她下意識抱著希望問了一句:“母后,您是說,殿下……殿下會馬上回來!”
“我不知道……”說到這個話題,皇后也低垂下眼瞼,她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安慰陳元香,“皇上方才來過我這兒,太子犯了大罪。”
“母后!”陳元香尖著嗓子喊了一聲,她難以接受這個事實(shí)。
“你作為太子妃,竟然對太子的事情一無所知。”皇后有些不敢置信,雖說后宮不得干政,但是后宮與前朝息息相關(guān),至少必須知道自己的夫君到底在做什么、想什么。
“太子從來不會與我說這些!”陳元香說的委屈,此時也有幾分自暴自棄,“姑母,我不要回東宮,我管不了太子怎么看我了,反正太子從來都沒有好好看待過我!”
陳元香話音未落,“啪”的一聲,皇后重重拍在了床板上。
“蠢貨!早知道我當(dāng)初寧愿選個旁支的女孩,也不愿意選你這個蠢透了的親侄女進(jìn)宮。”皇后氣壞了,指著陳元香罵道:“成日里大事不想,就光計(jì)較雞毛蒜皮小事兒。你說你進(jìn)宮這些年,干了多少蠢事,若非我護(hù)著,你還能這么安穩(wěn)的坐著太子妃這個位置。”
“姑母……”陳元香自知說錯了話,但聽著皇后似乎要把那么多舊事翻一翻,她卻覺得有些委屈了,“又不是我樂意當(dāng)這個太子妃的……”
“還敢狡辯,旁的不說,單單說東宮子嗣一事,你敢拍著你的良心和我發(fā)誓,你一點(diǎn)手腳都沒動嗎?”皇后氣壞了,卻還注意著分寸,低聲斥問。
“母后……”陳元香白了一張臉。
“將藥摻在茶水里,后宮用爛了的手段,我都不好意思說你。”
“母后,兒臣……兒臣……”
陳元香這下子,徹底呆坐在了地上,她一直沾沾自喜的手段,如今卻被自己的姑母毫不留情的揭露出來。當(dāng)年她進(jìn)宮之事,從自己的娘親哪里得到一味藥,據(jù)說摻在茶葉里,便能起到避孕的效果,而且不易被發(fā)覺。她一直這么用著,相安無事,即使某些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她也不怕。雖然東宮的用度是她掌管,但東西統(tǒng)一從內(nèi)務(wù)府領(lǐng)來的,真論起來,也查不到她頭上。
可是,她卻不明白,為什么皇后明明發(fā)現(xiàn)了,卻不說出來,明明皇后對于東宮的子嗣,比誰都著急。
“蘭珍是我的人。”
皇后眼神凌厲的看了一眼陳元香,而陳元香此時,卻瞬間明白了皇后的意思,這事兒,她都是交由自己最信任的大宮女蘭珍處理,而蘭珍卻是皇后的人,那藥,蘭珍是不是從來都沒有下過?
她心里又悲憤又委屈,卻突然帶了一絲暢快:“母后,東宮子嗣……”
這么多年,東宮都沒有子嗣,她一直以為是她下藥的緣故,如今皇后卻告訴她,那藥根本沒下下去。
“你是不是覺得,東宮到現(xiàn)在還沒有子嗣,和你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你是不是覺得把東宮管的特別好。”皇后甚至都不愿意與這個愚蠢的侄女說話,可是,這個時候,若是還不把陳元香點(diǎn)醒,皇后更怕這個蠢貨做出什么丟人的事情,到時候連帶她這個姑母也丟盡臉面。
“你底下那群人可比你聰明多了,她們……可比你有手段多了。而你,做不到控制住她們,甚至毫無察覺。”
看著被打擊的呆呆愣愣的侄女,皇后卻沒有任何憐惜的心情:“你回東宮好好守著,放心,太子現(xiàn)在被屋圈,那地兒還塞不下你們,皇上也根本沒有想到你們。”
雖然得了答案,但是陳元香卻是一臉頹廢。
此時,皇后倚在床上,卻沒有絲毫方才的精神,她神色灰敗,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太子竟然會如此大膽,做出這樣的事情。
雖然皇上先前和她保證過,她依然是皇上的妻子,依然是后宮的主人,這個帝國的皇后,可是一個有太子的皇后與沒太子的皇后,相差很多。
長河之患,不僅讓皇帝震怒太子,甚至將太子打落塵埃。
她只以為太子剛正,要求嚴(yán)懲那些貪官污吏,卻沒想到,太子竟然只是為了爭權(quán)奪利。長河之患,是太子負(fù)責(zé)調(diào)查,誰能想到太子竟然為了鏟除異己,將無辜的官員也定了罪。如今,那官員的家屬鬧上了京,告了御狀,還帶著“畏罪自盡”官員的血書與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