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br> 落日在水面靜靜地閃熠,成千成萬條金色的光芒穿透了流水,像某個神仙所灑下的一面金線織成的大網(wǎng)。但是,這網(wǎng)網(wǎng)不住那一溪流水,也網(wǎng)不住那絢麗的黃昏。我望著流水被金線所篩過,望著晚霞由明亮轉(zhuǎn)為暗淡,心中恍恍惚惚,一份無法解釋的哀愁,淡淡地,飄忽地,從樹葉上落下,從暮色里游來,輕輕地罩住了我。這是不能分析的,我經(jīng)常會陷在這種輕愁里,過分美麗的景致、過分感人的故事,甚至一片云、一朵花、一塊小鵝卵石,都會帶給我哀愁的感覺。不過,我是喜歡這種感覺的,那樣酸酸楚楚,又那樣縹渺緲虛無,和那黃昏的光線一樣輕而柔。它使我感到自己是活著的,存在的,和充滿感情的。</br> 我就這樣坐在溪邊的大樹下,半埋在濃密的草叢中,注視著前面的溪流和落日。白天所發(fā)生的那些事,凌霄莫名其妙的慍怒、凌風(fēng)的爭吵,以及凌云的戀愛……現(xiàn)在離我都很遙遠(yuǎn),目前,我只是沉醉在那流水的淙淙和天際色彩的變幻里。</br> 但是,她來了。我聽到赤腳踩著流水的聲音,就知道是她來了,那森林的女妖,她從流水的另一頭走來,沿著水邊向上游走。她還是上次我在夢湖邊上所見到的樣子,披散著一頭美好的黑發(fā),穿著件紅色的襯衫,半裸著那古銅色的、豐滿的胸部。她赤著的腳毫不在意地踩進(jìn)水里,濺起了無數(shù)的水珠,沾濕了她的裙子,貼在她線條美好的大腿上。她不時(shí)回顧,唇邊有著挑逗的笑容,于是,我發(fā)現(xiàn)了,她并不是一個人,她后面還跟著另外一個人:一個男人。</br> 我惶惑了一會兒。那男人緊跟在她后面,臉色凝重而誠懇,用迫切的聲音不住地喊著:</br> “綠綠,綠綠,綠綠!”</br> 我盯著那男人,綠綠,綠綠,綠綠……我的記憶在活動,綠綠,綠綠,綠綠……我到這兒的第一個早上,曾在樹林中聽到的呼喚,我曾以為是莉莉或是麗麗。那紅色的身影就是她。那男人并非凌風(fēng),而是面前這一個,這個我非常熟悉的人——章凌霄。</br> 這發(fā)現(xiàn)使我那么驚異,我竟無法把眼光從他們身上收回來。他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茂密的草和滿樹的綠葉把我掩護(hù)得很好,再加上那逐漸加濃的暮色,正遍布在溪邊和草原上。</br> “綠綠,綠綠!”凌霄仍然在喊,帶著點(diǎn)懇求的味道。</br> “做什么?”她把頭向后一甩,讓垂在眼睛前面的頭發(fā)披向腦后,那姿態(tài)美得迷人。“你要做什么呀?”她笑著問。</br> “綠綠,你別折磨我吧!”凌霄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停下來,聽我說幾句話。”</br> “你別說吧,你說的話我聽不懂,”她發(fā)出一串輕笑,充滿了挑逗。“你如果要吻我,我就讓你吻,但是,別和我講那些愛情的大道理!”她微仰起頭,嘬起嘴唇,放肆地說,“來吧!”</br> 凌霄并沒有吻她,反而用一種悲哀的神色望著她,嘆口氣說:</br> “你不懂嗎?綠綠?我對你是真心真意的,不是玩弄,我要給你一個家,你懂嗎?”</br> “家——”她輕蔑地說,“你要我到你家去做下女嗎?像秀枝一樣的?”</br> “你明明知道的,綠綠,我要娶你,要你做我的太太,你為什么一定要歪曲我的話呢?”</br> “呸!”她啐了一口。“你不會娶我的,我知道你們,我完全知道!你爸爸看到我像看到毒蛇一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會娶我的,你心里和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他們見到我就是扯我的衣服,抓住我,抱我……”</br> “綠綠!”