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br>　　一切都照計(jì)劃進(jìn)行。</br>　　小燕子沒有耽擱，第二天一早，就到了令妃面前，對著令妃就跪下磕頭。</br>　　“娘娘！我有事情要求你幫忙！”</br>　　“干嗎行這么大的禮？趕快起來！”令妃驚愕地說。</br>　　臘梅冬雪就去攙扶小燕子。</br>　　“不起來！不起來！等娘娘答應(yīng)了我，我才要起來！”</br>　　“什么事情那么嚴(yán)重？”</br>　　“對娘娘來說，是一件小事！我想增加兩個(gè)宮女！”</br>　　“你還要兩個(gè)宮女？難道明月彩霞侍候得不好嗎？”令妃不解，困惑著。</br>　　“不是！她們兩個(gè)好極了，只是我還想要兩個(gè)人！”</br>　　“再要兩個(gè)人也不難，只是你一個(gè)人，需要那么多人侍候嗎？”</br>　　“其實(shí)，不是侍候，是解悶！這兩個(gè)人如果進(jìn)了宮，我就不會每天鬧著要出宮了！娘娘也可以少操一點(diǎn)心！”</br>　　令妃大驚：</br>　　“難道，你還有指定的人選不成？難道……還要從宮外弄進(jìn)來不成？”</br>　　小燕子就從地上站起，走過去，摟住了令妃的肩。</br>　　“娘娘！算你寵我一次！我知道，您心里疼我，每次有好吃的，好用的，您總是送給我！皇后娘娘罵我的時(shí)候，總是您幫我說話，我將來一定會報(bào)答您的！您寵我就寵到底吧！把這兩個(gè)宮女賜給我吧！”</br>　　令妃聽得糊里糊涂。</br>　　“哪兩個(gè)呢？”</br>　　“她們一個(gè)叫紫薇，一個(gè)叫金瑣！現(xiàn)在都在福倫大人家里當(dāng)差！”</br>　　“福倫？又是他們家？”令妃審視小燕子，“你跟他們家走得真近！”</br>　　“那兩個(gè)丫頭真是好得不得了，跟我投緣得不得了，簡直像我的姐妹一樣！她們進(jìn)了宮，我也不需要宮里發(fā)月俸錢給她們，皇阿瑪賜我的銀子，我還沒有用完，我自己付月俸！只要您允許她們進(jìn)宮！”</br>　　令妃凝視小燕子，十分疑惑。</br>　　“好！這件事我放在心上了，等我考慮幾天再說！”</br>　　小燕子急死了。</br>　　“娘娘，不用考慮了！我那個(gè)漱芳齋，每天的飯菜都吃不下，多兩個(gè)人吃飯，一點(diǎn)問題都沒有！”</br>　　“那也不能說是風(fēng)，就是雨，要怎么辦，就怎么辦！總得讓我想想！”</br>　　小燕子再急，也無可奈何了，只好等令妃考慮。</br>　　令妃并沒有考慮太久，找來了福晉，她仔細(xì)地問了問，福晉早已和大家套好了詞，說得頭頭是道。令妃這才恍然大悟：</br>　　“你說，那兩個(gè)姑娘是還珠格格的結(jié)拜姐妹？”</br>　　“是啊！當(dāng)時(shí)，還珠格格剛進(jìn)宮，見著爾泰，她就托爾泰去照顧這兩個(gè)姑娘！爾泰哪會做這些事呢？我就跑了一趟，誰知這兩個(gè)姑娘，長得玲瓏剔透，干干凈凈，我一看就喜歡，干脆接到家里來，讓她們幫忙做做家事。這樣，還珠格格想她們的時(shí)候，來我家就見著了！”</br>　　“原來如此啊！這孩子，怎么也不跟我明說呢？那么，上次格格偷溜出宮，也是要見她們兩個(gè)嗎？”</br>　　“不錯(cuò)！三個(gè)姑娘，感情好得不得了！”</br>　　令妃沉吟：</br>　　“依你看，她們進(jìn)宮來當(dāng)宮女，有沒有什么不妥呢？”</br>　　福晉看著令妃，誠懇地說：</br>　　“還珠格格現(xiàn)在是皇上面前的小紅人，這也是你處理得當(dāng)?shù)慕Y(jié)果！說真的，不定哪一天，我們會需要她的支持！