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七章 【可教】
聽得郭藥師此言,郭安國當(dāng)真又吃一大驚,便也急道:“爹!這是為何?”</br> 郭藥師苦笑一聲,低聲道:“你卻瞧不出,翰魯補(bǔ)已經(jīng)敗了?他不敢與黃杰決戰(zhàn),所以極有可能要守沈州!”</br> “他已經(jīng)敗了,怎么可能?”郭安國一臉懵逼,實在想不明白郭藥師如何會得此結(jié)論。</br> 郭藥師轉(zhuǎn)臉瞧瞧,發(fā)現(xiàn)宗望等人還沒出來,干脆便與傻兒子挑明了說道:“為父且問你,黃杰在遼陽有多少人馬?”</br> 郭安國道:“好像是兩萬?”</br> 郭藥師戲謔一笑:“若是為父你給四萬人馬,你可能半日便打破城池,三日攻下遼陽城?”</br> 郭安國旋即翻了翻白眼,覺得這怎么可能,便是給他十萬人馬,他也不敢保證三日攻下遼陽城。</br> 郭藥師接著道:“如何?你卻是不敢應(yīng)承?戰(zhàn)報你也瞧過,那黃杰的確是半日便打破了遼陽城,打耀州也是僅用了半日,卻只怕他所用的便是戰(zhàn)車、床弩,還有昨日在湯池堡下使得霹靂火球。所以,若是他又去攻沈州,你說沈州的城墻他多久能打破?”</br> 郭安國智商倒也在標(biāo)準(zhǔn)以上,這么一點(diǎn)當(dāng)即明白,若是黃杰的攻城能力約等于“半日”的話,那么他打任何一座城池所需要的破城時間,顯然都不會超過一日!</br> 可郭安國還是有些忐忑,便也問道:“可即便如此……元帥又是如何敗的?”</br> 郭藥師也不計較郭安國還稱宗望為元帥,便也笑問:“遼陽府離沈州多遠(yuǎn)?你覺得黃杰幾日可從遼陽府到沈州?”</br> 郭安國想了想道:“怕有百五十里,怎么也得走上三五日吧?”</br> 郭藥師便也嗤笑道:“若是要走五日,黃杰又豈能與翰魯補(bǔ)約什么三日之期?”</br> 郭安國聽得眼骨碌一轉(zhuǎn),終于豁然開朗了,不由目瞪口呆的瞧著郭藥師,而郭藥師也不停頓,直道:“你卻想想,我等大軍到此,昨日接連兩陣都拿這眼前的湯池堡毫無辦法。而黃杰雖只有兩萬人馬,可若他死守遼陽得話,且不說咱們五萬人馬能不能攻得破,便是將他困住,而宋軍就用眼前這般的法子不斷往北修筑堡寨,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能把堡寨修到遼陽城的鼻子底下。”</br> “因此……”郭安國眼中閃出明悟,便也道:“爹算死他,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馳援沈州,死守城池?”</br> “不錯!你道是為何?”郭藥師瞧著總算有點(diǎn)開悟的兒子,撫須一笑。</br> 郭安國想了想,便也試著答道:“可是因為……黃杰破城雖然僅用了半日,攻下遼陽城卻用了三日?”</br> 郭藥師聞言一笑,便也伸手拍了拍郭安國的肩頭道:“孺子可教也!”</br> 所謂的打破城池和攻占城池,僅是從字面上來看就知道這是兩個意思,也即是此處的“打破”表示的是把保護(hù)城池的城墻給破壞了,而“攻占”則是以為進(jìn)攻一方徹底肅清了城內(nèi)的抵抗力量,完全把城池給占領(lǐng)。</br> 宗望當(dāng)然不傻,連郭藥師都能看出來的問題,他當(dāng)然也早就看出來的。