他打斷她,痛苦地說,“希望你有一天能夠懂得,懂得人類也有高尚的情操,懂得真正的愛情里有多少尊敬的成分,別輕易地侮辱它!”</br> “呸呸!”綠綠不耐地喊,“我聽不懂你的話!你愛我為什么不來吻我抱我呢?你愛我什么地方?我的身體?我的臉?對嗎?那么,來吧!我在這里,你為什么沒有膽量上來?”</br> “綠綠,你被那些追逐你的男人嚇怕了,”凌霄有些激動。“我不是那樣的人,綠綠。我愛你因?yàn)槟阏鎸?shí),因?yàn)槟阕匀欢迹瑳]有絲毫的虛偽和造作。這感情不是屬于肉欲的,你懂嗎?綠綠?”</br> “我不懂,”綠綠搖頭。“你要愛就愛吧,不用在嘴里講許多大道理!”</br> “你跟著韋校長念了好幾年的書,難道還不明白?”</br> 綠綠猛烈地?fù)u她的頭,落日余暉把她的影子映在水中,是一片虛幻的光與影。</br> “韋校長的話我也不懂,”她坦率地說,“他和你一樣,喜歡講道理,講——”她用手拍拍頭,想出她要說的字了,“哲學(xué)!我不知道,什么叫哲學(xué)?什么叫道理?活著就活著,愛就愛,恨就恨,說那些話有什么用昵呢?后來韋校長不教我了,他對我說:‘綠綠,過你自己的生活吧,你高興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做一個完整的你自己比什么都好!’所以,我不念書了!”她長嘆一聲,“念書真是苦事!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歡做這種苦事呢!”</br> “這也是我愛你的地方,”凌霄深情地說,“你像一塊巖石、一片山林一樣地樸實(shí),又這么美,比黃昏還美,比清晨還美,而且,美得這么真實(shí)!”</br> “你講完了沒有?我要走了!”綠綠挺了挺身子,想擺脫掉凌霄的掌握。“我再不回去,爸爸又要打我了!”</br> “等一下!請你,綠綠。”凌霄說,“只告訴我一句,我會不顧一切地爭取你,你愛我嗎?你愿意嫁我嗎?”</br> 綠綠大大地?fù)u頭。</br> “不!我不嫁你!”她毫不考慮地說,“我不要住到你家去,我不喜歡你們家,你們會把人都關(guān)起來,關(guān)在那些小房間里。”她伸展她的胳膊,那模樣好像天地都在她手中。“我過不慣,我會死掉!”</br> “但是,綠綠,沒有人要關(guān)你。”凌霄急切地說。</br> “不!不!我不要!”綠綠掙扎著要跑走。“你爸爸媽媽不喜歡我,你爸爸叫我野人,叫我妖精!我不要!”</br> “再說一句話,綠綠,”凌霄把她抓得緊緊的。“你有一些愛我嗎?”</br> 綠綠咯咯略咯地笑了起來,她的笑聲里充滿了性感與誘惑,她那裸露的手臂浴在落日的光線里,染上一層柔和的橙與紅,她毫不做作地扭曲她的身子,在凌霄掌握中轉(zhuǎn)動得像一條蛇。笑停了,她說:</br> “我不知道!”</br> “你應(yīng)該知道!”</br>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綠綠又笑了,擺脫掉凌霄的掌握,她快樂地說,“我愿意跟你玩,凌霄,只要你不向我說那些道理,也不要問我愛不愛你……”她停住,突然問:“凌霄,什么叫愛呀?我是說愛情。”</br> “喜歡,喜歡得想占為己有。”凌霄匆促地解釋,顯然有些辭不達(dá)意。</br> 她搖頭。</br> “我沒有愛情,我不想把什么東西占據(jù)!”她邁開步子,開始沿著溪流奔跑,水花在她的腳下四面飛濺。她一面跑,一面回頭說:“我明天來找你,早上,在那邊樹林里!”</br> “綠綠!再等一下!綠綠!”凌霄喊著。</br> 但是,綠綠已經(jīng)跑走了,隨著她的消失,是一片濺著水的聲音,和一片清脆的笑聲。凌霄沒有追過去,他站在溪邊,目送她的影子消失。然后,他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痛苦地用手捧住頭,把手指插進(jìn)頭發(fā)里。就這樣,他坐了好一會兒,才長嘆了一聲,站起身來,慢慢地向下游走去。