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揚子鱷
這是一棟極有年代感的祠堂。
青磚紅墻,肅穆古樸,保持著三十年代的歷史厚重感。
祠堂很大,足能容納五六百人,此刻大堂中間供奉著關(guān)二爺神像,持刀撫須,戰(zhàn)意滔天。奢華復(fù)雜的香案上,兩柱頂級沉香明滅起伏,香火繚繞,左右兩側(cè)掛著黑色布幔,一龍一虎,江湖豪氣十足。
此刻的祠堂內(nèi),放眼望去一片烏泱泱,塞滿了人。清幫大小堂主按照輩分、地位分列兩側(cè),在中間站著的,是清一色黑衣黑褲,正值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足有兩百多人,各個臉上洋溢著年少輕狂的熱血和激動。
而顯然,今天清幫大佬云集的現(xiàn)場,他們才是主角。
香火繚繞之間,身著象征著江湖老大地位白色長袍的張嘯林面色嚴(yán)肅而恭敬,他接過張美珊遞過來的頭一炷香,對著關(guān)二爺神像恭敬而拜。
“拜!”
幾百人手持香火,彎腰跪拜,香火繚繞之間,明明惶惶,關(guān)二爺神像映照的通紅,殺氣縱橫。
“跪!”
清幫的元老起身,位列兩側(cè),那些黑衣年輕人齊刷刷沖張嘯林跪倒一片,恭敬而狂熱的磕頭。
“禮成!”
兩百黑衣年輕人齊刷刷起身,端起手中一碗酒一飲而盡,碗口朝地,大喊道:“拜見義父!”
伴隨著聲聲震撼吶喊,張嘯林轉(zhuǎn)過身,率先走到大堂最中間的頭把交椅,大刀金馬坐了下去,他那雙如狼似鷹的眼眸一一掃過在場的年輕人,聲音沙啞而有力開口:
“拜了關(guān)二爺,抽了生死簽,喝了斷頭酒,從此你們就是我張嘯林干兒子,從此你們這條命就是幫派的,為幫派生、為幫派死,哪怕拼到最后一滴血,殺到最后一口氣。”
他大手一揮,魁梧的身軀爆發(fā)出強(qiáng)大的魄力,狠厲喝道:“馬上你們就要跟人去拼命,兩百多人,能活下來的不足十個,甚至一個都沒有。兔崽子們,你們怕不怕?”
“不怕!”
“不怕!”
兩百多黑衣年輕人齊聲高喝,氣勢一往無前。
江湖中從不缺乏熱血年輕人,他們精力充沛,好戰(zhàn)善斗,不怕受傷不怕流血,甚至不怕死。就為了一個上位的機(jī)會,為了成為他們所崇拜的那些‘大人物’,不惜拼盡全力。
所以盡管知道抽完生死簽、喝完斷頭酒,意味著要去赴死,血拼到底,九死一生。可欲.望是無窮的,富貴險中求,萬一能夠活下來,那可就是一輩子的錦衣玉食,風(fēng)光無限!
為了這個奮斗一生的‘理想’,他們愿意去拼命,去廝殺!
“哈哈,好樣的!”張嘯林狂放笑著,繼續(xù)煽動情緒:“媽了巴子的,沒給老子丟人。我張嘯林保證,只要經(jīng)過這次任務(wù)不論成敗,活下來的,我榮華富貴待你,死了的,我厚待你們家人,讓你們含笑九泉。”
他端起一碗烈酒,豪氣一飲而盡,啪的一聲摔碎,高吼道:“兒郎們,為父給你們送行!”
兩百多年輕人神情更加激動,熱血澎湃的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啪、、、
滿地的摔碗聲音,聲震如雷:“愿為義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張嘯林又信誓旦旦的給他們洗腦打了一頓雞血,直到這些年輕人每個都如斗戰(zhàn)公雞一般,充滿著戰(zhàn)意和銳志,張嘯林才揮手,讓人把他們待下去,隨時準(zhǔn)備血戰(zhàn)、、、
等到黑衣年輕人們都走光,張嘯林才坐下來,端起蓋碗喝了一口茶潤潤有些干燥的喉嚨,他目光森然的一一掃過現(xiàn)場一眾堂主元老,開口道:xしēωēй.coΜ
“今天把大家叫來,想必目的各位都清楚了。就在前幾天,我們清幫遭到了恥辱,這是自從清幫建幫一百年以來,最大的恥辱!”
“截止昨天,我張嘯林十二個干兒子,死了八個,十九位堂主元老,死了十二個!并且這個數(shù)字還在增加,媽了巴子的,我張嘯林打江湖二十幾年,還沒受過這種憋屈,要打,咱們就打個痛快,打的他屁滾尿流!我宣布,從今天開始,清幫進(jìn)入全面作戰(zhàn)狀態(tài),不惜一切手段,把林義這小赤佬,給我弄死!”
“幫主說的對,林義這小子無法無天,老子早就想砍死他了。”一個刀疤男人拍桌而起。
“幫主盡管吩咐,老夫這條命,隨時準(zhǔn)備赴死、、”一個頭發(fā)花白,帶著一只黑眼罩的老人雄心不已。
“為橫死的兄弟們報仇,討回公道、、”
其余一眾堂主也紛紛附和,熱血激昂的喊了起來。
“好!”
張嘯林滿意的點點頭,對這種營造出來的熱血場景尤為滿意,他把蓋碗往桌子上一拍,目光炯炯的掃視著眾人,“我已經(jīng)招募好死士,你們也都看到了,都是以一敵十的好兒郎。既然各位堂主有如此決心,那么誰來掛帥,帶領(lǐng)著這一群兒郎,血拼林義,血拼虎窟?”