讓她髙興，又有什么不好呢？宮里又不在乎多兩個(gè)人。至于這兩個(gè)姑娘的人品，我可以擔(dān)保！”</br>　　令妃眼睛一亮：</br>　　“是啊！還是姐姐您想得周到，那么，就這么決定了吧！過兩天，你就讓她們進(jìn)宮來吧！”</br>　　真是順利得出乎意料。本來，在宮中，尊貴如令妃，要安排兩個(gè)宮女進(jìn)宮，根本就是小事一件。</br>　　紫薇進(jìn)宮的前一晚，爾康真是矛盾極了，擔(dān)心極了。離愁依依，千絲萬縷。對紫薇，有說不完的話：</br>　　“紫薇，這次把你送進(jìn)宮，實(shí)在是無可奈何的一條路。我千思萬想，只有冒這個(gè)險(xiǎn)，才能讓每個(gè)人都各得其所！可是，在我心里，真巴不得你再也不要離開我！那道宮墻，雖然只是一道墻，感覺上，有些像銅墻鐵壁！我還真不放心你，不舍得你！明天你進(jìn)了宮，我會一直擔(dān)心下去，還不知道要擔(dān)心到哪一天為止！你還沒進(jìn)宮，我已經(jīng)有些后悔了，不知道這步棋到底是對，還是不對。你答應(yīng)我，千萬千萬，要小心謹(jǐn)慎啊！”</br>　　紫薇不住點(diǎn)頭，凝視著爾康。</br>　　“你放心，我不是小燕子，我會非常小心，非常謹(jǐn)慎的！我知道你做這樣的安排，有多么矛盾！我也知道，你為我想得多么深入！你明白我心底對皇上的渴望，你也明白，我在你家這樣住下去，妾身不明，非長久之計(jì)！現(xiàn)在安排我進(jìn)宮，解決了我處境的尷尬，又給未來鋪下了一條相聚的路，你真是用心良苦！如果我不了解你這種種用心，我也不會聽你安排了！”</br>　　爾康聽得又是激動(dòng)，又是感動(dòng)，又是心醉，又是心碎。</br>　　“有時(shí)，真恨自己生在公侯之家，弄得身不由己！那天，在幽幽谷見到你，我應(yīng)該把你抱上馬，就這樣策馬而去，再也不要回來！”</br>　　“如果那樣，你就不是有擔(dān)當(dāng)、有責(zé)任感的福爾康了！”</br>　　爾康深深地盯著她。</br>　　“你進(jìn)了宮，我們見面就不像現(xiàn)在這么容易，但是，我還是會進(jìn)宮來跟你見面！你隨時(shí)要跟五阿哥聯(lián)絡(luò)，每天都要讓我知道你的情形！”</br>　　紫薇拼命點(diǎn)頭，眼中已有淚光。</br>　　“在宮里，不比外邊，你又只是一個(gè)宮女，不像小燕子有‘格格’身份撐腰，你的一舉一動(dòng)，都要留神。對皇上，也不要太心急，更不要親情發(fā)作，就不能自己！你一定要有個(gè)數(shù)，他心底，已經(jīng)先入為主地認(rèn)了小燕子！”</br>　　“我知道，我都知道！”</br>　　“萬一在宮里住不下去，告訴五阿哥，我們就接你出來，千萬不要勉強(qiáng)！”</br>　　“我知道，我都知道！”</br>　　爾康深深切切地看著她，恨不得用眼光將她緊緊鎖住。</br>　　“記住！今天的小別，是為了以后的天長地久。”</br>　　紫薇又拼命點(diǎn)頭。</br>　　“那么，你還有話要跟我說嗎？”爾康不舍已極地看著她。</br>　　“珍重！”</br>　　爾康心頭一熱。</br>　　“就這么兩個(gè)字？”期待地問，“還有沒有別的呢？”</br>　　紫薇就走到桌前坐下，開始撫琴。她一面撥出叮咚咚的音符，一面凝視著爾康，婉轉(zhuǎn)地唱著：</br>　　聚也不容易，散也不容易，聚散兩依依，今夕知何夕！</br>　　見也不容易，別也不容易，寧可相思苦，怕作浮萍聚！</br>　　走也不容易，留也不容易，心有千千結(jié)，個(gè)個(gè)為君系！</br>　　醒也不容易，醉也不容易，今宵離別后，還請長相憶！