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場盛放的寂寞-隱秘的悲傷
男生只是嗯地點點頭,“知道了,旭雪。”女孩把手里的傘送到我面前,背過身子親昵地挽著男生的手甜甜地笑了,“你是冉晨哥哥的朋友吧,沒帶傘?先借給你哦。”
“我……”我立直了身子,“不是……”
“冉晨哥哥,今天還去我家吃飯吧,正好我學了排骨……”女孩撒嬌似的拽著男生走開了,我還撐著碎花傘杵在樹下看著被路燈拉得老長的影子,很熟悉的溫馨的畫面呢,可妍,是不是?我自言自語著,胃里泛起微酸來,淚水迷糊掉視線。
“可婭……”戚佳撐著傘跑過來,先是一怔然后心疼地看著我,有些說不清的迷離。
我跑到戚佳傘下,對她微笑,“謝謝你,我們回去吧。”
“你本來就發(fā)燒了,怎么可以這樣子淋雨?”戚佳有些埋怨地看著我濕潤的碎發(fā)。“誰給的傘?”
“嗯,一個不認識的人。”
“哦。”
深藍的天幕慢慢的澄凈了,雨也稀疏著慢慢停下來。伸手,一滴漂亮的水滴在傘檐上滑落,重重的摔在我指尖,開出晶瑩的花瓣。
窩在宿舍被窩里的第一個夜,我怎么也不能安然入睡,這場夏雨來得急,去得也同樣讓人多少感到些錯亂,窗外只有風吹著樹葉打轉的沙沙聲,一切都是那么安靜的存在著,就像此刻我對可妍的思念。
可妍不在身邊的這些時候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哼著那些沒有詞的歌謠發(fā)呆。宿舍的人都已經睡得很沉,甚至能聽到他們均勻的呼吸聲。戚佳就睡在我的床位的左邊,我們頭對頭地躺著,她柔順的長發(fā)傾瀉在我肩胛上,那樣墨色順直的發(fā)絲盤旋在我頸間,微涼柔軟。
我翻轉身面對著她的臉,她的呼吸很輕微,是一種幾乎感覺不到的細軟微絲。清輝的月光印在她微合的媚眼,精致而唯美的畫面。戚佳有著和可妍的一樣的豐密微翹的睫毛,它們在月光里安靜的睡著了。
“怎么了?”
“啊……”戚佳突然的話語顯然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以為她已經睡熟。她還是微合著眼沒看我,“也睡不著?”她的聲音是那樣純粹的干凈,“你很像一個人。”
“恩?”我驚訝于面前這個女子身上散逸出的感傷,那種淡淡的憂愁感,“你的眼睛很像可妍。”我并沒有追問。
“可妍?……”戚佳呢喃的聲音在耳畔飄搖,“她是誰?”
“一個文靜美麗的純凈的孩子,她喜歡漂亮的百褶裙,喜歡疊星星,喜歡一只叫可可的小烏龜,夢想著去普羅旺斯看漫天遍野的紫色薰衣草開到荼糜,她說那里有薰衣草迎風綻放,濃艷的色彩裝飾翠綠的山谷,微微辛辣的香味混合著被曬焦的青草芬芳,交織成最浪漫的氣息。”
我輕聲訴說著,“她從小和我在一起,她是個溫暖的人……只是現(xiàn)在她走丟了……”我吧被子拽得緊緊的盡量讓自己平靜些,“是我姐姐。”然后還是忍不住地讓淚水泛濫起來。
“嗯……”“我會認真的生活,她說過我們的青春都是彼此的,我會……”我終于忍不住抽泣起來,顫抖著,我抿著嘴。一雙溫熱的柔軟的手托住了我流淚的臉,她瘦尖的手指為我擦掉眼淚,“一切會好起來的,我們都會好起來。”
最后我還是沒有問起我像她說的哪個誰,也許那也是她的青蔥歲月里一道不能隨便忘記的憂傷。在她的神情里我就看見了那些寂寞著的感傷。
我們都是這樣憂傷的孩子,也許相遇只能被注解成一種幸福,至少對我來說,遇見戚佳,我就遇見了可妍為我留在在個世界上的另一份美好,只是沒有想到這份憂傷卻明媚的美好最后也會成為一種迷幻,我和戚佳最終還是成了路過交點后越走越遠的直線,但有過的交點也是這個生命里難得的美好。
第二天天微亮的時候就被宿舍外嬉笑聲吵醒,我睜開惺忪的眼,看到窗外老槐樹的枝椏,在微藍的天幕里抽出一道弧線,像極了煙花綻放的一瞬,與煙花一樣的落寞。
請高一新生到學校禮堂集合,開學典禮就要開始。
學校廣播里反復播著這條消息,我和戚佳穿好校服像其他新生一樣急匆匆地跑出宿舍樓。到處都是洋溢著青春的燦爛笑臉,這就是我高學生活的開始。
走進洶涌的人潮,都是穿著藍白校服的學生,還有成排的生紅色座位,戚佳拉著我的手在人群里游走,寬敞的禮堂已經被人群擠得水泄不通,我們張望著卻怎么也找不到3班的座位區(qū)。擁擠的禮堂里放著偌大的音箱,不時有刺耳的混音振動耳膜。我抓緊了戚佳的手,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場面,手心里滲出冷汗。“戚佳……快去趟校長室,你爸爸在那里等你。”戴著金絲眼鏡的李老師突然走到我們面前拉住戚佳的手臂。“你告訴他,我不見他,也沒有必要見他。”戚佳把我的手抓得更緊,對著老師干凈地回答,沒有一絲猶豫,然后拉著我頭也不回地擠進人群里,只有老師還愣在原地不知道著什么。
