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br>　　就在小燕子被乾隆叫去問功課的時候，宮里的太監(jiān)頭兒高公公，帶著一群很有氣勢的太監(jiān)們，昂首闊步地來到漱芳齋。</br>　　“皇后娘娘懿旨，宣紫薇去坤寧宮問話！”高公公大聲說。</br>　　紫薇大驚，跳起身子。</br>　　“皇后娘娘？”</br>　　“是！快走！”</br>　　金瑣、明月、彩霞全部圍了過來，慌成一團。金瑣急忙應著：</br>　　“格格此刻不在，交代大家不得離開漱芳齋，等格格回來，立刻就去！”</br>　　“是是是！咱們奉命，誰都不許走！”彩霞也跟著說。</br>　　高公公面無表情。</br>　　“皇后娘娘的懿旨，是馬上就去！誰敢延誤，以‘抗旨’論！”</br>　　高公公身后，一排太監(jiān)往前跨了一步。</br>　　紫薇看看這個氣勢，知道逃不過了，挺身而出。</br>　　“好！我跟你們去！”</br>　　“我也一起去！”金瑣急忙嚷。</br>　　“皇后娘娘只叫傳紫薇，別人不用去！走吧！不要讓娘娘等！”</br>　　紫薇給了金瑣一個眼光，便被一群太監(jiān)，押犯人似的押走了。</br>　　金瑣臉色慘白，回頭看明月、彩霞，大喊：</br>　　“快去找格格！快去找五阿哥！快去找福少爺啊！”</br>　　紫薇懷著一顆忐忑的心，跟著高公公走進坤寧宮。高公公一語不發(fā)，埋著頭走。紫薇身后，一群太監(jiān)緊緊跟隨。拐彎抹角地走了好大一段路，穿過回廊，穿過后花園，來到一個光線暗暗的房門口。賽威、賽廣在門口走來走去，氣氛十分詭異。紫薇還沒看清楚，忽然覺得有人在身后將她一推，她就跌進一間密室里，房門立刻關上。</br>　　紫薇抬頭一看，皇后正端坐桌前，容嬤嬤和三個老嬤嬤侍立在側，室內光線幽暗，氣氛陰沉。</br>　　紫薇一見皇后，立刻跪落地，磕頭說：</br>　　“奴婢紫薇叩見皇后娘娘！”</br>　　皇后起身，走到紫薇身前，冷冰冰地說：</br>　　“抬起頭來！”</br>　　紫薇被動地抬起頭來，膽怯地看著皇后。</br>　　“哼！聽說你會唱歌，會下棋，還會寫字，是不是？”</br>　　“回皇后，只是皮毛而已！”</br>　　“你的‘皮毛’，已經會勾引人了，你的‘骨肉’豈不是會把人給吞了？”皇后的聲音抬高了。</br>　　紫薇大驚，震動極了，忍不住就喊了出來：</br>　　“皇后娘娘……”</br>　　皇后一拍桌子，厲聲問：</br>　　“你給我老實招出來，你混進宮來，為了什么？是令妃娘娘訓練你的嗎？是福倫家養(yǎng)著你的嗎？你學了多少東西，讓你來勾引皇上？說！”</br>　　紫薇驚得目瞪口呆，臉上的血色，全體消失。天啊，這是怎樣的誤會，但是，自己的來龍去脈，怎么說得清楚呢？她便以頭觸地，誠摯地喊：</br>　　“皇后娘娘，請不要誤會，奴婢和令妃娘娘，幾乎不認得！奴婢所學，都是奴婢的娘教的，與福大人家里，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也絕對絕對沒有勾引皇上，我可以指天誓日，那是天理不容的呀！”</br>　　皇后繞著紫薇走，上上下下打量紫薇，怒喊：</br>　　“長的就是一股狐媚樣子，做的都是下流事情，還在這兒狡辯！容嬤嬤、李嬤嬤……給我教訓她！”</br>　　容嬤嬤就帶著三個嬤嬤一起上來，容嬤嬤對著紫薇肚子一踢，其他幾個嬤嬤就將紫薇按倒在地。紫薇魂飛魄散，大叫起來：</br>　　“皇后娘娘！您冤枉我了！您真的冤枉我了！我跟您發(fā)誓，我絕對不是任何人為了皇上安排的女人，我不是不是呀……對皇上而言，我根本是個‘零’，是個‘不存在’呀……”</br>　　“你這個‘零’，如果再不說實話，我就讓你變成真的‘零’！真的‘不存在’！”皇后咬牙切齒。</br>　　地上，放著一塊紅布，布上，放著無數的金針。</br>　　容嬤嬤就拿起一根金針，猛地插進紫薇的胳臂。其他嬤嬤，紛紛拿起金針，對著紫薇渾身上下，狠狠刺下去。刺完便收針，隨刺隨收。紫薇頓時陷入一片針海里，那細細的針，那么有經驗地、專門揀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下針，似乎每一針都刺進了五臟六腑，痛得她天昏地暗。</br>　　“哎喲……娘娘！請不要！請不要……”紫薇喊著，淚落如雨，“我真的沒有啊……我對皇上，只有孺慕之思啊……天啊！老天知道，蒼天救我……哎喲！”</br>　　“你叫天吧！你叫地吧！皇宮這地方，就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誰教你千方百計地混進來！