</br>　　紫薇唱完，眼光幽幽柔柔地看著爾康。</br>　　爾康神魂俱醉，癡倒在紫薇的眼神歌聲里。</br>　　于是，這一天，福晉領(lǐng)著紫薇、金瑣，進(jìn)了宮，直接來到令妃面前。</br>　　小燕子早就等在令妃旁邊，用熱切的眸子，盯著紫薇，興奮得不得了。</br>　　“娘娘！我把紫薇和金瑣帶來了！”福晉說。</br>　　紫薇和金瑣雙雙跪下磕頭。</br>　　“奴婢紫薇叩見令妃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br>　　“奴婢金瑣叩見令妃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金瑣也跟著磕頭。</br>　　“抬起頭來！給我瞧瞧！”令妃說。</br>　　紫薇和金瑣便雙雙抬頭。</br>　　令妃走到兩人面前，仔細(xì)地打量二人，心里有些驚訝，不能不贊美：</br>　　“喲！長得真是不錯(cuò)！白白凈凈，清清秀秀的！”便問紫薇，“幾歲啦？”</br>　　“奴婢十八歲！”</br>　　“我十七！”金瑣急忙跟著答。</br>　　“沒問你，不用答話！”令妃笑著說。</br>　　“是！我知道了！”金瑣急忙回答。</br>　　“好了，這‘我呀我’的毛病，慢慢再改吧！跟了還珠格格，我想，這規(guī)矩就難教了。不過，格格得到皇上特許，可以不茍求‘規(guī)矩’，你們兩個(gè)，就不一樣了！這些宮中的禮儀規(guī)范，還是要遵守的！如果出了差錯(cuò)，別人會說我令妃，怎么讓你們兩個(gè)進(jìn)宮的！知道嗎？”</br>　　紫薇急忙磕頭說：</br>　　“奴婢謝娘娘指點(diǎn)！一定遵守規(guī)矩，不讓娘娘為難！”</br>　　令妃一怔，忍不住再看了紫薇一眼。</br>　　小燕子站在一邊，早已忍耐不住，上前對令妃急急地說：</br>　　“我可不可以帶她們回漱芳齋了？”</br>　　“你急什么？我話還沒有說完呢！”令妃又對兩人叮囑，“你們兩個(gè)，是靠著還珠格格的面子進(jìn)宮來的，沒有受過正式的宮女訓(xùn)練，自己要機(jī)警一點(diǎn)，要知道分寸！就算在漱芳齋里，也不可以和格格沒上沒下！宮里地方大，除了漱芳齋，別的地方不要亂走亂逛！出了婁子，可沒有人給你們收拾！”</br>　　紫薇又磕頭，說：</br>　　“奴婢謹(jǐn)遵娘娘教誨！一定會自我約束，謹(jǐn)守本分，不敢逾矩！”</br>　　令妃又看了紫薇一眼，覺得此女說話不俗，有點(diǎn)納悶。</br>　　小燕子已經(jīng)急得不得了。</br>　　“娘娘！您說完沒有？其他的規(guī)矩，我會慢慢地教她們！”</br>　　令妃睜大眼睛，失笑地說：</br>　　“你教？那你還是別教的好！”</br>　　正說著，外面忽然傳來太監(jiān)的大聲通報(bào)：</br>　　“皇上駕到！”</br>　　紫薇一聽到這四個(gè)字，腦中頓時(shí)轟地一響，整個(gè)人就驚得一顫。皇上？皇上？她才進(jìn)宮，居然馬上可以見到皇上？天啊！她的心擂鼓似的在胸腔里敲擊，臉色頓時(shí)發(fā)白，眼睛直了。皇上來了，乾隆來了，那一國之君，萬人之上，她從未謀面的親爹啊！她簡直不能呼吸了，跪在那兒動(dòng)也不敢動(dòng)。</br>　　乾隆大步走進(jìn)。一屋子的人請安的請安，拜倒的拜倒。</br>　　令妃和福晉急忙迎過去。</br>　　“皇上，怎么這會兒有時(shí)間過來？”令妃問。</br>　　乾隆心情良好，大笑說：</br>　　“哈哈！今天真高興，緬甸的問題解決了！他們居然派了使者，要來講和！可見咱們大清朝，還是威名赫赫！幾位大將，都不含糊！”這才看到福晉，笑著說，“喲！這兒有客！”</br>　　福晉早已福了下去：</br>　　“臣妾參見皇上！”