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br> 幸福的時光總是匆匆。</br> 日升日落,春去秋來,小燕子和紫薇,嫁給永琪和爾康,轉(zhuǎn)眼就是四年了。這四年中,對兩位格格來說,生活里也有意外,也有驚喜,也有挑戰(zhàn),也有挫折……但是,絕大多數(shù)的日子,是甜蜜的,溫馨的。</br> 紫薇和爾康,初婚的生活甜如蜜。學(xué)士府里的歲月,是由無數(shù)深情堆積起來的。婚后第二年,紫薇就生了一個兒子,取名霈東,小名東兒。從此,紫薇身兼媳婦、妻子和母親的三重身份,感受了三種不同的愛,不同的責(zé)任,不同的負(fù)擔(dān),不同的歡樂。紫薇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自己的感覺:“幸福”。被滿滿的愛包圍著,這,就是“幸福”!當(dāng)然,在學(xué)士府里的生活,逐漸也走上了一定的格式,爾康每天去上朝,她在家里忙著東兒,忙著和福晉學(xué)習(xí)照顧家務(wù),隨時進宮小住,陪伴小燕子,跟乾隆做伴。這種生活有些規(guī)律化,比起以前的驚風(fēng)駭浪,好像缺少了些刺激,紫薇卻非常享受這種安定。每晚,和爾康、東兒依偎在庭院里,看著月亮,數(shù)著星星,就像杜牧的詩句:“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生活中,處處都是詩意。</br> 她和小燕子,幾乎每隔三四天就要見一次面,姐妹二人,越來越親。相形之下,金瑣逐漸遠(yuǎn)離她的生活了。金瑣自從嫁給柳青,連續(xù)生了兩個孩子,柳紅又遠(yuǎn)嫁到天津去了,整個會賓樓的工作,全落在柳青夫婦的肩上。有了孩子,有了家庭,有了生意興隆的會賓樓,他們夫婦忙得不亦樂乎。會賓樓在北京鬧市區(qū),客人三教九流都有。紫薇和小燕子婚后,都不方便常常去那兒,免得讓太后不悅。這樣,只有逢年過節(jié),大家才會找個日子團聚一下,談?wù)勥^去,談?wù)劕F(xiàn)在,談?wù)勎磥怼?lt;/br> 紫薇的歲月,就這樣甜蜜的、單純的、順利的、滿足的流過去。</br> 小燕子比起紫薇來,就沒有那么順利和單純了。</br> 宮中的歲月,對于活潑好動的小燕子,實在是規(guī)矩太多,拘束太多。假若不是為了永琪,她大概早就不耐煩了。永琪,這個名字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成為她生命中的主題。他實在太好,好得小燕子沒有辦法再挑剔。就算對生活有些不耐煩,每次都在永琪的寵愛和笑語中,融解成一片溫柔。“溫柔”,這兩個字對小燕子幾乎是“陌生”的,是與她無關(guān)的。卻在這四年中,逐漸浸入她的心靈。就像河床中的頑石,經(jīng)過日積月累流水的浸透琢磨,都會變成沒有棱角的鵝卵石。小燕子是頑石,永琪就是那條河,把她緊緊的包裹,細(xì)細(xì)的雕琢,輕輕的沖擊……一點一滴,一日一月,讓這深刻的愛,化解了小燕子的戾氣。當(dāng)初乾隆一心一意要讓小燕子“化力氣為糨糊”,永琪終于做到了。她的尖銳和叛逆,她的囂張和跋扈,都被永琪治得差不多了。但是,小燕子還是小燕子,她的迷糊依舊,她的樂觀依舊,她的“不求甚解”也依舊,至于她的“大而化之”和“沉不住氣”,仍然是她不變的個性。</br> 這四年里,小燕子有兩件無法完成的大事,讓她時時刻刻都在揪心。</br> 第一件,是簫劍和晴兒。</br> 簫劍和晴兒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小燕子的婚禮上。在燈燭輝煌下,在人影繽紛中,兩人驀然相見,恍如再世重逢。從此,簫劍心里有了晴兒,晴兒心里也有了簫劍。因為乾隆說過一句“簫劍可以隨時進宮探視小燕子”,簫劍進宮,就有了堂而皇之的理由。