‘孺慕之思’！你居然敢用這四個字？你有什么資格用這四個字？會兩句成語，就這樣亂用！容嬤嬤！讓她抬起頭來！”</br>　　容嬤嬤便把紫薇的頭發(fā)，死命地往后一扯。紫薇的頭發(fā)散開，釵環(huán)滾落。容嬤嬤拾起一根發(fā)簪，就往紫薇渾身戳去。</br>　　紫薇痛得天翻地覆，不住口地喊著：</br>　　“娘娘！不是的！不是娘娘想的那樣呀……”</br>　　“容嬤嬤！跟她說說清楚！”</br>　　容嬤嬤就拉起紫薇的頭，警告地說：</br>　　“娘娘沒時間跟你耗著，今天，問你什么，你老老實實地回答，咱們就放你一條活路！如果你不說，你這張漂亮臉蛋，就沒有了！會彈琴的這些手指，也沒有了！你自己想一想吧！”</br>　　紫薇在劇烈的痛楚中，突然逼出一股力量，抬頭喊：</br>　　“娘娘！我只是一個卑微宮女，死不足惜！可是，我奉娘娘旨意，到這坤寧宮來，是宮女們太監(jiān)們看著過來的，還珠格格一定會追究我的下落，她的個性，一定鬧得天翻地覆，娘娘貴為東宮之首，真要為一個無名小卒，擔當殺人之罪嗎？”</br>　　皇后冷哼了一聲：</br>　　“嘴巴倒是很厲害！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說上一大堆！容嬤嬤！”</br>　　容嬤嬤對著紫薇的腰際，一腳踹去。另外幾個嬤嬤，更是扭的扭，掐的掐，戳的戳，刺的刺。</br>　　紫薇痛喊：</br>　　“容嬤嬤……御花園里，我還幫你說情，你今天一定要對我下這樣的狠手嗎？大家都是奴才呀！”</br>　　容嬤嬤恨恨地說：</br>　　“不提御花園，我還會手下留情，提了御花園，我再賞你幾下厲害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那個還珠格格在演戲嗎？欺負了人，還要假扮好心！”</br>　　容嬤嬤說著，掐住紫薇腰間的肉，狠狠地一扭。</br>　　“現在，告訴我，你和令妃娘娘、福倫家、小燕子，還有五阿哥在圖謀什么？說！”皇后厲聲問。</br>　　紫薇心想，這樣的問題，簡直說都說不清。她根本不屑于回答，就閉嘴不語。容嬤嬤抓起一把金針，迅速地對紫薇腰際戳下去。這樣一戳，紫薇痛得冷汗直流，身子都痙攣起來，再也忍不住，凄厲地大喊出聲：</br>　　“皇后！別這樣待我呀！誰無父母，誰無子女，給您的十二阿哥積點陰德吧！你看！十二阿哥在窗外看著你呢！”</br>　　皇后大驚，本能地就沖到窗前，窗外，什么人都沒有。皇后大怒，過來，對著紫微狠狠一踢。</br>　　“你死到臨頭，還在這兒胡說八道！我今天斃了你，也不過是打死一個丫頭！”</br>　　“皇后！你看！十二阿哥真的在窗外看著你呢！”</br>　　紫薇再喊。皇后又一驚，本能地再抬頭，窗外依然靜悄悄。</br>　　“容嬤嬤，給她一點厲害的！”皇后怒喊。</br>　　容嬤嬤拿了針，對紫薇渾身亂刺。紫薇喊得更加慘烈了：</br>　　“皇后！你看！十二阿哥真的在窗外看著你呢！上有天，下有地，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啊……”</br>　　皇后一凜，被紫薇喊得五心煩躁。</br>　　“容嬤嬤！這兒交給你！我沒有時間慢慢蘑菇，你幫我問個清楚！”</br>　　“是！”容嬤嬤大聲應著。</br>　　皇后就昂著頭，出門去了。</br>　　容嬤嬤見皇后一走，就抓起紫薇的手，用一根針，刺進紫薇的指甲縫里去。</br>　　“啊……”</br>　　紫薇慘叫著，暈過去了。</br>　　皇后剛剛回到大廳，小燕子已經帶著永琪、爾康、爾泰、金瑣等人，沖進門來。</br>　　小燕子氣急敗壞地喊：</br>　　“皇后娘娘，你把紫薇帶到哪里去了？你要干什么？請你把她還給我吧！”</br>　　皇后雍容華貴地站在那兒，身后一排的宮女，一排的太監(jiān)，十分威武。</br>　　“什么事，在我宮里這樣大呼小叫？格格，你在漱芳齋里可以不守規(guī)矩，到了我這坤寧宮里，希望你維持起碼的禮貌！”</br>　　小燕子心急如焚，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急急地屈了屈膝：</br>　　“皇后娘娘吉祥！聽說我房里的紫薇，被您叫來了！如果問完了話，可不可以把她還給我，我屋里有一大堆事要她做！缺了她不行！”</br>　　皇后好整以暇，慢條斯理地問：</br>　　“哦？紫薇嗎？就是那個新來的宮女啊？”</br>　　小燕子一股氣往上沖，簡直按捺不住了，大聲說：</br>　　“是啊！