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八章 【碧眼奴】
耶路撒冷是個什么東西,在場的眾人當(dāng)中只怕是真沒人知道,黃大郎見了如此模樣,心中也有了計較,便扭頭來看盧二,還未開口便見盧二湊近,指著那綠布包頭的胡人低聲用黃州土話道:“大郎,這人叫做阿杰布,乃是泉州的坐賈胡商。這些昆侖奴和碧眼奴都是阿杰布手中的肉貨,在泉州時阿杰布用五萬貫買下了三千斤白鹽和二百斤雪糖,只是帶來的肉貨未曾脫手,信風(fēng)未至無法蹈海回了西域,便起意要將這些肉貨充作貨款與俺們博易,俺不敢做主便將他攜來。說來這些昆侖奴和碧眼奴在泉州難銷,可若是弄到汴梁只怕價錢不差,大郎意下如何?”</br> 這蓄養(yǎng)昆侖奴乃是唐時興起的時尚,那時長安是一座國際化大都市,各種膚色的人滿街走,富貴人家多蓄養(yǎng)異族仆婢,其中最為掙面兒的便是昆侖奴和新羅婢這兩個品種。</br> 當(dāng)時的“昆侖”泛指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一帶,所謂的昆侖奴主要指從那里來的仆役,其中大多數(shù)是東南亞一帶的土著人,雖然皮膚較中國人黑,但仍然是黃種人。只有少部分是非洲黑人,估計是隨阿拉伯人來華的,這種黑人昆侖奴數(shù)量很少,只有一些社會地位很高的人用得起。</br> 而新羅自然就是如今的棒子國思密達(dá),且彼時唐人就已經(jīng)知道新羅女奴乃是居家妙品了。</br> 至于碧眼奴,說的就是綠瞳白種胡人了,且在當(dāng)時碧眼金的西域白人奴隸,價格要比黑人昆侖奴更為昂貴,主要還是一個物以稀為貴之緣故。</br> 宋初的劉玄英在《題潭州壽寧觀》詩中就提到了碧眼奴,詩文如下:醉走白云來,倒提銅尾秉。引個碧眼奴,擔(dān)著獨壺癭。自言秦世家,家住葛洪井。不讀黃庭經(jīng),豈燒龍虎鼎。獨立都市中,不受俗人請。欲攜霹靂琴,去上芙蓉頂。吳牛買十個,溪田耕半頃。種秫釀白醪,總是仙家境。醉臥檜松蔭下,閑過白云嶺。要去即便去,直入秋霞影。</br> 這里要多一句,這劉玄英又喚作劉元英,俗稱劉海,號海蟾子,廣陵人,據(jù)傳是呂洞賓的徒弟,干過的牛逼事便是《劉海戲金蟾》。</br> 換言之,這等牛逼的人物,都用碧眼奴做仆人,就可以知道這碧眼奴在宋時的價值了。</br> 因此,黃大郎眼珠兒一轉(zhuǎn),便道:“此事稍后再說,先回城中為叔叔和眾位好漢接風(fēng)才是正理!”</br> 又對孔云道:“云哥兒,你來與那胡商引路,先將他們送去孫家的宅院安頓,如今燕奴有孕,可不敢驚了。”</br> 孔云自然沒有二話,當(dāng)即黃大郎便領(lǐng)著眾人上了一早在埠頭處備好的驢車,只留下盧二、盧魚兒、孔伯還有葉大龍他們在埠頭幫忙卸貨,其余人便一起回城。</br> 到城門口時,就瞧見福壽喜滋滋的候在城門口,一見便大叫道:“少爺!中了!中了!縣試第一名案!”</br> 黃大郎聽了也是一驚,他雖然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但聽說得了縣試的案還是有些意外,畢竟他今早提前交卷的舉動多少看起來是輕浮了。不過他心中想法外人如何得知,眾人一聽黃大郎居然真考了個第一名案,也是萬分驚訝。</br> 最激動不過還不是別人,而是楊槐,因為方才聽說黃大郎要教楊再興讀書的時候,他多少還是有些擔(dān)憂的。因為根據(jù)他得知的消息,這黃大郎如今才將要滿了十四歲,自己都還在學(xué)館讀書,如何能教得了楊再興讀書,可現(xiàn)在聽他居然考縣試得了第一名案,這可是活脫脫貨真價實的秀才了。</br> 這等高中了案的秀才能教自家兒子讀書,那可就是天大的情分啊!</br> 當(dāng)即眾人便也下了驢車,就從城門口步行往城中走,黃大郎也干脆讓福壽領(lǐng)著眾人直接去了黃州城最好的明秀樓,訂了最好的席面和雅間。他自己打小跑先回了黃家,然后領(lǐng)著父母走側(cè)門去了舅父家里,討問該如何做這考得了案的禮儀。</br> 對黃大郎能考得第一名案,姚政也是詫異,對于自家這半子的水平,他天天耳提面命敦促著讀書,自然一清二楚。在他想來帖經(jīng)諸題應(yīng)該無甚大礙,還有那自選的雞兔同籠也是明擺著的送分題,可墨義部分以黃大郎的水平不可能拿了滿分,再說這提前交卷被學(xué)政趕出來的事情他也知道,所以他對這案也是摸不著頭腦。</br> 見黃大郎領(lǐng)著老倌和二娘來問禮儀,姚政也將這疑惑藏了,便道:“要說禮儀,倒也不甚解也。唐時應(yīng)試得中,興燒尾宴,延展至今便為謝師宴,倒也不急在今日。這二月初八乃是上吉日,到時請了你恩師張夫子,還有弘文學(xué)館眾位教授,明秀樓擺宴謝師即可。屆時舅父也一并請了知府和諸司同僚,在宴上請出官家手諭,將你與蘇廿娘的婚事定了。”</br> 黃大郎聽了面皮兒一紅,道:“此事,卻是不急……”</br> 姚政聽了一笑,便道:“你倒是不急,可蘇娘子急啊!去休!對了,還不快去見蘇娘子,方才那蘇娘子身邊的使女青禾便與舅父送了兩道茶點,要是再來舅父如何還用得下?”</br> 老倌和二娘聽著一笑,便領(lǐng)著黃大郎出來要他去見蘇娘子,自己夫妻便回了黃家準(zhǔn)備祭祖事宜。</br> 如今蘇廿娘等人客居姚府,黃大郎自然也是熟門熟路,便自去了。</br> “郎君來了!”來到院前果然瞧見那青禾領(lǐng)著兩個丫頭就在門前瞧盼,丫頭們見黃大郎來了便呼叫一聲,轉(zhuǎn)身去院里報信去了。</br> 卻說青禾見了黃大郎便上前福了身子行禮,笑盈盈道:“郎君今日高中縣試第一名案,乃是魚躍龍門,可惜可賀!”</br> 青禾如今也沒了之前頤指氣使的模樣,她本來就是高俅送給蘇廿娘用來撐門面的陪嫁使女,如今見姚政和黃大郎都不省油,自然偃旗息鼓,否則真惹惱了,指不定將來如何收拾了她。</br> 見她客氣,黃大郎自然也是客氣,笑道:“區(qū)區(qū)縣試而已,不過小試牛刀,還有州試、省試和殿試要過,待得東華門唱名之日,方可稱之為魚躍龍門。”</br> 青禾聽了掩嘴而笑,道一句:“郎君文采風(fēng)流,又通經(jīng)書易禮,便要連中三元,也是容易。”</br> 黃大郎哈哈大笑,道:“好說!借你吉言,他日若真能連中三元,俺定忘不了你青禾的功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