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知道睡著的人,如果被強(qiáng)行叫醒,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她可不擔(dān)保太子會不會有起床氣。
    想了想,如意讓芍藥將水和毛巾送了進(jìn)來,親自絞了一把,走到了太子邊上,正要伸手替太子解開衣裳之時,手堪堪拿到太子領(lǐng)口之處。
    突然,太子竟然狠狠的擒住了她的手,如意只覺得手上一陣生疼,她強(qiáng)忍著手腕幾乎要被捏碎般的疼痛,看向太子,卻見太子目光陰翳的看著她。
    那雙一貫帶著溫和神態(tài)的眼睛,此時卻帶著復(fù)雜與狠厲……
    如意一時之間呆愣在原地,被嚇的連手上的疼痛都幾乎感覺不到。
    “殿下……”
    站在如意身后的芍藥見到這副不尋常的情景,忍不住驚恐的叫了一聲。
    芍藥的這輕輕一聲,卻仿佛猶如魔咒一般,打破了這個詭異的場景。
    幾乎是一瞬間,太子便松開了如意的手,恢復(fù)了往日里一貫的溫和。
    “孤睡迷糊了,你沒事吧!”
    如意強(qiáng)忍著痛楚,搖了搖頭,心中忍不住添了幾分懼怕,方才太子的神情,真的很嚇人。可是瞧著現(xiàn)在目光中帶著幾分歉意看著她的太子,她又覺得方才仿佛是幻覺一般。
    “是奴婢不是,沒經(jīng)過殿下允許,就想著幫殿下擦身。”
    “沒事,你下去讓你的宮女擦點(diǎn)藥吧,手腕都青了!”
    太子目光中似乎帶了幾分憐惜,看著如意不自然垂落在身邊的左手。
    “那奴婢讓鄧公公帶人進(jìn)來伺候殿下。”
    如意知道自己的情況現(xiàn)在也不好伺候太子,而她也真有幾分害怕,所以順勢應(yīng)承。
    太子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如意由著芍藥輕撫慢慢告退。
    如意由著芍藥伺候擦了身子后,又拿了藥酒,讓芍藥替她揉著手腕。
    手腕處,已經(jīng)變成了一圈烏青,可見方才太子下手究竟有多狠。連如意自己都沒料到會是這副摸樣,雖然太子正是青壯年,可是如今瞅著這般生了病這般虛弱,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力氣呢。
    芍藥輕輕的揉著如意的手腕,一邊臉上心疼道:“夫人,疼嗎?”
    “沒事,你用力揉吧!”把淤血揉散了才好。
    她手上這傷,看著雖然嚴(yán)重,但是其實(shí)也沒真正傷到里頭,太子除了剛剛擒住她時用了大力,之后,倒是沒怎么用力,不然她的手非得折了,連骨頭都有可能被捏碎。
    這么想著,如意倒是有幾分慶幸,又帶著幾分驚魂未定,方才太子瞅著她的眼神,一直在她腦中回蕩。
    她知道不是自己的幻覺,方才太子的目光真的很嚇人,很陰郁。
    她張了張嘴,想要問芍藥方才是否有看到,可是到底忍住了,這種事情,不管是她還是芍藥,都不適合拿出來說嘴,還是埋在心里最好。
    把自己全部收拾完后,如意回到了里屋,太子也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躺在床上,見到如意走了進(jìn)來,太子招呼著她過去。
    如意有些猶豫,不好意思的笑道:“奴婢身上都是藥油的味道,就不過去了!”
    “孤都沒介意,你介意什么!”
    太子笑了笑,直接一把拉近了如意,輕輕拿起她的手腕,聞了聞:“這藥油味道也不難聞。”
    “那也是殿下賞的好。”
    如意低垂眼瞼,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太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如意,仿若隨意的問了一句:“孤方才沒嚇到你吧?”
    如意的一顆心一瞬間猛跳了起來,她不敢抬頭看太子,唯恐自己的眼睛泄露自己的驚慌,卻又是下一刻,她語氣帶著幾分撒嬌:“殿下方才真的有嚇到奴婢,不過也是奴婢的錯,估計反倒是奴婢把殿下給驚到了。”
    “是嗎?”太子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卻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行了,上來和孤一道午歇吧!”