就是新來的宮女啊，就是被你‘教訓’過的宮女啊……”</br>　　永琪怕小燕子把事情鬧僵，急忙一步上前，說：</br>　　“皇額娘！還珠格格和這個宮女非常投緣，日常生活，全是這個宮女照顧，如果皇額娘沒什么事，就把她放回去吧！”</br>　　皇后看著永琪，又看爾康爾泰，心里更加疑惑。</br>　　“一個小小宮女，居然驚動五阿哥和福家少爺，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br>　　爾康往前一沖，急切之情，已難控制，喘息地說：</br>　　“皇后！那丫頭雖然事小，還珠格格事大。整個皇宮，幾乎都知道，皇后和格格不睦，皇后何必再為一個丫頭，再和格格傷和氣呢？如果皇后肯放回紫薇，我想，格格會感激涕零的！”</br>　　皇后見爾康情急，疑惑中更添疑惑，便冷冷說道：</br>　　“誰說那個丫頭在我這兒？”</br>　　金瑣大急，往前面一沖，喊：</br>　　“皇后！明明是你派人把她叫來了！我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怎么說不在呢？”</br>　　皇后大怒：</br>　　“你小小一個宮女，也可以到坤寧宮來撒潑？”回頭大喊，“翠環(huán)！給我教訓她！掌嘴！”</br>　　小燕子一個飛身，就攔在金瑣前面，厲聲喊：</br>　　“誰敢打金瑣！先來打我！”抬頭怒視皇后，“你有什么氣，沖著我來好了，要問什么話，你問我，放掉我屋里的人！你今天不把紫薇還給我，我馬上去告訴皇阿瑪。我不怕把事情鬧大，反正我不守規(guī)矩已經出了名了！皇后，你也要弄得跟我一樣出名嗎？”</br>　　爾泰急忙推了推小燕子，對皇后躬身，恭恭敬敬說道：</br>　　“皇后！為了一個小小的紫薇，實在犯不著如此！”</br>　　“皇額娘！這實在是件小事，還是不要驚動皇阿瑪比較好！”永琪也說。</br>　　“皇后娘娘有什么話要問，大概也問完了，就讓還珠格格把人帶走吧！”爾康也低聲下氣了。</br>　　皇后滿腹疑云，臉上，卻不動聲色。</br>　　“你們真是太奇怪了！我叫紫薇來問問話，值得你們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何況，那個紫薇，在我這兒只停留了半盡茶的時間，我就讓她回去了！你們都跑到我這兒來吵吵鬧鬧，有沒有回去漱芳齋看看呢？如果不在漱芳齋，在不在令妃娘娘那兒呢？”</br>　　“您已經讓她回去了？”小燕子一呆。</br>　　“是啊！老早就走了！”</br>　　爾康掉頭看爾泰，爾泰低聲說：</br>　　“我就說先回去看看，格格已經沉不住氣了！”</br>　　爾康便甩袖俯身，急道：</br>　　“臣等告辭！”</br>　　小燕子也不行禮，已經氣急敗壞對外沖去。</br>　　紫薇沒有回漱芳齋，沒有在令妃娘娘那兒，沒有在皇宮任何一個角落。大家找到日落時分，已經斷定紫薇陷在坤寧宮，出不來了。</br>　　小燕子跌坐在一張椅子里，用手蒙住臉，痛哭失聲。</br>　　小燕子這一哭，金瑣也控制不住了，跟著痛哭。</br>　　“我就是應該跟去嘛！我追在后面，喊著要一起去，可是，那些公公攔著我，不許我去，我就應該什么都不管，跟定了她才對！”</br>　　爾泰安慰金瑣，說：</br>　　“你去了，是多一個人失蹤，對紫薇一點好處也沒有！幸虧你沒去！”</br>　　“皇阿瑪叫我去，我就把紫薇帶在身邊又怎樣？為什么把她一個人留在漱芳齋？爾康，你殺了我吧，我把紫薇弄丟了……”小燕子哭得傷心，“我得去告訴皇阿瑪，讓皇阿瑪幫我做主！”說著，跳起來就往外跑。</br>　　永琪把她抓了回來。</br>　　“你不要這樣激動，商量清楚再行動呀！”</br>　　“等你商量清楚了，紫薇就沒命了！”</br>　　“你認為皇阿瑪會為一個宮女，跑去向皇額娘興師問罪嗎？就算他肯去，皇額娘還是咬定人不在坤寧宮，皇阿瑪又能怎樣？要找皇阿瑪，你就要有證據，紫薇確實陷在坤寧宮才行！否則，救不了紫薇，還會逼得皇后‘殺人滅口’！”永琪說。</br>　　“殺人滅口！”爾康大震。</br>　　“給你這樣分析來，分析去，紫薇是死定了嘛！”小燕子臉色如死。</br>　　爾康忽然往眾人面前一站，臉色慘白，意志堅定地說：</br>　　“你們聽好，天已經黑了，再等半個時辰，等到天黑透了，我要‘夜探坤寧宮’！”</br>　　“夜探坤寧宮？”永琪驚喊。</br>　　“是！我承認，五阿哥分析得都對！可是，我現在憂心如焚，已經顧不得理智不理智！這樣等下去，我會發(fā)瘋！我必須采取主動！我要弄清楚，紫薇在不在坤寧宮。其實，我們都知道，她一定在，只是不知道在哪間屋子里！好在，坤寧宮不大，我去一間一間搜！