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第 26 章(一更)
姜知玥的腳步頓了一下。
她扶著紀云深胳膊的手指下意識收緊,回頭望了過來。
沈晏站在后面,眼睫低垂,薄唇緊繃成一條直線。
他看起來很狼狽,領帶松松垮垮的系著,最上方的扣子都被扯掉兩顆,露出清晰平直的鎖骨。
望向她時,沈晏動了動唇角,很輕很輕的笑了一下,神情落魄又無力。
姜知玥:“……”筆趣閣
她抿了一下唇沒說話,最終還是收回視線扭過頭,帶著哥哥離開了。
直到姜知玥離開,沈晏都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只是站在那,眼神一瞬不瞬的望著她。
很快,圍觀的群眾被疏散開,陸陸續(xù)續(xù)有傭人來收拾東西。
周圍人群嘈雜,熙熙攘攘,只有沈晏站著的附近卻沒有一個人敢靠近,像是隔絕了兩個世界。
助理跑過來,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沈總……”
沈晏沉默。
“……”助理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繼續(xù)勸:“沈總,您先去包扎一下傷口吧。”
男人依舊沒說話。
助理十分著急,又不敢直接拽著沈總就走。
本來他想的是太太過來,可以勸一下沈總,結果太太扶著別人走了,沈總一個人站在這,也不處理傷口,萬一感染了可怎么辦。
沈總現在的狀態(tài)很不好,也可以說,今天的狀態(tài)就一直不太好。
比如一開始的心情很差,又莫名其妙跟人打起來了,現在又怎么勸也勸不動。
助理很想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沉默片刻后,沈晏終于出聲,從喉嚨里艱難的扯出聲音來:“有煙嗎。”
他的嗓音很啞,像是含著沙子。
助理嚇了一跳,很快又反應過來,急忙從兜里掏出煙盒,顫顫巍巍的遞了過去。
沈晏接過,半低著頭把煙點燃,他的臉隱匿在半散開的繚繞煙霧中。
即使現在樣子狼狽,可偏偏他生的極好,氣質淡入經久未消的遠山寒雪,依舊是一副冷淡的深沉模樣。
沈晏抽了口煙,灰白色煙霧從嘴里再呼出來的時候,他說:“找個地方坐一下吧。”
看著沈總終于想開了,助理一激動,又想哭了。
包間內,紀云深坐在沙發(fā)上,醫(yī)生正在給他處理傷口。
姜知玥坐在一旁,看著紀云深皺眉道:“哥,怎么回事啊,我才離開沒多久,你怎么和沈晏打起來了?”
紀云深晃了晃那條疼的厲害的胳膊,哎呦了一聲,扯了一下嘴角:“我也不知道,我在跟人說話呢,你那個前老公就沖出來了。”
姜知玥又想再問些什么,她抬眼,醫(yī)生正忙著詢問她哥哥的情況,怕打擾到他們,便把話咽到了肚子里。
紀云深像是想起來了什么,隨口一提:“知知,你那個前夫,好像沒有認出來我是你哥哥,把我錯認成了你的新歡。”
姜知玥:“……”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這真的是沈晏干的事嗎?
她咬了一下唇,驀地想到,她扶著哥哥離開時,沈晏啞著聲喊她的那句“知知。”
以及,沈晏看向她時,落寞又慌張。
那是那張淡漠矜貴的臉上,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神情。
下意識的,姜知玥心軟了。
她有些坐不住,最終糾結了許久,心里的天平倒了又倒,默默嘆了口氣。
還是去看一眼吧,怎么說也是以前喜歡過的人,順便還要問一問他為什么打架。
“哥哥,”姜知玥組織著語音,斟酌再三后開口,“我想去看一眼。”
“嗯?看誰?”
“……沈晏。”
紀云深從自己正在被包扎的胳膊那里抬起頭來,瞅了小姑娘一眼,無奈道:“去看看吧,就知道你會心軟。”
“沒有的事哥哥,我就是去看看沈晏別被你打出事來了。”
姜知玥嘿嘿一笑,又囑咐了醫(yī)生幾句,提著醫(yī)療箱跑走了。
沈晏坐在沙發(fā)上,燈光昏暗,在他的面容上打下半明半暗的光。
隱約有竊竊私語聲傳來。
可他聽不見。
在他看見姜知玥扶著另一個人走時,他就已經慌了。
沈晏終于承認,她好像真的,不要他了。
心臟上傳來銳利的疼,沈晏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片漫無邊際黑暗中。
冰冷,絕望,無助。
是他親手把自己的光弄丟了。
酸酸澀澀的情緒不斷從心臟侵入四肢百骸,指尖的溫度一點一點冷了下去。
沈晏垂眸,他的手張開又合起,有血跡從指縫間滲出,指骨鮮紅,掌心上紅痕遍布,在冷白皮膚上各位顯眼。
他靜靜看了許久,嘴角艱難的扯了一下。
沈晏自嘲的想,這些都是他自作自受。
是他自己活該。
沈晏還在出神,忽然間,眼前有一片陰影落了下來。
耳邊傳來熟悉的嬌俏聲音,隱約又含著怒氣:“您今年多大啊,沈晏先生。”
她好像很生氣,“先生”兩個字被咬的很重。
沉寂已久的心突然劇烈的跳起,沈晏抬頭,看清來人后,愣住了。
一路上,姜知玥越想越氣,氣沈晏和她哥那么大的人了,還學年輕人那一招打架。
還下手那么狠,也不怕出什么事。
她看見沈晏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傷口也沒包扎,旁邊是一地的碾碎的煙頭。
姜知玥更生氣了,一路小跑上前沒好氣的罵了他一句。
結果沈晏沒說話,反而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她。
“……”
姜知玥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沈晏?”
