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截胡不成反被噴
    “廠長廠長，大喜事！來貴客了！”
    門衛(wèi)大叔一溜煙跑到行政樓，廠長辦公室。
    咋咋呼呼的聲音整棟樓都能聽見。
    孫光銀本欲發(fā)火，簡直不成體統(tǒng)！聽聞是報(bào)喜，面色稍霽，瞅著門口問：“什么喜事把你激動成這樣？”
    “來…來外商了！”
    門衛(wèi)大叔喘著粗氣，手腳比劃道：“個頭老高，白皮卷發(fā)的老外，來四個！”
    嚯！
    孫光銀和牛春建同時從木藝沙發(fā)上竄起。
    “歪果仁？來咱們廠？”
    “做什么？”
    門衛(wèi)大叔咧嘴，露出一口老黃牙，“說是找刀具廠，看模樣像是來采購的。”
    孫光銀和牛建春相視而望，都能從對方眸子里看出一抹狂喜。
    居然還有這種好事？
    數(shù)不清的國營廠心心念念想搞出口，苦于撈不著資源，他們這邊外商主動登門！
    財(cái)運(yùn)來菩薩都擋不住啊！
    “人呢？”
    “大門口。”
    “哎呀！你個二桿子，你倒是給帶過來啊，萬一覺得我們禮數(shù)不周，走了呢？”
    “快快，趕緊的！”
    門外不少腳步聲奔來，門衛(wèi)大叔的獅吼功可見一斑，得知消息后，皆是喜不自禁。遂跟著孫光銀，屁顛屁顛趕往廠院大門。
    還未臨近，眾人搭眼望去，鐵柵門旁可不是戳著一撥人？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各位遠(yuǎn)道而來，小廠蓬蓽生輝啊！”
    孫光銀一馬當(dāng)先迎上去，瞥見有個華人面孔，暗松口氣。
    否則都不知道怎么溝通。
    華人小伙之所以沒領(lǐng)著老外們走，也是謹(jǐn)慎起見，尋思這里起碼是家工廠，內(nèi)地的制度他了解一二，工廠等同于事業(yè)機(jī)關(guān)。
    總比去路上隨便逮個人打聽，要安全可靠。
    只是對方這陣仗，弄得他高低有點(diǎn)不好意思，他只是想問個路而已……
    遂捧著紙條上前，用蹩腳普通話溝通起來。
    孫光銀聽罷，滿臉笑容頓時僵住，身后一眾和平刀具廠的管理，如出一轍。
    人家要找的是龍牌刀具廠。
    只是同為刀具廠搞岔了，誤入他們這里。
    孫光銀心頭一凜，瞅瞅那四名老外，不動聲色問：“伱們找這家工廠干嘛？”
    “噢，是這樣的，我的外國朋友們在羊城，跟對方有過接洽，這次是赴約來他們廠考察，尋求合作。”
    孫光銀：“！！！”
    牛春建一眾管理：“！！！”
    還真是搞采購。
    但人家的目標(biāo)是龍刀廠，而非他們。
    牛春建戳戳孫光銀的腰子肉，雙目圓睜，壓低嗓音道：“他們真去參加廣交會了？！”
    無論是真是假，現(xiàn)在容不得孫光銀咂摸。人家還等著他的回應(yīng)。
    電光火石間，孫光銀臉上再次浮現(xiàn)笑容，“為什么要舍近求遠(yuǎn)呢？諸位誤打誤撞來到我們廠，這是緣分呀，何不看看我們廠生產(chǎn)的刀？
    “說你們可能不信，這龍牌刀啊，只不過我們廠分離出去的一個雜牌，你們坐車人家為什么給送到這里？
    “我們是總廠，名氣比他們大得多！”
    是的，他想截胡！
    截掉龍刀廠的外商客源！
    這是一筆潑天富貴！
    出口廠和內(nèi)銷廠，完全是兩個概念。
    能掙外匯的廠子，逢廠高一等！
    他想著和平廠如果搞起出口，他孫光銀還不正式轉(zhuǎn)干？
    以后東升街道還想鉗制他？
    呸！
    個中好處，實(shí)難道盡。
    “噢？”
    華人小伙并未懷疑，趕緊把他的話轉(zhuǎn)譯給四名外商。
    聽說這邊與龍刀廠頗有淵源，還是總廠，后者頓時生出興致。
    其實(shí)這次他們過來，對于能不能和龍刀廠達(dá)成合作，是有憂慮的。在羊城時，他們見識過，對龍刀感興趣的外商可真不少。
    “怎么稱呼您？”華人小伙返回來問道。
    “鄙人姓孫。”
    “孫先生，他們愿意看看你們廠的刀。”
    太棒了！
    孫光銀心頭狂喜，截胡成功。
    他立馬安排，一邊邀請外商去行政樓，一邊知會牛春建去取廠里最好的刀。
    不多時，行政樓會議室。
    外商們紛紛落座，被奉上茶水。牛春建特意去食堂找來一只木托盤，墊上紅綢布，很有儀式感地呈過來一把中式菜刀。
    外商們瞅著這把長方塊似的菜刀，表情都有些迷，這是什么古怪刀具？
    華人小伙代理發(fā)言問：“你們只有這種刀？這不是他們想要找的刀具款式。”
    哎呀！
    孫光銀一下反應(yīng)過來，趕忙補(bǔ)救道：“噢，這把刀只是拿來給你們看看品質(zhì)。我們?nèi)魏蔚毒呖钍蕉寄苌a(chǎn)。我知道，他們想要西式刀嘛，一套好幾把的那種。”