沒多久,他再度進宮,在永琪的景陽宮里,和晴兒又見到了。這次,兩人談了很多,簫劍談他的江湖經(jīng)驗,晴兒談她的宮中見聞,兩人驚怔在對方那不可思議的世界里,迷失在對方那閃亮的眼神下。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兩人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多,那種“電光石火”的感覺,就把兩人深深的攫住了,就像千古的魔咒,無從掙扎,無從拋躲。</br> 兩人在燈節(jié)時搶答燈謎,在節(jié)慶時共賞煙花。一個是江湖奇男子,一個是深宮奇女子,終于陷進“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境界。在這四年里,太后屢次要給晴兒指婚,都在晴兒近乎“拼命”的拒絕下,只得作罷。年復(fù)一年,這婚事拖得太久,指婚的對象也就越來越難。晴兒的年歲漸漸大了,過了宮里“指婚”的年齡。太后開始認(rèn)為她是“一心一意”要陪伴自己,度過天年,也就不再熱心的給她找對象。但是,小燕子、永琪、爾康和紫薇四個人,卻心知肚明,有意無意間,四人總是給他們兩個制造機會。大家心里也明白,這種機會,實際上是把晴兒和簫劍推進苦海,因為這是一段毫無希望的感情,愛得越深,愛得越苦。不過,紫薇和爾康,永琪和小燕子,誰沒經(jīng)過這樣的煎熬?受苦,好像是相愛的必經(jīng)之路,是逃不過的宿命。受苦,也是達到幸福境界的基石。“若非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這樣想著,大家?guī)缀跏恰氨娭境沙恰钡摹巴瓿伞敝@種宿命。</br> 簫劍是非常矛盾和苦惱的。在這四年里,他拼命隱忍著,沒有讓小燕子知道他們兄妹身上的“血海深仇”,也不敢讓永琪知道。他以為,只要他認(rèn)定乾隆是個仁君,就可以擺脫這種仇恨了。但是,事實卻不是這樣。在這四年之中,他常常進宮,和乾隆見面次數(shù)不多。生活里:卻處處都有乾隆的影子,幾乎每天,都在考驗他的耐力。多年來根深蒂固的“殺父之仇”,早已銘刻在心,揮之不去,他從來沒有忘記過慘死的父母。每次見到乾隆,他這種矛盾就更加尖銳,像一把利劍,一次又一次的刺進內(nèi)心深處。他心里一直有個聲音在說離開北京,離開晴兒,離開皇宮,離開小燕子……但是,他卻力不從心。晴兒和小燕子,是兩股強大的力量,把他鎖在北京,他走不了。小燕子總說,他應(yīng)該向老佛爺攤牌,要求娶晴兒。他能嗎?老佛爺會允許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太陽打西邊出來,老佛爺應(yīng)允了,他能給晴兒幸福嗎?看到紫薇的生活,看到小燕子的生活,他就裹足不前了。自己的身世,自己的悲哀,又怎么是養(yǎng)在深宮的晴兒可以體會和了解的呢?m.</br> 簫劍和晴兒,就這樣陷進痛苦和煎熬里。</br> 第二件,是結(jié)婚四年,小燕子居然還沒有為永琪生下一男半女。</br> 在宮里,這可是一件大事,是她許多“缺點”之外,更大的一項“罪過”。連寵愛她的皇阿瑪,對這一點也耿耿于懷。當(dāng)太后埋怨小燕子的時候,乾隆再也無法護著她,幫著她說話。尤其,小燕子并不是不能懷孕,在新婚第一年,她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一個孩子。</br> 失去那個孩子的經(jīng)過也很希奇。</br> 那時,小燕子和永琪正在新婚,她的身份是“福晉”了。</br> 宮里,因為習(xí)慣使然,大家還是稱呼她和紫薇為“格格”。這位新婚的小燕子,努力要適應(yīng)宮里的生活,努力要學(xué)習(xí)怎樣當(dāng)一個福晉。那天,是宮里的“曬書日”,宮里的妃嬪們,會忙著把藏書樓里的藏書,搬到樓外的廣場上來曝曬。