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當年的故事
早上羅子庚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孔信的裸背,優(yōu)美的背部肌肉結實性感,帶著幾個凄艷的吻痕,一睜眼就看到這幅美景,對于晨/勃還未退下去的羅子庚來說,真是相當有沖擊性。
不過這個人是自己老婆,所以……
孔信是在驚人的快感中被喚醒的,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呢,就被羅子庚壓著做了一次,事后孔信怎么想怎么覺得悲哀,有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戀人,對他這個年紀來說,真真是傳說中的痛并快樂著。
古玩街開市早,他們都習慣了天沒亮就起床,羅子庚洗漱完走出浴室,看到孔信還大字型躺在床上,一副被蹂躪了幾十遍的衰樣兒,不禁樂了,“起不起得來?不然你今天別去店里了,我照看著就行。”
孔信揉著太陽穴,他一早醒來就想起父親說要拍下柴窯捐獻的事情,資金不足,真相不明,事事不順,讓他真想一睡不醒,至少那是在羅子庚的溫柔鄉(xiāng)里,單純的愛慕、繾綣,沒有任何俗世繁瑣之事。
從枕頭下翻出煙來叼著,對羅子庚揚起下巴示意。
羅子庚摸出打火機湊上去給他點上,“怎么看上去心情不怎么愉悅?小的昨晚沒伺候好?”
孔信貪婪地吸一口,舒服地吞進肺里,緩緩吐出來,“你都快把我這條老命給伺候沒了,還想怎么著?”
羅子庚在他額頭印下一吻,“抽完煙就起床吧,五點多了。”
他的吻好像有魔力一般,瞬間就驅散了孔信心中的陰暗,抬眼看著這小子英俊的臉,孔信輕輕舒出一口郁氣,勾住他的脖子,將人拉到身邊,瞇起眼睛笑道,“好弟弟,給哥笑一個。”
“你呀,”羅子庚無語,乖順地一笑,露出俏皮的小虎牙。
“真帥,”孔信仰臉在他嘴角印下一吻,爽快地起床。
五年一過,古今閣表面看來與過去沒什么兩樣,依然是古玩街一間上下三層的普通店面,實際上擴大了很多規(guī)模,明確分出了瓷雜、翠玉、書畫等專項,各有不少大拿坐鎮(zhèn)。
在古今閣的發(fā)展上,羅子庚可謂是功不可沒。
這家伙當一個古玩商實在是有些屈才了,他不僅讓古今閣不再是家庭小作坊式的操作,還將孔信捧成了家喻戶曉的鑒寶專家,這要感謝近幾年分外紅火的鑒寶節(jié)目,孔信眼力好、外形帥,口齒又伶俐,在羅子庚的大力推動下,儼然已經是南京古玩行里年青一代的第一人。
兩人在古玩街逛一圈,收了幾件小東西,便并肩去燴萃樓吃早飯,一踏進門,服務員就揚聲招呼過來,“孔老板,老位子?”
“老位子,”孔信點點頭,他喜歡那張靠窗的桌子,每天晨光投射進來,羅子庚逆光坐著,精神的短發(fā)在晨光中纖毫畢現(xiàn),這幅美景,他真是欣賞了五年都沒欣賞夠。
羅子庚道,“吃晚飯回去對一下賬吧,唉,其實我覺得我們去參加拍賣并不明智,上了蘇富比拍賣場,就不會像五年前那樣區(qū)區(qū)七千萬能拿下來了,花這么大價錢拍下來,然后捐獻給博物館?那可就所有錢都打水漂了,這種花錢買名聲的事情,不值。”
“我何嘗沒想過?”孔信一肚子怨氣,“爸爸年紀大了,想為國家做點貢獻這還情有可原,忍不了的是我姐那敗家娘們,從來分不清輕重緩急,5個億說捐就捐?那合著不是她的血汗錢!”
“別氣,別氣,”清粥小菜端上桌來,羅子庚為他調好醬汁,笑道,“敏姐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我們好好跟她講,最好讓她打消這個念頭。”
“不講!讓爺倆兒把這家敗掉算了,”孔信哼哼,“兩人為國家奉獻得樂乎著呢,就他們高風亮節(jié),就我一身銅臭,沒看昨天晚上,我就遲疑了一下,爸爸居然說我收藏觀狹隘!
羅子庚笑著給他順毛,抱怨的話里愣是讓他聽出了撒嬌的感覺,不錯,不錯。
“小信這是怎么了?給誰氣得臉都歪了?”一個爽朗的笑聲在背后響起。
二人抬頭,正好看到一個鶴發(fā)童顏的老人信步走上樓來,手里轉著兩個文玩核桃,滿面紅光、精神矍鑠,兩人連忙起身,“阿十公,早啊,坐下來一起吃?”
朱阿十毫不客氣,往羅子庚旁邊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下來,招服務員送上碗筷,刮刮孔信的臉皮,“隔老遠就見你小臉黑得都看不清五官了,本來挺俊俏的小伙子,看氣得跟個怨婦似的,招人笑話。”
孔信嬉皮笑臉地頂嘴,“不是吧,阿十公,大清早您特意來奚落我?本大少這么光彩奪目的五官您都看不清,眼神不好吧,老人家!”
“嘖嘖,這孩子,真不可愛,”朱阿十瞪眼,“我才沒功夫跟你個小屁孩計較呢,昨晚你爸爸打了個電話給我,說那個拍賣貫耳瓶的事情。”
“您怎么看?”