</br>　　乾隆對福晉點(diǎn)點(diǎn)頭，和顏悅色地說：</br>　　“朕剛剛還獎(jiǎng)勵(lì)福倫了一番！你家的爾康爾泰，越來越有出息了，你的相夫教子，功不可沒！”他一轉(zhuǎn)眼，看到小燕子，更樂了，對小燕子招手說，“過來！過來！許你不學(xué)規(guī)矩，你見了皇阿瑪，還是應(yīng)該主動(dòng)招呼一聲，怎么這樣傻傻的？”</br>　　小燕子看到乾隆進(jìn)門，就和紫薇一樣，興奮得發(fā)呆了，一雙眼睛，不停地看乾隆，又不停地看紫薇，恨不得沖上前去，拉著乾隆大喊：“看啊看啊！那才是你的女兒啊！趕快認(rèn)清楚啊，那才是你真正的還珠格格啊……”可是，她什么話都不能說，拼命憋著，看來看去，心情緊張，魂不守舍。這時(shí)，聽到乾隆點(diǎn)名召喚，才急忙請安，說道：</br>　　“皇阿瑪吉祥！”</br>　　乾隆對小燕子笑著說：</br>　　“哈哈！你是金口啊！居然給你說中了！你說，國家會越來越強(qiáng)盛的，果然不錯(cuò)！‘國有乾隆，谷不生蟲’也有點(diǎn)道理！哈哈！”</br>　　乾隆忽然看到跪在地上的紫薇、金瑣，一怔，就仔細(xì)地看了看。紫薇接觸到乾隆的眼光，心里嘣咚嘣咚跳，心臟幾乎從嘴里跳了出來。她知道應(yīng)該低頭，就是無法移開視線。天啊！他多么英俊，多么高大，多么神氣啊！她心里想著，身子僵著。乾隆看了一會兒，覺得眼生，便不在意地?fù)]手說：</br>　　“起來！起來！不要每個(gè)人看到朕，就跪著忘記起身！”</br>　　紫薇再度一顫，看到乾隆跟自己說話，連呼吸都幾乎停止了，臉色蒼白得厲害。</br>　　在一邊的福晉，急得要命，趕快走過去，輕輕一碰紫薇：</br>　　“皇上要你們起來，就趕快謝恩起來呀！”</br>　　紫薇這才震動(dòng)地覺醒，抖著聲音磕下頭去。</br>　　“謝皇上恩典！”</br>　　金瑣也跟著說了一句，兩人站了起來。紫薇心情太激動(dòng)了，又在久跪之后，腳下一軟，差點(diǎn)跌倒。金瑣急忙扶住，一聲“小姐”幾乎脫口而出，幸好及時(shí)咽住了。</br>　　乾隆覺得兩人有點(diǎn)奇怪，詫異地再看了她們一眼。</br>　　令妃就說：</br>　　“這是新來的兩個(gè)宮女，我撥給小燕子用了！”</br>　　乾隆聽說是宮女，毫無興趣。</br>　　“哦！”轉(zhuǎn)頭看小燕子，“你今天是怎么啦？平常話多得很，今天怎么如此安靜？”</br>　　小燕子一驚，慌忙振作了一下，沒話找話，對乾隆說：</br>　　“皇阿瑪，‘面店’的問題解決了，‘生姜’的麻煩是不是也沒有了？”</br>　　乾隆怔了怔，半天才醒悟，大笑說：</br>　　“是！‘面店’的問題解決了，‘生姜’的麻煩也會過去！”拍拍小燕子的肩膀，立即一瞪眼，“什么‘面店’、‘生姜’，還‘麻油’呢！明天去跟紀(jì)師傅說，皇阿瑪要你把邊疆問題，弄弄清楚！”</br>　　小燕子著急，提到紀(jì)師傅就頭大，說：</br>　　“‘生姜’都還沒鬧明白，你還要我學(xué)‘邊姜’！‘邊姜’是個(gè)什么姜，我怎么弄得清楚嘛！明天我可不可以不上課？因?yàn)椋摇笨醋限保蝗话炎限蓖频角∶媲埃俺鲆痪洌斑@是紫薇！”又指指金瑣，“那是金瑣！”</br>　　乾隆覺得莫名其妙，再看了兩人一眼，心不在焉地說：</br>　　“好好，你們不必一直杵在這兒，下去吧！”</br>　　紫薇的心，驀地一沉，好生失望，臉色就一片惘然，眼神中一片落寞。</br>　　小燕子急忙對乾隆屈了屈膝，嚷著說：</br>　　“謝謝皇阿瑪！我?guī)齻兿热ナ箭S，等會兒再來侍候您！”</br>　　小燕子一拉紫薇，紫薇便對乾隆福了一福，跟著小燕子，失魂落魄地出去了。