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如果這也算詩，那你拿筆記好
    一組一組選手登臺，李建昆自巋然不動。
    他跟別的選手又無冤無仇。
    今晚，他的炮口只對準(zhǔn)一個人。
    這個人很嘚瑟，很囂張，趁著自己南行大半月，苦心經(jīng)營，自以為掠走了沈姑娘芳心。
    只有李建昆明白，現(xiàn)在的沈姑娘，對于愛情一竅不通。
    但是，這并不能減輕徐孫子的罪孽！
    打他一頓，李建昆不是沒想過。那樣或許能出個及時氣，但并無半分好處。
    一來，他跟沈姑娘還沒確認什么關(guān)系。單身的姑娘，自然誰都有資格追。拳頭砸下去，名不正言不順。
    二來，以徐孫子的銀幣尿性，八成會跑去找沈姑娘哭鼻子博同情。沈姑娘心腸軟啊，指不定真會對自己產(chǎn)生不好的印象。
    李建昆不是不生氣，沈姑娘是他這輩子內(nèi)定的媳婦兒，誰都休想染指。
    只是比起生氣，他更在乎如何讓沈姑娘愛上他。
    愛情，終究是兩個人事。
    原本他有自己的章法，已經(jīng)在循序漸進，沈姑娘對他越發(fā)熟悉，感官也一天好過一天，假以時日，自然水到渠成。
    這種情況下，他犯不著去做一些不擅長的事。
    比如投其所好，用詩歌去撩撥沈姑娘。
    偏偏他不稀得去干，徐孫子自以為找到秘密武器，干得興致勃勃。雖然，李建昆有自信，讓徐孫子賣力發(fā)揮也無妨，但是，想想這孫子在撩自己的姑娘，屬實不爽。
    今晚，他要在徐孫子引以為豪的詩歌上，以摧枯拉朽之勢，將他痛擊得體無完膚。
    這不比暴揍徐孫子一頓，好一萬倍？
    “誒！是五四社的人。”
    “各位，各位，重頭戲來了！”
    “一下就不困了。”
    剛剛早晨社的鄧水根同學(xué)，先下一城后，前排的五四社，終于傳來動靜。
    起身的不是別人，正是觍著臉爭取到一個參賽名額的徐慶有。
    這家伙有些文學(xué)天賦，只是從小受家庭影響，更側(cè)重于寫文章，尤其是政治類文章。
    78年春，恢復(fù)高考后的第一批新生剛?cè)雽W(xué)那會，擱三角地那旮旯，跟農(nóng)工兵學(xué)長論戰(zhàn)，這家伙可謂出盡風(fēng)頭。
    他能進入系學(xué)生會和五四社，與此事脫不開關(guān)系。
    但要論起寫詩，在人才濟濟的五四社，他連中游都排不上。
    這次上桿子參賽，他有一個重要目的。
    伴隨著熱烈掌聲，登上舞臺后，徐慶有的目光掃向早晨社陣營，與李建昆四目相對時，有種不加掩飾的鄙夷和挑釁，停頓幾秒，挪開，等落在沈紅衣臉上后，又露出一個極有涵養(yǎng)的謙遜笑容。
    “大家晚上好，本人77屆老生，五四社，徐慶有。”
    “我下面要朗誦的詩，名叫，《如你》。”
    大飯廳內(nèi)寂靜無聲，上千學(xué)生翹首以盼，以為五四社水準(zhǔn)的詩歌即將入耳時，哪知徐慶有還有一句話：
    “獻給我心愛的姑娘。”
    嚯！
    底下頓時沸騰。
    有些歡呼，有人壞笑，有人直豎大拇哥。
    雖說愛情已經(jīng)解禁，人們不再羞于提愛情，但也沒見誰敢當(dāng)著上千人的面，吐露自己的愛情啊。
    勇還是你勇！
    “徐學(xué)長，我就問一句，你心愛的姑娘身在何方啊？”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在今晚現(xiàn)場？”
    “要真在，那誰遭得住，這不對于核武器嗎？”
    膽大的男學(xué)生，不停起哄，現(xiàn)場氣氛達到今晚最高潮。
    早晨社的陣營里，沈紅衣坐立難安，耷拉著腦袋，不敢抬頭，也不知是不是她看錯了，徐學(xué)長剛才說那話時，若有若無向她投來視線。
    不會吧……
    她旁邊，李建昆盯著舞臺上方，嘴角掛著笑容，笑得十分滲人。
    “我喜歡伱。”
    “如微風(fēng)徐徐。”
    “如溫陽媚麗。”
    “如山間小溪。”
    “如過橋人家。”
    “如你。”
    咻咻！
    現(xiàn)場口哨聲四起。
    不少女學(xué)生聽得小臉都紅了。這可真夠直白的。
