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澆死 沒有路費的美都子
第798章 澆死 沒有路費的美都子
時值正午,沿街邊的一家國營飯店。
季美仙做主點了份鐵鍋燉大鵝,圓桌旁,只有她和李建昆兩個人。
陳亞軍和金彪坐在另一桌,點了幾道小菜,食欲不振地吃著。富貴兄弟現(xiàn)在守在醫(yī)院,他倆充當(dāng)起李建昆的臨時保鏢,實際上就是結(jié)個伴,論身手,他倆誰也比不上李建昆。
其他人已經(jīng)離開春城,李建昆讓林新甲把艾菲送到港城。
阿昌且不提,至于林云,他是爺們兒,這個傷口只能他自己去舔舐。
“還是家里好吧。”李建昆提起酒盅。
“肯定的。”季美仙笑笑后,把杯中酒一口悶,她的酒量極好,拼起來李建昆根本不是對手。
這事被新聞界視為“極其惡劣”,引來不少報紙雜志的聲援。
這個轉(zhuǎn)讓消息,招徠不少意向接手的人。
隔日,省文匯報正刊頭版,發(fā)表文章《奇高的君子蘭花價還能維持多久?》。
二來,還是那句話,喜樂花店名聲在外,手頭有好蘭的人,現(xiàn)在都知道奔這兒來。廣告效應(yīng)建立起來了。
一百萬美金近乎他過半的身家,而現(xiàn)在整個亞洲的君子蘭行情,都會受到春城市場的影響,這邊跌,其他地方也會跟著跌——這兒是現(xiàn)在唯一的君子蘭貨源地。
“您決定了?”
咚的一聲,兩只酒盅碰在一起。
“可……這是投資,不是消費。”工藤三郎望向女兒,“再拿下這批君子蘭,我馬上可以回國開展計劃,君子蘭能變出錢,變出更多的錢。鋪子留人駐守,以后源源不斷收購好的君子蘭,源源不斷為我們創(chuàng)造財富。”
廣泛的說法是:喜樂花店背后的東家怕了,抱著命比錢更重要的想法。
這次登門的不止美都子,她爹也在,叫啥來著?哦對啦,工藤三郎。
工藤想明白了,他也在四處搜羅珍品,卻無論如何也搞不過人家,為什么?
被動了。
這些找上門來的花商都是!
鑒于鋪子這么搶手,李建昆的心也不大,收回自己的五十萬成本就好。不過這個價格,一般的花商都出不起,他也不急,反正還要在這邊待一陣兒。
君子蘭市場的交易,立即陷入冰點。君子蘭的價格一跌再跌,再跌……
人家的模式是開間商鋪,以高價吸引,想賣的人會主動找上門。
“李君好,”工藤三郎發(fā)揮躬匠精神,“自然是為這些上品君子蘭,還有,這間鋪子。”
“那鋪子呢?”工藤三郎問。
“相當(dāng)靠譜。”李建昆豎起大拇指,且不提這年頭干啥都是賺,這個生意她還考慮到供銷關(guān)系、設(shè)備資源,以及自己的能力優(yōu)勢。
愉快?李建昆心說還真沒看出來,上次那一百萬美金拿出來,把這小老頭肉疼得不行。
<div class="contentadv"> 雖說是個會長吧,但這小老頭的公司應(yīng)該不大,沒多少家底。
“工藤先生有何貴干?”李建昆跨過門檻,瞅著正俯身欣賞貨架上的一盆君子蘭的工藤三郎,用英文問。
君子蘭的行情,像被一刀削掉頭。
這天早上,他還在賓館睡覺,陳亞軍打電話來,說店里來了小日子。
是這年頭人愚昧嗎?
又一日,還是省文匯報正刊頭版,發(fā)表文章《實業(yè)才能興邦,靠哄抬起來的泡沫害人終害己!》。
君子蘭的行情,遭遇攔腰一斬。
李建昆不用聽下文就知道是誰了。
“機不可失,這家鋪子的廣告效應(yīng)其實也值不少錢。不過,這份合同我還要找人確認(rèn)下真?zhèn)巍!?br/>
“可是我收過來的行情沒降。”李建昆一副愛要不要的模樣。
不盡然,看看后世的房地產(chǎn)。
“這樣挺好的。”李建昆也有所察覺,“無論怎么樣,我希望我們永遠(yuǎn)是朋友,好嗎?”
