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李月萍這幾天喜憂參半。喜的是二奶奶和吳嬤嬤、麥穗的中毒跡象經過李月萍的調理已經好了大半。喬氏原來的婦人之癥也基本痊愈,可以和二爺同房進入下一階段了。可憂的是連著好幾天,月萍都呆在二奶奶的棲雁院,連吃食都是棲雁院的,直到傍晚李月萍才回去。可是這毒物好似是長腦子了一般,就是躲著李月萍避而不見。這樣下去,二奶奶就不能回院子,難不成一輩子都待在書房嗎?
同樣喜憂參半的還有吳懷節(jié)。喜的是自己終于完成了香雪的囑托,還了寇大人一份恩情,憂的是自己借口所說的貴人真的來了。要不是打探出來,這次貴人是接了皇命,順水路前往浙江福建一帶督辦海寇一事,吳懷節(jié)真的懷疑自己假借貴人名頭的事情被他知曉了?
要說這貴人與吳懷節(jié)認識的過程還真是挺偶然的。
吳懷節(jié)從小就聽慣了自家老爹的酸腐文章和忠義之道,知道祖輩居然也曾出過大官,也曾心生向往。奈何自己不是讀書這塊料,所以勉強讀了幾本《大學》《中庸》,會做幾句官樣文章,便一直向往出去闖上一闖,得了老爹的同意,早早就投了軍,當了兵。
當時正值西邊羌族的一支楚楚欲動,據說在一個叫日達丹木的帶領下,這支部落不僅立了國起名達夏,而且隱隱還有了與黃宋王朝,北邊金燕王朝三分之勢。在自己當兵的那一年,達夏占領了黃宋的河套地區(qū),企圖染指中原。
當時帶兵的是延州知州范庸,本是文官出身,但卻是西北方面人、財、物、軍一把抓的重要人物。他的小舅子夏高跟著他,無才無德,但也混了個城門守正官當當。吳懷節(jié)當時就是在夏高手下,做了個看城門的小兵。
雖然職位不起眼,但因著是兩國劍撥弩張的敏感時刻,吳懷節(jié)還是兢兢業(yè)業(yè)地承擔防守城門的職責,認真查驗來往進出的商旅及物品。可能就是自己的這份認真,給了自己機會。
在幾天的查驗過程中,吳懷節(jié)恍惚發(fā)現進城的人和出城的人,在人數上并不相等。除此之外,有時同一個姓名,進城的男子和出城的男子面貌也不相同。每次自己想查問一二檢驗貨物,都有夏高的人出面或阻止或支開吳懷節(jié)。更重要的是,吳懷節(jié)發(fā)現有問題的人長相都不似中原人士。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吳懷節(jié)腦中一閃而過。但是吳懷節(jié)沒有證據。延州這地方本來就是邊塞和中原交界之地,漢人與異族人多有通婚,面貌上自然和中原土生的不同。況且夏高到底是范庸的小舅子。自己不能僅憑這一點猜測就貿然行事。可如果自己的猜測是對的話,那么延州不就失了先機了,甚至岌岌可危?
吳懷節(jié)腦子里混成一團,連做逃兵的想法都有了。正在這時,朝廷派來督查西北防務工作的人來了。
他叫齊佑廷,本是黃宋王朝開國名將齊斌之后,因祖上跟著太祖皇帝東征西戰(zhàn),平定了南唐、北韓等等小國立下功勞。后太祖建立黃宋政權,齊斌便被封為武安侯。齊佑廷是現任武安侯齊葆林的第二個兒子。坊間傳聞他面相丑陋,常年戴著銀質面具,因為作戰(zhàn)英勇才被破格提拔為懷化郎將。此次皇帝特封他為延州指揮使,督查西北軍務。
吳懷節(jié)得知這一消息,決定為了自己和一萬多將士的性命搏一搏。于是在齊佑廷到訪城門之時,不顧性命攔在了馬前,換回了跟齊佑廷單獨談話的機會。
事實證明,吳懷節(jié)賭對了。齊佑廷以雷霆之勢,封閉了城門,暫時斷絕了與城外的聯系。而后又頒布連坐和保舉之令,命令城內民眾自查自糾,相互為鄰居作保,篩查這一月來的可疑人等。重點讓衙役們宣傳如若隱瞞不報,以同罪處罰的內容。不到兩日,就查出了三四十人的不明人士,還策反了其中五人,掌握了達夏人的軍事部署,提前發(fā)難燒毀了糧草。逼迫達夏國撤出了河套地區(qū),重新維持了之前的態(tài)勢。這是宋與達夏之間對峙幾年來的第一次獲得的大勝仗。
作為有功之臣,不僅齊佑廷、范庸獲得了升遷和獎賞,連吳懷節(jié)的名字也上達天聽,在齊佑廷的舉薦下進京領了殿前步軍都虞候的官職。
其實整件事中,最讓吳懷節(jié)欽佩的就是齊佑廷的做事風格。為了獲得延州知州范庸的全力支持,同時也為了吳懷節(jié)著想,齊佑廷把夏高參與其中販賣糧食的事情,瞞了下來,作為人情送給了范庸。沒有一味地咬住對方的錯處痛打落水狗。在利弊權衡前懂得什么叫抓大放小,什么叫做合縱連橫。在吳懷節(jié)看來,這才是真正想做事、能做事的人。從這個時候開始,吳懷節(jié)便把他作為自己真正效忠的人來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