只要確定紫薇人在坤寧宮，小燕子就可以理直氣壯去找皇上！如果我失手被捕，你們大家，就拼出你們的全力，去求皇上救我和紫薇吧！”</br>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爾康。</br>　　“你一個人去‘夜探坤寧宮’，不如我‘舍命陪君子’吧！”爾泰吸了口氣。</br>　　“要去，不能現在去，要等夜靜更深才行！而且你們兩個去，不如我們一起去！萬一出事，好歹我是‘阿哥’，可以罩在那兒！畢竟，沒有人敢把‘阿哥’扣上‘刺客’的帽子！”永琪說。</br>　　“那……我也一起去，人多好辦事！我們看到紫薇，就把她救出來！”小燕子立刻熱烈地喊。</br>　　永琪對小燕子正色地說：</br>　　“如果你真的想幫忙，真的想救紫薇，你就老老實實地待在漱芳齋，什么事都不要做，等我們的消息！否則，我們大家還要照顧你，更加手忙腳亂！”</br>　　小燕子心里明白，自己那點兒武功，在高手云集的皇宮內，實在不算什么，為了救紫薇，只好忍耐了。</br>　　于是，這天深夜，爾康、爾泰、永琪穿著一身黑衣，蒙著臉，去了坤寧宮。</br>　　由于對地形熟悉，三人又都是武功高手，幾乎沒有碰到什么障礙，就深入了坤寧宮的內院。三人分開，一間一間地探視，探到后院的密室，爾康從屋檐上倒掛在窗口，就看到紫薇了。紫薇蜷縮在地上，像個蝦米一般，動也不動。爾康一看到紫薇，頓時熱血沸騰，什么都顧不得了，就想穿窗而入。誰知，倏然之間，賽威和賽廣飛躥出來，揮拳就打。</br>　　爾康和賽威很快地交換了幾招，爾泰和永琪聽到聲音，奔來救援。</br>　　五人立刻纏斗起來。賽威、賽廣見來者地形熟悉，身手不凡，招數又非常熟悉，心里就有些明白了。賽威并不高喊，低聲問：</br>　　“來者是誰？是刺客，還是自己人？報上名來！否則，驚動所有侍衛(wèi)，我就不管了！”</br>　　“是好漢，跟我走！”爾康也低語。</br>　　賽威、賽廣已聽出聲音，心知有異。五個人迅速地來到一個冷僻的角落。</br>　　永琪倏然拉開面巾。</br>　　賽威、賽廣雙膝落地，低喊：</br>　　“五阿哥！”</br>　　“我特地來找你們兩個，問你們一句話：紫薇怎樣了？”永琪開門見山地問。</br>　　“被容嬤嬤用了刑，已經支持不住了！”</br>　　爾康一把扯下面巾。</br>　　“我敬重你們兩個都是好漢！這坤寧宮竟然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我想，你們兩個不會同流合污，也不會自己人打自己人，我現在要去把紫薇救出來，你們兩個，就當沒看見吧！”</br>　　“那不成！如果你們要救紫薇，必須把我們兩個殺了！”</br>　　爾泰上前，匕首出鞘，一下子抵在賽廣喉嚨上。</br>　　“你以為我們不敢殺你嗎？”</br>　　“爾泰！不要沖動！”永琪看二人，“你們只有‘忠心’，沒有‘是非’嗎？”</br>　　“如果我們只有‘忠心’，沒有‘是非’，在發(fā)現你們的時候，就已經大喊出聲，現在，所有大內高手，都早已圍過來了！”</br>　　“那么，你們還刁難什么？”</br>　　“皇后把犯人交給我們看管，如果犯人丟了，我們的腦袋也保不住！五阿哥已經知道紫薇的下落，沒有幾個時辰，天就亮了！何不等明兒一早，來坤寧宮公然要人！那時，要闖入內，賽威、賽廣恐怕……抵擋不住！”</br>　　“可是，這幾個時辰里，紫薇會怎樣？”爾康問。</br>　　“容嬤嬤早已累垮了，沒力氣再審了！紫薇姑娘暫時沒有危險。”</br>　　“你保證？”</br>　　“我們保證！我們會‘看管’她！”</br>　　永琪立即抱拳說：</br>　　“兩位壯士，永琪和還珠格格記在心里了！”回頭看爾康和爾泰，“咱們退！此地不能久留！”</br>　　爾康還有猶豫，永琪用力拉了他一下。</br>　　“別忘了，這兒是皇宮，你是御前侍衛(wèi)！快走！”</br>　　三人迅速地穿屋越墻而去。</br>　　天才亮，乾隆就被小燕子驚動了。</br>　　“小燕子，你又發(fā)生什么事了？臘梅說你四更天就來了，跪在這里跪到現在？你怎么了？兩個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br>　　小燕子匍匐于地，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地痛喊：</br>　　“皇阿瑪！我已經沒有辦法了！請你救救我，救救紫薇，如果紫薇死了，我也活不成！我跟皇阿瑪老實招了，紫薇不是普通的宮女，她是為我而進宮的！她是我的結拜姐妹呀！當初，我跟玉皇大帝和閻王老爺都發(fā)過誓，我要跟紫薇一起活，一起死！