    “牛啊，哥們，我要是姑娘，一準(zhǔn)跟你好！”
    <div  class="contentadv">        “哈哈！吾輩楷模！”
    “注意點言行！注意點言行！”
    就在現(xiàn)場躁動一片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這也叫詩？”
    唰！
    大伙齊刷刷扭頭望去。
    早晨社的人！
    李建昆緩緩站起。
    李春拉都沒拉住。這么多人你不打，你打五四社？
    沈紅衣既詫異，也不奇怪。她早看出來，李學(xué)長和徐學(xué)長雖然是老同學(xué)，但關(guān)系并不好。
    “五四對早晨！”
    “巔峰對決啊！”
    “好看嘍，好看嘍！”
    現(xiàn)場氣氛又推向一個高峰。
    舞臺上，徐慶有差點沒樂抽筋，老賊還真上來了，你敢信？誰借給他的勇氣？
    他承認老賊能力爆棚，在現(xiàn)實向的諸多方面，都很猛。比如賺錢啊，搞人際關(guān)系啊。但要說到搞文藝，玩詩歌，給他搭個梯子，他也聞不著自己的屁。
    看著老賊一步步走上舞臺，徐慶有笑道：“我這是新派詩，你不懂。”
    李建昆走到他旁邊站定，望向下方裁判席……好嘛，還有幾張熟臉。陳劍功和他欠了一頓飯的查健英都在。
    查姑娘饒有興致對他笑。
    劍功大哥一臉錯愕。那模樣似乎在說：你一個學(xué)經(jīng)濟的，跑詩歌大賽上湊什么熱鬧？
    “我想請問諸位裁判，他剛才念的，那叫詩嗎？”
    裁判席上的眾人，交頭接耳討論了一番，最終齊齊望向坐在居中位置的中文系教授。
    這位教授能出現(xiàn)在這里，是個活泛人，笑了笑道：
    “詩歌呢，是一種抒情言志的文學(xué)體裁。當(dāng)下正值思潮涌動，改革銳進之際，我覺得應(yīng)該廣泛接納新的東西，首先得有嘛，好與不好，往后自有評論。
    “剛才這位同學(xué)情感真摯，也充斥著幾種意象，大體上可以定義為一首新派愛情詩。”
    徐慶有十分得意，挑釁般看向李建昆，“行不行啊？不行別找借口。”
    李建昆向教授點點頭，扭頭瞥向他，“你帶本子了嗎？”
    徐慶有怔了怔，“干嘛？”
    “記。”
    “嗯？”
    徐慶有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李建昆眼神掃向下方，定格于早晨社的陣營內(nèi)，與沈紅衣四目相對。
    “我觀眾生皆草木，唯有見你是青山，愿有歲月可回首，且以你我共白頭。”
    沈紅衣：“？？？”
    姑娘唰地一下紅了臉，這是盯著對她說的呀！
    她再懵懂，也能體會到里頭的情愫。
    徐慶有：“？？？”
    大飯廳里一下像沸水開鍋，好嘛，人家只是“我喜歡你”，這哥們更猛，都“你我共白頭”了！
    呆愣的徐慶有，很快就明白，老賊為啥問他有沒有本子。
    這家伙嘴一張，不帶停的！
    “我步步都回頭，山是故人眸，柳是纖纖手，遇你之后，步步，都難走。”
    乖乖！
    “大概是我走一程，回望一程，期待一程，落空一程。目之所及沒有她，翻山越嶺也沒有她。可她分明在這世上，更在我心尖。”
    嚯嚯！
    “我渾渾噩噩走過二十年，做過天上仙，受過萬人譴，以為甘甜苦楚全嘗遍。只因你回眸一眼，才知，這是人間。”
    好家伙！
    …
    李建昆雙手負于身后，緩緩向前，一步一首——在他看來根本不算詩的玩意。雙眼始終未曾離開沈姑娘。
    底下學(xué)生仿佛已經(jīng)癲狂。
    男生尖叫，女生嬌羞。
    有些人已然透過李建昆的視線，察覺到蹊蹺，循著望向……沈紅衣。
    當(dāng)事人羞得小臉?biāo)埔纬鏊畞恚念^小鹿像是要跳脫而出。
    隨口甩出七八首，當(dāng)與沈姑娘的距離拉近到，再也無法向前時，李建昆腳踩舞臺邊緣，用堅定不移的語調(diào)道：
    “所念如星河，星河皆是你；所愛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轟！
    現(xiàn)場氣氛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