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
那一天晚上,鄭白告和宋光光兩個alpha都失眠了。
身邊人真切的溫度時刻提醒著他們這一切都是真實(shí)的,但是同時卻又比夢境還要虛無縹緲。
太真了。太假了。
兩個房間的窗戶都沒關(guān),混雜著海邊獨(dú)有咸腥味的海風(fēng)從窗戶吹進(jìn)來,撩起窗簾,灌入房間中。島城的溫差不算小,海風(fēng)吹一夜絕對能把人凍感冒。
宋光光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打了個寒戰(zhàn),他伸出手,緊了緊身邊人的被子。
許騫騫在睡夢中哼了一聲,無意識地抬腿踹了他一腳。宋光光吃痛,憤憤不平地翻了個身,報復(fù)似的捏了一把許騫騫的臉:“花花姐姐你怎么這么不老實(shí)……”
許騫騫早些時候因?yàn)閻劭薇挥讶藗儜蚍Q為“許花花”,作為始作俑者的宋光光更是喜歡變本加厲的叫他“花花姐姐”。
熟睡的許騫騫皺著眉頭伸手撓了撓臉,翻了個身又繼續(xù)睡了。
沒一會兒,興許是又覺得冷了,許騫騫無意識地往宋光光的方向湊去,自己壓過了那條他自己畫的“三八線”。
宋光光怔愣片刻,伸手虛虛抱住他。他輕輕揉了揉許騫騫的腦袋,笑著輕聲說話。
“……許花花,是你先越的線。”
另一邊,同樣沒關(guān)窗戶的兩個alpha那里就是另外一幅情況了。
一陣風(fēng)灌入房間,鄭白告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打了個寒戰(zhàn)。他抬起頭,去看身邊alpha月光中朦朦朧朧的臉。鄭板栗興許是冷了,哼哼唧唧了兩聲,居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他。
鄭白告的動作僵了一瞬。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只手?jǐn)Q了自己一把,疼,不是夢。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他在做夢,是他身邊的這個alpha在做夢。
在發(fā)現(xiàn)這一點(diǎn)時,他確確實(shí)實(shí)沮喪了一會兒,馬上卻也又鎮(zhèn)定了下來。
他把自己的腦袋靠在身邊alpha的肩頭,汲取著虛幻的溫暖。他想,那些都不重要了,能從身邊的這個人這里獲取一點(diǎn)溫暖,就夠了。
他不貪心的,一點(diǎn)就好。
身邊縈繞著淡淡的龍舌蘭氣味,真是奇怪,明明那么龍舌蘭的味道侵略性那么強(qiáng),絕對稱不上好聞,但他在聞到時還是會說不出的安心。
其實(shí)他知道的,跟氣味無關(guān),只跟身邊的這個人有關(guān)。
島城以它的海而出名,而海上日出也美的遠(yuǎn)近聞名。島城也是個北方城市,晝夜溫差實(shí)在是大的嚇人,雖說半夜冷的時候還跟冬天一樣,但白天又熱到已經(jīng)能光著膀子了。
四個男孩子本來約著一起看日出,結(jié)果那兩個alpha起晚了,急急忙忙收拾了一頓套上體恤衫就跑,這群孩子才可算趕上了日出。
天還暗著。海灘上沒有人,四個男孩子說笑著,嬉鬧著。沙子很細(xì),他們盤腿坐在沙灘上,天邊的云似紗似霧,虛無到不真切。清新的海風(fēng)混雜著腥味吹來,幾個男孩子都笑了
太陽出來了。先是一絲水紅染上了天邊,漸漸地也染紅了海水。慢慢地,慢慢地,天邊的水紅漸漸加深,海岸線上也冒出了一丁點(diǎn)血紅太陽的影子。天空變成金紅色,沒多久又被染成純金色,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也霎時間灑滿了金光。血紅的太陽徹底從海岸線升了出來,穿過薄薄的浮云,升到了海邊金紅的天空當(dāng)中。朝霞很美,整個天空被染得五彩繽紛,每種顏色都淡淡的,卻又不失美感。四個男孩子都看呆了。
太陽將金色灑滿世間,金色的光輝照到了海灘上,照到了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也照到了男孩子們的身上。
宋光光伸出手,輕輕握住許騫騫一縷被太陽照成了金褐色的黑發(fā)。許騫騫甩甩腦袋,嗔怪一聲:“別玩我頭發(fā),宋光光……嘖,你別鬧。”
宋光光看著他笑。許騫騫整個人被燦爛的日光籠罩,omega獨(dú)有的柔軟與溫柔在那一刻展露無遺。耀眼的光芒虛化了他的輪廓,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如夢似幻。宋光光看著他笑,眼中滿是比太陽還要熾熱的直率情感。
同一時刻,鄭板栗轉(zhuǎn)過頭去看鄭白告,同一時刻那個alpha也回過頭來望向他。他可以保證,在那一刻,他在身邊那個年輕alpha的眼中看到了比日光還要璀璨的,我濤洶涌的星河大海。他怔愣片刻,突然說不出話來了,只是看著他,笑著搖頭。
鄭白告也在看著他。鄭板栗逆著光對著他笑,笑容張揚(yáng)又明朗。他的身后是璀璨的陽光,他的整個人都被太陽鍍上了一層金邊,從鄭白告的角度看,他好像整個人都在閃閃發(fā)光。
好像,他就是太陽一樣。
那一天,他們太多太多無法宣諸于口的話語,全都給了波濤洶涌的大海。
那一次看日出后,宋光光和鄭白告都開始認(rèn)認(rèn)真真地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動心了。
他們猛然發(fā)現(xiàn),多少年來累積的愛意早就如同深不可測的大海一般波濤洶涌,從一開始就覆水難收。深海中的海水極力克制著,浪花卻不論如何都無法抑制的去不由自主地觸碰那人的溫度。
可是啊,愛意是藏不住的。堵住了嘴巴,也會從眼睛里溢出來。
那天,鄭白告給班里戀愛經(jīng)驗(yàn)豐富的a級糖果alpha楊樹芽打了個電話:“……喂?楊樹芽?你和你上次那個小男朋友分了嗎?”
女孩子的聲音帶著高傲,聽上去懶洋洋的:“嗯,分了。”
鄭白告深呼吸,強(qiáng)迫著自己用顫抖的聲音切入主題:“楊樹芽……alpha喜歡上了alpha,有錯嗎?”
電話那邊頓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很明顯的鄭重了許多:“……沒有錯。”
“alpha和alpha又怎樣,身之所向,心之所向。”
那天半夜,當(dāng)鄭板栗和鄭白告都休息了時,宋光光偷偷摸摸地拉著許騫騫去看海。
今晚的月色很美。月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靜謐又美好。海浪濕了他們的腳,宋光光干脆脫下鞋來踩水玩。
許騫騫笑著拉他:“哎哎哎,變性爺爺!多大了你!幼不幼稚!”
宋光光只是笑,硬拉著他一起踩水。
那晚的月色很美很美,靜謐的海邊有兩個男孩在踩水玩。
那是個很美的月夜。
宋光光想,他守住了他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