金瑣依樣畫葫蘆地福了一福，也跟著出去了。</br>　　福晉這才暗暗地呼出一口氣，被這一幕父女相見，弄得緊張死了。</br>　　從延禧宮出來，紫薇失神落魄，小燕子神魂未定，金瑣卻興奮不已。</br>　　“我見著皇上了耶！真的是皇上！他看起來好年輕，好威風(fēng)啊！他脾氣挺好的樣子，一直笑！”金瑣低低地、不敢相信地說。</br>　　“你沒看到他發(fā)脾氣的時(shí)候，只要喉嚨里哼那么一聲，一屋子的人都會嚇掉魂，撲通撲通全跪一地！”小燕子說。</br>　　金瑣陷在自己的震撼里：</br>　　“當(dāng)皇上好神氣呀！”她轉(zhuǎn)頭看小燕子，羨慕地說，“你也很過癮嘛！皇上對你那么好，你說那個(gè)‘生姜’的時(shí)候，他笑得好高興！”忽然發(fā)現(xiàn)紫薇的失魂落魄，急忙對紫薇說，“小姐，你不要難過，他等于還沒發(fā)現(xiàn)你呢！”</br>　　小燕子也急忙對紫薇說：</br>　　“今天才是你第一天進(jìn)宮，想不到皇阿瑪會突然進(jìn)來，你一點(diǎn)準(zhǔn)備都沒有，當(dāng)然沒辦法引起皇阿瑪?shù)淖⒁猓闱f不要泄氣，日子還長呢！”</br>　　紫薇眼中含淚，輕輕地說：</br>　　“我沒有泄氣，也沒有難過，只是……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親爹站在那兒，高大，挺拔，威武，神氣……我覺得心里像是燒滾的油鍋一樣，整顆心都快從嘴里掉出來了。我那么激動(dòng)，但是，他幾乎沒有正眼看我！”</br>　　“小姐，你別急呀！小燕子說得對，日子還長著呢！咱們慢慢等機(jī)會嘛！”</br>　　紫薇忽然回過神來，驚覺地說：</br>　　“金瑣！小心！你如果不改稱呼，我們遲早會出問題的！”</br>　　金瑣被提醒了，急忙收收神：</br>　　“我忘了！以后一定注意，絕對不再出錯(cuò)！”就對小燕子屈屈膝，“格格請走前面，奴婢后面跟著！”</br>　　小燕子看了紫薇一眼，心中漲滿了喜悅，實(shí)在沒有辦法讓紫薇跟在自己身后做“奴婢”，又見紫薇若有所失，便跑過去，一把挽住紫薇的胳臂，熱情地說：</br>　　“紫薇！你振作一點(diǎn)！不要失望！現(xiàn)在，我們兩個(gè)又在一起了，多好呀！想想看，幾個(gè)月以前，我們還什么門路都沒有，像大頭蒼蠅一樣到處亂飛，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見著皇上！現(xiàn)在，我們兩個(gè)都進(jìn)了宮，而且……”</br>　　紫薇被小燕子振作了，深吸口氣，接口說：</br>　　“而且，我已經(jīng)見著了皇上！這才是我進(jìn)宮的第一天，我居然就見著了他！”說著說著，就喜不自勝了。</br>　　小燕子因紫薇的高興而高興，跳跳蹦蹦地走著，說著：</br>　　“是啊是啊！我們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這就像五阿哥說的，山路走完了有水，柳樹落了又有花……”</br>　　紫薇笑著更正：</br>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br>　　“對對對！就是這兩句話！”小燕子拍著紫薇的肩，又笑又興奮，“我們已經(jīng)走完山路，現(xiàn)在走水路了！你還有什么不開心呢？開心起來！知道不知道？”</br>　　紫薇心情已經(jīng)好轉(zhuǎn)，被小燕子引得興奮起來，應(yīng)道：</br>　　“是，格格！奴婢遵命！”</br>　　“你敢這樣叫我……我呵你癢哦！”小燕子笑著喊。</br>　　紫薇機(jī)警四望，咳了一聲：</br>　　“格格，請走好！”