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今夕何夕朝暮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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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韻亦是點頭,再次聲明:“按道理講,你我皆是侯爺身邊兒的大丫鬟,不分高下;按人情講,侯爺待你要比旁人都好上三分……這話我本不該說,可太夫人既然遣了我來知言軒,有些事,我便不得不提點著,還望你不要多心。”
淺韻邊說邊從座上起身,往門外走去,剛要跨出門檻,好似又想起什么,轉(zhuǎn)身對出岫再道:“對了,忘記恭喜你喉疾治愈。”
出岫淺笑頷首,以示回禮,目送淺韻離去。
自淺韻走后,出岫一直在想她說的話。直至晚飯過后,仍舊心中難安。
不得不說,淺韻的性子要比淡心沉穩(wěn)得多,太夫人喜歡她、派她來知言軒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樣的女子,只當個大丫鬟,怕是有些吃虧了。云辭身邊,也需要這般細致的女子來服侍。
出岫不禁嘆了口氣,心中更兼郁郁,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到底還是將云起所贈的錦盒打了開來。
錦盒內(nèi)是一條繡著紅梅的素白絹帕,裹著一只通體流翠的玉鐲。
南熙四季如春,氣候暖濕,少見梅花,出岫情知這條絹帕必定是北熙之物,能到云起手中,想必也是價值不菲。遑論這只玉鐲。
出岫將絹帕與玉鐲重新收好,這才聞到錦盒內(nèi)還有一陣淡淡的香氣,不知是什么香料,很是好聞。
出岫聞著這香氣,便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玥鞠,嗟嘆她小小年紀殞命的同時,反觀自己,倒也生出幾分滿足之感。想著想著,心中稍安,閑來無事便早早和衣睡下。
待到夜半,出岫是被熱醒的,感到有些不舒服。渾身發(fā)熱、頭暈?zāi)垦#苌矶挤褐p微的癢意,仿佛是渴盼著有人能來撓一撓,慰藉一番。這種感覺有些像前幾日染上瘟疫的癥狀,可相比之下又多了幾分清醒,還有幾分難言的燥熱。
如此輾轉(zhuǎn)到半夜,竟是汗?jié)窳艘C衣,連床榻也沾上隱隱的水意。出岫再也忍不住了,摸黑朝對面的鋪子喚道:“淡心……淡心……”
淡心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嗯?”聲音泛著癔癥。
“淡心,我身上難受,好熱……你幫我倒杯水來。”出岫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嬌喘不堪。
淡心聞言,一個激靈坐起身來,生怕是出岫時疫未愈,忙道:“好,你等著。”說著已就著院子里的燈籠,摸到桌子上的茶杯,倒了杯冷水端給出岫。
正要扶出岫坐起身喝水,豈知剛碰到她的背脊,淡心已被手上的濕意所驚:“你怎得出了這么多的汗!”
“我……不礙事……”出岫的聲音更見幾分嬌喘,輕咳一聲道:“我就是熱得難受……渾身難受。”
“你別嚇我!”淡心摸著出岫滾燙的額頭,還有周身的汗水,質(zhì)問道:“莫不是時疫又犯了?還是染了什么別的病癥?出岫,你不能硬撐著,得找個大夫看看!”
“不,不用,三更半夜……我撐到明早就好了。”出岫說著,更覺周身軟弱無力,滾燙的身體挨著淡心,煎熬非常。
“不行!我得告訴主子去!你等著!”淡心見狀,越想越怕出岫再有個三長兩短,連忙喂她喝了水,又讓她躺會榻上。
此時出岫已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唯有拉著淡心的衣袖,無聲地阻止她。
“你都成這樣了!怎么瞞著?明日一早若是更嚴重了,主子還不扒了我的皮?”淡心掰開出岫的手,安慰道:“主子會醫(yī)術(shù),至少讓他來瞧瞧。”
言罷已披了衣裳,一路往知言軒跑去……
*****
小半柱香后。
竹影匆匆推著云辭而來,也顧不得什么男女之妨,兩人徑直隨淡心進了屋內(nèi)。
此時出岫早已意識昏沉,臉色泛紅,僅能朱唇微翕著說出一個字來,且還喑啞不堪:“熱……”
云辭見狀,不禁眉峰緊蹙,診過脈后臉色更沉,幾乎是帶著怒意對竹影命道:“將她帶回知言軒。”
淡心猶自擔心焦慮,連忙問道:“主子,出岫這是怎么了?要不要緊?”
云辭斟酌一瞬,還是面沉如水地回道:“她被人下了藥,春藥。”
“春藥!”淡心連忙掩口,小聲驚呼:“出岫怎會中了春藥?是誰對她下藥?”
云辭只沉著臉色,并不作答。
還是竹影率先反應(yīng)過來,忙問道:“可有解藥?”