現在，我把她害得這么慘，我真的活不下去呀……”一面說，一面哭得稀里嘩啦。</br>　　乾隆簡直摸不著頭腦，但是，聽到紫薇的名字，就不能不關心了：</br>　　“你慢慢說，慢慢說，朕聽得糊里糊涂，紫薇怎么了？”</br>　　“昨天，我和皇阿瑪在談功課的時候，她被皇后娘娘帶進坤寧宮，就一直沒有回來！她被皇后關起來，用了刑，現在，不知道是死是活……”</br>　　乾隆心中怦然一跳。皇后帶走了紫薇？想到紫薇，不知怎的，他也不能平靜了。</br>　　“你怎么知道她被皇后關起來，還用了刑？”</br>　　小燕子急壞了，大喊：</br>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知道！皇阿瑪，求求你不要耽誤時間了！五阿哥和爾康爾泰，已經在昨晚‘夜探坤寧宮’，親眼看到紫薇被囚……”說著，就用額頭碰地，砰然有聲，“皇阿瑪！求求你！拜拜你！只有你才能救紫薇，你看在她跟你徹夜下棋談天的分上，去救她吧！五阿哥、爾康、爾泰、金瑣都在外面等著呢！”</br>　　乾隆震動地站起身子。</br>　　乾隆沖進坤寧宮的時候，還是拂曉時分。身后跟著小燕子、金瑣、永琪、爾泰、爾康等眾人。</br>　　“皇后！”乾隆大喊。</br>　　皇后疾步走出，見到乾隆，連忙屈膝行禮：</br>　　“臣妾恭迎皇上，給皇上請安！怎么一大早就過來了？”驚看小燕子等人’心中已經有數，“哦？來人不少！”</br>　　“你把紫薇帶到你的宮里，要做什么？”乾隆盯著皇后，嚴厲地問。</br>　　“皇上！一個宮女，也值得您親自跑一趟嗎？”皇后一怔，訝異已極地說。</br>　　“只怕我不親自跑一趟，你不會把人交出來！”</br>　　“紫薇那丫頭，說話不得體，行為不得體，是我把她叫了來，訓斥了幾句，就讓她回去了。怎么？她不在漱芳齋嗎？是不是化裝成小太監(jiān)，溜到宮外玩兒去了？”</br>　　小燕子一聽此話，就完全失控，發(fā)起瘋來，大叫：</br>　　“皇后！你把紫薇怎么樣了？你趕快把紫薇交出來！要不然，我和你沒完沒了。我也不管你是不是皇后，我也不管你有多大的權力，我跟你拼命！紫薇被你扣在宮里，已經是千真萬確的事，你還睜著眼睛說瞎話！”</br>　　小燕子一邊嚷著，一邊就怒發(fā)如狂，沖到皇后面前，抓著皇后胸前的衣服，一陣亂搖。</br>　　“這還像話嗎？反了反了！來人呀！”皇后大喊。</br>　　賽威、賽廣沖了出來，和永琪、爾康電光石火般地交換了一個眼光。</br>　　小燕子什么都不顧了，拼命搖著皇后，大喊大叫：</br>　　“紫薇不會武功，說話連大聲都不會，你還說她這個不得體，那個不得體，你是安心要弄死我們！放她出來！紫薇少一根頭發(fā)，少一根寒毛，我都要你的命……放她出來！再不放，我跟你同歸于盡！”</br>　　小燕子喊著，就整個撲在皇后身上，雙雙滾倒于地。小燕子就去勒皇后的脖子。</br>　　“不可以！”賽威大喊。</br>　　賽威、賽廣往前撲，爾康和爾泰同時出手，擋開賽威、賽廣，拉起小燕子，干凈利落。賽威、賽廣便被逼后退。</br>　　皇后跌在地上，驚得面無人色。早有宮女太監(jiān)奔去扶起。</br>　　這樣一片混亂，看得乾隆目瞪口呆，此時，爾康喊：</br>　　“皇上！救人要緊！”</br>　　乾隆一步上前，怒聲喊：</br>　　“朕已經知道紫薇在坤寧宮，不要推三阻四了，鬧成這樣子，成何體統(tǒng)？趕快把人交出來！”</br>　　皇后怒不可遏。</br>　　“皇上一清早，就帶著這個沒規(guī)沒矩的格格，來我這兒大吵大鬧，又動手，又動口，難道還是臣妾有失體統(tǒng)嗎？”</br>　　“你身為皇后，居然囚禁宮女，動用私刑！現在，朕親自來跟你要人，你還扣住不放，你是不是連朕也不放在眼睛里了？”</br>　　“皇上有什么證據，說紫薇在坤寧宮？”皇后挺了挺背脊。</br>　　“皇后這么說，紫薇不在坤寧宮？你敢指天誓日地說一句，紫薇確實不在？如果所說是假，皇后犯法，與庶民同罪！”乾隆疾言厲色。</br>　　皇后話鋒一轉：</br>　　“好吧！就算紫薇在坤寧宮，紫薇不過是個宮女，我跟格格要了這個宮女，留在身邊侍候我，可以嗎？”</br>　　乾隆大怒：</br>　　“一個皇后，說話出爾反爾，做事跋扈囂張，簡直可恨！”</br>　　皇后面無血色，不敢相信地看著乾隆：</br>　　“皇上！難道臣妾今天的地位，還不如一個宮女嗎？您怎能用這種話來說我！”</br>　　乾隆不由自主，竟引用了小燕子的話：</br>　　“宮女也是人，宮女也有爹娘，也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所謂‘皇后’，正應該‘母儀天下’！