雖然黃杰的破城能力十分強(qiáng)大,可以僅用半日就把城墻打破,讓宋軍可以攻入城中去,但這種破城的能力顯然并不能用在巷戰(zhàn)方面,不然他也不會要用三日時間才能完成攻占。</br> 當(dāng)然了,在歷史上,幾乎每一場攻城戰(zhàn)都可以說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zhàn),只要守城一方的抵抗意志堅決,哪怕無數(shù)次被敵人打破城墻和城門,只要能在巷戰(zhàn)中固守住陣地,同樣也能讓城池不失。</br> 遠(yuǎn)的不說,就拿兩個百多年后兩個最有名的城池來舉個栗子,一個是耗死了蒙古兩任老大的襄陽城、一個是被稱之為上帝折鞭之地的釣魚城,便是其中的經(jīng)典。</br> 先說襄陽,此城素有“華夏第一城池”、“鐵打的襄陽”、“兵家必爭之地”之稱,從南宋咸淳三年(1267年)蒙將阿術(shù)進(jìn)攻襄陽的安陽灘之戰(zhàn)開始,中經(jīng)宋呂文煥反包圍戰(zhàn),張貴、張順援襄之戰(zhàn),龍尾洲之戰(zhàn)和樊城之戰(zhàn),終因孤城無援,咸淳九年(1273年)呂文煥力竭降元,前后堅守歷時近六年。</br> 雖然最終以失陷而告結(jié)束,但六年時間之中,蒙軍即便曾經(jīng)數(shù)十次攻下襄陽城頭,數(shù)次打開城門,但都被堅決抵抗的軍民通過街壘和巷戰(zhàn)又給打了出去。</br> 再來說釣魚城,這更是傳奇的傳奇,南宋開慶元年(1259年),蒙古號稱幾十萬人馬,圍攻合川釣魚城,卻始終無法攻克,戰(zhàn)亂中連蒙古大汗也陣亡在城下,守將王堅將軍可謂中華英雄。</br> 后直到南宋滅亡后,元朝至元十六年(1279年)忽必烈又答應(yīng)絕不傷害城中百姓,釣魚城的軍民在整整堅守了二十年后,守將王立這才棄城投降。</br> 而且棄城后,守城的三十二名(一說三十六名)將軍全部拔劍自刎,可謂忠烈千秋。</br> 也罷!話說回頭,以郭藥師的智慧,自然也即瞧出如今宗望的難處:若是繼續(xù)以截斷宋軍糧道為目的,耗在耀州的話,黃杰就會不客氣的去攻沈州;若是回頭去遼陽堵黃杰的話,耀州的宋軍也會不客氣的繼續(xù)往遼陽修菱堡,繼續(xù)鞏固補(bǔ)給線,待補(bǔ)給線連同了遼陽,堵黃杰這事也就成了無用功。</br> 而宗望如今手里統(tǒng)共就五萬人馬(算上昨天的損失,已經(jīng)不足五萬),分兵兩頭去堵自然更是不切實際的想法。當(dāng)然,宗望還可以設(shè)法調(diào)集兵力,可戰(zhàn)機(jī)不等人,若是既堵不著黃杰,又阻止不了宋軍修菱堡,就算日后把兵調(diào)來也是廢了。</br> 所以算來算去,如今宗望唯一有最大勝算的戰(zhàn)術(shù),就是將手中所有的兵力全部馳援沈州守城,并同時從全國調(diào)集軍力來援。至于黃杰,他要去黃龍府則必須攻下沈州,絕不可能繞路,因為如果繞路的話,宗望自然也就有了從沈州出擊抄黃杰后路的機(jī)會。</br> 也不說郭安國腦中的回路到底用了多久,終于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便也說他想明白了之后,卻是突然一臉錯愕的向郭藥師問道:“可是……爹爹,我等和諸位叔叔的家眷,都在中京啊!”</br> 郭藥師伸手一撫胡須,瞇著眼望向郭安國道:“為父的家眷,便只有你與子衿而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