“這春藥名為‘馬上催’,烈性非常……解藥甚為傷身,況且,也來不及了……”話到此處,云辭未再說下去,只重復(fù)命道:“竹影,抱她去知言軒。”
竹影倒吸一口氣,不敢多想云辭話中深意,俯首領(lǐng)命。淡心見狀,連忙為出岫穿戴整齊,才讓竹影抱著她離開。
“你推我回去。”云辭看向淡心。
淡心的腦子已然半懵了,連忙胡亂點頭,匆匆推著云辭回了知言軒。臨進屋之前,云辭阻止了淡心的腳步:“告訴淺韻,明日一早不必她來伺候,換成你來。”
“我來?”淡心有些驚訝地反問,這分明不是自己的差事!自從出岫來到知言軒之后,云辭對身邊三個大丫鬟的分工一直十分明確:
淡心本人負責知言軒的大小事務(wù),包括一些涉及各房之間的協(xié)調(diào),全憑她的舌燦蓮花;
出岫則負責侍弄筆墨、文書,說來好似最受重用,差事也最為核心,但其實也最最清閑;
至于淺韻,主要負責云辭的飲食起居,包括每日早晚更衣洗漱、用餐用藥。
怎么一夜之間,主子竟要換成自己來服侍他的起居了?這豈不是擔了淺韻的差事?一句疑問尚未出口,淡心已瞧見竹影從云辭的屋子里出來,電光火石之間,她忽然明白過來,幾乎是面紅耳赤地點頭領(lǐng)命。
“主子,可要淡心在外服侍著?”竹影面色尷尬,有些小心翼翼地詢問。
“不必,你在外守著即可。”云辭看了一眼淡心,又對竹影道:“告訴今夜值守的護院,權(quán)當未曾瞧見。”
竹影稱是,又對淡心使了個眼色,淡心便知趣地告退。
云辭這才從輪椅上起身,兀自扶著門框邁步而入,竹影見狀連忙制止:“主子!”然而只說出這兩個字,余下的關(guān)切話語已被云辭的冷冽一瞥擋了回去。
竹影眼睜睜看著云辭自行走入屋子,緩慢而又堅定。
*****
一盞搖曳的燭火點在起居室內(nèi),好似一滴倒懸著的美人淚珠,襯得四處角落更為晦暗。幽蘭的火光似真似幻、柔和凄美,令云辭想起某人的翦水秋瞳。
他清冽的目光穿透燭火,落在前方的軟榻之上。榻上是曾引來無數(shù)覬覦的南熙第一美人,自從出現(xiàn)在云府之后,也攝走了許多男子的心魂。包括他自己。
云辭適時打斷思緒,緩慢走向屏風之后,從一個小小暗格里捏出一粒紅色藥丸,吞咽而入。這粒藥丸,能令他在七個時辰內(nèi)感受不到腿疾的痛苦,可那過后,便會疼痛加倍。
他原是想要慢慢準備,慢慢休養(yǎng),直到自己對一切都有足夠把握時再要她,要她的心,也要她的身。可偏生,某些事情來得如此猝不及防,猶如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云辭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坐懷不亂之人,可直到此時此刻,直到聽見自己急促沉重的呼吸聲,他才曉得大錯特錯了——他并非不近女色,而是不曾遇到那個想要一親芳澤的人。
仿佛是受了誰的蠱惑,云辭的吻劃過出岫的朱唇,一路向下,抵在她圓潤的香肩之上。他雖不曾讓女子近身,可也并非不知男女之事。他雙目保持著最后一絲清醒,不愿放過心愛女子的每一個表情。
出岫本就服了烈性春藥,意識昏沉如墜夢里。此刻又與人肌膚相親,神智早已盡失,全憑感官主宰一切。身上的男子待她溫柔呵護、寵溺憐惜,她萬般體會,甚至欲罷不能。
身體漸漸沉淪,云辭隱隱聽到出岫的一句呢喃:“云公子……”只這三個字,已令他心神激蕩,縱情肆意起來。
是的,她喚的是他,在這般親密的時刻,沒有旁人,唯有彼此!他終于徹徹底底地相信,他心愛之人已能對往日盡數(shù)釋懷,已能對他全然交付。此身,此心,非他莫屬!
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忽然從心底油然而生,那曾以為枯竭孤寂的心思,終于被一個女子盡數(shù)占去,甜美滿溢,令他饜足。
床笫之間飄蕩起驟雨疾風,一室春光也彌漫起風雪夜色。云辭第一次涌起人世間的貪婪之欲,只一味饕餮著懷中嬌軟,不知今夕何夕,只想朝朝暮暮。
從今往后,他們不僅是會心相愛的伴侶,更是刻骨相親的愛人。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