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br> 高寒在寒玉樓中,足不出戶,整整等了十天。這十天,真比十年還要漫長,每個時辰,都是辛辛苦苦挨過去的。終于,這天,王爺和福晉雙雙來玩。但是,他們帶來的消息,卻足以粉碎他所有希望,冰凍起他那顆狂熱的心。他呆呆地注視著王爺和福晉,這才了解到,他和雪珂間,賴以支撐的線是這么單薄而易斷的!</br> “聽我說!”王爺深刻地看著高寒,“不管九年前是怎么一回事,以現(xiàn)在的局面而論,雪珂和至剛,總是一對名正言順的夫妻,而你卻是個局外人!如果他們的婚姻,確實已悲慘到不可救藥的地步,我會支持你去重新爭取雪珂,但是,現(xiàn)在的情勢并非如此。至剛有意修好,表現(xiàn)得非常誠懇,我實在深受感動!所以,如果你不在這兒誘惑雪珂,我猜想,他們的婚姻會圓滿而幸福的!”</br> “雪珂怎么說?”高寒低沉地問。</br> “她要我們轉(zhuǎn)告你,”福晉嘆了口氣。“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了!如果你真的忘記不了她,就請你把這一片心,都用到小雨點身上去!”</br> 高寒的臉頰抽搐了一下。</br> “怎樣用到小雨點身上去?她和雪珂一樣,都被拘囚在羅家那個大監(jiān)牢里!”</br> “我們已經(jīng)研究出一個辦法來了!”王爺振作精神,有力地說,“至剛志在雪珂,羅家并沒有人在乎小雨點,對羅家這種家庭而言,多一個小丫頭,少一個小丫頭,根本沒什么分別。所以,我們預(yù)備過兩天,就對羅老太開口,就說因為和小雨點投緣,要了小雨點回北京。了不起,我再送個丫頭過來補(bǔ)充。雪珂會在旁邊打邊鼓,至剛要討好雪珂,不會在乎小雨點!這樣,我們救出小雨點,就交給你,你馬上帶著孩子,回福建去!”</br> 高寒沉吟了好一會兒。</br> “這是你們和雪珂一起計劃的?”</br> “是!”</br> “這是給我的命令,我必須服從,是嗎?”</br> “不然你要怎樣?”王爺沉不住氣地一吼。</br> “我要小雨點,我也要雪珂!我們?nèi)齻€,根本是一個家庭,羅至剛才是那個局外人!是你,王爺,你把那個局外人變成局內(nèi)人,硬把我打出局外!現(xiàn)在,過去種種都不提了,就以目前的局勢論,要雪珂一下子割舍掉我和小雨點……她會憔悴而死!你們?nèi)绻嬲私馑蜁溃恍枰肽辏灰雮€月,就會要了她的命!”</br> “怎么會?”王爺大聲說,“你和雪珂一樣,喜歡用強(qiáng)烈的字句,故意聳人聽聞!我們救出了小雨點,她知道你們父女已經(jīng)團(tuán)聚,生活在很安全的地方,她就心滿意足了!那時,她會安定下來,去做羅至剛的妻子……”</br> “她不是羅至剛的妻子!”高寒滿屋子繞著,像一只困獸。“她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讓她獨自一人留在承德,這太殘忍了!我們一家三口,已經(jīng)浪費了八個年頭,人生很短,沒有幾個八年!我們沒有時間再浪費了!我們?nèi)齻€,一定要團(tuán)圓,否則,就太沒天理了!”</br> “你要怎樣團(tuán)圓?”王爺緊繃著臉孔。“你口口聲聲說一家三口,你要雪珂,也要你女兒,但你束手無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要她們……”</br> “王爺!”高寒站定,眼中燃起兩簇火焰,“你如果肯幫忙,我們還是有辦法!”</br> “什么辦法?”</br> “你帶來的四個親信,都有一流的武功,加上我這兒的阿德,我們……”</br> “你要劫人?”王爺大驚。“想都不要想,太荒唐了!亞蒙,用用你的腦筋,羅家在地方上,仍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啊!”</br> “并不是劫人,只是幫助我們逃走!”</br> 王爺?shù)芍吆?lt;/br> “我不能幫你。”