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一章 【獻旗】
然而,宗望對于宋軍瘋狂的進攻,卻顯然沒有畏懼。</br> 他既沒有大聲的叫喊,也沒有發(fā)號施令,只是冷靜的尋來隨處可見的兵器,赤著腳行走在火光之間,借助每一次跳躍和詭異的步法,給一個個來犯之敵予以痛擊。</br> 而他身邊的金軍將領(lǐng)和慢慢聚攏的金軍士兵們,雖然并不是個個都如宗望這般冷靜并安靜的樣子,也有人咒罵、也有人高呼狂吼,不過他們卻是緊緊跟隨在宗望的身邊,以手中的兵器和自己的身體,來詮釋何謂大金勇士的榮耀!</br> “蒲魯虎,這馬先借給你!”</br> 再次使了躍擊之技,終于將一名本是用索子把自己雙腳都連在馬鞍上的宋軍連人帶馬打翻在地后,宗望隨手拔出那死去宋軍身上的馬刀割去索子,將馬扶起一看竟然無事,便也直接將馬讓給了宗磐,并于他笑道:“你府里的青鬃已經(jīng)老了,記得回去選幾匹好駒兒!”</br> 宗磐嘿嘿一笑,便也毫不客氣的翻身上馬,把手中的狼牙棒高高一揚,爆喝道:“勃堇軍何在?隨某殺敵!”</br> 宗望身后迅速有十數(shù)人疾奔而出,雖然他們沒有馬,但卻是快速的跟上了騎馬的宗磐,就往此時營中喊殺聲最激烈狂奔而去。</br> 而宗望隨手掂了掂手上的淬鋼馬刀,覺得分量和形制居然順手,便也把刀拿好,又隨手把死去宋軍腳上的靴子脫下給自己穿上,這也才舉目四望,評判起局勢來。</br> 但見嘈雜的戰(zhàn)場上,此時到處都是憤怒的嚎叫和士兵們的謾罵,以及馬蹄敲打大地發(fā)出的轟隆聲和兵器碰撞時發(fā)出的悅耳叮當聲。</br> 別的金軍不說,如今宗望親自率領(lǐng)的這一萬人,可不是五目雜陳(這是老黃造的新詞,指眼睛的眼色很多很雜)的新軍或新附軍,而是清一色從完顏部帶出來的本家軍,說的都是完顏部的女真語,所以宗望對他們的指揮,自然是如臂使指一般。</br> 甚至很多時候,對于這些人而言,最好的指揮就是沒有指揮,他們完全可以按照本性和經(jīng)驗自有的發(fā)揮。</br> 因為這支軍隊,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每一個士兵都能被稱之為勃堇軍!</br> “嗷嗷!”</br> 還在宗望思緒不定時,宗磐已經(jīng)領(lǐng)著人來到了營地南端一處通道口上,此處的金兵由于要等后對送來帳篷才能搭建營帳的原因,便也提前卸下了馬具,并將之按照搭建營帳的規(guī)劃將至堆放,因此很是巧合的用馬具堆出了類似街壘一般的障礙物。</br> 當宋軍突擊進來的時候,便有聰明的士兵迅速將這些馬具退到并隊列,使之成為了一道騎兵難以越過的障礙,隨后便也尋了兵器、弓弩在此處阻截宋軍騎兵,不使得他們借此通道繼續(xù)沖入營地之中。</br> 而宗磐來到此處障礙的邊緣處時,正好瞧著馬具堆旁嘈雜的戰(zhàn)場上,一個個金軍士兵呲牙咧嘴正用弓箭對繞行而過的宋軍騎兵胡亂射擊,可偏偏箭矢射中了宋軍的鎧甲后,居然十有七八直接彈開,根本就扎不透宋軍的鎧甲。</br> 不過,這種負隅頑抗的辦法,倒也給了他一個思路,就聽得宗磐搓指成哨發(fā)出一聲唿哨,便對身后跟著的勃堇們交待幾句,要他們四處散開將此法交待各軍。</br> “把我們的油脂全部扔進去!”