    如意低低的答應(yīng)了一句,脫了鞋上床乖乖的躺在了太子邊上。
    雖然是大夏天,但是屋里放了許多冰塊,倒也并不炎熱,兩個人擠在一起,還蓋了薄薄一層被子。
    如意閉目許久,始終沒有一絲睡意。
    等到身邊呼吸聲漸漸平穩(wěn),她忍不住睜開眼睛,偷偷看了一眼睡在身邊的人,目光在接觸到對方的面容時,又迅速閉上了眼睛。
    她,還是當(dāng)個無知的女人最好,過多的好奇心只會害了自己。
    午睡醒來,如意伺候太子梳洗后,以為太子會離開她屋子。
    誰知道,太子竟然拿起一本鄧先送來的書,便坐在榻上倚著悠閑看起了書。
    如意瞅了太子好幾眼,實(shí)在是有些摸不清太子呆在她屋里的用意。又見對方似乎無動于衷,兩只眼睛只落在書本上的模樣,她忍不住忍心嘆了口氣。
    算了,畢竟自己跟著蹭冰塊,這大夏天的,還是挺舒服的。
    如意見此,也拿起自己先前做了許久還只繡了幾片花瓣的繡花慢慢做了起來,至于往日里最常干的練字,她倒是沒想做這么露臉的事情。
    兩個人在屋里,一人看書、一人繡花,雖然都不說話,但氣氛也并不尷尬,反倒是讓偶爾抬頭看向太子一邊的如意有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晚膳太子依然是在如意屋中用的,太子膳食的份例自然與如意不可比較,如意屋里的小桌子完全擺不下來,最后反倒是太子擺了擺手,挑了幾道素淡的菜,其余都讓撤了下去。
    如意這頭還想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伺候太子用餐,誰知道,太子竟然直接讓她坐下。
    當(dāng)然,如意這頭真坐下了,也不可能真的安安生生的管自己用餐,一頓飯的時間,她極少往自己嘴里送東西,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用著公筷給太子夾菜。
    好在,這大夏天的,如意也真是沒什么胃口,寥寥幾筷子下去,肚子也覺得飽了。
    到這會兒,晚上伺候完太子沐浴,太子在如意屋里睡下,如意已經(jīng)沒什么奇怪了。
    不過太子身體不好,兩個人是純蓋被子睡覺,難得一次太子來如意屋里會不折騰。
    如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被養(yǎng)寬了,竟然在太子還睡邊上的情況下,她沾了枕頭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來,如意覺得神清氣爽。可是瞧著邊上已經(jīng)空了的床鋪,她又覺得大事不妙。
    她懊惱的坐在床上,由著芍藥和薔薇替她梳洗,心里卻是狠罵自己真是個豬腦子,不就是少睡了個午覺嗎,她有這么缺覺嗎?
    “夫人,別想了,待會兒還要去太子妃娘娘那兒請安。”
    芍藥跟了如意這么久,自然是了解自己這個主子的性子,忍不住勸慰。
    而如意一聽,也頓時把早上的事情拋在了腦后,昨兒個太子在她這頭待了一個下午外加一個晚上,今兒個去請安,估計都要打翻醋壇子了,至于太子妃,經(jīng)過上次一事,如意心里隱約起了忌憚,她只覺得,有些事情似乎是她想的太樂觀了。
    比如上次,太子妃其實(shí)也是個女人。
    陳元香這會兒,的確是氣壞了!
    即使劉宮人的安慰,也不能夠?qū)捨克男摹?br/>
    畢竟太子病未愈,昨天清晨便匆匆離了她的寢宮,昨日一回東宮,連書房都未去,直接鉆了如意的屋子,讓她如何咽下這口氣。
    即使她覺得如意不像是能把太子的心勾走的狐媚子,但是太子一次又一次的寵幸,卻讓陳元香心里對這個小小的侍妾,難免生了芥蒂之心。
    而昨晚,更像是一個導(dǎo)火索,把她這段時間悶在心里的委屈一下子都爆發(fā)出來,變成了怒火。
    “娘娘,陳氏只是個小侍妾!”劉宮人苦苦勸導(dǎo),并不想陳元香將目光盯著一個小小的侍妾,她明眼瞧著,明明葉良娣才是真正需要忌憚之人。而太子妃卻將本來可以用來打擊葉良娣的一顆好棋子去親自廢掉,只為了作為女人的一點(diǎn)小嫉妒心,這又是何必!
    但是,陳元香卻聽不進(jìn)去。她滿腦子都是昨日清晨自己辛辛苦苦伺候了太子一夜,卻被太子冷眼冷語:“孤的事情你少管,你只要管好孤的后院便是!”
    她只覺得滿心委屈,自己不讓太子去御書房,這不是怕太子與皇上父子之間矛盾加劇,還不是擔(dān)心著他的身體,可是他卻將自己的一顆心狠狠的踩在了地上。而且還用陳氏來打她的臉。
    陳元香雙手狠狠的攥著,劉宮人見了,只是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也就是一個小侍妾,娘娘若是不喜歡,處置了便是,給娘娘出出氣,免得氣壞身子也是好的。
    可是,在這晨曦映照的美麗東宮,還未發(fā)生血染事件,卻迎來了一個消息,這個消息,讓整個東宮上上下下所有的主子奴才,都驚慌失措。
    太子妃宮中,陳元香剛剛在上首坐定,一個跌跌撞撞的小太監(jiān),急急慌慌的跑了進(jìn)來:“娘娘,殿下被皇上在御書房門外罰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