“那瓶子存疑。”
孔信收斂起嬉笑的神情,眉頭蹙了起來,“存疑?”
朱阿十點頭,“存疑。”
羅子庚道,“阿十公,孔哥和我都去看過預展,那個貫耳瓶器型很正,胎、釉、款方方面面都和我們在汝州摸到的柴窯瓷片是一樣,您怎么覺得它存疑呢?”
“別這么嚴肅啊,我們燴萃樓東西這么好吃,來來,邊吃邊聊,”朱阿十夾起一只水晶蝦餃吃得津津有味。
孔信笑起來,老人家玩了一輩子古玩,當了八輩子吃貨,別的收藏家開古玩店,他開酒樓,別人出書講收藏,他出書講菜譜,都九十歲了還不肯忌口,腥膻不忌,什么都吃,反而比那些遵醫(yī)囑的人活得更長。
燴萃樓的小吃最是經典,三個人其樂融融地吃吃喝喝,朱阿十嚼完一顆五香豆,才重新說起來,“那個貫耳瓶,有可能是康仿。”
“什么?”孔信一愣,“康無邪?”
朱阿十點頭,喝一口米酒,摸摸肚子,嘆氣,“老啦,飯量小了,這么多好吃的都吃不下啦。”
孔信狂暈,“那不是重點,您快點講一講,為什么覺得是康仿?”
“怎么不是重點?”老人家瞪眼睛,“我的飯量難道不比康仿重要的多?”
“重要重要,”羅子庚忙笑道,“現(xiàn)在咱們來講一下第二重要的吧,為什么是康仿?”
朱阿十道,“我不確定,都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康無邪跟博古十少關系都不錯,大家都被他坑過,特別有共同語言,我記得那次是康夫人生日,康無邪送了她一只貫耳瓶,當時博古十少半數(shù)在場,你爺爺,我,孟老七,老王八,還有潘小九,大家都去祝壽,現(xiàn)場鑒定了一回,確定是柴窯。”
孔信皺眉,“柴窯貫耳瓶?跟這次的瓶子,一模一樣?”
“聽我講完么,急什么?”朱阿十瞪他,“大家當時都震撼了,不過震撼完就完了,見過即擁有嘛,但是有人就惦記上了。”
孔信一想便明白,“潘小九?”
“賓果!”朱阿十打個響指,“大家雖然叫博古十少,但沒有幾個是真正的大少爺,只有潘小九,抗戰(zhàn)前金陵潘家那叫一個有錢,開洋行、舞廳、歌劇院,潘小九是什么工作都不做,專門地買古玩,汝官哥鈞定、漢玉、青銅器、宣德爐、萬歷柜……收藏既雜又貪,多到嚇人。”
羅子庚語氣復雜地唏噓,“迷古必窮,敗家了吧。”
朱阿十攤手,“敗家了唄,潘小九后來是守著一屋子寶貝,窮得叮當響,只要有點閑錢,就去買古董,當時看過康無邪的柴窯,回家就犯相思病了,茶飯不思,就想有一個柴窯。潘小九的老婆是孟老七的堂妹,沒辦法,就去找了孟老七,孟老七不能眼睜睜看著堂妹夫去死呀,于是又去找孔常翁,就是你們爺爺,孔常翁不知道怎么和康無邪說的,沒幾天,康無邪居然把貫耳瓶送給潘小九了。”
孔信目瞪口呆,“……這么大方?”
“怎么可能?”朱阿十哼哼,“我認識康無邪幾十年,他怎么可能是那么大方的人,那可是柴窯!所以我就覺得那貫耳瓶應該不是真的,說不定是他仿的,不過可真是神品,那器、那型、那釉……”
羅子庚問,“貫耳瓶到了潘小九手里,后來呢?潘小九有沒有子女?”
“潘小九這人作孽,有一屋子寶貝,卻一件都不舍得賣,三年自然災害那會兒,生生把老婆、女兒餓死了,只有潘南華那孩子命大,活了下來,六六年破除四舊,潘小九是第一批被打倒的,文物古玩全被沒收,名人字畫什么的都燒了,聽說一百多斤呢,燒了好久,潘小九受刺激太大,變得瘋瘋癲癲,晚上抱著貫耳瓶投了長江,尸體也沒撈上來,貫耳瓶也沒了蹤影。”
講著講著朱阿十也有些唏噓,那場浩劫,對整個古玩行的打擊是致命的,博古十少無一例外都被抄家,他也未能幸免,但所幸一切都已過去,希望歷史永遠不會重演吧。
從燴萃樓出來,羅子庚問,“你覺得那貫耳瓶到底是真是假?”
“我判斷不出來,”孔信道,“預展上隔著一層玻璃,不能上手,如果能讓我摸一摸的話,說不定還好判斷。”
雖然朱阿十明確表示貫耳瓶存疑,不愿參與聯(lián)合拍賣,但南京其他幾個大收藏家卻一致愿意相信蘇富比的古董顧問,有著兩百多年歷史的老牌拍賣行,即使不保證保真,大家依然會給它極大的信任。
古今閣自從五年前陰溝翻船,財政大為緊張,這兩年好不容易才爬起來,一轉眼,立刻又要勒緊褲腰帶,孔信再不滿也沒有辦法,畢竟古今閣真正的老板還是孔仰山,自己只不過是個打工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