這個工作,本來是令妃領(lǐng)導(dǎo)著完成的。但是,小燕子自告奮勇,毛遂自薦,信心十足的接下了這個工作。</br> “曬書有什么難?我?guī)е髟隆⒉氏肌⑿∽孔印⑿∴囎尤プ觯馨衙勘緯紩竦猛竿傅模 毙⊙嘧优闹馗穸稊\的說,“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br> 永琪對于小燕子“曬書”,是相當(dāng)不放心的,曾經(jīng)想阻止,乾隆卻大為高興。</br> “就讓小燕子去做吧!她也該學(xué)學(xué)宮里的事務(wù)了!”</br> 永琪看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燕子,心想,曬書是個大工程,必須幫她找些幫手,于是趕緊接口:</br> “曬書也挺好玩的,我讓爾康、紫薇、簫劍、晴兒都來幫忙,大家七手八腳,人多好做事!你順便還可以學(xué)一學(xué)書名,藏書樓有好多古書呢!”</br> 小燕子瞪了永琪一眼,嚷著:</br> “哎呀,曬書就‘曬書’,別把它當(dāng)成‘教書’,要不然,我寧可不要你幫忙!整天教我成語,我已經(jīng)快要煩死了!”</br> “哈哈哈哈!小燕子,你還是看到書就害怕啊?”乾隆不禁大笑起來,一點頭,“嗯,永琪倒提醒了朕,小燕子,朕還要交一個工作給你,藏書樓的書曬好了,你仔細(xì)登錄每一本書的名字,做一個目錄出來!”</br> “啊?還要做目錄啊?”小燕子大驚,推了推永琪,“看吧,都是你!真會幫倒忙!害我又有功課了!”</br> 乾隆一聽,忍不住又大笑起來。教育小燕子,其實,帶給他很大的樂趣。</br> 永琪沒料到給小燕子找了麻煩,看著她傻笑。</br> 于是,那天,幾十張又大又長的桌子,擺在藏書樓外的廣場上。</br> 小燕子忙忙碌碌,帶著明月、彩霞、小鄧子、小卓子和眾多宮女、太監(jiān),搬著一疊一疊的古書,攤在桌上曝曬。</br> 永琪、爾康、簫劍、晴兒、紫薇都來幫忙。永琪不住提醒小燕子:</br> “你不能把各種書混起來曬,這樣會攪亂,連復(fù)原都復(fù)原不了!第一張桌子專門曬歷史方面的書,第二張桌子專門曬詩詞方面的書……以此類推,要分門別類才行!萬一攪亂了,我們弄幾天都弄不完!”</br> “我知道!我知道!”小燕子拿起一本書來看,看得糊里糊涂,“可是,這書上是外國字,我看不懂!”</br> 紫薇伸頭一看,嘆了口氣:</br> “那不是外國字,是西藏文!”</br> 小燕子一驚,瞪著那本書嚷嚷:</br> “怎么連西藏文都有?應(yīng)該讓塞婭來分類!”</br> 簫劍看看這個妹妹,知道要讓她來分類,恐怕是個“不可能的任務(wù)”,還是少說話,多做事為妙,就跑過來攬住這個最困難的工作:</br> “好了好了,這分門別類的工作,我來做!”</br> 晴兒看了簫劍一眼,心里像小鹿一般亂跳著。她怎么也沒想到,“曬書”會帶給她這么好的機會,又能看到簫劍了。即使到處都是宮女太監(jiān),即使無法和他說上任何知心話,但是,只要能夠看到他,已經(jīng)是她夢寐以求的事了。她跟了過來,輕聲說:</br> “我來幫你忙!”</br> 小燕子眼珠一轉(zhuǎn),就欣喜的把晴兒往簫劍身邊一推。</br> “就這樣就這樣,晴兒,你和我哥來分門別類,我來搬書!用體力的事,我來做,用腦筋的事,你們做!”</br> 晴兒被小燕子一推,差點撞到簫劍身上,和簫劍目光一接,臉就紅了。簫劍拿著書,看著她,見她臉頰飛紅,眼光如醉,就看得出神了。</br> 爾康和紫薇,交換了會心的一笑。爾康看看天色,著急起來:</br> “我們必須快一點!要不然,曬好幾天都曬不完!”</br> 小燕子被提醒了,看了看桌上亂七八糟的書籍,眉頭一皺,計上心來:</br> “這樣不行,我們的進度太慢了!永琪,我們必須把‘武功’,拿出來,那個藏書樓里,還有好多好多的書,我們施展‘功夫’,先把它們都搬運出來再說!”