在張嘯林凜冽的目光注視下,先前還一個個熱血激昂,老子天下第一的各方元老堂主們,此刻齊齊沉默下來,低著頭暗暗打量著對方,氣氛變得極為壓抑尷尬。
如今林義風(fēng)頭正盛,虎窟的弟子們也是個頂個的兇悍猛將,那些元老堂主死在他們手里如同殺雞宰狗,誰肯接手這個燙手山芋?
大家都是混了幾十年的老鳥了,心里都跟明鏡似的,各個無比惜命,誰肯傻到當(dāng)這個出頭鳥送死?。
張嘯林臉色頓時陰沉起來,他一拍桌子,獰笑道:“怎么?剛才你們不是挺牛的嘛,到真格的開始慫了?成了一群軟蛋!”
他毫不客氣的點著一張張臉,“連一個后生你們都怕?你們以前的狠勁呢?血性呢?這十幾年都特娘塞進(jìn)女人的奶.子里,扔進(jìn)馬尿里去了?!”
“一群廢物,廢物!”
這些元老也都是長期養(yǎng)尊處優(yōu),被張嘯林指著鼻子痛罵,一個個臉色也很不好看。
“這個,幫主,不是我們廢物,而是這個林義,這個虎窟太過邪門了,這,這全憑幾個娃娃沖鋒陷陣,根本沒得打嘛。”刀疤男咳嗽一聲,滿臉為難。
“刀疤說的沒錯。”白發(fā)獨眼龍老人也是接過話題,臉色微變,“黑虎幫段坤、陳家、宮本武藏、乃至我們清幫都在他身上栽過跟頭,這個林義,著實有些強(qiáng)的變態(tài)了、、、、”
“龍叔、刀疤。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
一旁的張美姍有些聽不下去了,翹著二郎腿,嘴角不屑的勾起一抹嘲笑,“你們自己認(rèn)慫了就罷了,還鼓吹敵人滅自己信心。怎么,林義給了你們多少好處?”
“張美姍,你再胡說信不信老子撕爛你的嘴!”刀疤眼中兇光閃爍,拍桌站了起來。
獨眼龍老人也是冷嘲熱諷,“你倒是沒高看他,結(jié)果呢?你自己男人都被林義扔進(jìn)軍事監(jiān)獄,成了一個廢人,你還有臉在這大呼小叫?”
“你——老匹夫!”張美姍臉色瞬變,咬牙切齒。
砰!
“夠了,都特娘給老子閉嘴!”
眼看雙方戰(zhàn)火愈演愈烈,張嘯林不耐煩一拍桌子,勢大力沉,把幾個價值不菲的茶杯都拍散在地上。
“就特娘窩里斗的能耐,有本事你們把林義給老子滅了?”
張美珊幾人一個個臉色憋得通紅,只能低著頭,咽下這口氣坐了回去。
“一群廢物東西,若是老子年輕上十年,自己早他.媽把林義這小赤佬砍死八百遍了,還用得著你們這群廢物?!”張嘯林點燃一根雪茄,心中的怒火和怨毒越來越濃。
現(xiàn)場沉寂了兩分鐘之后,張美珊忽然眼前一亮,小聲提議道:
“義父,要不然,咱們?nèi)ハ蚨殴忧笾慷偶易鳛榍鍘偷臇|家,不會對我們的損失置之不理的。”
張嘯林眼眸一瞇,“杜淳風(fēng)?”
這位曾經(jīng)也是閃耀華海的豪門大少,如今光芒全被林義取代了,他離開的太久了,久到甚至讓張嘯林快忘了他的存在——
“對,就是杜公子。”張美姍激動說道,臉頰上泛著一股獨特的紅暈,繼續(xù)說道:“杜公子和林義也有著深仇大恨,當(dāng)初他的風(fēng)云集團(tuán)勢頭正盛,一統(tǒng)華海商界只差臨門一腳,卻被林義無情破壞。而且杜公子也曾是沈傲雪的追求者,卻被林義搶了先機(jī)。”
“這兩大仇恨,足夠讓他恨死林義,他肯定會幫我們的。”
她情緒激動,頗有自信:“聽說他背后一直有r國的一股力量支持他,勢力和戰(zhàn)斗力都極為彪悍,若是能為我們所用,對付林義,易如反掌!”
其余一眾清幫元老們聽聞也暗暗點頭,贊嘆說道:“借刀殺人,這一招不錯啊!”
張嘯林聽聞只是沉默不語,叼著雪茄吞云吐霧,只是瞇著眼睛,撓著自己碩大光頭,似乎在深思熟慮什么——
“不可!”
足有五分鐘,張嘯林搖頭拒絕,“r國人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讓他們進(jìn)入華海,借刀殺人很容易變成驅(qū)狼退虎,林義這頭猛虎敗了,r國人這群白眼狼更難纏。”
一眾堂主細(xì)細(xì)琢磨也都點頭,相比于兇殘殘暴的r國人,他們還是更喜歡面對林義,雖然他也一樣兇殘,但最起碼有底線,講道理。
張嘯林忽然眼前一亮,笑了起來:“不過你這倒是提醒了我,驅(qū)狼退虎危險太多,我們玩不起。但是弄兩匹野狗進(jìn)來,我還是能掌控的住的。”
張美珊疑惑,“義父,你的意思是?借誰的刀?”
“聽說,蘇杭的那匹‘揚子鱷’最近開始野心勃勃,不甘心做一個山大王了?”張嘯林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笑容,吐出一口濃烈煙圈。
“去,幫我問問他,有沒有膽量,來華海分一杯羹?”
他玩味一笑,目光中光芒閃爍,仿佛早就看透人心:“他被霍天洪打壓了十幾年,這口怨氣,就不想狠狠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