</br>　　小燕子趕緊收斂，放眼四望。</br>　　容嬤嬤站在回廊下，正對三人陰沉而好奇地凝視著。</br>　　小燕子笑容僵了，拉了紫薇一下。</br>　　“我們繞路走吧！別惹這個(gè)老巫婆！”小燕子低聲說。</br>　　紫微覺得有點(diǎn)不對，眼光順著小燕子的眼光看去，和容嬤嬤冷冽的眼神一接，不知怎的，竟激靈靈地打了個(gè)寒戰(zhàn)。</br>　　小燕子帶著紫薇和金瑣，走進(jìn)漱芳齋，就興奮地大喊：</br>　　“明月！彩霞！小鄧子！小卓子！通通過來！通通過來！”</br>　　明月、彩霞、小鄧子、小卓子立刻奔了過來，屈膝的屈膝，哈腰的哈腰。</br>　　“格格吉祥！”</br>　　“我要給你們大家介紹兩個(gè)人！”小燕子喊著，就一手拉紫薇，一手拉金瑣，對四人說，“這是紫薇，這是金瑣！對宮里的人來說，她們兩個(gè)是我這兒新來的宮女，實(shí)際上，她們兩個(gè)是我的結(jié)拜姐妹！”</br>　　紫薇嚇了一跳，看著小燕子：</br>　　“格格！怎么這樣說？”</br>　　小燕子對紫薇一笑。</br>　　“如果我們在漱芳齋里，還要避這個(gè)避那個(gè)，我們就活不下去了！你放心，他們四個(gè)，已經(jīng)是我的心腹了，就像五阿哥的小桂子和小順子，大家是一條心，一條命！他們不會出賣我！”就看四人，問，“是不是？”</br>　　四個(gè)人異口同聲，有力地回答：</br>　　“是！”</br>　　小燕子又繼續(xù)交代：</br>　　“紫薇和金瑣，名義上是我的宮女，那是沒辦法的事，因?yàn)槲乙齻冞M(jìn)宮，只能這樣安排，你們給我咬緊牙根，不要胡說八道，知道嗎？如果有刀擱在你們脖子上，逼你們說，那怎么樣？”</br>　　四個(gè)人都抬頭挺胸，豪氣干云地嚷：</br>　　“要頭一顆，要命一條！”</br>　　紫薇和金瑣看傻了。</br>　　“既然她們是我的姐妹，那么，是你們的什么？”小燕子再問。</br>　　“是主子！”四個(gè)人回答。</br>　　小燕子笑了起來：</br>　　“什么主子？教也教不會！大家是一家人！知道嗎？一家人！你們怎么待我，就要怎么待她們兩個(gè)，誰對她們不禮貌，就是對我不禮貌，知道嗎？”</br>　　“知道了！”大家又高聲回答。</br>　　小鄧子眼光在紫薇和金瑣臉上看來看去，恍然大悟，說：</br>　　“這就是那兩位‘天仙’姑娘嘛！咱們都明白了，上次在茅屋前面，格格要咱們找的那兩個(gè)天仙，就是她們。沒想到，‘天仙’也來漱芳齋！咱們的‘家’，就越來越大了！”</br>　　“說得好！小鄧子有賞！”小燕子興高采烈。</br>　　四人就趕快上前，對紫薇金瑣拜了下去。</br>　　“奴才（奴婢）叩見天仙姑娘！”</br>　　紫薇慌忙拉起明月，金瑣就拉起彩霞。</br>　　“千萬不要這樣稱呼，更不能對我們拜來拜去！”紫薇急忙說，“我是紫薇，那是金瑣，以后，大家都稱呼名字，免得讓別人疑心！”回頭對金瑣說，“金瑣，咱們帶來的東西呢？”</br>　　金瑣打開一個(gè)隨身的小包袱，紫薇拿了兩件首飾，兩個(gè)錢袋，過來分給四人。</br>　　“一點(diǎn)見面禮，請大家收了！”</br>　　金瑣笑著對四人說：</br>　　“別小看那個(gè)錢袋，是咱們小姐親手做的，這些首飾，也是小姐自己戴過的東西！既然在這漱芳齋里，不用避諱，那么，我就得告訴你們，紫薇名義上是我的結(jié)拜姐妹，事實(shí)上，是我的主子！”</br>　　四人拿著禮物，又驚又喜，看到紫薇氣度不凡，不禁油然生敬。但是，對于這兩人的身份，實(shí)在頭昏腦漲了。</br>　　小鄧子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又拜了下去。