他沉聲說,“在發(fā)現(xiàn)雪珂的婚姻,仍然有希望的時刻,我決不能幫你!何況,這樣的忙,很可能越幫越忙,說不定玉石倶焚,兩敗俱傷!成功的希望實在不大,你怎能拿雪珂和小雨點兩人的生命來冒險?投鼠也該忌器呀!假若你真愛雪珂,真心為她好的話,就該體會雪珂的一番心,不要繼續(xù)留下,和她糾纏不清,使她兩面為難!你如果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就該拔慧劍,斬情絲,顧全大局,帶了你的女兒,去追求另一番幸福!人生,本就不能事事盡如人意,魚與熊掌,不能得兼。如果你有幸找回了女兒,也算對得起你娘了,不是嗎?”</br> 王爺這番話,句句合情合理,高寒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穹蒼,心中一片凄苦。</br> “亞蒙,”福晉嘆了口氣。“小雨點那孩子,長得楚楚動人,我見猶憐。假若你見到了她,你一定會愛極了她!但她現(xiàn)在在當(dāng)丫頭,燒火洗衣端茶送水之外,還要擦燈罩,推石磨……一旦做錯事,就會被女管家嚴(yán)厲責(zé)罰,輕則罰跪,重則鞭打……雪珂已經(jīng)心疼得憔悴不堪了!她要我?guī)б粡埣垪l給你,你自己看吧!”</br> 高寒倏然轉(zhuǎn)過身來,迎視著福晉的目光。他的心,因福晉的敘述而絞緊,絞緊,絞緊……絞得不知有多痛。他迅速地接過了雪珂的紙條——一個萬字結(jié)!打開紙條,他看到短短的兩行字:</br> 雪中之玉,或可耐寒。</br> 小雨點兒,怎能成冰?</br> 他心中大大一抽,更痛。</br> “為了你的女兒,犧牲了你的愛情吧!”福晉苦口婆心地說,“這樣,我們才能沒有后顧之憂的,全心全意來救出小雨點!事實上,救小雨點,會不會有波折,能不能順利,我們都還不知道呢!”</br> 高寒無力地靠在窗欞上。救小雨點!是的,必須先救小雨點!或者,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等到孩子救出來了,再來想辦法救雪珂吧!</br> 羅家這兩天表面很平靜,至剛在努力扮演好丈夫的角色,對每個人都和顏悅色。雪珂珍惜著和小雨點相處的每個片刻,常常對著小雨點,就悲從中來,不可自抑。但,在至剛面前,仍要裝得心平氣和。王爺、福晉夾在羅家與雪珂、小雨點之間,難免小心翼翼的,只怕露出行藏,壞了大事。因此,大家都力求相安無事。表面上看起來無比平和,實際上,是暗潮洶涌。</br> 這里面,只有羅老太一個人,是真正冷靜的。她冷眼看著一家子人,各演各的戲,心里困惑極了。馮媽不時來跟她報告一下大家的動態(tài)。每個人的行為和表現(xiàn),羅老太都還能夠理解,唯獨對于家中的小丫頭,引起雪珂和王爺?shù)奶貏e垂青,大惑不解。一會兒,翡翠送小雨點去雪珂房,一會兒雪珂送小雨點去王爺房……半夜三更,雪珂會夜探小雨點……據(jù)馮媽說,居然有一夜,雪珂在幫小雨點擦燈罩,一邊擦一邊掉眼淚。這雪珂,實在是古怪得厲害,說不定腦筋出了問題。但是,王爺和福晉呢?為什么也對小雨點憐惜備至?</br> 羅老太隱藏著她心中的疑問,對小雨點,不禁多加了幾分觀察。這孩子明眸皓齒,唇不點而紅,眉不描而翠,雙目盈盈如秋水,皮膚白嫩細(xì)致,簡直吹彈得破。這種孩子,竟來自農(nóng)村,也是異數(shù)!羅老太思前想后,才覺得小雨點賣進(jìn)羅府的經(jīng)過,有點兒離奇。</br> 就在這時候,王爺和福晉表示要回北京了。羅老太心中竊喜,本就不歡迎這門親家,早走一日就好一日!</br> “要回北京啊?”老太敷衍著。“怎么不多住幾日?”</br> “家里還有事呢!”王爺說,“現(xiàn)在,至剛和雪珂已經(jīng)和好,我們也就不多耽誤了!”</br> “這臨走之前呢,”福晉忽然開口,聲音里帶著點不尋常的緊張。“咱們有個不情之請!”</br> “哦?什么事呢?”</br> “是關(guān)于那個名叫小雨點兒的小丫頭!”