“怎么了?”戚佳臉上蒙上一絲不屑和無奈。
“我不會原諒他!”看我滿臉的疑惑戚佳一臉的堅定地說。我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跟著她在人群里轉,我也不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去哪,似乎只是盲目地游走。
我干脆把臉埋在劉海里就這樣認戚佳拉著,不時有人踩到我的帆布鞋,也有人撞痛我的肩膀。然后突然和某個人撞了個滿懷,我穩(wěn)當當?shù)氐乖谒男乜冢莻€有著白色T恤,突出鎖骨的少年,墨色純凈的碎發(fā),寬邊的深色眼鏡,有高聳的鼻梁,深凹的眼睛與一張微抿著微笑的嘴,恍惚里似乎還聞到了淡淡地薄荷味道。
我揚起臉,慌亂地站直身子,還沒有說對不起,就看見他眼里我慌亂的表情。他一直抿著嘴,保持漂亮的弧度。
“冉晨哥哥,你還好吧?”嬌小的漂亮女生擠過人群奔到男生面前,撒嬌似的黏在他左肩,“快開始了,我們到后臺去吧。”
戚佳拉著我的手一陣顫抖,她定定地看著男生,滿眼說不清的神情,然后指尖一緊,“可婭,沒事吧?”
我仰起臉搖著頭,面前的男生一臉的和煦,絲毫沒有責備的神情,我把頭埋得更低,“對……對不起。”
“沒什么。”男生干脆而溫暖的聲線拂過耳際,然后與我擦肩而過。
我和戚佳隨便找了個靠近主席臺的座位坐下來,禮堂里還是嘈雜的聲音。我仰著頭,窗外的爬墻虎被風吹得翻轉起層層漣漪,它們一直蕩到圍墻左邊的陽光里。
禮堂里校長老師一個接一個激情地展望著我們這屆新生3年后高考的輝煌,臺下不時翻起一陣陣熱烈激動的掌聲。
戚佳遞給我一個耳塞,是那首《It’s only the fairy tale》
They’re dancing in the shadow like whispers of love
Just dreaming of place where they’re free as dove
They’ve never been allowed to love in this cursed cage
It’s only the fairy tale they believe
清亮空靈的聲音,“也許我們也從未被允許在詛咒的鳥籠里得到愛情”戚佳微抿嘴說。
“未被允許?”我重復著,一陣熱烈的掌聲淹沒掉我的話語。
“是1班的顧冉晨誒,就是那個以第一名考進來的高材生啊!”
“是的啊,好像家境也很好呢……”
周圍的女學生激動地七嘴八舌的議論著站在講臺上的男生。刺眼的燈光下一個稍顯瘦弱的寬邊眼鏡男生站在講臺上,昏黃的燈光在他發(fā)頂開出一片花海。他用簡單平實的言語慢慢說著,仿佛是一個人自言自語般的淡定,至始至終都沒有理會臺下人的喧鬧聲。
戚佳坐在我左邊,她看著臺上這個男生,然**在我手心的手指開始瑟瑟地抖動,“戚佳……”我看著她側臉有些不知所措的說。戚佳只是搖頭不回答。
“佳兒……”一個夾著皮夾的中年男人走到我們面前,他急切地拉住戚佳,“爸爸是來給你送些東西的,送完就走。”
“嗯。”戚佳冷冷地應著,“那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
“好……好,還有,要是你不喜歡現(xiàn)在這班的話,我已經和你們校長打過招呼了,你隨時可以去試驗1班。還有……”
“不用了,現(xiàn)在很好,你可以回去了。”戚佳冷冰冰地堵住了他還沒說完的話,然后面無表情地看著講臺上的男生。
“那好,佳兒,爸爸走了。”男人在我們面前傻傻地立了幾分鐘后終于放棄了,轉身走遠。
然后看到戚佳濕潤的眼睛,她紅著眼睛死死地看著前方,然后突然冷笑起來。
我裝作不知道,只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其實每個人的心里總是會有一些難以忘記的悲傷,那是些不愿與人說起的感動,雖然不知道戚佳心里不能忘卻的悲傷是什么,但我卻真實地感覺到了它的存在,它是那樣被小心的保護著。我習慣了不問為什么,這三個字太過奢侈,會知道的遲早會告訴我,問得太多只是傷害彼此。
畢竟關于她和她爸爸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也許我現(xiàn)在可以做得只能是握著她的手,也許還能給她溫暖。(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