君子蘭的行情,再遭一刀削首。
而這時,市人民醫(yī)院里,薛志文已經(jīng)能坐起來,火急火燎處理著其他幾篇稿子。
“你以為我想?好鋪子太難弄,絕大多數(shù)都是公家在聯(lián)營,不大可能轉(zhuǎn)讓給私人,而私人老板也靠鋪子不少賺,利益太小,誰會心甘情愿放棄能賺錢的鋪子?”李建昆聳聳肩說。
“這不可能!”
“你看,我遇到麻煩,立馬找你幫忙,你如果以后遇到難處,可別跟我見外。”李建昆再次提杯。
一來,市里幾大君子蘭市場中的商鋪,本就一鋪難求。
吃完飯,李建昆補回上次的爽約,親自把季美仙送到客運站,目送那輛開往哈市的大巴車緩緩駛離。
這次的交易比上次慢,李建昆懷疑工藤籌錢去了,三天后他才拿到一百一十萬美金。
省文匯報副刊頭版,發(fā)表文章《奇高的君子蘭花價如果合理,為什么記者就事論事會遭到毆打?》。
不過,人們認(rèn)為他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根本犯不上,三個歹徒暴斃門前,真生出歪心思的歹人應(yīng)該比他怕。
而現(xiàn)在,他正站在所有賣花人最喜愛的商鋪里。同時這家商鋪還要轉(zhuǎn)讓,豈不是天賜良機?
“上次合作很愉快,還希望李君一定成全。”工藤三郎又一次發(fā)揮躬匠精神。
三來,薛志文的那篇稿子,雖然帶來一定影響,讓君子蘭的行情有所萎靡,但市場并未呈現(xiàn)出要崩盤的跡象。更多人仍堅信君子蘭會一直火爆下去。
不過,他硬要往上湊……
李建昆也懶得解釋,去到里屋,找出轉(zhuǎn)讓合同,甩在他手上。合同內(nèi)容憑他的蹩腳中文水平肯定認(rèn)不全,但阿拉伯?dāng)?shù)字總歸認(rèn)識。
引發(fā)軒然大波。
一一一.二五三.二五一.四九
事實證明,些許不利的因素,根本無法撼動當(dāng)前火爆的君子蘭市場,工藤認(rèn)為這個生意近兩年內(nèi)仍大有可為,這期間還會誕生不少珍品,與其累死累活地去搜羅,倒不如盤家店,守株待兔。
兩天后,來自首都的人報,在二版顯要位置刊發(fā)《君子蘭為什么風(fēng)靡春城?》,文中把“君子蘭交易”稱為“虛業(yè)”,并指出“四化建設(shè)要我們多干實事”。
那他的荷包就徹底掏空了。
“花的話你想要,還是上次的價碼。”
工藤在心里算了筆賬,如果是這樣的話,拿下這間鋪子和里面的君子蘭,至少還需要支付一百萬美金。
這間鋪子歸公家所有。
美都子聞聲扭過頭,望著他一臉幽怨。
季美仙欣喜,打算就這么辦。她不覺得放眼全國,還有誰比對面這位更會做生意,他都用了“相當(dāng)”二字。
“后面打算做點什么呢?”李建昆問。
他的模式是派人出去找,找不找得到,全看運氣。
社會各界這才知道,前幾天發(fā)表那篇《對比郁金香經(jīng)濟(jì),君子蘭只是泡沫》的記者薛志文,遭人套麻袋毒打,險些致殘。
喜樂花店里,美都子站在鋪門旁,望著萬寶街上或哀嚎,或痛哭,或發(fā)瘋的人們,再回頭看看滿鋪子的君子蘭,身上冷汗涔涔,腿腳發(fā)軟。
他必須得承認(rèn),對方是一個有膽量和遠(yuǎn)見的人。
除了少部分人早已賺得盆滿缽滿,更多的人賠得褲衩都不剩,市民們望著窗臺上精心培育幾年的君子蘭,幽幽嘆著氣,不乏人直接抱起來砸了。
“我是用五十萬人民幣轉(zhuǎn)……”
在此期間,他所屬的機關(guān)——省文匯報,有領(lǐng)導(dǎo)過來探望,了解完情況后,怒不可遏,領(lǐng)導(dǎo)的原話是:“這股不正之風(fēng),這股喪心病狂,必須好好治一治了!”
