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三房的打算
顧廉吃的醉熏熏的回到院子, 吳氏服侍他洗浴了, 又給顧廉換上干凈的中衣才讓他躺下。吳氏本想將元秋的事情說過顧廉聽,奈何顧廉醉的像死豬一樣,吳氏只得出去叫人做了醒酒湯來, 捏著顧廉鼻子灌下了,方才罷手。
顧廉睡到半夜終于醒了過來, 覺得口干舌燥便喊人倒茶來吃,吳氏正好沒睡便起身披了衣服把溫著的熱茶給他倒了一杯, 服侍他喝了。吳氏見顧廉已經(jīng)醒酒, 便不肯讓他再睡,忙躺到床上推他道:“你可知元秋那丫頭定了親了?”
顧廉剛迷迷糊糊要睡去,聽到吳氏這話, 猛地驚道:“那丫頭什么時候定的親?我收張府銀子的時候可再三讓你向老太太問過的, 你說元秋沒定人家我才收了張府的銀子,還夸海口說必定說下這門親事的, 如今你叫我怎么和張家說?”
吳氏聽了忙瞪眼說:“你怪我做甚么?元秋定親這事連老太太都是不曉得的, 要不是大嫂今日說出來,大家還都蒙在鼓里呢。”
顧廉想了一回復(fù)又躺下,閉了眼說:“不礙事,管她定了誰家,只要老太太發(fā)話, 還怕這事不成?張家少爺可是侯爺府的親戚,老太太一直想攀門這樣的親事,定是不肯讓元秋亂嫁的。”
吳氏見顧廉又要睡去, 當(dāng)即踹了他一腳:“你哪里知道輕重?元秋許的是南平郡王世子,那可是當(dāng)今圣上的堂侄兒,別說侯爺府的親戚了,就是侯爺府的嫡嫡親的少爺也不敢去和郡王府搶親啊。”
顧廉聽了頓時睡意全無,忙拽起吳氏問道:“你說元秋那丫頭要成了世子妃了?”
吳氏道:“可不是!這回不僅到手的一千兩銀子要退回去,只怕連我這管家的權(quán)利都要交給大嫂咯。”
顧廉忙搖頭說:“這可不成,這些年來官中的錢只怕有大半都進了我們的口袋,更別說老太太拿官中的錢給我們買的那些宅子和地了。若是被大房查出來,只怕這些都要充公。”
吳氏聽了豎起眉毛道:“憑什么拿我們私房錢充公,就是房子和地也是老太太甘愿拿官中的錢給我們買的。我這些年辛苦管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若是充公,我定是不依的。”
顧廉閉了眼睛想了一回,便和吳氏說:“大房剛回京,就是要她管家也得至少半年光景了。起初以為憑老太太對大嫂的厭惡,必定是不會讓她管家的,所以我們才沒早做打算。如今元秋的身份在那,老太太若是擠兌大嫂,也要掂量一二了。”
吳氏冷笑一聲撇了顧廉一眼:“你成日說老太太多疼你,人家這個打小就沒在跟前的孫女剛回來兩天,就把你這親生的兒子比下去了。”
顧廉瞪著吳氏道:“你這話說得,那不是元秋身份在那嗎?老太太是什么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來討伐我?”
吳氏撇了撇嘴拽起被子躺下了,顧廉見吳氏沒了言語也閉了眼睛去睡。吳氏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顧廉雖然嘴上說得清閑,心里畢竟還是心煩意亂的。兩口子折騰到三更天,吳氏才想出來個法子,她見顧廉也還沒睡,便推他悄聲道:“要不然我們分家罷!”
顧廉聽了立起眉毛罵道:“你這不是在混說,老太太還在,分哪門子的家?”
吳氏好言好語輕聲哄道:“我的老爺,就是要趁老太太還在才分家。總共家里有多少錢財你不知道?不過是仗著老太爺生前攢下的那些積蓄罷了,就這些錢大多數(shù)還都成了老太太的私房錢,官中并沒有多少。家里的房屋莊子都是有數(shù)的,這個自然動不得。但老太太當(dāng)年嫁過來的時候可是有幾個陪嫁莊子的,更別提老太太私下拿錢給你買的屋子之類的。其實說到底,這個家中只有老太太最有錢罷了,官中的錢已經(jīng)掏空了大半,剩下那些,只怕給元秋做嫁妝都不夠。我琢磨著讓老太太主持著按照官中的賬面來分家,不給大嫂查賬的機會,自然我們的私房錢就捂好了。另外我們再要了老太太跟我們過活,說句不孝的話,她還能活幾年呢,將來那份錢還不都是我們的。你說我盤算的怎么樣?”