</br> 小燕子說著,看看高高的藏書樓,用腳一挑,把桌子一張張的挑起來,搭成一個大高臺,她就騰身而起,腳尖在每張桌上蜻蜓點水般一點,就一層一層的躥上了最高點,然后,她一飛身,從藏書樓的窗口飛躍進去,動作真是干凈利落。原來,小燕子的成語進步不大,這些年,跟著簫劍練功夫,倒真的練出一身好功夫。</br> 大家抬頭看著窗子,轉(zhuǎn)眼間,就看到小燕子捧著一摞書,出現(xiàn)在窗口。</br> “是我扔下來,還是你們接過去?”她在窗口喊。</br> “別扔!別扔!那些書裝訂都不牢,一扔就散了!”永琪急忙喊,一躍而上,飛身接書,再躍回桌子,把書放好。</br> 這樣一表演,宮女和太監(jiān)們,見所未見,全部鼓掌叫好。</br> 小燕子好得意,又捧出第二摞書。</br> 這次是爾康飛身上去接書。接著,是簫劍接書。小燕子來不及搬運,明月、彩霞、小鄧子、小卓子和宮女太監(jiān)們,都跑進藏書樓里去幫忙。大家輪番出現(xiàn)在窗口,運出一摞一摞的書,速度越來越快。永琪、爾康、簫劍三個,簡直接不完。小燕子看得心花怒放,大笑:</br> “這個好玩!看樣子,你們忙不過來了,我也來幫忙接書!”</br> 小燕子一個斤斗翻回廣場,也加入了接書的工作。太監(jiān)們趕緊再搬出許多桌子來,因為原來的桌子成了大高臺,剩下的桌子不夠用了。</br> 頓時間,廣場上人起人落,煞是好看。書本一疊一疊的堆積在桌上,晴兒和紫薇,帶著一批宮女太監(jiān)們,忙忙碌碌的把書本攤開曝曬。小燕子和三位公子,上上下下的接書運書,像幾只大鳥那樣飛來飛去,來往穿梭,真是熱鬧非凡。</br> 一會兒,晴兒和紫薇已經(jīng)弄得手忙腳亂了。晴兒喊著:</br> “一下子送來這么多,我來不及分類呀!”</br> 紫薇緊張起來,跟著叫:</br> “小燕子!你把所有的書都弄混了!你看,這《史記》是一套,怎么東一本西一本?晴兒,我們趕快來分!”</br> 爾康看看幾張桌子,都堆滿了書,有些擔(dān)心了,懷疑的問:</br> “我們是不是太快了?我記得以前曬書,都是分三四天才曬完,一次只曬一種書!”</br> 小燕子神勇的一抬頭,得意的接口:</br> “我們表現(xiàn)給大家看看,他們要做好幾天的工作,我們就一天做完!讓皇阿瑪和老佛爺,驚喜一下!對于我的工作能力,他們從來沒有肯定過!”</br> “慢一點慢一點,書要攤開曬,這樣一摞一摞的放著不行!里面都曬不到,我們還是慢慢來吧!”永琪招呼著太監(jiān)們,“小順子,你帶著大伙,把書本一本一本攤開,知道嗎?”</br> “喳!奴才遵命!”</br> 許多太監(jiān)和宮女,就忙著翻開書本去曝曬。</br> 小燕子管不了這么多,也沒想這么多,只想趕快把工作做完。她馬不停蹄,依然跳上跳下的搬運著書籍。廣場上,人來人往,上上下下,送書,接書,放書,翻書……轉(zhuǎn)眼間,幾張大桌子,全部堆滿了書,宮女太監(jiān)們從來沒有這樣“玩”過,忙得不亦樂乎,個個興高采烈。</br> 終于,全部的書,都搬出來了,每個人都是滿身大汗,小燕子樂得大笑。</br> “我們做到了,一個時辰都不到,我們搬出了所有的書!”</br> 紫薇和晴兒忙著分類,爾康、永琪、簫劍累得汗流浹背。</br> “哎!陪小燕子‘曬書’,比陪小燕子練劍還辛苦!”永琪瞪著小燕子,做揮汗?fàn)睿翱偹愦蠊Ω娉桑蠹铱梢孕菹⒁粫毫耍 ?lt;/br> 幾個人累得筋疲力盡,全部癱倒在一旁的椅子里。</br> 晴兒笑著,看看幾個人:</br> “你們現(xiàn)在高興,等會兒收書的時候,就麻煩了!這樣亂搬一氣,全部都攪混了!等下子,有沒有‘武功’可以幫忙‘分門別類’呢?”</br> 永琪、簫劍、爾康都一怔,發(fā)呆了,面面相觀。小燕子樂觀的說:</br> “哎!你們不要發(fā)愁,這‘分門別類’嘛,找?guī)讉€認(rèn)得字的宮女太監(jiān)來分,分好了,我們再搬上書架,不就行了!”