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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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略略。
迪克一臉無辜:“但是這沒什么好嗎布魯斯?拉妮婭看不見,就算你跳下床跳踢踏舞也沒關(guān)系,她不會知道的,你不需要真的躺在床上。”
——這也是為什么他會說這個謊,拉妮婭的視力只比盲人好點,只要布魯斯控制一下聲音和語氣就能騙過她,完全不需要其他的偽裝,比出任務(wù)要輕松愉快多了,畢竟有時候為了套取情報他還要女裝呢。
他打算得很好,然而當(dāng)事人似乎不這么認為。
布魯斯嘆了口氣。
“阿爾弗雷德,”他說,“準備一下繃帶和吊瓶,還有拐杖——那些記者說我傷了哪里?”
“好的,少爺,”老管家處變不驚,“直接放到您的臥室嗎?”
布魯斯:“可以。”
被冷落在一邊的迪克:“……??????”
他干巴巴地笑了聲:“等等,布魯斯……”
他聽見布魯斯又嘆了口氣。
“迪克,”他說,“我不評價這個謊言,但既然你決定騙她,那就該做得用心點,不管你怎么認為的,至少你該尊重她的感知。”
如果有人能夠了解這件事上他們的所有心理活動,恐怕不會對他們有多好的印象,布魯斯承認這點。
他們對待拉妮婭的方式或許得不到多好的評價,但韋恩家有自己的行為準則,做戲就要做全套,就算騙小姑娘也該真誠點。
迪克:“………………”
所以你要真誠地躺下來裝病嗎。
真誠一點不好嗎,布魯斯。
……于是當(dāng)拉妮婭敲敲門,被開門的老管家請進客廳坐下之后,她先是道謝,還沒來得及介紹自己,就聽到了一串拐杖敲擊地面的響聲。
響聲很熟悉——拉妮婭自己就是這么蹦跶過來的,聽到熟悉的聲音,她下意識循著聲音轉(zhuǎn)頭看去,意料之中沒看到……
拉妮婭:?
一件暗紅色睡衣漂浮在半空中,伴隨著拐杖的聲響,一晃一晃向拉妮婭飄來。
睡衣衣領(lǐng)的位置有點高,拉妮婭不得不稍稍仰起臉,看著它慢慢飄到自己對面。
拉妮婭對于這種詭異的場景已經(jīng)很淡定了,她按照高度估算了一下,頗為驚嘆地發(fā)現(xiàn)對方挺高,根據(jù)她了解到的信息來看,在韋恩莊園里,符合這項數(shù)據(jù)的人只有布魯斯·韋恩。
拉妮婭眨了眨眼。
在睡衣飄到她身邊之前,她站起來,伸出一只手,認真地開口:“你好,韋恩先生。”
“你好,我想你就是拉妮厄斯·威爾遜。”布魯斯笑了笑。
他一邊和拉妮婭握手,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眼前的小姑娘。
布魯斯見過拉妮婭——在照片上。單論長相,她幾乎像是按著他的影子描摹出來的,不過考慮到她的基因,這似乎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但人的氣質(zhì)是簡單的證件照不能傳達的,就算迪克描述過拉妮婭怎么樣乖巧,直到親眼看見,布魯斯才終于能夠為印象里那個模糊的形象涂抹上顏色。
讓布魯斯來描述,他覺得這個小姑娘有種……非常奇特的認真氣質(zhì),做什么事情都全心全意,就算是簡單的握手,都能讓人感覺到她的專注,當(dāng)被她注視的時候,會給人一種感覺,好像那雙眼眸忽然只能容下眼前的事物,再也看不到世界上的其他。
“是的。”拉妮婭鄭重地點點頭,隨后飛快補充,“不過您可以叫我拉妮婭。”
后面那句她說得又快又輕,說完就迅速低下了頭,仿佛想假裝剛才那句話不是自己說出來的,看得迪克有點想笑。
拉妮婭的確很認真,她要判斷一下她的父親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她先是和布魯斯握了握手,感覺他的手還算有力,頓時放心不少,隨后低下頭,將目光落在他的腿的位置,不過眼鏡不在,她也看不出什么,只好失望地收回視線。