工藤表情陰晴不定,這事兒他了解過,對方這又一鋪子花,基本都是那天不好的新聞見報,市場行情下跌時,這小子趁機收的。
究其原因,是背后的推手太多。
在大巴快要駛出客運站的院子時,一扇玻璃忽然推開,季美仙探出頭,喊出了那句她從未說出口的話:
“記得,有個東北姑娘愛過你!”
李建昆站在已經(jīng)頗具寒意的西北風(fēng)中,眼眶濕潤,用力點點頭。
一天后。
天知道,他那天嚇出一身冷汗。
季美仙燦爛笑起,淚花隨風(fēng)飄墜,在陽光下猶如晶瑩的鉆石。
——
喜樂花店要轉(zhuǎn)讓的消息,甚至成為全市的一個新聞,畢竟這家店鋪名聲在外,另外前幾天在它門口還發(fā)生過一場槍戰(zhàn)。
附近的人們驚愕,換其他地方恐怕會有人要罵沒羞沒躁,不過這是熱情的東北,有人鼓起掌聲。
“當(dāng)然。”
原因有三:
這三篇新聞,矛頭直指人們購買君子蘭的動機,以及君子蘭交易所衍生出的腐敗現(xiàn)象和治安問題。由此得出結(jié)論:奇高的君子蘭花價應(yīng)當(dāng)平抑下來。
“弄個飼料加工廠您覺得靠譜不?我們這邊雜糧不值錢,現(xiàn)在愿意搞養(yǎng)殖的人也多,設(shè)備可以從特區(qū)搞,我也算有點管理經(jīng)驗。”季美仙用咨詢的口吻問。
“不不,李君,現(xiàn)在整體行情降了,理應(yīng)便宜點。”
人們對此揣測紛紛。
她怕再也沒有機會,雖然話是那樣說。
“哦?”李建昆彎起嘴角。
春城的回應(yīng)政策立馬下發(fā),其中有一條是:將君子蘭交易的納稅額,提升至交易額的百分之六十。
“可是小姐,會長走的是海路,現(xiàn)在肯定還在船上。”
李建昆起床拾掇利索,在賓館樓下坐上一輛波羅乃茲出租車,來到喜樂花店。
嗅覺靈敏的人意識到,這是一道行政指令。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嗎?”季美仙沒好氣白他一眼,做完這個動作后,姑娘怔了怔,她好像從沒有在他面前這樣過,即便是在私下里,也總是小心翼翼,很刻意地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最好的一面。
工藤數(shù)完那些零后,一臉無語:“這這……這也太貴了吧,又不是買鋪子。”
“父親,再支付這筆款項,咱們沒錢了。”美都子也能捋明白,用日文和她爹交流起來。
她自告奮勇留下來暫時打理這間鋪子,在收購珍品君子蘭的同時,也做做不那么珍品的生意。
他甚至已經(jīng)找好本地的“代言人”。
搗騰君子蘭的人皆對此深表遺憾,以后或許再也沒有出價這么高的收花商了。
該說不說,美都子和她爹心還挺大,說是要回泥轟辦個展銷會,收走這么多極品君子蘭還不走。硬要往上湊……
美都子愕然,不敢想象父親滿載著近兩百萬美金的君子蘭,回國后,卻發(fā)現(xiàn)它們變得幾乎一文不值,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而她這邊,由于貪功冒進(jìn),把父親留下來的錢全收了花,這些天卻沒有賣出一盆,她甚至連回國的路費都湊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