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溫知君病危
溫知君這次病發(fā)得突兀,幸虧溫姨媽行事謹(jǐn)慎,特意帶了家庭醫(yī)生在身邊,連忙上去急救,“不行,得趕緊送醫(yī)院……”
孔信一把抱起溫知君,沖開飯店門口擁擠的人群往外沖去。
吱呀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孔義從一輛雷克薩斯suv上跳下來,“哥,姐姐她……臥槽這又是怎么了?”
“知君發(fā)病,子庚,開后車門!”孔信抱著溫知君沖上后座,家庭醫(yī)生跟著上車,“阿義,開車,去醫(yī)院!”
孔義傻眼,“我……我去醫(yī)院的路不熟……”
“我來,”羅子庚將他扯到一把,抓過鑰匙上了車,“孔哥,扶穩(wěn)他。”
一腳油門踩到底,風(fēng)馳電掣地拐上大路。
孔信打120,顫著聲音講明情況,“我們現(xiàn)在正從金陵飯店往醫(yī)院去,走中山路,請派出救護車……對,遺傳性高膽固醇,d缺失型血……”
“溫少,溫少……你堅持住!”醫(yī)生滿頭大汗,“孔少,溫少的情況很不對!”
“我看到了,廢物!”孔信怒罵。
“別……別生氣……”溫知君一手痛苦地揪著領(lǐng)口,另一只手顫抖著伸出去,“信……小信……”
孔信一把握住他的手,“我在,我在呢,我一直在,別怕,你一定能挺過去的,子庚,再開快點!”
羅子庚汗水從發(fā)際流了下來,他努力保持鎮(zhèn)定,“嗯。”
溫知君抓救命稻草一樣抓著孔信的手,竭力大口呼吸,“我……我不一定……這次不一定……能挺過去了……小信……我……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
“不怪你!我不怪你的,知君,你別說話了,留點力氣。”
“我要說……我怕……我怕再不說……就沒機會了,小信……當(dāng)年都怪我……沒有勇氣……我怕敏敏……把我們的事情……捅出來,”溫知君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淚水從他眼中流了下來,“我從來不敢承認(rèn)……我的性取向……一步錯……步步錯……我好后悔……”
孔信止不住地流下眼淚,“我不怪你,當(dāng)年我也沒有勇氣,知君,我也不敢承認(rèn),是我的錯,我明知道你不愛姐姐,卻還支持你們在一起,都是我的錯。”
“敏敏……一定要把她……救回來……”溫知君神情越來越恍惚,眼神開始渙散,“告訴她……我……我努力了……可……還是沒能愛上她……對不起……小孟……我要去見小孟了……”
“不!”孔信緊緊握著他的手,“知君你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小孟沒死,我們都好好活著,活著多好,知君你千萬不要放棄,我們小時候說好的,我們要在一起到一百歲,我玩古,你玩蟲,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溫知君伸手摸著他的臉頰,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一個悲傷的微笑,俏皮的小虎牙露出個尖,他喃喃道,“小信……”
“別說了,我都知道,你想說什么我都知道,”孔信吻著他的手,眼淚已模糊了視線。
羅子庚雙手握緊方向盤,咬緊牙關(guān)不去看后視鏡,死死盯著前方的道路,窗外是五月艷陽天,他卻如同置身冰窟,渾身瑟瑟發(fā)抖,骨骼仿佛都發(fā)出了凍裂的聲音。
半路遇上救護車,將人急速送進(jìn)急救室,其他人也趕了過來,溫姨媽抓著羅媽媽的手哭成了淚人,她本來以為兒子終于要訂婚,開心地準(zhǔn)備了好長時間,沒想到事到臨頭竟然全是一場空。
羅子庚支撐著母親和姨媽,低聲地安慰著他們。
突然孔信手機響起來,孔信低頭掃一眼,拿著手機走出走廊,“小孟,什么事?”
“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孟昕的聲音充滿了擔(dān)憂,“我在對面咖啡館,突然看到你們一團亂,溫姨媽哭得很傷心。”
孔信聲音虛弱無力,“我姐的司機在岔路口拐上了另一條路,手機聯(lián)系不上,也定位不到,我們懷疑她被綁架。”
孟昕倏地呼吸一窒,“怎么會這樣?敏姐有得罪什么人嗎?誰會綁架她?”
“也許是訛錢?或者別的什么,”孔信大腦中一團亂麻,煩躁地抽著煙,“她性格有點任性,可能在外面惹到什么人……”
“那知君怎么樣?”
孔信哽咽了一下,“知君受刺激太大,發(fā)病了,正在醫(yī)院急救,醫(yī)生說得盡快手術(shù),可是……”
孟昕心狠狠揪了起來,可是沒有供體……
他恍惚地掛斷電話,坐在窗前看向金陵飯店門口,突然發(fā)生如此大的變故,前來觀禮的親朋好友都倍感震驚,孔仰山急得團團轉(zhuǎn),幸虧有二叔還能主持大局,和孔義兩人將賓客送走。
“他們真的定不了婚了……”孟昕抬手捂住臉,喃喃道,“你做到了……阿夜,你真厲害。”
韓夜坐在他對面,隔著桌子握住他的手,“你怎么不高興?孟叔,溫知君不用娶孔敏了,你為什么還不開心呢?”
“我怎么開心得起來?”孟昕猛地甩開他的手,踉蹌著站起來,指著他,“韓夜,你怎么變成這樣?你有能力有勢力了不起嗎?你就能為所欲為了嗎?孔敏是跟我一起長大的好姐姐,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拜托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動一下腦子,你動了孔敏,知君他怎么辦?他發(fā)病了,他快要死了……知君……”
韓夜愕然,“我做錯了么?”