</br> “可是,那些書名,有的是草書,有的是隸書,有的是篆書……還包括滿文,蒙古文,別說宮女太監(jiān),就是我們幾個,也不見得每個字都認(rèn)得!”爾康說。</br> “紫薇總認(rèn)得!”小燕子有恃無恐。</br> “我也有很多都不認(rèn)得,那些蒙古文,我從來沒有念過!更別說西藏文了!”紫薇趕緊聲明。</br> “啊?那要怎么辦?”小燕子這才覺得事態(tài)嚴(yán)重,“皇阿瑪還要我做目錄呢,這不是有意刁難我嗎?”</br> 正在這時,太陽沒有了,空中,一道閃電劃過,隱隱有雷聲響起。這聲雷聲,可把廣場里的阿哥額駙大俠格格宮女太監(jiān)……全部嚇得驚跳起來。</br> “是閃電嗎?不可能吧?難道會下雨?”永琪不相信的驚喊。</br> 永琪話才說完,空中,再一道閃電劃過,雷聲大作,烏云密布,接著,大顆大顆的雨點,就嘩啦啦的直落下來。</br> 大家跳起身子,永琪大喊:</br> “趕快把書搬進房間里去,這下子,才真需要‘功夫’!快快快!”</br> 小燕子大驚失色,這一怒非同小可,睜大了眼睛,對天空伸著拳頭,大叫:</br> “下雨了?哪有這個道理?老天!你為什么要跟我作對?今天是‘曬書日’,不是‘淋書日’呀!我辛辛苦苦把書搬出來,你居然給我下大雨……”</br> “你別忙著跟老天吵架!”永琪著急的拉拉她,“趕快來搬書,這些都是‘珍藏本’,全是‘無價之寶’,淋壞了我們會倒大霉的!”</br> 紫微抱了一堆書,就往藏書樓里跑,爾康一看,大急,沖過來護著她。</br> “紫薇,拜托你去藏書樓里坐著,不要搬書,也不要淋雨!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呀!趕快去,不要出來了!”</br> 那時紫薇已經(jīng)懷有身孕,再過幾個月就要生產(chǎn)了。</br> 早有宮女們拿著傘奔來。爾康搶了一把傘,遮著紫薇,攙著她進房去。</br> 永琪急得跳腳,招呼著宮女太監(jiān):</br> “小鄧子!小卓子!小順子……大家都來幫忙呀!趕快把書搬進房去!”</br> 一時間,整個廣場,亂成一團,大家在大雨中,瘋狂般的搬書進房。小燕子、爾康、永琪、簫劍全部施展輕功運書,個個在雨中忙得團團轉(zhuǎn)。但是,那些書哪里搬運得完?簫劍急喊:</br> “有沒有油布?來不及搬了!趕快拿一塊大油布遮起來!”</br> 太監(jiān)宮女們,拿油布的拿油布,拿傘的拿傘,搬書的搬書,狼狽得一塌糊涂。</br> 小燕子聽到永琪說“珍藏本,無價之寶”這些句子,心里知道大事不妙,再也神勇不起來了。著急的捧著一擦?xí)坷铩帮w奔”。這個“飛奔”簡直是“名副其實”,就差“腳不沾地”。但是,她畢竟沒有那么好的功夫,腳非沾地不可。地上都是積水,一個不小心,就滑了一大跤,手中的書本,跌進雨水里。</br> “糟糕,書弄臟了怎么辦?”小燕子喊,想跳起身,去搶救那些書。忽然肚子里一陣絞痛,她居然站不起來。那陣劇痛,排山倒海而來,是她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的。她捂著肚子呻吟:“哎喲哎喲肚子好痛……”</br> 永琪沖過來扶,明月、彩霞也奔過來。爾康、晴兒、簫劍都顧不得遮書了,急急忙忙跑過來看。太監(jiān)宮女趕緊為大家撐傘。爾康回頭,對太監(jiān)們揮手大喊:</br> “不要管我們,趕快用油布去保護那些書!”</br> 永琪彎腰扶住小燕子,著急的問:</br> “小燕子,摔了哪兒?起來我看看!”</br> “不要管我!趕快去救那些書!快呀”小燕子爬向那些書,一面痛喊著,“哎喲!我扭到肚子了,好痛好痛……救書!救書”永琪看看小燕子,大雨中,只見小燕子臉色慘白,一急,就抱起她:</br> “你不要嚇我,不過是摔一跤,怎么會這樣痛?你到底摔了哪里?”</br> 小燕子雖然糊涂,也覺得這番痛楚,實在是不比尋常。