顧廉想了一回才說:“好是好,只是老太太未必肯依。再者說,我的俸祿能有多少,若是分家哪里支撐的住?更何況元秋將來嫁了世子,那我們也有了靠山,何苦把這靠山推出去?”
吳氏冷笑道:“你卻是傻的,你以為大哥會甘心拿錢來給你養(yǎng)家,就是大哥依大嫂也未必肯依啊!你看這三年他們送回來的銀子,還不足以前的三分之一,只有老太太信他是拿來打點了,依我看必定是讓大嫂給藏了。再者說即使我們分了家你也是元秋的親叔叔,若是有了好差事,元秋能放著你去提攜別人去?依我說:與其被大嫂查出貓膩來鬧的大家都不好看,還不如早些分家才好。再者說等山哥、明哥都成了親,這么一大家子哪里還會擠在一起,到時候還是會分家的。那時候分家,只怕我們什么都撈不著了。”
顧廉聽了只得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才道:“大哥剛回來,先過一陣子看看情形再說,老太太那邊你也要時常打打邊鼓。另外元秋你也好生討好著,別得罪了她,以后我下半輩子可指望她呢。還有,別忘了明天拿一千兩子給我,要上次我拿回來的那個銀票。”
吳氏聽了忙問道:“要那么多銀子做什么?”
顧廉恨恨地道:“還不是還張家的銀子,現(xiàn)在元秋許了人家,我拿什么嫁給人家去,還不趁早還了銀子了事。”
吳氏卻是舍不得那么一大筆的橫財從自己箱子里飛走,忙拽著顧廉道:“元秋雖是許了人家,寶珠卻是沒定過親的,把寶珠嫁過去不就得了。”
顧廉哼道:“你倒是想的清楚,只是人家指明了說至少是四品官員家里的嫡女,將來張家公子做官也好借力的。若是沒這個條件,我早把美玉嫁過去了,哪里還便宜給元秋。”
吳氏聽了雖心有不甘卻只得罷了,她心下不平仍恨恨罵道:“這張家也是古怪,守著一個侯爺家不借力,還要找什么媳婦的娘家借力,真真是眼皮子淺。”
顧廉道:“你懂什么,侯爺府的老太君雖然是張家的,但是老太君等一過世,只怕張家遇事也不好和侯爺府張口了。更何況侯爺府的爵位是三代世襲,如今已是第三代了,張家不過是在給自己找后路罷了。”
吳氏聽了這才明白,只是她忽的想起美玉來,頓時又慌了神,忙推顧廉哭道:“你說侯爺府只有三代世襲,那美玉嫁過去豈不是沒了侯爺府媳婦的面子了。”
顧廉被吳氏哭的不耐煩,推開她道:“以我的官職,能把美玉嫁去侯爺府已經(jīng)是高攀了。縱使他們家不是侯爺府,但畢竟高官厚祿幾輩子,家底是有的。你也不瞅瞅你那閨女,吃的和什么似的,人家侯爺府不嫌棄我們美玉已經(jīng)不錯了,你還挑三揀四。從明兒起,你好好看著美玉,再不許讓她吃的太多,她必定還沒正式定親。我擔(dān)心美玉再胖下去,只怕侯爺府的庶子也不要她了。”
吳氏忙說:“哪里是我讓她吃,還不是老太太成日里換著樣的送吃的給她。她又三五不時的病上一場,再不吃些怕是身上更不好了。”
顧廉想起自家女兒就覺得心煩,遂卷起被子蓋住頭上,也不理吳氏,兀自睡去。兩口子一覺睡到天色大亮才醒來,吳氏這才著了忙,忙推了顧廉起來:“都什么時辰了,還不趕緊梳洗了去衙門。”
顧廉一個晚上統(tǒng)共也沒睡兩個時辰,此時睡的香甜哪里還肯起床,一把抓過被子掩住耳朵說道:“大哥歸家,我和衙門請了假了,你自上房給老太太請安,不必管我。”
吳氏眼見著都過了早飯時分,也不敢再拖,慌慌張張的梳洗打扮了,就扶著小丫頭一路去了上房。
老太太在李氏、孫氏的伺候下用完了早飯,見桌上的湯飯還剩下大半,便對李氏說:“你倆也崩回去吃了,就把這剩的端外屋去吃,吃好了進來陪我說話,省的來回折騰倒耽誤事。”
李氏和孫氏聽了只得依了,丫鬟們把飯餐擺到外面屋子,李氏喝了半碗粥,吃了一個蛋餅,就撂下筷子不吃了。采雪捧了水來漱了口,用帕子輕輕擋著吐到痰盂里,這才端起吃的茶吃了兩口。
孫氏看著李氏行為舉止自有大家風(fēng)范,便面上堆笑說:“大家子出來的就與我們是不同的,三太太總自詡,是大家閨秀出身,可她每每漱口也不知拿帕子擋著,當(dāng)著長輩的面就那么直接吐出來,我看了都惡心的不行。不過是仗著老太太疼她,什么規(guī)矩都不懂了。大嫂如今回來了,定要好好管管她。”
李氏笑道:“有老太太在呢,我哪里管的到她?”
