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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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覃很快接住許沐,二話不說,背起她就往醫(yī)院趕,汗水從許沐額上漸漸滲出,她咬唇迸出一個字:“疼…”
宋覃的心隨著這個字也提了起來,腳下加快步子聲音沉沉的說:“我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
許沐合上眼,疼痛讓她進(jìn)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混沌狀態(tài),她憶起了很小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發(fā)育的比別人早,小學(xué)畢業(yè)那年就已經(jīng)長到一米六二,剛升初中就是班上最高的。
她打的第一場架就是自己身高惹得鍋,她媽離開她后,許爸經(jīng)常在工地顧不上她,許沐從小就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她吃的比別人多,力氣也比別人大。
那時候電視上放《三國演義》,她最喜歡模仿關(guān)羽張飛一流,說起話來都中氣十足,就差粘個假胡子,也不知道她那時候的審美是不是深埋在結(jié)腸里,跑去理發(fā)店剪了個男娃頭,加上本來就有些英氣的五官,一進(jìn)初中直接被當(dāng)成了問題學(xué)生。
甚至在他們居委會一帶名頭都十分響亮,就連他們那的片警都暗自提醒過許爸,讓他多多注意自家閨女,別往崎嶇的道路上越走越遠(yuǎn)…
有次許沐被一群學(xué)姐欺負(fù),臉上掛了彩,老師讓她請家長,許爸根本沒空處理許沐的事,何阿姨知道后親自去了趟學(xué)校和許沐班主任談了許久。
那之后,何阿姨便讓何益昭每天接許沐放學(xué),何益昭那時有一輛黑色的山地車,為了她特地加了后座,于是,她每天放學(xué)都能看見何益昭高大的身影站在學(xué)校對面的榕樹下安靜的等著她,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像冬日的暖陽,在許沐最孤獨的日子里陪伴著她成長…
秋葉飄落,春早重生,她仿佛就坐在那輛單車后走過了四季交替,她為何益昭留了長發(fā),為何益昭學(xué)會細(xì)聲細(xì)氣,為何益昭套上了裙子,許沐以為,那樣的日子會是一輩子,只是那時的她,并不知道人生中的意外就像火山爆發(fā),海嘯來襲,沒有人能抵抗。
意識再次聚攏,許沐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手上被插著針,身體有些虛弱,準(zhǔn)確來說,許沐長到這么大一直跟頭小野牛一樣,從來沒有這么虛弱過。
她眨巴了下眼,看見宋覃立在門口,和一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在說話,表情嚴(yán)肅,凌厲的眉峰微微皺起,那臉色一看就沒有好事。
許沐腦中頓時浮現(xiàn)出那句經(jīng)典臺詞:“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保大還是保小?”
頓感一陣悲慟,她和宋大神不熟啊,大神一定會保小,可是怎么保?估摸著“小”目前還是一團肉…
正好這時,手機響了,她挪了挪身子從床頭接起,是何阿姨打來的,說她好久沒回去了,做了她愛吃的冰糖豬蹄,如果許沐這周忙,她就送過來。
許沐看著頭頂?shù)牡跗浚犞伟⒁痰穆曇簦唤鲆唤z悲涼,她忽然想到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一切會不會回到原點?這個猛然滋生的想法讓她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她就不明白了,各大醫(yī)院每天那么多人看不孕不育的,加上她體質(zhì)這么難受孕,為什么宋覃能一擊即中?莫非他就是傳說中的神槍手?精.子存活率要不要這么高?求生欲這么強怎么不去捐國庫造福廣大女性同胞的?
她握著手機聲音有些發(fā)緊,謊稱這周有課外實踐,和同學(xué)約好了去外地。
宋覃和醫(yī)生說話時,看見許沐在接電話,匆匆結(jié)束了交談走進(jìn)病房,把飯菜端到許沐面前,許沐板著臉沒動靜。
事實情況是,許沐自從掛了何阿姨的電話,心情就跌到了谷底,她無法想象如果何阿姨知道了這件事會多么難過,想起從小到大何阿姨對自己的好,她就覺得現(xiàn)在的一切實在太荒唐了!
宋覃把病床的小桌拉開,飯菜一放說道:“吃飯。”
許沐依然沒有理會他,撇開視線看向窗外,大樹被狂風(fēng)吹得簌簌作響,似乎有場暴雨即將來臨,壓得她胸口也有些喘不上氣來,宋覃走到床邊伸出手扼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強行轉(zhuǎn)了過來,許沐正好對上他那雙探究的珀色眸子,神秘的像無盡的漩渦,讓許沐心頭顫動。
宋覃微微收緊手掌的力道牢牢盯著她:“因為今天的事你就慫了?”
許沐狠狠甩開他的手:“不要碰我!”