    “對。”
    “嗨，那玩意尺寸小，更好造。”
    這番說辭被外商接受。
    華人小伙再次發(fā)言道：“他們希望測試刀具的品質(zhì)，你們能提供橙子、豬蹄、磚塊和鐵榔頭嗎？”
    孫光銀：“……”
    什么跟什么？
    想試試刀利不利，拿橙子來切可以理解，拿豬蹄來剁，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要磚頭和鐵榔頭作甚？
    不過，他迫不及待想拿下這撥外商，對方的要求豈敢不滿足？
    趕緊讓人去置辦，橙子和豬蹄麻煩點(diǎn)，得蹬自行車去五道口商業(yè)區(qū)買，另兩樣廠里能搞到。
    約莫半小時后，置辦東西的人可算回來。
    孫光銀的一張臉，幾乎快要陪笑抽抽。
    <div  class="contentadv">        如他所想一樣，對方果然提出用刀削橙子，他親自上手。
    唰！
    一只橙子一分為二，截面平整，黃色汁液橫流。
    看見外商們滿意點(diǎn)頭，孫光銀樂呵不已。
    唰唰唰！
    一連削廢三只橙子。
    外商們又提出要求。
    “啥？削豬蹄？”
    孫光銀瞅瞅會議桌上，那根白嘎嘎的豬蹄，咽了口唾沫道：“我直接剁不行？”
    “是的，要削，他們想看。”
    孫光銀一個腦袋兩個大，誰家拿豬蹄來削？
    這玩意皮連著筋，韌到不行，怎么削？
    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辦。
    只見他左手拿著豬蹄，右手持刀，刀刃斜放于豬皮上，量好位置和角度后，咬著牙，飛快一刀削去。
    刀刃明顯遭遇阻力，渾不似剛才削橙子那么輕松，但好歹，算是削下一塊。
    “怎么樣？鋒利吧！”孫光銀暗松口氣，望向外商們。
    然而，后者四人卻下意識皺眉，用鳥語交談起來——
    這里的刀，遠(yuǎn)不如龍刀鋒利，龍刀削豬皮好似削白蘿卜。
    他們親眼所見。
    華人小伙又道：“說讓你剁豬骨試試。”
    “呃…好。”孫光銀表情凝重，沒料到這些老外要求這么高。
    遂取下豬蹄，放在水泥地上，蹲身在跟前，深吸兩口氣，意識到這次一定要讓對方滿意。
    “啊呀~”
    只見他高舉菜刀，怪叫一聲，使出吃奶的勁，猛地一刀剁下。
    “噌！”
    耳畔傳來類似斧頭嵌入木柴的聲響。
    刀刃沒入豬蹄三分之一。
    孫光銀欣喜不已，趕忙拔出，故技重施。
    “噌噌噌噌……”
    猛揮十來刀。
    “咚！”
    刀刃磕碰到水泥地面。
    豬蹄被剁斷。
    “咋樣咋樣，厲害吧？我們這可是菜刀，卻能輕易剁斷豬蹄！”孫光銀蹭地站起，一臉興奮。
    可是入眼的，卻是外商們的四張黑臉。
    其中兩人當(dāng)即想要離開。
    孫光銀很是費(fèi)解，這樣的菜刀難道還不兇？
    一名外商說服三位同行，打算看完整套演示，想瞧瞧同國家同地區(qū)，龍刀到底要比其他刀具優(yōu)秀多少。
    至于對方先前說的，龍刀是他們廠分離出去的雜牌云云，四人現(xiàn)在是半點(diǎn)不信。
    華人小伙開口道：“他們讓你把刀用磚塊墊空，然后拿鐵榔頭砸。”
    “啊？”
    “是的，我沒翻譯錯。”
    孫光銀：“……”
    這幫歪果仁，早聽說他們挑，萬萬沒想到挑到這種程度。
    怎么想出的花招啊都是？
    牛春建湊過來，咬著耳根子道：“經(jīng)不起大力砸啊！”
    孫光銀心說老子不會輕點(diǎn)嗎。
    很快，在牛春建等人的輔助下，準(zhǔn)備妥當(dāng)。孫光銀蹲身在地，揮起鐵榔頭，看似大力，實(shí)則落下時收住了大部分力道。
    外商們看得很不滿意，他們又不傻，從聲音上足以判斷力道程度。
    華人小伙道：“讓你大力砸。”
    “咚。”
    “再大力。”
    “咚咚。”
    “還不夠。”
    “咚！”
    “繼續(xù)。”
    “咚咚咚咚……鐺！”
    鐵榔頭砸空，落在水泥地上，與此同時，某個不明物體飛起。
    “錚！”
    從天而降，激射在紅漆會議桌上，入木三分，距離一名外商不過二十公分。
    外商：“！！！”
    只見，那是半截?cái)嗟丁?br/>     “哼！”這名外商腦門嚇出汗，拂袖而去，沒打人算是修養(yǎng)好。
    差點(diǎn)要了他的小命！
    另三名外商同樣起身，噴著鳥語，緊隨其后奪門而出。
    孫光銀等人亦是驚出一身冷汗，這可不能全賴他們，是老外非得瞎指揮。
    孫光銀忙站起，拽住華人小伙問：“他們怎么走了，嘰嘰呱呱說什么呢？”
    華人小伙瞥他一眼道：“說…垃圾刀！”
    孫光銀：“……”