</br> 此時,瞧著帥帳上的布幔和皮革差不多已經(jīng)燒盡,原本升騰起五、六丈的火焰也差不多漸弱,宗望卻是耍著馬刀來到了帥帳殘骸處,卻指著火勢將盡的帥帳下達了命令。</br> 頓時,便有士兵急忙從附近的馬包里尋出了裝有油脂的皮囊和陶罐,紛紛投入了火中,隨著陶罐的碎裂,里面琥珀色的油脂在濺出的瞬間便生出了猛烈的火焰,把周圍再次照亮。</br> “去!把火都燒起來,好叫兒郎們更好殺敵!”</br> 宗望臉上帶著濃烈的笑意,繼續(xù)讓士兵們拿出油脂放火,比起宋軍的火攻,其實此時的宗望更擔心的宋軍之前射入的火箭燒完了熄滅,那時在一片黑暗之中,金軍顯然無法發(fā)揮他們的戰(zhàn)斗力。</br> 因為即便是如今,就算金國已經(jīng)建立的數(shù)年,士兵們的營養(yǎng)攝入比以前好了數(shù)倍,也還是無法避免夜盲癥這種頑疾。</br> 也就見得聽令的士兵迅速四散開來,不斷尋來馬包之中的油脂,便就地將之投在死人、死馬、乃至散落的鞍具上,用火把一點,當火焰接觸了那琥珀色的液體時,頓時熊熊烈火升騰而起,滾滾腥臭的黑煙,迅速開始蔓延!</br> 猛火油這種油脂,早已不是宋軍或西夏黨項人獨有的專利,女真人在干殘了遼國之后,便也全盤接收了遼國的科技和各種匠人、配方,自然也是早就弄出了猛火油來。</br> 短短片刻,金營之中再次燃起熊熊烈焰,不但熱浪極為迫人,甚至因為點燃的尸體上穿戴的皮革和毛發(fā)起到了強烈助燃效果,隨著噼里啪啦的聲響不斷,更有一股猛烈的烤肉香氣開始在空氣中蔓延。</br> “嗷——!”</br> 持著狼牙大棒在各處游弋的宗磐居然很快聚起了一隊匆促上馬的騎兵,用嘶吼聲作為信號,開始引領(lǐng)他們在營地中追殺四處亂串的宋軍騎兵。</br> 而還有更多因為早早就卸下馬具讓馬匹休息的金軍,卻是也聽著宗磐的嘶吼自發(fā)的集結(jié)在一起,開始了有組織有計劃的反擊。</br> 在火光之中到處都是宋言和女真語交織在一起的喊殺之聲,以及早已分不清彼此的兵器碰擊之聲,可怪異的是并沒有哪怕一名金軍士兵因此膽怯、避戰(zhàn)甚至逃跑,每一個人都拿著隨身的武器,對呼嘯而來的敵軍展開殊死決戰(zhàn)。</br> 也不提金營之中的戰(zhàn)事如何,便也說先早那隊點火燒了帥帳的騎兵,在迅速突圍出了金營之后,身中大纛戰(zhàn)旗的那人在下達命令讓其余人繼續(xù)轉(zhuǎn)身入營沖擊之后,便也獨自一人往正南方向繞行而去。</br> 莫約行得二里,正好繞過金營南面半里前后之處,便也瞧得一野丘之上停著數(shù)百騎人馬,當先一人身穿宋軍主將制甲立在一桿折字大旗之下,便也強撐著傷痛策馬近前。</br> “折彥斌,你怎么撤回來了?你麾下的人馬呢?”瞧著那騎兵近前,宋軍主將竟也借著火光瞧出他是誰來,一邊呵斥一邊正要策馬上前,卻見那折彥斌卻是突然翻身下馬,然后爆喝一聲,手上一推一車,竟是將半截旗桿穿腋而過,捧著半截殘缺旗桿大聲道:“回稟大將軍:斬獲敵軍大纛戰(zhàn)旗,特來獻上!”</br> 隨他喊聲,大纛戰(zhàn)旗便也迎風(fēng)展開,雖然旗面上此時早被鮮血染紅,不過那只好似貓頭鷹一般的肥鳥,卻在火光之下清晰可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