宋覃居高臨下站在床邊,高挺鼻梁下的薄唇泛起一絲冷冷的弧度:“我再跟你好好說一遍,吃飯!”
許沐自認(rèn)為不是個喜歡亂發(fā)脾氣的人,但面對如今的困境她的小脾氣蹭得就上來了,猛然抬頭吼道:“不吃!我今天就不吃了,我不吃你的東西!”
宋覃擰眉聲音低沉:“許沐我好好跟你說話,你跟我作什么?勞資招你惹你了?”
“招了,惹了,老娘現(xiàn)在心情不好,我不要你管我!”
宋覃牙關(guān)緊咬了下:“你說上癮了是吧?我不管你,你自生自滅?”
許沐從床上坐起就對著宋覃就喊道:“敢情我離了你就不能活了?我要不是肚子里這玩意我能淪落至此嗎?大不了不要了!”
許沐剛說完,病房里出奇的安靜,一瞬間,宋覃珀色的眸中似刮起了一陣旋風(fēng),就連周圍的空氣都驟然下降不少!
宋覃唇角勾起一絲危險的弧度咄咄的盯著許沐:“你給我再說一遍!”
許沐瞬間倒在床上,拿被子捂住頭抓狂的喊道:“我不想看見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沐似乎聽見病房門關(guān)上的聲音,她猛的扯掉被子,單人病房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
窗外滑過一道閃電,在漆黑的夜空乍亮,很快又歸于黑暗…
空蕩的病房內(nèi)許沐緊緊攥著被子,一種久違的孤獨包圍著她,她從小就不敢去醫(yī)院,她不喜歡醫(yī)院的格柵燈,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不喜歡這種透著病痛氣息的環(huán)境,所以以前她即使發(fā)燒也自己硬抗。
有一次何益昭幫她補習(xí)功課,她眼皮子一直在打架,何益昭以為她困了,去敲她頭,才發(fā)現(xiàn)她頭滾燙的,將她送去醫(yī)院才知道許沐燒成了肺炎,住院的那半個月,許沐晚上不敢一個人在病房,何益昭就陪著她,講學(xué)校的事,講天南地北的故事。
然而如今,她和何益昭在一個城市,明明這么近的距離,卻不敢打給他…
想到此,她眼淚吧嗒吧嗒的滴落在枕邊,一種深深的無助讓許沐死死咬著嘴唇...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的門突然開了,許沐以為是查房的醫(yī)生,趕忙回過頭,卻赫然看見立在門邊的宋覃,帶著暗沉的氣息,黑色夾克上有細(xì)微水滴,頭發(fā)也有些濕漉漉的,許沐完全怔住,呆呆的盯著他。
他走進(jìn)病房把外套脫了,就穿了件純白色的緊身T恤,那倒三角的身材倒是在他穿上外套時不大能看出來,他洗完手熱了飯默默走到病床邊,將許沐的床搖了起來,又將勺子喂到許沐嘴邊冷冷道:“張嘴!”
許沐望著宋覃清冷的樣子,仿佛還能聞到他指尖淡淡的煙草味,忽然有些鼻尖酸澀,宋覃威脅道:“你要再不張嘴,信不信我真不管你!”
許沐最后還是乖乖張嘴,把飯菜全干光了。
雖然宋覃沒再走,但兩人也沒再多說一句話,夜里,狂風(fēng)暴雨把醫(yī)院的窗戶吹得吱吱作響,一陣驚雷落下,許沐嚇得用被子捂住眼睛,黑暗中,她輕聲喊道:“宋覃。”
半晌,睡在房間另一頭沙發(fā)上的宋覃才回道:“嗯。”
許沐過了一會又喊了聲:“睡了嗎?”
隔了好幾秒那邊才回道:“嗯。”
許沐沒再說話,頭一直埋在被子里,呼吸感覺越來越困難…直到被子被人猛然掀開,宋覃琥珀色的眸子在黑夜里發(fā)出懾人的光澤冷不丁撞進(jìn)許沐的眼中。
他直接側(cè)身躺在許沐旁邊,聲音清冷的說:“這下能睡了嗎?”
許沐沒吱聲背過身去,良久悠悠說道:“我媽走的那天就是這樣的天氣,爸爸說忙沒能趕回來,我在醫(yī)院一直陪著她,她是凌晨一點十三分離開的,家門口的老人說,熬過一點離開的長輩是想把所有福氣留給子女…”
宋覃淺淺的呼吸讓許沐心頭踏實許多,他溫?zé)岬氖直鄞┻^許沐的腰將她攬入懷中,許沐的后背瞬間貼上一個結(jié)實的胸膛,宋覃大手緩緩撫上許沐小腹聲音沉沉的說:“你聽好了,不許再說那種話,這個孩子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