他的影子長長地拖在他的后面,顯得那樣無力和無可奈何。</br> 我有好久都透不過氣來,這就是凌霄的故事嗎?他和一個山地女孩的戀情?那個不懂得戀愛的女孩子,那個屬于山林的女妖!我沉思良久,然后,我覺得我開始了解這種感情了,也有些了解凌霄了。</br> 暮色漸漸加濃,水里的金線已經(jīng)消失,天邊的云塊變成灰蒙蒙的一片。我站了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慢慢地向幽篁小筑走去。我所發(fā)現(xiàn)的事情,使我有一種新的穎悟,還有一種新的感動。當(dāng)我踩著草地向前進(jìn)行時(shí),我覺得連天地都充滿了新的感情。</br> 在幽篁小筑的門口,我碰到了韋白,他踏著黃昏的暮色,從草原的另一頭走來。</br> “嗨!韋校長。”我招呼著。</br> “詠薇,”他點(diǎn)點(diǎn)頭,“到哪兒去了?”</br> “溪邊,”我說,“你呢?從哪兒來?”</br> “鎮(zhèn)上。”</br> “你有好幾天沒來過了。”我說。</br> “是么?”他心不在焉的。</br> 他在想什么?他沒有勇氣到這兒來嗎?我望著他,他眉頭微鎖,緊閉的嘴唇包住了許多難言的、沉重的東西,我?guī)缀蹩梢钥吹剿珙^的重?fù)?dān)和心頭的愁云,比暮色還重,比暮色還濃。</br> 我們一起走進(jìn)幽篁小筑,章伯伯不知道為了什么,正在客廳里發(fā)脾氣,凌霄坐在桌子前面,凌風(fēng)斜靠在窗前,章伯母在低聲勸解:“好了,好了,孩子們有他們自己的世界,這不是我們可以勉強(qiáng)和主宰的事!”</br> “你還說!”章伯伯咆哮著,“凌霄就是被你寵的!又不是你生的,干嗎處處護(hù)著他?”</br> 原來他在罵凌霄!為了什么?凌霄天天默默工作,不言不語的,還說被寵壞了,那么凌風(fēng)呢?我愕然地望著凌霄,他滿面愁容地坐在那兒,緊閉著嘴一語不發(fā)。我們的出現(xiàn),打斷了章伯伯的責(zé)罵,凌風(fēng)立即發(fā)現(xiàn)了我們:</br> “好了,爸爸,客人來了!”</br> “怎么回事?”韋白問。</br> “別提了,”章伯母立即說,“父子間總會有些摩擦的,一偉太勉強(qiáng)凌霄了!”</br> “還說我呢!”章伯伯憤憤地說,“中午吃飯的時(shí)候你看他那副怪樣子,下午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八成是和那個野娼婦去鬼混……”</br> “爸爸!”凌霄跳了起來,嘴唇發(fā)白了,“我不是章家的奴隸,我會忠于我的工作……”</br> “你不是章家的奴隸,難道我是?”章伯伯大叫,“你把工作放下不做,去和那個野女人不三不四……”</br> “爸爸!”凌霄啞著喉嚨說,“希望你不要侮辱我所尊重的……”</br> “哈!尊重!”章伯伯怪叫著說,“你們聽聽,他用的是‘尊重’兩個字哩!哈,尊重,尊重!你們聽見沒有?”</br> 凌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我從沒有看到他這樣激動過,他抖動著嘴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章伯母忍耐不住了,挺直了身子,她堅(jiān)決而迅速地說:</br> “一偉,假如你不能了解孩子的心靈和感情,你最起碼應(yīng)該可以做到不傷害他們!我不知道這有什么好笑!”回過頭去,她對凌霄說:“你去吧!你爸爸一生沒有了解過感情,你是知道的……”</br> “這是你教育孩子么?”章伯伯勃然大怒,“你這是什么意思?”</br> “凌霄早已成人了,他是自己的主人!”章伯母說,“你不能永遠(yuǎn)把他當(dāng)孩子,你應(yīng)該讓他自由,讓他去決定自己的事!”</br> “不能!他是我的兒子!我來管!不是你的!”