</br>　　“謝紫薇姑娘賞賜！謝金瑣姑娘賞賜！”</br>　　其他三人立即依樣葫蘆地拜了下去，喊著：</br>　　“謝紫薇姑娘賞賜！謝金瑣姑娘賞賜！”</br>　　小燕子對紫薇一笑說：</br>　　“沒辦法，慢慢再來教他們！這主子奴才，小姐丫頭……別說他們會糊涂，連我都糊涂了。”</br>　　那天晚上，在漱芳齋，有一場“宴會”。</br>　　小燕子一定要給紫薇和金瑣接風(fēng)，命令小鄧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全體參加，反正漱芳齋沒有“主子奴婢”那一套，大家都是“一家人”。</br>　　小燕子興致勃勃，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七個(gè)人“聚餐”。幾杯酒一下肚，就得意忘形了，面頰紅紅的，握著酒壺，為每一個(gè)人斟酒，興高采烈地喊：</br>　　“喝呀！大家盡興一點(diǎn)，好好地喝一杯！我今天太高興了，高興得快要昏掉了！自從進(jìn)宮以來，今天是我最高興的一天。紫薇！喝酒喝酒，不要怕！我們已經(jīng)把院子門、房門都鎖起來了，別人進(jìn)不來！”</br>　　小鄧子、小卓子、明月、彩霞雖然和小燕子同桌，卻怕得要命，不住回頭觀望。</br>　　紫薇和金瑣也很不安，時(shí)時(shí)刻刻望向門口。紫薇見小燕子已有醉意，便拉拉小燕子的衣袖，警告地說：</br>　　“格格，你收斂一點(diǎn)！聽說，你這個(gè)漱芳齋，皇上隨時(shí)會來，你喝得醉醺醺，萬一給皇上撞見，豈不是又要遭殃嗎？”</br>　　小鄧子立刻站起身來，害怕地說：</br>　　“紫薇姑娘說得對，我看，我還是去門口守著吧！有人來，我也可以通報(bào)一聲！”</br>　　小燕子篤定地說：</br>　　“坐下坐下！不要掃興嘛！皇阿瑪今天不會來我這兒了！飯前我去請安，皇阿瑪說，今晚要和兆惠將軍吃飯！兆惠將軍不知道從什么姜回來，皇阿瑪好忙，要跟他談‘邊姜’大事！所以，他們那兒面店生姜，咱們這兒我就可以花雕陳紹了！來呀！”歡喜地一口干了杯子，大叫，“紫薇！為了慶祝我們的團(tuán)圓，喝吧！今天不醉的人是小狗！”</br>　　金瑣連忙站起身來：</br>　　“好了，小姐，你就和格格痛痛快快地喝酒吧！你不喝，她不會安心的！我來做小狗，幫你們守門。”</br>　　“我來做小狗吧！我守門！”小鄧子忙說。</br>　　“我也做小狗吧！”小卓子跟著說。</br>　　“我看，我跟大家一起做小狗！”明月說。</br>　　“那……我也要做小狗！”彩霞也說。</br>　　小燕子生氣，跳起來大叫：</br>　　“你們不要?dú)馑牢液貌缓茫磕挠袚屩?dāng)‘小狗’的道理？我要那么多小狗干什么？來來來，大家勇敢一點(diǎn)，高興一點(diǎn)，起勁一點(diǎn)！天塌下來，有我撐著！”說著，就近抓住彩霞，就端起酒杯，往她嘴里灌去，“再不喝，算你‘抗旨’！”</br>　　彩霞不得已，咕嘟咕嘟喝下酒。</br>　　小燕子再端著一杯酒，雙手捧著，走到紫薇面前，說：</br>　　“這杯酒，我要敬你！這些日子，我讓你受盡委屈，讓你傷心，讓你難過，還差一點(diǎn)永遠(yuǎn)見不到你，我的罪過，堆得比山還高！今天，我就借這一杯酒跟你誠心誠意地道歉！如果你真的原諒了我，就干了這一杯吧！”</br>　　紫薇聽小燕子說得真誠，嘆了口氣，舉起杯子豪氣地說：</br>　　“好了！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我干了！”就一口喝干了杯子。</br>　　一小燕子快樂極了，簡直要乘風(fēng)飛去了，對大家喊：</br>　　“都來干一杯吧！