果然是人類。拉妮婭想。
隨后她又充滿憐惜地想,她的父親這么大一個呢,現(xiàn)在卻虛弱到下不了床,她得趕緊讓他回去躺著……
“我現(xiàn)在是不是該說,祝賀你們終于見面了?”迪克看看他們倆,感嘆道。
他在拉妮婭身邊坐下,拉妮婭頓時感覺到沙發(fā)往下陷了點,連帶著她也往旁邊滑了滑,幾乎能感覺到身邊人體散發(fā)的熱度。
為了不碰到迪克,拉妮婭貼心地往旁邊挪了挪,留出足夠大的距離,足夠他在沙發(fā)上打個滾。
迪克:“……”
身邊的小姑娘根本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端端正正坐在沙發(fā)上,脊背筆直得像是貼著脊椎綁了根尺子,手臂嚴謹?shù)刭N著腰側(cè),手指在前端交叉,放在腰腹處,標準得仿佛一舉一動都是按著淑女模板描出來的,可那張小臉上寫滿了不符年齡的嚴肅,讓她看上去多了種能讓人可愛到融化的煞有介事。
迪克看看拉妮婭,再看看布魯斯,用心揣摩了一下氣氛,決定等阿爾弗雷德端上點心就假裝自己不存在。
按照常理,這一次會面總該有點尷尬的氣氛,可惜拉妮婭現(xiàn)在滿心都是對老父親的憐惜,心無旁騖,表現(xiàn)出來的就是超乎尋常的冷靜和鎮(zhèn)定,別說尷尬了,要不是彌斯特不能出現(xiàn),她現(xiàn)在就抄起老父親把他抱回樓上,讓他在床上躺好,滿懷柔情地給他掩好被子……
小姑娘第一千次在心里嘆氣——為什么她不是彌斯特呢,她現(xiàn)在連二百一十磅都抱不起來。
……如此明顯的情緒變化,布魯斯當(dāng)然一眼就看了出來。
在見到拉妮婭之前,蝙蝠俠本來做好了可能要應(yīng)付一個有些委屈的小姑娘的心理準備……然而事實和他想得不太一樣。
比如說他正沐浴在她充滿憐愛的目光下——是的,沒錯,蝙蝠俠很確定那是憐愛,戴安娜每次看到小寶寶時都會露出這樣的神情。作為宙斯與亞馬遜女王的女兒,這位出生在天堂島的公主在她成年之前從未見過任何幼童,也導(dǎo)致她對于孩子格外溫柔,布魯斯不止一次看過神奇女俠單膝跪在孩子面前,為他們擦去淚水,那一幕看上去是那么美好,似乎籠罩在屬于女神的柔美光輝里。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也有被憐愛地注視著的一天。
而且見鬼地,她看起來還很真誠。
蝙蝠俠被眼前的小姑娘看得渾身都不自在,準備好的臺詞全部跑了個沒影,一時啞然。
一大一小兩人面對面坐著,面面相覷,手邊都擺著拐杖,瞳孔都藍得仿佛澄澈的海水,抿直的嘴角更是如出一轍,看上去就像是隔著鏡子對視,有種讓人忍俊不禁的鏡面感。
好在阿爾弗雷德總是知道如何調(diào)節(jié)氣氛。
“我想您今后有足夠的時間好好看拉妮婭小姐,少爺,”老管家放下紅茶,“希望您不要介意,拉妮婭小姐。”
在聽到細微的聲響時,拉妮婭的注意力就迅速轉(zhuǎn)移到了端著托盤的阿爾弗雷德身上,小臉繃出點嚴肅的神色,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理論上看不見的虛空,這讓布魯斯稍稍松了口氣,同時又為拉妮婭注視紅茶似乎比注視他還認真一些感到些許微妙。
拉妮婭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她現(xiàn)在有些緊張倒是真的。
現(xiàn)在在她眼中,四周的一切都是茫茫的空白,除了紅睡衣以外,她什么都看不見,自然也看不見即將被放到她面前的茶杯。
如果不端起來嘗一口肯定顯得不禮貌,拉妮婭暫時還不想暴露自己的視力問題,因此只能稍顯緊張地等待著這位管家先生放下茶杯,自己再根據(jù)聲音確定茶杯的位置。
只希望他的動作能發(fā)出更大一點的聲音……
小姑娘抿著唇,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辨認著瓷杯碰撞的輕微聲響——
緊接著,她看到一只紅色的杯柄被端了起來。
拉妮婭:“……?”