</br> 羅老太的心頭一緊,注意力全體集中了。</br> “咱們瞧著非常喜歡,不知道能不能讓給咱們?”</br> 羅老太實在太驚愕了。雖然說王爺已經(jīng)不是王爺了,但是,王府里總不會缺丫頭!何況,那小雨點年齡尚小,做什么事都做不來。羅老太深深地注視著福晉,心里的疑惑已經(jīng)到達(dá)了頂點。</br> “這倒是新鮮啊!你們怎么會要一個這么小的丫頭,她能管什么用呢?”羅老太不動聲色地問。</br> “咱們府里并不缺丫頭,要這孩子,是因為她乖巧伶俐,與咱們十分投緣!”王爺接口,接得也太快了一些。“當(dāng)然,我們也不想白要你的人,不如這樣,回到北京,我挑一個能干的丫頭,送來填補(bǔ),你說怎樣?”</br> 老太微微一笑,拿起紙卷燒水煙袋:</br> “我倒沒什么意見,只怕雪珂不肯!”</br> “雪珂怎么會不肯呢……”福晉一急,沖口而出。王爺急忙輕咳一聲,福晉立刻住了口。</br> “是嗎?”羅老太看著二人。“雪珂一直很喜歡這個丫頭,至剛最近千方百計討雪珂好,不是已經(jīng)把小雨點派給雪珂了嗎?我看,這事還是問至剛吧!”</br> “那好,”王爺說,“那么咱們就去問至剛!”</br> 王爺和福晉站起身子,退出房間。</br> 羅老太凝神沉思,從頭細(xì)想這小雨點來到羅家的前后始末。這一想,就給她想出了好多破綻。這一想,就想得她驚心動魄,冷汗涔涔了。</br> 同一時間,雪珂正在臥房里,萬分不舍地告訴小雨點,必須跟王爺福晉去北京的事實。誰知,小雨點的反應(yīng)十分強(qiáng)烈,她連連退著身子,滿眼驚恐慌張。</br> “為什么我要跟王爺福晉走?為什么要把我送給他們呢?你不喜歡我了?你不要我了嗎?”</br> 雪珂急忙上前,一把握住小雨點,拼命地?fù)u頭。</br> “不是不是,我就是太喜歡你,太疼愛你了,所以不忍心看你在這里當(dāng)丫頭呀!你跟王爺和福晉走,他們會好好待你,你再也不用吃苦,不會受欺負(fù),也不會挨打挨罵了!我不是不要你,是要你過更好的日子,你懂嗎?”</br> “我不要過好日子,”小雨點急切搖頭,眼淚水已撲簌簌滾落。“我只要同你在一起!求求你,不要送我走!”</br> 雪珂心痛得熱淚盈眶,把小雨點緊緊一抱。</br> “孩子啊!要你走,我心里比誰都舍不得呀!……”</br> “那就別叫我走!讓我留在你身邊,再苦我都不要緊的!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呀!”</br> 小雨點急切地嚷著,一轉(zhuǎn)身又去撲在翡翠懷里。</br> “翡翠姐姐,你也很疼我的呀!讓我跟著少奶奶,不要趕我走嘛……”</br> “小雨點啊,”翡翠哀聲說,“將來你就會明了格格的一片心了!送你走,是為了愛你呀!”</br> “不不不!”小雨點急壞了,又哭又嚷,一轉(zhuǎn)身,就傷心地往屋外奔,才拉開門,就一頭撞在羅老太身上。羅老太正挺立在那兒,滿面寒霜,不知道已經(jīng)聽了多久。</br> 雪珂和翡翠駭然變色。</br> 小雨點竟抓著羅老太,沒頭沒腦地苦苦哀求:</br> “老太太!我不要走,求老太太做主,別把我給王爺福晉,我會乖,我會聽話,我會很努力地做個有用的丫頭,請別趕我走,好不好?好不好?”</br> 羅老太臉色陰沉得像烏云密布的天空,然后,突然間,她一把重重地抓住了小雨點,抬頭死死地瞪著雪珂,咬牙切齒地問:</br> “她這么依戀你,你又這么寵愛她,為什么硬是要把她送給你的父母呢!說!”她大吼一聲,“為什么?”</br> 雪珂驚跳起來,嚇得面無人色。</br> “因……因為,爹……爹……娘……喜歡她……”</br> “沒有新鮮的辭可說嗎?”老太的眼中,像是要噴出火來。“你們在我眼前耍這樣的花樣!把我和至剛置于何地!”她一把揪起小雨點,搖著她,掐著她,瘋狂般地瞪著她。“你這個來歷不明的丫頭!你說!你爹是誰?你娘是誰?你奶奶是誰?”</br> 小雨點又痛又怕,不知所措。雪珂已撲過來,哭著想搶下小雨點。</br> “放開她,請不要對付她!