小鄧子、小卓子、明月、彩霞……你們一個(gè)也不要逃，為了‘還珠格格’，大家干一杯！為了我們大家的腦袋，再干一杯！但愿‘格格’不死，‘腦袋’不掉！”</br>　　四人一聽，這杯酒關(guān)系大家的“腦袋”，就通通舉杯了，大聲地喊：</br>　　“祝‘格格不死，腦袋不掉’！”</br>　　七個(gè)酒杯，重重上碰。</br>　　這樣一干杯，大家就都松懈下來，你一杯，我一杯，逐漸放任地喝了起來，一會兒之后，桌上已經(jīng)杯盤狼藉。再過一會兒，七個(gè)人全部喝得醉醺醺。小卓子趴在桌上睡著了，小鄧子滿屋子行走，嘴里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什么。明月?lián)е氏迹瑑扇说偷偷爻琛?lt;/br>　　金瑣拼命維持清醒，睜大眼睛看著小燕子和紫薇。</br>　　小燕子已經(jīng)大醉，抱著紫薇，一面訴說，一面掉淚：</br>　　“我算什么嘛？義氣沒義氣，勇氣沒勇氣……說穿了，我就是一個(gè)騙子嘛！以前騙吃的騙喝的，還說得過去，騙你的爹，就應(yīng)該被雷劈死，被閃電打死……我壞嘛，黑心嘛……連自己的結(jié)拜妹妹我都騙，我會下地獄的……”</br>　　紫薇摟著小燕子，像個(gè)慈母般拍著，幫她擦淚，安慰著：</br>　　“噓！不要說了！玉皇大帝和閻王老爺都好忙，世界上大多的是是非非，對對錯(cuò)錯(cuò)，好好壞壞……他們管都管不了！輪不著你！噓……別哭，我保證你不會下地獄，有我守著你呢！有我看著你呢！”</br>　　金瑣看得好感動(dòng)，不住地吸鼻子。</br>　　就在此時(shí)，窗子咯噔一響。</br>　　小鄧子驀然收住腳步，對著窗子大叫：</br>　　“什么人？”便沖到窗前去，一開窗子。</br>　　窗外，一條黑影，晃了一晃。小鄧子大喊：</br>　　“窗外有人！”</br>　　小燕子直跳起來，酒醒了一半，淚痕未干，就沖到窗前，嘴里大吼：</br>　　“是哪條道上的人，報(bào)上名來！”</br>　　窗外的黑影，一閃而過。</br>　　“你逃？你往哪里逃！你不知道你姑奶奶叫做‘小燕子’？”小燕子叫著，便施展輕功，對窗外躥去。</br>　　誰知，小燕子不勝酒力，這一躥，竟然將腦袋在窗欞上撞得砰然一響，身子便重重地跌落在地，嘴里不禁哎喲哎喲叫出聲。</br>　　紫微、金瑣、明月、彩霞、小鄧子全部圍過來看小燕子。</br>　　紫薇抱著小燕子的頭，拼命揉著：</br>　　“不得了！撞出一個(gè)大包了，怎么辦？”轉(zhuǎn)頭急喊，“金瑣！那個(gè)‘跌打損傷膏’有沒有帶來？”</br>　　“好像沒有耶！”</br>　　“藥膏？我這兒有一大堆，皇上說格格容易受傷，留了各種藥膏。五阿哥又送了一大堆來，我去拿來！”</br>　　明月說，就奔去拿藥。</br>　　小燕子一挺身，從紫薇懷里坐起來，氣呼呼的，還要對窗外沖去，嘴里怒罵：</br>　　“哪個(gè)王八蛋，在外面鬼鬼祟祟？有種，你給我出來！”說著，就搖搖晃晃地，又要施展輕功，往窗外躥。</br>　　紫薇慌忙一把抱住了小燕子。</br>　　“算了算了，你站都站不穩(wěn)，怎么追人嘛？”</br>　　“人已經(jīng)跑了，追也追不上了！”金瑣也說。</br>　　小燕子仍然跳著腳罵：</br>　　“會武功？會武功有什么了不起？半夜三更來偷看，看什么看？欺負(fù)我這兒沒高手是不是？趕明兒我把柳青柳紅也弄進(jìn)宮來，看你們還能逃到哪里去！氣死我了！”</br>　　一場宴會，就被這門外的黑影給匆匆地結(jié)束了。</br>　　紫薇進(jìn)宮的第一天，也就這樣結(jié)束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