你的‘母儀’在哪里？你不知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嗎？如果你不能勝任當一個‘國母’，這個‘皇后’的位子，你不如讓賢吧！”</br>　　皇后大震，連退了兩步，張口結舌，竟嚇得說不出話來了。</br>　　乾隆便厲聲再喊：</br>　　“還不趕快把紫薇交出來！”</br>　　皇后心一橫。</br>　　“臣妾要為皇上除害，不能把紫薇交出來……”</br>　　乾隆大怒，回頭喊：</br>　　“爾康！爾泰！永琪！你們去把紫薇搜出來！”</br>　　爾康、爾泰、永琪巴不得有這樣一句，便大聲應著“遵旨”，沖進后面去了。</br>　　爾康三人，沖進密室的時候，只見到容嬤嬤帶著三個老嬤嬤，正在對紫薇用刑，她們居然“日出而作”，氣得三個人都血脈賁張。</br>　　爾康一聲大吼：</br>　　“該死的老巫婆，居然還在用刑！”就飛撲上前，踢翻了容嬤嬤，一看旁邊的刑具，氣得鼻子里都冒煙了，抓起一把金針，就對容嬤嬤肩上一插，“你這個渾蛋！你這個沒有人心的魔鬼！讓你自己嘗嘗這是什么滋味！”</br>　　容嬤嬤倒在地上，痛得打滾，殺豬似的叫了起來：</br>　　“哎喲！皇后娘娘……快救命啊……”</br>　　爾康看到蜷縮成一團的紫薇，心都震痛了，顧不得容嬤嬤，就忘形地撲過去，一把抱住紫薇，痛楚地喊：</br>　　“紫薇！對不起，我來晚了！”</br>　　紫薇看到爾康，淚水潸潸而下。</br>　　容嬤嬤還在殺豬似的慘叫，爾泰上前，劈手就給了容嬤嬤好幾個耳光。</br>　　“還敢叫？這種歹毒的老太婆，不如殺了！”哐啷一聲，拔出匕首。</br>　　容嬤嬤大驚，嚇得發(fā)抖，跪在地上，拼命磕頭。</br>　　“饒命！饒命啊！福少爺，我知錯了！”尖叫，“五阿哥！救命啊……”</br>　　永琪早把其他嬤嬤一一踢翻在地。眾嬤嬤全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永琪喊：</br>　　“爾泰！要殺她，不能在這兒殺！先救紫薇要緊！這個老太婆，隨時可以收拾！皇阿瑪還在外面等著呢，不要耽誤時間了！”</br>　　爾泰心有不甘，一揮手，將容嬤嬤發(fā)髻一刀削掉。</br>　　發(fā)髻落地，容嬤嬤以為自己的頭割掉了，咕咚一聲，暈倒在地。</br>　　爾泰拎著她背脊的衣服，拖了出去。</br>　　“我不殺她，有人會殺她！讓皇上發(fā)落！”</br>　　爾康已經抱起紫薇，往外大步走去。</br>　　當爾康抱著披頭散發(fā)、狼狽不堪、臉色蒼白的紫薇走出來時，乾隆震驚極了。永琪和爾泰跟在后面。爾泰還拖著一個沒有發(fā)髻的容嬤嬤。</br>　　“皇上！紫薇救出來了！已經受過嚴刑拷打，遍體鱗傷！”爾康喊著。</br>　　小燕子和金瑣，一看到紫薇這樣子，心都碎了，兩人尖叫著撲上前去：</br>　　“紫薇！紫薇！我害死你了……我真該死！真該死！”</br>　　“他們把你怎樣了？怎么會弄成這樣……你的傷在哪里？我能不能碰你呀？”</br>　　紫薇知道乾隆在，便掙扎著要下地。爾康也不便一直抱著紫薇，就小心翼翼地把她交給小燕子和金瑣。小燕子和金瑣，一邊一個，去扶住紫薇。</br>　　紫薇東倒西歪地倚在兩人懷里，好生凄慘。</br>　　乾隆大步上前，不敢相信地看著紫薇，震動而心痛。</br>　　“紫薇，你哪里受傷了？”</br>　　紫薇抬眼見到乾隆，就掙扎著要站穩(wěn)，無奈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在小燕子和金瑣的扶持下，好不容易，搖搖晃晃站著，她還試圖跪下，可是，一個頭昏眼花，力不從心，就倒在金瑣和小燕子懷里。</br>　　“皇上，紫薇不曾受什么傷……”她勉強地說著。</br>　　乾隆看著那張又是汗、又是淚的臉孔，心里實在吃驚。</br>　　“弄成這樣，還說不曾受什么傷！你盡管說，誰打了你？怎么打的？用什么東西打的？你說！不要怕！朕為你做主！”</br>　　皇后見到紫薇救出，心里害怕，向前邁了一步。</br>　　“皇上……”她喊著，聲音里已有怯意。</br>　　乾隆震怒地抬頭，掃了皇后一眼，厲聲說：</br>　　“朕在問紫薇，皇后不要插嘴！”</br>　　這時，爾泰將容嬤嬤拖到乾隆面前，一擲而下。</br>　　“皇上，我把這個劊子手捉來了！”</br>　　容嬤嬤被這樣一摔，醒過來了，睜眼一看，差點又要暈倒，跪地慘叫道：</br>　　“萬歲爺饒命！萬歲爺……奴才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br>　　乾隆怒瞪著容嬤嬤，對皇后所有的怒氣，全部轉移到容嬤嬤身上。