看人沒理她,小姑娘放下醫(yī)療箱嘀嘀咕咕:“哥哥下手那么重,把人打傻了嗎?”
姜知玥坐在沈晏的身旁,也不管他說沒說話愿不愿意,直接拽過男人的手。
在看清他手上雜亂無序,深淺不一的傷口后,姜知玥眉皺的更深了,火氣涌了上來,忍不住絮絮叨叨。
“那么大的人了,打什么架啊?”
她從醫(yī)療箱里拿出酒精和紗布,用棉棒蘸取了一部分酒精,握住他的手,涂抹在傷口上。
“疼也得忍著。”
小姑娘語氣兇巴巴的,臉也板得很兇,話是這樣說,手里的動作卻很柔。
姜知玥以為沈晏就這樣一直都不說話,結果頭頂上突然傳來一句,
“知知,我今年二十七。”
姜知玥的動作一頓,抬眼看他。
他的聲音被壓的低且輕啞,許是喝了酒,聲線比平時還要溫柔許多。
像是白瓷罐里,撒了一把細碎的糖。
眸子如墨般濃黑,眼底深沉,奇異的滾燙情愫深深淺淺的浮著,溫柔又繾綣。
姜知玥被他看的不太自在,她拐唇,低下頭沒看他,兇巴巴的開口:“我以為沈晏先生今年才十七歲。”
沈晏知道這是在說他打架的事,他垂眸看著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給他清洗傷口,內心柔軟的不成樣子,聲音也被不自知的放的很柔,輕聲問:“你怎么來了。”
“看你還活著嗎。”姜知玥不太想搭理他。
沈晏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沒說話。
兩個人又保持了沉默,周邊靜的出奇。
姜知玥給沈晏的傷口消了毒后,又用紗布包起來,還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她拍拍手,十分滿意自己的杰作,收拾東西剛想準備離開。
腰間突然橫過一直手臂,禁錮著她的腰。
被那么輕輕一攬,姜知玥下意識往前靠去,兩個人離得很近。
姜知玥皺眉,她伸手去拍他:“你干嘛呀,我要走了。”
沈晏不為所動,橫在腰間的手臂力氣依舊大,他的唇緊繃著,眉眼也涼了下來。
看似平靜的眼眸中似乎含著洶涌急切的情感。
男人的手溫度極高,隔著衣服像是點起了一把火,姜知玥明顯感到沈晏用了力氣。
她不太舒服,又莫名的委屈,毫不忌諱的盯著他的眼眸罵道:“沈晏,你是不是有病。”
聞言,沈晏笑了一下,根根分明的的眼睫抬起來看她,嘴角艱難的勾勒出弧度,一字一句道:“嗯,我是病了。”
“你走之后,我病得很嚴重,我每天都很想你。”
沈晏握著姜知玥的手,牽著她放到自己的胸口。
“我看見你和別人在一起,這里會就很疼,疼的我無法呼吸。”
他的神情落魄又卑微,聲音低沉沙啞,如同撕開的月色。
“知知,你別對他笑。”
“求求你……”
姜知玥愣住了,心尖突然極速的顫了一下。
沈晏低頭,將額頭抵在她的肩上,微微彎曲著脊背,以一種極其虔誠的姿態(tài)環(huán)抱著她。
姜知玥想伸手去推他,肩上突然傳來一陣溫溫熱熱的濕潤感。
像是有什么液體,落在了上面。
她一頓,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
沈晏沉默了一會,再開口時嗓音很低很啞,如寒冬里一斗塵封經年的醇酒,清列,溫柔,又勾人。
他說:“別走好不好。”
“別去找他。”
“知知,他不值得你……喜歡。我看見你走后,他和別的女人談笑風生,舉止親密,所以……”
“他不值得你對他好……”
聽著肩上男人生硬又無力的解釋,姜知玥心神微頓,她嘆了口氣,輕聲開口:“他是我哥哥。”
“……嗯?”
“我說,”小姑娘提高聲音,一字一句道,“紀云深是我的表哥,小時候你們兩個明明見過的,怎么就不記得了。”
“……”
過了好一會沈晏才出聲,聲線微微發(fā)顫:“你是說……真的?”
“我騙你干嘛?”
姜知玥真想把沈晏的腦殼撬開看一看,里面裝了什么。
她又去扒他的手:“我說完了,你也可以放開我了。”
結果,沈晏不但沒有松手,反而力氣更大了。
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小舅子打了的事實后,沈晏將小姑娘摟的更緊,悶聲說:“不放。”
“回家吧,知知。”
“我承認,我喜歡上你了。”
“知知,我這個人很笨,不會說話,不懂什么是愛,但是我會去學,所以,你不要放棄我。”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