……看到這一幕的迪克差點沒直接問出聲。
他驚訝地看著阿爾弗雷德將一只紅色杯柄的茶杯放在拉妮婭面前,無論是他還是布魯斯都一臉淡定,目不斜視,仿佛這樣的配色一點不值得大驚小怪,仿佛這套瓷杯不是布魯斯最喜歡的一套,仿佛它們昨天杯柄不是還是瓷白色一樣——
迪克:“……”
這是套手工描金骨瓷杯,除了邊緣的金邊以外通體純白,然而現(xiàn)在杯柄不知怎么變成了紅色……看起來真的特別辣眼睛。
他對布魯斯做了個“what”的口型,還沒等到回答,就聽到身邊響起一聲很輕的瓷器碰撞聲。
在看到紅色時,小姑娘眼底浮現(xiàn)出淡淡的驚喜和放松,表情卻依舊沒有多大變化,卻不知道那一點點欣喜暈染了眼尾,那片蔚藍里漾起柔軟的弧度,仿佛沙沙細雨落進她的眼睛里。
拉妮婭矜持地向阿爾弗雷德道謝,隨后穩(wěn)穩(wěn)地端起茶杯,遞到唇邊抿了一口。
她今天也是把長發(fā)隨意綁成兩個球球,留了一半披散在肩背上,隨著她低頭的動作,頭頂?shù)哪莾芍话l(fā)團團也晃晃悠悠,像是某種小動物的圓耳朵。
……一瞬間,迪克忽然對紅色的杯柄釋然了。
她收回視線,看了眼身邊的彌斯特。
彌斯特的車技很好,拉妮婭親身確認過——不好也不行,否則她也沒辦法帶著自己一次次逃出生天,不比黑霧,人類殼子可是被流彈擦一下就能流血身亡的,想讓自己活下來只能努力讓自己出色一點,人都是被逼出來的。
黑霧不需要視覺,只需要釋放霧氣來感知環(huán)境,所以就算是飆車也沒問題,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地方會給一個小女孩頒發(fā)駕照,所以直到現(xiàn)在,彌斯特都是個無證駕駛的黑車司機。
這直接導(dǎo)致出門之前,阿爾弗雷德攔下彌斯特問她有沒有考取駕照時,拉妮婭聽著管家不緊不慢的詢問,站在一邊冷汗直冒。
……不但沒有駕照,而且還經(jīng)常把車開廢呢。
因為自覺沒有底氣,拉妮婭回答得支支吾吾,聽起來越發(fā)像是不學(xué)無術(shù)的街頭混混,因為自尊心才倔強地不愿意承認,不過管家的語氣始終溫和,沒有任何歧視的意思,只是確認彌斯特沒有駕照時,才沉吟了一聲。
“……”拉妮婭聽得提心吊膽。
她捫心自問,感覺自己和彌斯特……真的很像那種三流小說的男女主。
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一朝被發(fā)現(xiàn)是豪門丟失的掌上明珠,一夜之間,自己與她之間裂開了無法逾越的天塹,可即使知道自己與眼前的一家人格格不入,也不愿意就此離開自己心愛的少女,只能憑著一腔孤勇,咬牙堅持下去……
……拉妮婭感覺下一步應(yīng)該就是彌斯特被她的父親約談,面對威脅和壓力,不得不屈辱地接受支票,憤怒離開哥譚,多年后功成名就,以霸道總裁的身份重返名利場的展開了。
但如果一開始男女主角就都是一個人,那這個故事就會變得十分詭異……
拉妮婭決定不繼續(xù)想下去了。
兩小時時間眨眼而過,很快她們抵達了中城高中。
目送著彌斯特的身影漸漸遠去,拉妮婭拄著拐杖,在同齡人的嬉笑聲里慢慢走向教室,一邊開始盤算起被擱置了一周末的初衷。
拉妮婭的初衷并不復(fù)雜,只是感覺自己柔弱的家人很需要保護,而她有那個能力,所以她覺得自己很有必要保護他們。
但具體怎么做,拉妮婭還沒有頭緒。