</br> 凌風(fēng)離開了窗口,慢慢地走了過來,輕描淡寫地說:“爸爸,你一定要讓韋校長每次看到我們家都在吵架么?”</br> 韋白也走了過去,他把手放在凌霄的手臂上,誠懇而嚴(yán)肅地說:</br> “一偉,你有個好兒子,別把他逼走了。他不是不能分辨是非的人,他會處理他自己的事!”</br> “你們?yōu)槭裁炊家獛退f話?”章伯伯氣呼呼地說,“難道我給他選擇的人不好么?”他的眼光在滿室搜尋,突然落在我的身上。“詠薇,過來!”</br> 我一愣,驚訝地望著他。</br> “做什么?”我疑惑地說。</br> 他把我硬拉過去,嚷著說:</br> “你們看看,難道詠薇還趕不上一個林綠綠嗎?她哪一點(diǎn)不比那個野娼妓高明千千萬萬倍?”拉著我,他說:“詠薇,你愿意嫁給凌霄嗎?”</br> 我生平?jīng)]有遭遇過比這更尷尬的事,瞪大了眼睛,我驚愕得無法開口,然后,窘迫的感覺就使我整個的臉孔都發(fā)起燒來。凌霄似乎比我更難堪,他廢然地轉(zhuǎn)過身子,背向著我們說:</br> “爸爸!你這算什么!”</br> 說完,他干脆一走了之,向門口就走。偏偏章伯伯還不饒他,竟厲聲喊:“站住!凌霄!詠薇哪一點(diǎn)不滿你意?你說!”</br> 章伯母忍無可忍,走上前來,她一把把我擁向她的懷里,懇求地說:</br> “一偉,你別為難孩子們好不好?你叫詠薇怎么下得來臺?這不是你能一廂情愿的事呀!你饒了他們吧!”說完,她望著我,眼睛里竟隱含淚光,說:“詠薇,別在意你章伯伯的話,他向來是這樣想到什么說什么的。你現(xiàn)在去幫我告訴秀枝一聲,說韋校長在我們家吃晚飯,讓她多準(zhǔn)備一份,好么?”</br> 我知道章伯母是借故讓我避開這段難堪,就點(diǎn)點(diǎn)頭向門口走去。韋白有些遲疑,這當(dāng)然不是留在人家吃飯的好時(shí)候,他猶豫地說:</br> “我看我——”</br> “韋白!”章伯母喊了一聲。</br> 韋白不再說話了,我走出客廳,在院子里,我遇到凌云,她呆呆地站在那兒,手里捧著她的繡花繃子,看到我,她說:</br> “是韋校長來了嗎?”</br> 我點(diǎn)點(diǎn)頭,她遲疑地說:</br> “我要給他看看我?guī)退C的枕頭套。爸爸——還在發(fā)脾氣嗎?”</br> “我不知道。”我說,心中充滿了別扭和不愉快的感覺,剛剛在客廳里所受的難堪仍然鮮明,離開了她,我徑自走向廚房。</br> 那是一頓很沉默的晚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這一頓飯竟比午餐時(shí)更不愉快。我只勉強(qiáng)扒了半碗飯,就離開了飯桌,事實(shí)上,章伯母等于沒有吃,韋白也吃得很少,只有章伯伯,發(fā)脾氣歸發(fā)脾氣,吃飯仍然是狼吞虎咽。</br> 我很早就回到房里,這是個月亮很好的夜晚,舊歷十六七的月亮,幾乎還是一個正圓。在窗前坐了片刻,有人輕敲我的房門。</br> 我打開門,凌風(fēng)停在外面,一只手支在門上,靜靜地望著我。</br> “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他輕輕地問。</br> 我搖搖頭。</br> “也別生爸爸的氣,嗯?”</br> 我點(diǎn)點(diǎn)頭。</br> 他把手伸給我。</br> “我們講和了,好不好?詠薇,以后別再吵架了。”</br> 我遲疑了一下,他說:</br> “握一下手,怎樣?”</br> 我把手伸給他,我們握住了手,微笑在他的眼角漾開,他握住我的手?jǐn)[了擺,說:</br> “去散散步,好嗎?月亮很好。”</br> 我們?nèi)チ耍铝琳娴暮芎茫莸厣嫌新吨椋邢x鳴,有靜靜的月光,靜靜的樹影和靜靜的夢。</br> 歸來的時(shí)候,我看到客廳里還有燈光,韋白還沒有走,他的影子靠窗而立,清晰地映在窗子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