</br>　　“你這個下流東西！就是你在興風作浪！如此對待一個弱女子，太可惡了！”回頭大喊，“賽威！賽廣！把她拖出去斬了！”</br>　　“遵旨！”賽威賽廣大聲應著，便來拖容嬤嬤。容嬤嬤魂飛魄散，尖叫：</br>　　“皇后……皇后……”</br>　　皇后此時，心膽俱裂，再也顧不得皇后的形象，撲通一聲，對乾隆跪下了。</br>　　“皇上請手下留情！容嬤嬤是我的乳娘，等于是半個親娘！皇上請開恩！”</br>　　“你現在要朕開恩了？容嬤嬤不過是個奴才，一個罪大惡極的奴才，我殺一個奴才，你也會舍不得嗎？”</br>　　皇后落淚了。</br>　　“臣妾知錯了！請皇上網開一面！這些年來，臣妾雖在坤寧宮，長日無聊，多虧容嬤嬤悉心照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請看在你我夫妻情分上，放她一馬吧！”</br>　　皇后一句“長日無聊”，乾隆心中一震，也有惻隱之心，但盛怒難減。</br>　　“你的奴才，你知道憐惜，小燕子的人，你為什么不能憐惜？什么叫推己及人，你不知道嗎？”</br>　　“臣妾知罪了！”皇后委曲求全。</br>　　乾隆便厲聲說道：</br>　　“容嬤嬤！朕把你的人頭，暫時記下！如果再有任何差錯，再去漱芳齋找麻煩，你就必死無疑！”</br>　　“奴才謝皇上恩典！謝皇上恩典！”容嬤嬤匍匐于地，渾身顫抖。</br>　　“死罪雖然免了，活罪難逃！賽威、賽廣，把她拖出去打二十大板！”</br>　　“喳！”</br>　　賽威、賽廣便拖著容嬤嬤出去。</br>　　皇后眼睜睜看著容嬤嬤被拖走，什么話都不敢再說。</br>　　乾隆見容嬤嬤拖下去了，就轉頭看著紫薇。</br>　　“紫薇，除了容嬤嬤，還有誰對你用刑？為什么對你用刑？”</br>　　紫薇在金瑣和小燕子的左右攙扶下，跪在地上，搖搖晃晃地給乾隆磕了一個頭。</br>　　“回皇上，沒有了，請皇上不要追究了！皇后教訓奴才，是天經地義，皇上不追究，就是紫薇的福氣了……”</br>　　紫薇說到這兒，眼前一黑，竟暈了過去。</br>　　小燕子抱住紫薇，淚如雨下，慘烈地喊：</br>　　“紫薇，紫薇！你不要死，你死了我跟你一起死！”</br>　　乾隆又驚又急又痛，連聲喊：</br>　　“趕快送她回漱芳齋！馬上傳太醫(yī)！快！快！”</br>　　紫薇躺到漱芳齋的床上，人就清醒過來了。</br>　　漱芳齋一陣忙亂，太醫(yī)來了好幾位，令妃也趕來了。明月、彩霞、小鄧子、小卓子和諸多宮女太監(jiān)，忙忙碌碌，跑前跑后，倒水的倒水，擦拭的擦拭。先幫紫薇弄干凈，清理更衣。然后，太醫(yī)們診治的診治，抓藥的抓藥，煎藥的煎藥，上藥的上藥……又忙了好一陣子，才把紫薇弄定了。終于，紫薇躺在床上，換了干凈衣裳，梳洗過了，傷口都上了藥，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br>　　乾隆居然親自到床前來看紫薇。</br>　　金瑣和小燕子看到乾隆，便屈膝請安。小燕子眼眶一紅，委屈萬分地喊了一句“皇阿瑪”，眼淚就簌簌直掉，哽咽難言。</br>　　紫薇蒼白如死，見乾隆親臨，受寵若驚，急忙想起床。</br>　　“皇上！”</br>　　乾隆一伸手，將紫薇身子按在床上。</br>　　“這種時候，不要多禮了！”凝視紫薇，“令妃都告訴我了，是用針扎的？嗯？聽說渾身都是針孔？疼極了，是嗎？”</br>　　這么溫柔的語氣，這么關心的眼神，紫薇好感動，眼中立即充淚了。</br>　　“謝皇上關心，不疼了！”</br>　　乾隆點點頭：</br>　　“疼得臉色都像白紙一樣，還說不疼？”</br>　　“有皇上和令妃娘娘這樣關愛，又請?zhí)t(yī)，又賜藥，又殷殷垂詢，真的不疼了！”紫薇哽咽地說。</br>　　乾隆心中一抽，憐惜之情，不能自己。</br>　　“皇后為什么對你動刑？剛剛在坤寧宮，你不說，現在，可以說了！”</br>　　“請皇上不要追究了！”紫薇在枕上磕頭。</br>　　“你盡管說，沒有關系！”</br>　　紫薇看著乾隆，眼光誠誠懇懇，聲音溫溫婉婉：</br>　　“皇后貴為國母，無論怎樣教訓我，都有她的理由和權利。皇上，家和萬事興，犯不著為了小小一個丫頭，鬧得宮內不寧！皇上已經罰過容嬤嬤，夠了！”</br>　　“話不是這樣說，萬一鬧出人命，怎么辦？而且，這皇宮，是多么高貴寧靜的地方，是朕的家呀！居然在皇宮里動用私刑，這像話嗎？”</br>　　紫薇見乾隆發(fā)怒，就含淚不語。小燕子在一邊，再也熬不住，落淚嚷：</br>　　“皇阿瑪！這還有什么好問的？