拋開偶爾被綁架以外,小道消息里,布魯斯·韋恩受傷一般是因為極限運動,拉妮婭想想,自己總不能攔著不讓她的父親發(fā)展自己的興趣愛好,只能說跟著他,如果他遇到危險再救下他。
但是這樣效率低下不說……除了她的父親,她的哥哥弟弟也都只是普通人,一樣需要保護。
黑霧只能長時間寄宿在宿主身上,無法被他人長時間容納,否則拉妮婭完全可以讓彌斯特貼身保護他們,而除非前任宿主死亡,彌斯特沒辦法更換新的宿主,想要認她的父親為宿主也不可能。
小姑娘想想看,感覺之前那個肅清哥譚犯罪風(fēng)潮的行為看起來似乎更有可操作性一點……
心理學(xué)表明,童年經(jīng)歷和成長環(huán)境都會影響人的思維方式,如果拉妮婭是個普通女孩,就算擔(dān)憂家人想要遏制犯罪潮流,她的第一想法也應(yīng)該是求助于司法機關(guān),然而至始至終,拉妮婭都沒有考慮過這點。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拉妮婭深沉地想,至少她可以先每天遠遠跟著她的父親,提前把他出行路途上途徑的犯罪分子全揍一頓,讓他們安分點,別出現(xiàn)在韋恩總裁車前。
等清理了從莊園到韋恩塔的這一路,再慢慢清理其他城區(qū)好了。
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實現(xiàn)精準揍人……
不過這點拉妮婭早有想法。
她閉上眼睛,耳邊的講課聲漸漸遠去,而她的意識則穿越了空間,集中到遠在另一座城市的半身上,借助黑霧蜜金色的眼瞳,俯瞰著下方虛無的城市。
彌斯特站在滴水獸頭頂,默默望著眼前的城市,黑風(fēng)衣在風(fēng)中獵獵飛揚,鮮紅的內(nèi)襯隨著衣擺翻飛若隱若現(xiàn),仿佛跳動的熊熊烈焰。
絲絲縷縷的黑霧從她身上逸散,飄向腳下的城市,黑暗的氣息拂過城市,將觸手深入這座罪惡之城每一個見不得光的角落。
藏進下水道,藏進垃圾堆,藏進暗巷的邊角——
觸手涌動的黑霧藏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里,無聲地窺視著每一雙施加暴行的手。
當(dāng)拉妮婭睜開眼時,沒人知道哥譚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貨真價實的邪惡生物盤踞的巢穴。
一天時間過得很快。
“你今天不去哥譚嗎?”當(dāng)看到小伙伴慢吞吞收拾書包時,正要趕著去斯塔克大廈的彼得愣了愣,好奇地問。
這不是拉妮婭第一次釋放黑霧覆蓋城市,對于黑霧來說,這種行為相當(dāng)于筑巢——通過長時間的侵蝕,潛移默化地將某塊土地變成自己的主場,之后但凡在這座城市里進行戰(zhàn)斗,她都能占據(jù)主場優(yōu)勢。
不過副作用就是彌斯特會陷入一段時間的虛弱,拉妮婭算算時間,估計大概要再過一小時左右她才能開車來紐約接自己。
她搖搖頭:“不是,不過我要等人。”
彼得:“呃……”
蜘蛛俠想象了一下,小伙伴孤孤單單在教室里寫作業(yè),窗外夕陽墜落夜幕升起……越想越覺得凄涼。
“要不你去我家坐一會?”他提議,“我先去一趟斯塔克大廈,呃……有點東西在那里,你知道的,實習(xí)。之后我們就回去,對了,我前幾天撿到一臺iPod,我打算今天修一下,你要看看嗎?”