“你沒做錯!你是對的!”孟昕后退一步,閉上眼睛,“錯的是我,我不該回來,不該留在南京,不,是我不該愛知君……不,我當(dāng)初就不該詐死,不該去香港……不該……不該認(rèn)識你!”
韓夜看著眼前一臉悔恨的男人,心臟仿佛被生生摘除一般疼痛,“孟叔,你竟然后悔認(rèn)識我!”
“是,我后悔!”孟昕喃喃道,茫然地望著周圍,韓夜將咖啡館包場,此時偌大的室內(nèi)只有他們兩人,他失魂落魄地向門外走去,走了兩步,突然停住腳,似是找回了理智,冷聲,“把孔敏放了。”
韓夜道,“訂婚已經(jīng)取消,我自然會放她。”
“韓夜,我們……”孟昕平靜地說,“我們就當(dāng)從來沒有認(rèn)識過吧。”
韓夜渾身一震,猛抬頭,“你說什么?”
孟昕深吸一口氣,“你跟我,始終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我永遠(yuǎn)都無法認(rèn)同你的行事風(fēng)格,你大概也會覺得我矯情吧,最開始,我生活落魄,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們同為天涯淪落人,在一起也不過是相互取暖,那些苦日子都過去了,你是家財萬貫的韓總,我的古董生意也已經(jīng)起色,你不再需要我的幫助,我也不需要你的庇護了,我們……就這么好聚好散吧。”
韓夜沒有說話,他死死地盯著孟昕的背影,這個瘦硬的身體對自己有著驚天的吸引力,他緊緊攥著拳頭,死死克制沖上去抱他的沖動。
孟昕等了半天,都沒有得到他的答復(fù),疑惑地回過頭,倏地愣住。
只見韓夜瞪著猩紅的眼睛,竭力克制著怒火,讓整個人看起來都非常暴力,他不由得后退一步,警惕起來。
“躲什么?”韓夜輕飄飄道,“呵呵,說什么好聚好散,我的孟叔,想要散,首先得是聚過的。”
“你什么意思?”
韓夜悲傷地笑,“我就知道你回大陸就不會再想跟我回去,你喜歡溫知君是嗎?可惜他有心臟病,我調(diào)查過,他就快要燈枯油盡了,他快要死了,孟叔,你不想救他嗎?”
孟昕冷冷地看著他。
“心臟病不難治,但是溫知君血型特殊,找不到合適的供體,”韓夜對他道,“如果我能找到供體,治好他的病,孟叔,你肯跟我在一起嗎?”
孟昕一震,不敢相信地看著他的眼睛,“韓夜,你……這是在要挾我?”
“是。”
孟昕頹然閉上眼睛,他大腦一片混亂,孔敏失蹤、知君發(fā)病、韓夜的要挾……這個自己一手將他扶持起來的孩子,竟然能夠準(zhǔn)確地挾住他的軟肋,拋出這樣一個無比誘人的魚餌,狠狠一刀插在他的心窩子上。
——他竟然要挾自己!
可是他不可否認(rèn)地心動了,如果能讓溫知君活下去……
覺察到他的猶豫,韓夜突然神經(jīng)質(zhì)地笑了起來,“你心動了。”
“是,我心動了。”
韓夜哈哈大笑,笑聲在空蕩蕩的咖啡館中回蕩,令人毛骨悚然,突然他笑聲一滯,厲聲譏誚,“孟昕,你對他還真是真愛,為他付出自己都行?你就這么不值錢!!!”
孟昕淡淡道,“不,我很值錢,陪你睡幾晚能換來知君一條命,這一場交易我是贏家。”
“不是幾晚,是一輩子,”韓夜叫,“你要陪我睡一輩子。”
孟昕思索了一下,“我還是賺了,跟著你吃香喝辣,衣食無憂,你還這么癡情,我一個而立之年的老男人,既沒身材也沒臉蛋,你看上我,是我的福氣。”
韓夜表情卻越來越凄愴,他悲憤地看著眼前冷靜到可怕的男人,殘忍道,“我不會再對你癡情,跟我回香港,我就把你剝光衣服,關(guān)在房間,帶上眼罩,用鐵鏈鎖住你的四肢和脖子,上下兩張嘴都給你塞滿,你只能跪地爬行,搖尾乞憐,等著我的臨幸……”
孟昕卻輕輕地笑了起來,鎮(zhèn)定道,“你真的能救知君的命嗎?如果你真能救,讓我當(dāng)狗奴又有什么關(guān)系?大家都活著,總比有人死了好。”
韓夜死死盯著他,仿佛發(fā)狂的野狗盯著它的獵物,眼神復(fù)雜難辨,悲憤、震驚、嫉妒、怨恨……
半晌,猛地?fù)渖先ィ话驯ё∈菹鞯哪腥耍瑢⑺浪腊丛趹牙铮秃鸬溃盀槭裁匆髻v自己?你為什么不反抗?為什么不跳起來罵我是變態(tài)?孟叔,我不會那么對你……我不會那么對你的……那溫知君他有什么好,值得你這么付出?”
孟昕被他勒得臉色發(fā)青,艱難道,“知君他……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
韓夜絕望地埋頭在他脖頸間,“我去找供體,我去聯(lián)系名醫(yī),孟叔,跟我回香港,我不求你跟我在一起了,求求你,不要再愛他好不好?”
孟昕垂下眼眸,“對不起,阿夜,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