</br> “我想我不大好,哎喲你快傳太醫(yī)!我不對勁了!”</br> 永琪臉色大變,抱著小燕子就往景陽宮跑去,再也顧不得那些書了。</br> 當(dāng)天,小燕子失去了她的第一個孩子。問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懷了孕。</br> 這件事,成為宮里一件“不可思議”的“大事”。那些“珍藏本”被弄得亂七八糟,事后,爾康和永琪,幾乎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才把藏書樓的書恢復(fù)舊觀。以后,誰也不敢再讓小燕子曬書了。珍藏本就算了,小燕子會讓永琪這么珍貴的“龍種”,莫名其妙的失去了,簡直是“不可原諒”的大錯。太后幾乎把腦袋都“搖掉”了。</br> “哪有曬書,會把孩子曬掉了的?肚子里有孩子,她居然去跳窗子,翻上翻下,什么用‘武功’曬書!哪有這么糊涂的娘呢!”</br> 太后氣呼呼,乾隆跟著扼腕。皇后、令妃和娘娘們,都嘆息不已。當(dāng)然,簫劍、晴兒、紫薇、爾康個個難受,就連景陽宮里的太監(jiān)宮女,小鄧子、小卓子、明月、彩霞等人,也都充滿了“犯罪感”。</br> 至于永琪,那晚守著小燕子,除了心痛,還是心痛。</br> “你怎么不告訴我?有了身孕是大事,你怎么可以不說呢?如果我知道你肚子里有孩子,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又曬太陽又淋雨,又搬東西又摔跤……”</br>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騙你,我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小燕子懊惱的說。</br> “這不是有感覺還是沒感覺的事,這是有沒有‘常識’的事,身子是你自己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br> “我就是糊涂嘛!誰知道這樣就是有小孩?從來沒有人教過我,如果我有娘,我就知道了……永琪,你不要罵我了,我也很難過呀……對不起嘛!我沒有經(jīng)驗嘛,下次我就懂了,你不要生氣嘛……”小燕子可憐兮兮的看著永琪,心里是充滿歉意的。</br> 永琪聽了,想到小燕子無父無母,一句“沒有人教過”,多少辛酸!他心里更痛,著急的說:“我不是罵你,我也不是生氣,你已經(jīng)這樣了,我怎么還會生氣呢?我是著急心痛,丟了一個孩子,太可惜了!我也很自責(zé),天天跟你在一起,感情那么好,怎么沒有注意這個問題!”</br> 小燕子勉強的笑著:</br> “我還沒準(zhǔn)備好當(dāng)娘呢!你一天到晚說我長不大,想想也是。我自己都是一個孩子,怎么當(dāng)娘?老天一定知道我不會當(dāng)娘,才收回了這個孩子!”她說著,眼里就漾著淚,“我好笨!我真的好笨!”她一陣心痛,忍不住伸手劈里啪啦的敲腦袋。</br> 永琪急忙拉住她的手,放在臉上熨帖著。</br> “干嗎這樣?肚子痛還沒好,還要把腦袋打痛嗎?”說著,就深深凝視她,“謝天謝地,好在你沒事……我們都不要難過,也不要自責(zé)了,小事一件嘛,生孩子有什么難?我們繼續(xù)努力就是了!”</br> 小燕子十分感動的點點頭,忽然坐起身子大叫:</br> “糟糕!那些書……那些書都是‘珍藏本’,是‘無價之寶’,被我弄壞了怎么辦?我吹了半天牛,結(jié)果弄得亂七八糟,皇阿瑪一定氣死了!”</br> 永琪急忙扶住她,情真意切的說:</br> “躺下來!躺下來!不要激動,不要管那些書了!再多的‘珍藏本’,也抵不上你這個‘珍藏本’!再多的‘無價之寶’,也抵不上你這個‘無價之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