拉妮婭一直對看彼得修理小玩意充滿了興趣,頓時眼睛一亮,點頭:“嗯嗯。”
她知道彼得從幾個月前就在斯塔克工業(yè)實習(xí),之前不知道因為什么丟過一次實習(xí)機會,但不久前又重新回去了。大概是因為失去過一次,所以彼得現(xiàn)在格外珍惜這份實習(xí),每天一放學(xué)就不見蹤影。
兩個人說走就走,很快離開了學(xué)校,由彼得領(lǐng)路,向著斯塔克大廈前進。
“噢,對了,”彼得邊走邊說,“我后來找到了你的眼鏡,不過碎得很徹底,所以……”
雖然牽手走更安全,但是彼得比較喜歡不走尋常路,走兩步就一撐欄桿翻過去或者踩著水管在屋檐走都是常事,上躥下跳無路不走,一般人根本跟不上。
拉妮婭每次聽著彼得的聲音忽左忽右,時而忽地躥上高處,不由得感嘆小伙伴可能是立志成為新一代刺客……
不過她本來就更習(xí)慣跟著聲音走,迪克在的時候她還有理由讓導(dǎo)盲犬引路,他被帶走之后,牽著什么的話總讓拉妮婭覺得自己是被遛的貓貓狗狗。
她沒精打采地嘆氣:“我知道。”
“你沒有讓他們給你配一副新眼鏡嗎?韋恩先生那么有錢。”彼得很好奇,“他們怎么樣?”
他又一次躥上了屋頂,這次繞了點路,比拉妮婭還慢了一步。
拉妮婭仰頭等著他跳下來,聽到這個問題,歪頭想了想:“挺好的。”
拉妮婭的確覺得挺好的,她本來就沒有期待過能夠被熱情對待,如果真那樣才奇怪。非要形容,她覺得現(xiàn)在對他們來說都是觀察期,雙方都在觀察彼此的表現(xiàn),以此來判斷今后該如何相處。
“我聽說這種家族對于突然冒出來的繼承人都會充滿敵意,”彼得嚴肅地說,“他們可能只是表面對你好。”
階層擺在那里,他對于這種老錢家族也只有些道聽途說的認識,多數(shù)來源于八卦雜志,不過能上八卦雜志的只能是民眾最感興趣的丑聞,大多不是多好的印象,因此小蜘蛛對韋恩也帶了點先入為主的偏見,很擔(dān)心小伙伴的遭遇。
……然后他看著拉妮婭停下來,回想了一下,眼中不知怎么浮現(xiàn)出了甜蜜的寵溺神情。
“他們都還小呢。”她溫柔似水地說。
彼得:“……”
他覺得不小了。
隨著一路聊天,他們很快抵達了斯塔克大廈。
作為實習(xí)生,彼得可以進入大廈,不過拉妮婭就不行了,只能在一樓待客處等著,但她本來也沒有事情做,正好包里還帶了本韋恩莊園的書,小姑娘看看四周全是空空蕩蕩的白色,感覺挺無聊,便坐在桌邊,低頭看起書來。
大廈里人來人往,嘈嘈切切的聲響不斷傳入拉妮婭耳中,她卻一無所覺一樣,繼續(xù)專心閱讀。
就在這時,拉妮婭的余光瞥見了一抹紅色。
形狀不像衣服。拉妮婭翻了一頁,隨意地想。
……一秒之后,她猛地抬起頭,目光在視野里搜尋剛剛看到的紅色。
形狀不像衣服……像個腦袋!
拉妮婭看不見人,無論他有沒有發(fā)熱發(fā)紅,只要是人她就看不見,似乎她的眼睛對于活著的人類有著某種偏見。但化妝品不在不可見的范圍內(nèi),所以理論上,如果一個人把自己的臉涂成紅色,她是能看見對方的臉的。
但除了特殊情況,很少有人會這么做,拉妮婭也只能繼續(xù)遺憾地睜眼瞎。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活生生會動的人!小姑娘振奮不已。
空白里的紅色再顯眼不過了,很快拉妮婭就看到了那個紅色的人——
一顆紅色的腦袋從遠處飄過,鼻梁挺拔,嘴唇飽滿,撇開紅色這點來看堪稱英俊,雖然依舊看不見眼睛……看上去就有點像一張漂浮的魔鬼面具。
拉妮婭愉快地欣賞著對方富有光澤的面孔,大概是她的視線太過直白,對方也注意到了她,轉(zhuǎn)過頭來,和她對視了一眼,略一頷首,繼續(xù)離開。
……是活的!會動!