皇后就是看我這個漱芳齋不順眼，沒辦法除掉我，就欺負我房里的人！皇阿瑪，你那么忙，我們不能一出事就找你，今天是紫薇命大，您在宮里，如果您不在宮里，紫薇大概就被弄死了！”</br>　　乾隆抬頭看小燕子，嘆口氣：</br>　　“你放心，朕已經吩咐爾康，調侍衛(wèi)來保護你們，以后，坤寧宮叫傳，先告訴朕，朕為你們做主，不會再發(fā)生類似的事了！”</br>　　令妃便上前說道：</br>　　“皇上，請回宮去休息吧！這兒，有小燕子她們照顧著，爾康、爾泰保護著，應該不會再出問題了！”</br>　　乾隆看著紫薇，看了好一會兒，憐惜一嘆，說：</br>　　“紫薇，你好好休養(yǎng)，想吃什么，盡管叫廚房去做！你今天受了委屈，你雖然不肯說，朕心里也大概明白！你一句‘家和萬事興’包含了千言萬語，朕也了解了！你不要怕，傷好了，朕再來跟你下棋！”</br>　　乾隆說得如此委婉，紫薇感動得淚如雨下，在枕上拼命磕頭，嘴里重復地說：</br>　　“謝皇上……謝皇上……謝皇上……”</br>　　“看樣子，朕不離去，你也沒辦法休息！令妃，走吧！”乾隆體貼地說，轉身離去。</br>　　一屋子的人忙著恭送。</br>　　乾隆剛走，爾康進來了。</br>　　小燕子一看到爾康，就揮手要大家全體出去，一面對爾康說：</br>　　“不要談太多了，太醫(yī)說，她需要休息！我和金瑣在門口守著，不會讓人進來！”</br>　　“謝謝你！”</br>　　金瑣過來，對爾康屈了屈膝，低低地叮囑：</br>　　“她很痛，到處都痛，你跟她談談，或者可以止痛！就是，千萬別說要帶她出宮去，皇上親自慰問，她感動得要命，什么力量都沒辦法讓她離開了，你如果又說要帶她走，那會讓她更痛的！”</br>　　爾康一怔，對金瑣拼命點頭：</br>　　“我知道了！”</br>　　小燕子就和金瑣匆匆出門去。</br>　　爾康奔到床前，見紫薇仍然蒼白如死。他在床前坐下，把紫薇的手抓了起來，緊緊地放在胸口，兩眼熱烈而痛楚地凝視著她，半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br>　　紫薇眼中含淚，過了片刻，反而是紫薇先開了口。</br>　　“都過去了，好在，有驚無險。”她安慰著爾康。</br>　　“有驚無險？你已經遍體鱗傷，還說有驚無險？我……”搖頭，咬牙，“我會為你心痛而死！”</br>　　“不要這樣，你這么難過，我會因為你的難過，而更加難過的！”</br>　　“我知道不該讓你更加難過，可是，我真的沒辦法不難過！我怎么樣都沒想到，會發(fā)生今天這種事！我覺得自己真該死！真沒用！居然沒有力量保護你！看到你這樣，我又沒有辦法替你痛，我真的好后悔！”</br>　　“我知道，我都知道！”紫薇含淚看爾康，勉強地擠出一個軟弱的笑，“不要為我難過，皇上因此而注意我，我是因禍得福了！”</br>　　“傷成這樣，你還這么說！身上到底有多少傷口？除了針，還有沒有別的？”</br>　　“沒有關系！你來了，這樣守著我，看著我，我知道你對我的疼惜，知道你比我還痛！夠了，我心里很溫暖，很感動。受一點小小的傷，發(fā)現自己被這么多人珍惜著，這點傷，其實是一種幸福！不要后悔。我覺得好興奮！皇上為我，親自去坤寧宮，親自送我回來，為我宣太醫(yī)，還要令妃娘娘來照顧我，還對我問東問西，我已經受寵若驚，我高興都來不及啊！”</br>　　“你是陷在這個‘父女相認’的旋渦里，不準備出來了！”爾康凝視她。</br>　　“我義無反顧，不準備出來了！”紫薇堅決地說。</br>　　“皇后到底為什么拷打你？”爾康疑惑地問。</br>　　“她要我說出和你家的關系，和五阿哥的關系，和令妃娘娘的關系……她以為，我是你們大家設計的‘魚餌’，在‘勾引’皇上！”</br>　　爾康震動極了。</br>　　“天啊！我們趕快把真相說出來吧，不要再拖了！”</br>　　“不行啊，我還一點把握都沒有，你說過不能急！”</br>　　“可是，我太害怕太害怕了！今天這種事情，如果再發(fā)生一次，我都沒有把握自己會不會失去理智，做出瘋狂的事情來！我真的為你神魂顛倒，心驚膽戰(zhàn)。你那么堅強，又那么脆弱，我不知道怎樣才能保護你！怎樣才能把你揣在口袋里，帶在身邊，讓你遠離傷害！”爾康擔憂已極、憐惜已極地說，眼睛都漲紅了。</br>　　紫薇就伸手輕觸著爾康的面頰，柔聲說：</br>　　“我不痛了，我真的一點都不痛了！”</br>　　“可是……我好痛！”</br>　　爾康就捉住她的手，送到唇邊去吻著。</br>　　紫薇蒼白的臉，終于漾出了紅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