孫氏忙說:“不是有句話叫:長嫂如母嗎?大嫂怎么就管不得?”
李氏吃了口茶方說:“快收了這話罷,別叫人聽見。老太太還在呢,我哪里敢充什么大頭?讓人知道了反而說我沒規(guī)矩了。”
孫氏訕笑了兩聲,小聲支吾著:“我這不沒怎么讀過書嘛?那句話還是小時候聽人家說的。”
老太太在屋里面聽到外面約莫有些說話聲,便揚起聲音問道:“你們倆可吃完了?吃完了就進來罷。”
李氏聽了忙放下茶盞,和孫氏一起進了屋。正巧吳氏也打外面進來,率先到了老太太跟前給老太太請了安。
老太太撇了吳氏兩眼,才冷哼道:“都什么時辰了才過來?睡到比婆婆還晚還有臉站在我跟前?”
吳氏忙笑著上前跪坐在老太太前面腳踏上,兩手勤快的給老太太捶腿:“老太太還不知道我,每日都不到五更就起來的。今兒還不是因為我們爺兒,昨個陪大哥去應(yīng)酬,喝的醉醺醺的回來的,折騰了一個晚上,直到天亮才勉強睡著。我想著他要去衙門的事,怕他睡實了丫鬟們不敢叫,只好自己在那守著。結(jié)果叫了好幾氣,他方和我說今兒請假了,不用去衙門,我這才趕緊出門。剛才來的路上又碰到管家,他把要給大嫂那送去的粗使婆子都送過來了,我瞧了一遍,覺得還成,叫她們都到大嫂院子去候著了,等大嫂回去的時候瞧瞧,若是有哪個相不中,就使人告訴我,我給大嫂調(diào)換。”
李氏笑道:“不過是粗使婆子罷了,哪里還用去看?弟妹派過去必定都是能干的,我最是放心呢。”
老太太聽了也笑了一回:“雖然這么說,你還是回屋瞅瞅,好不好呢都叫人和你三弟妹說聲。我這前陣子得了一塊血燕,你正好帶回去給你家秋丫頭補補身子。”
李氏忙擺手道:“這可使不得,還是老太太留著吃罷。她一個小孩子,身子又好,說了倒是浪費了。”
老太太叫人把血燕取了出來,親自遞李氏手上:“我這還有呢,這個是個秋丫頭的,你帶回去就完了。另外山哥歇息好了就叫他跟明哥兄弟倆一起去上學(xué),別耽誤了功課。”
李氏站著一一應(yīng)了,直到老太太都叮囑完了,才行了禮告退了。
元秋在李氏屋里繡花,就聽見院子里鬧哄哄來了一群人,元秋心下奇怪,便放了繡架扶了織夢走出門去,只見管家?guī)Я耸畟€婆子進了院子來。管家見元秋出來,忙笑著上前請了安。
元秋擺了擺手,才指著這些婆子問管家道:“她們是做什么的?怎么鬧哄哄的都往這送?”
管家忙回道:“三姑娘不知,這是三太太叫我送來給大太太漿洗、掃撒上的粗使婆子。昨兒和大太太打過招呼的。”
元秋笑著說:“既這么著,就叫她們在這罷,你也好回去回話。”
管家訕笑了一下,才行了禮退了出去。
元秋掃了眼那些婆子,只見其中有幾個東瞄細看眼神閃爍的,元秋又細細瞧了她們的手,見多半還都比較細發(fā),不像干過粗活的人。元秋單把那幾個指了出來,叫織夢把屋里大小丫鬟的衣服捧出來,讓她們拿到后面下人院子去洗,又把剩下幾個打發(fā)去院子外面站著。
織夢扶了元秋進了屋子,翠鶯早在屋里瞧見了剛才的一幕,笑著奉承元秋道:“姑娘眼睛最是管用的。”元秋笑著點了翠鶯兩下,才囑咐她們道:“一會好生囑咐你采雪姐姐,這些婆子只叫她們漿洗丫鬟小子的衣裳,若是有事情要回,也要人傳話進來,概不許她們進主子院子。若有偷奸耍滑,亂嚼舌根的,直接叫人先打幾板子再說。”
李氏從門外進來正好聽見元秋一番話,登時便笑道:“我這姑娘越發(fā)能耐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