拉妮婭更感動了。
等到彼得回來,還沒開口,就看見小伙伴站起來,雀躍地向他分享自己剛才的發(fā)現(xiàn)。
“這里剛剛有個紅色的人路過,”她極力掩飾自己的興高采烈,“我能看見他——他居然會動!”
“紅色?”彼得有些疑惑,“什么樣的紅色?”
拉妮婭:“YSL啞光唇釉#5緋紅女巫!”
彼得:“……啊?”
因為口紅總是在視野里可見,拉妮婭對口紅色號格外敏感,雖然自己沒錢買,但要是形容紅色,她總是習(xí)慣性地用口紅色號來形容。
可惜直男小蜘蛛表示不懂口紅色號,不過提到緋紅女巫,他立刻反應(yīng)過來拉妮婭看到的大概是誰。
“那是幻視,你知道他嗎?他是復(fù)仇者的一員,是他結(jié)束了索科維亞大戰(zhàn),”提到復(fù)仇者,彼得立刻興致勃勃.起來,“他住在我……”
他及時收住后面的話:“……我經(jīng)常能見到他。”
拉妮婭:“哦。”
她眼神朦朧飄忽,不知道在想什么,眼中時而閃過詭異的光,看得小蜘蛛心里發(fā)毛。
“拉妮婭……”
拉妮婭冷不丁問:“你說我能不能把他偷出來?”
彼得:“…………………………”
不,你清醒一點。
拉妮婭對自己的身嬌體弱習(xí)以為常,從小到大她就不能劇烈運動,跑一跑都能喘不上氣,可惜她的虛弱又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病歷證明,似乎就是沒道理的體力廢,連體育申請免修都做不到。
她勉強喘勻了氣,扯扯背包肩帶,努力挺起胸,聽著酒吧里隱約傳來的乒乓巨響,推門進去。
酒吧里很是熱鬧。
四周一片狼藉,桌椅翻了一地,昂貴的酒水肆意橫流,三三兩兩的男人倒在玻璃渣上呻.吟,星星點點的血四下飛濺。
拉妮婭站在門口,猶豫了下,謹慎地沒有踏進去,目光越過地上橫七豎八的人形,望向吧臺邊。
昏暗的紅色燈光里,吧臺邊的陰影里站著個纖細高挑的影子,低頭望著腳下的男人們,漠然地用紙巾擦著手背。
燈光晃得厲害,她的臉也在陰影里明明暗暗,看不真切,唯獨那雙眼睛像是燃了火,泛著冷冽的金光,鋒利得像是破碎的冰面。
進門的動靜吸引了在場眾人的注意力,吧臺邊的女孩也抬眼看向門口,有女招待認出了拉妮婭,急忙貼著墻壁跑過來,匆匆解釋:“拉妮婭,這幾個男人對我動手動腳,所以彌斯特……”
拉妮婭:“我知道。”
她把背包拽到胸前,低頭在包里翻找錢包:“我是來賠償?shù)摹K茐牧硕嗌僭O(shè)施?”