她只是一個孩子,她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呀……”</br> “那么,你什么什么都知道了?說!馬上說!這孩子是誰?從哪兒來的?快說!”</br> “格格呀……”翡翠驚叫。</br> 老太回手給了翡翠一耳光。</br> “丫頭站一邊去!不許插嘴!”老太又開始用力搖著小雨點,“你不說,我?guī)湍阏f!小雨點,你爹是個下等人,你娘是個無恥的女子,他們偷偷地生下你,把你交給奶奶……你是個不清不白的私生子!所以,你跟著奶奶姓周,你連自己的姓都沒有……”</br> “我有!我有!我有!”小雨點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痛喊出聲,“我爹姓顧,我娘是旗人,他們都是好人,我爹在新疆開礦……”</br> “你娘呢?”</br> “她死了!”</br> “讓我告訴你,你娘沒有死,她欺名盜世,茍且偷生,搖身變做少奶奶,是個卑鄙下流、無恥已極的女人!”</br> 老太說完,把小雨點用力一推,推到那早已面如死灰,目瞪口呆的雪珂身上去。用手怒指著她們,羅老太丟下了一句:</br> “好一副高貴的嘴臉!好一顆骯臟的心!”</br> 轉(zhuǎn)過身子,她拂袖而去。</br> 雪珂抱著小雨點,已是神魂俱碎,只感到天旋地轉(zhuǎn),眼前有幾千幾百個小雨點,其他,什么都沒有了。</br> “格格,咱們完了!”翡翠撲過來,搖了搖雪珂。“你醒一醒,振作一下,少爺馬上會過來興師問罪了,我……這就去請王爺和福晉來!”</br> 翡翠顧不得雪珂和小雨點,往外飛奔而去。</br> 小雨點太激動了,她還在哭,哭得傷心極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br> “少……奶奶!”她邊哭邊說,“老……太太,為什么要對我……說那些話?我到底……犯了什么錯……她要罵我爹、我娘呢?”</br> 雪珂心中一陣抽痛,神志清醒了。她看著滿眼淚痕的小雨點,簡直是心碎腸斷,再也無法掩飾任何秘密了。</br> “孩子啊!”她痛喊著,“你的娘確實沒有死呀……”</br> “那……那……我娘在哪兒?”</br> “孩子,我就是你娘,你親生的娘啊!”</br> 小雨點一個震驚,連哭都忘了。她張大眼睛,瞪視著雪珂,急忙忙搖頭,慌張否認(rèn):</br> “不對不對,我娘早就死了,奶奶告訴我的……”</br> “我是你娘!小雨點,相信我!”雪珂急促而心慌意亂地說,“現(xiàn)在沒時間和你詳細(xì)解釋,你奶奶把你送進(jìn)羅家,就是要交給我!她那么愛你,怎么舍得把你賣作丫頭?因為我是娘,我沒有死,我真的是你的娘呀!”</br> “不!不對不對!”小雨點實在太驚慌了,如此大的震撼,已不是她小小年紀(jì)所能應(yīng)付的了,她拼命搖頭,完全拒絕相信這是事實。“你不是我娘,你是少奶奶!我娘,她早就死了!如果她沒有死,她怎么不要我爹,不要我奶奶,也不要我呢?我娘……死了……死了……”</br> 雪珂眼睛一閉,淚水成串成串地滾落。她的思想、意識和神志全亂了,五臟六腑,痛成一團(tuán)。她再張開眼睛,哀哀無告地看著小雨點,眼前仍然有著幾千幾萬個小雨點,每個小雨點都在喊:</br> “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早就死了!死了……”</br> 每個小雨點都不認(rèn)她!她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小雨點。但是,小雨點不肯認(rèn)她!</br> 小雨點不肯認(rèn)她!這么巨大的悲哀,把什么都涵蓋了。連恐懼都退到一邊去了。而這時候,王爺、福晉、羅老太、至剛、翡翠、嘉珊幾乎全世界的人都涌向雪珂的臥房里來了,暴風(fēng)雨終于天崩地裂地爆發(fā)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