小姑娘的聲音冰涼清晰,語氣也平平淡淡,可惜她長了張好看得有些過分的小臉,就算擺出了嚴肅的表情,看上去也軟乎乎的,絲毫沒有說服力。
顯然珍妮也是這么想的,看著拉妮婭毛茸茸的發(fā)頂,心都軟了一半,忍不住一把抱住眼前的小姑娘:“不,怎么能讓你賠償呢,我們又不能驅(qū)趕顧客,如果沒有彌斯特,我們拿他們也沒有辦法……”
拉妮婭猝不及防被抱了個滿懷,愣了愣,在她懷里努力掙扎:“我說真的……”
正糾纏著,彌斯特已經(jīng)越過狼藉走過來,輕巧地從拉妮婭手里接過背包,熟門熟路翻出錢包,無視珍妮的口型和眼色,徑自抽出一疊零錢:“我去和老板說。”
等彌斯特處理完賠償事宜,拉妮婭已經(jīng)在酒吧門外等了半天了。
錢包里錢不多,抽掉之后更是只有可憐巴巴幾枚硬幣,拉妮婭數(shù)了數(shù)幾枚硬幣,默默攥進手里,望著空白的天空,內(nèi)心越發(fā)憂愁。
家里有意面和意面醬,煮一煮還能撐幾天,麥片也沒吃完,冰箱里還有酸黃瓜罐頭,她可以買點吐司做三明治……
鬧出這么大的風(fēng)波,彌斯特的工作自然丟了,在她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她們就要靠著這點意面和三明治度日了。
拉妮婭越想越凄涼,嘆了口氣,帶著淡淡的憂郁,在酒吧門口蹲下來,悶悶地把臉埋進膝蓋里。
拉妮婭很窮,拉妮婭真的很窮,拉妮婭至今還沒錢修家里的空調(diào)。
窮有很多原因,不過拉妮婭窮并不僅僅是因為她父母不詳。
三年前,她跟著撿到她的前任監(jiān)護人搬到了紐約,面對布朗克斯區(qū)和皇后區(qū)相差無幾的租金,他們掙扎了半天,最后咬牙選擇了皇后區(qū)的小房子——至少這片城區(qū)的治安比布朗克斯稍微好一點。
從此之后,兩個人在狹窄卻不失溫馨的小房子里相依為命……你以為是這樣的展開?
才不是。
在安置下來之后,她的監(jiān)護人留下一屁股賭債,輕輕松松跑路了。
……拉妮婭第二天一開門,看著門外成群的追債人,簡直目瞪口呆。
從那之后,拉妮婭就不得不過上了一邊上學(xué)一邊打工還債的生活……或者說是她上學(xué),彌斯特打工,勉勉強強也能在紐約里活下去。
老板也知道拉妮婭家窮困潦倒的情況,沒有收很多賠償金,好歹給拉妮婭留下了點零錢,拉妮婭從彌斯特手里接過紙幣時不免松了口氣——加上這點錢,省省也能捱到彌斯特找到下一份工作了。
她心不在焉地算著伙食費,徑自向著家的方向走去,對跟在她身邊的彌斯特視而不見,在外人看來態(tài)度幾乎稱得上冷漠,然而彌斯特只是一言不發(fā)地跟著,對于她的待遇沒有任何異議。
回去的路不需要小跑,拉妮婭走得很慢,時不時停下來左右看看,就算這樣,她依舊走得磕磕絆絆,走幾步就會撞到人。
她拐了幾道彎,走進一條偏僻的小巷,邊走邊伸出手。
隨著她的步伐,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彌斯特身形忽地潰散,化作一團混沌的黑色霧團,隨即紛紛涌向拉妮婭,鉆進她的袖口,呼吸間消失在她的身體里。
這種小巷自然沒有監(jiān)控,拉妮婭心不在焉地收起黑霧,腳步不停,繼續(xù)向著家走去。
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冷靜接受自己身體里流淌著來自邪惡生物的血的,拉妮婭比較幸運,她認識到自己的能力時年紀小,她的監(jiān)護人也沒有表現(xiàn)出恐懼和排斥……說實話,拉妮婭感覺他發(fā)現(xiàn)她能夠召喚出一團觸手涌動的黑霧時還挺興奮的。
總之,拉妮婭很早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自己黑暗的另一半……以及如何利用這點偷懶。
除了構(gòu)成身軀的并不是血肉而是黑霧以外,彌斯特和人類沒有什么區(qū)別,由拉妮婭的意識控制,共享記憶和情感,比起召喚物,更像是一個意識控制下的兩具身體,或者更形象點,同時開兩個號玩游戲,這就給了拉妮婭偷懶的便利。
對于別人來說,想要兼顧上學(xué)和打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拉妮婭不一樣。她完全可以一邊坐在教室里聽課,一邊讓彌斯特在酒吧里打工、點單乃至于痛揍惡棍流氓……
剛剛的酒吧斗毆其實就是拉妮婭親自動的手,酒吧女性員工遭遇性騷擾基本上是家常便飯,如果沒有彌斯特,珍妮也只能自己默默咽下這口氣,因此拉妮婭揍人揍得毫無心理壓力,賠償自然也沒有什么可否認的,只是想想接下來要省吃儉用一段日子,拉妮婭難免有些蔫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